第 59 章(1 / 1)

譚仕章聞言上床壓住他,不懷好意:“忘了就忘了,再補一次?”

馮斂臣笑了一下,是不同意的意思,推開他,屈起一條腿,摸到銀圈摘下來。

沒戴眼鏡,舉到眼前頭才看清楚,這不像是外面隨便買的大路貨,很細,觸手很有質感。

圈口是活動的,兩個圈頭做成百合花的形狀,下面墜著米粒大的鈴鐺,一動就叮鈴響。

戴在手腕是裝飾,戴在腳腕是——情趣意味的裝飾。

譚仕章握住他的手,把銀圈捋過來,重新戴回去。

馮斂臣說:“萬一忘了,戴到公司就麻煩了。”

譚仕章說:“會響,沒那麼容易忘。”

兩人鬨了一會兒,互相枕著交頸而眠。

再睜眼的時候天色微微亮,馮斂臣一動腳,鈴鐺就響一下,他想起來自己留在哪裡過夜,側過腦袋,譚仕章閉著眼,一條胳膊橫過來,實沉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昨天洗完澡穿的浴袍沒換,敞開的領口露出分明的胸肌線條。

馮斂臣正盯著他看,譚仕章閉著眼問:“要摸嗎?”

馮斂臣一怔,譚仕章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可以摸。”

手下肌膚溫熱緊實,馮斂臣噗嗤一聲,把手收回來。但這樣已經算他摸過了,譚仕章也把手伸過來,一點點往上探索。馮斂臣躲開他,從枕頭裡爬起來。

這裡的床墊是乳膠的,貼合曲線,恰到好處的軟度把人完全裹住,這一晚睡得毫無疲勞。

馮斂臣從床頭椅子上拾起自己的衣服,他的襯衫和西褲疊得板板正正,昨天來得匆忙,衣服還是通勤那套,這時譚仕章也下床,找了兩件乾淨的家居服給他:“穿這個吧。”

兩人俱都起來了,馮斂臣洗漱完畢,見譚仕章站在落地窗前,嘴裡銜了支煙。

戴上眼鏡再看,隻是噙了根棒棒糖,他隨口問:“你這麼愛吃糖?”

“也不是。”譚仕章說,“嘴裡有點東西,省得惦記抽煙。”

“你戒煙?”

“我一般都不在家裡來客的時候抽,沒有教養。”譚仕章說,“何況抽煙也確實不是什麼好習慣。”他把手舉到馮斂臣面前,“時間長了熏得手指都是黑黃的,還是少抽點好。”

馮斂臣抓住了他的手,低下頭,嘴唇在他掌心貼了一下。

譚仕章像是微微驚詫,很快回過神來,扶著他的後腦勺,和他交換了一個掠奪似的吻。

磨蹭到天色大亮才做好早餐,還是馮斂臣做的,翻了翻冰箱,決定做西式,倒橄欖油油把幾片培根下鍋,又煮了兩袋意大利通心粉。

油煙機輕巧地運轉,檔次高級,噪音不大,他穿著拖鞋,在半開放的廚房裡走來走去。家居服尺寸有點寬鬆,袖子蓋到了手背,馮斂臣挽了一下,回頭見譚仕章靠著流離台看他。

“怎麼了?”馮斂臣問,“你想吃什麼?”

“沒事。”譚仕章去擺弄

咖啡機,“我吃什麼都可以。”

盤子上桌,意面拌上肉醬,那邊咖啡也煮好了,兩人坐下來,空氣中彌漫著培根的香味。

馮斂臣問:“你真的有打算請薛青平?”

譚仕章頷首:“你應該對他不陌生吧。”

馮斂臣摩挲著馬克杯的把手:“那你也知道,他的手可能不太好吧。”

譚仕章隻說:“具體要等聯係過之後再說了,不聯係,誰知道他還想不想乾一點事情呢?”

業界提起薛青平,普遍都歎一句半途隕落的天才,有的人是真心惋惜,有的人是隔岸觀火。不過薛青平家業豐厚,如果隻論生計,就算什麼都不乾,這一輩子也是躺著吃穿不愁的。

馮斂臣沒反對:“所以先上會嗎?總要我們內部先達成一致,才好去騷擾他。”

譚仕章說:“理論上是得這樣,才能開出誠意的條件,不然反而像遛人似的。”

他又想到什麼,跟馮斂臣說:“想不到吧,我還被紅海這麼遛過一次。”

馮斂臣是沒想到那個Andy還曾經邀請譚仕章去他們那兒當藝術總監。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私下喝過酒?”他問,“怎麼發生了這麼多事?”

“沒有很多。”譚仕章說,“不說我都已經忘了,是有次去酒店見客戶的時候,分開後撞見Andy和他兩個朋友,當時天快黑了,他們要去酒吧街,沒說兩句,莫名把我也拉去了。”

馮斂臣淺淺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地抽紙巾擦嘴。

周六難得度過一個沒有公事纏身,沒有外人打擾的上午,室內安靜,就讓人想製造一點聲音。馮斂臣留在譚仕章的公寓裡,他們倆平時不逛電影院,但電影還是看的。

隻是在選片的時候,不確定口味統不統一,遙控器被馮斂臣拿在手裡,在庫裡來回挑選。

光標在《穿普拉達的女王》上停了片刻,譚仕章說:“要不就這個吧。”

這部電影很經典了,號稱時尚聖經,雖然劇情對行業的演繹略顯浮誇,但是在諸多大牌讚助的加持下,充斥著名牌包鞋和衣服,每一套妝造都值得賞析,什麼時候看都不落俗。

馮斂臣靠在沙發上,不知不覺被譚仕章一撥,順勢靠到他懷裡。

劇情他們兩個都看過,身為職場菜雞的女主入職頂級時尚雜誌,給挑剔苛刻、被稱為時尚女魔頭的主編當助手,最開始被挑三揀四無法適應,經曆一番改頭換面的蛻變之後,馬力全開,升到主編的第一助手,同時卻也以失去很多東西為代價,家人,男友,初心……

大概不同階段心境不同,以前第一次看這部電影,關注的是職場劇情。現在馮斂臣看它,眼裡都是從主編到秘書們的名牌加身,CK、RickOwens、Viviewood……

據說裡面有40%的產品屬於普拉達,畢竟是頭號讚助商。

他枕在譚仕章胸口看大屏幕,看著看著笑了一聲,譚仕章問:“怎麼了?”

馮斂臣握住他的搭在肩頭的手:“要說還是外國人會講故事,除了這部,還有像是《蒂芙尼的早餐》,奧黛麗赫本的傳世經典,《哈裡斯夫人去巴黎》,講一個老太太奮鬥一輩子,就為了去巴黎定一條迪奧的裙子,拍的是電影,背後都是品牌的影子。”

譚仕章應道:“像你們No.7拍的那部動畫片,感覺也差不多。”

馮斂臣道:“No.7積澱還是淺,不如金鳳祥或者麗華珠寶更值得做成ip。”

譚仕章的手改為伸到他脊背上,拇指一下一下摩挲:“可以考慮。”

漫無邊際地邊聊邊看,電影結束之後又換了一部,臨近中午的時候電話急促響起。

是馮斂臣的手機,他母親吳滿香很著急:“你在哪?你弟弟跑了!你快幫忙找找!”

馮斂臣聽得滿頭霧水:“跑了?跑哪了?你先不要急,慢慢說。”

“我怎麼可能不急?我都要急死了,這死孩子,我不打斷他的腿!”

好半天終於聽明白了,馮斂臣有點頭疼。他這個正上中學的弟弟厭學情緒嚴重,說什麼都不去學校了,吳滿香和他繼父當然不同意,在家鬨了很久矛盾,居然還收拾東西離家出走。

譚仕章在旁邊問:“出了什麼事?嚴重嗎?”

馮斂臣揉眉心:“真不懂現在的小孩都在想什麼。”

不懂歸不懂,還是不能放任不管。十三四歲的男孩,算是半大小子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動能力,他弟弟留下一封信,說自己要自謀生路,目的地很明確,來投奔大城市的朋友。

老家到金城的公共交通,要麼是火車,要麼是城際大巴,每天來回班次是固定的。

馮斂臣跟譚仕章講了一聲,然後穿衣服:“我去找找,今天就先走了。”

但是他的車停在公司,昨天是譚仕章直接把他帶回家的,要用車還得先回公司。

穿好鞋一轉頭,譚仕章沒說什麼,隻是也跟著換衣服:“等一等,我送你過去。”

馮斂臣一怔,不等他客套推辭,譚仕章理所當然地做了決定。

出門前他戴上墨鏡和鴨舌帽,遮住發型和大半張臉,就算遇到同事,一眼也難辨認身份。

兩人下到地庫裡,譚仕章卻沒急著開車,他打了幾個電話,好像是正好有朋友認識城際巴士的老板,於是借了對方個人情,調度今天出車的司機,幫忙留意有沒有符合條件乘客。

結果還真有。

過了半個小時,人家老總主動回電話來,說有個差不多大的少年獨自乘車,行李袋的顏色也對得上,幸好有這層關係,人很快找到,馮斂臣他弟弟一下大巴就在站台被攔個正著。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謝過司機,馮斂臣在角落質問他,“為什麼不想上學了?”

他弟弟的長相更像爸爸,比他線條粗獷,癟著嘴嘟囔:“你看媽啊,一天到晚就會逼我念書念書念書,我都說了我不是那塊料啊!我就是聽不懂啊,再補習我都搞不懂數學公式,是她不相信啊。讀書讀到最後,目的不還是找工作,我提前出來怎麼就不行了?”

馮斂臣問:“你連初中都讀不完,你能去乾什麼?”

他弟弟把脖子一梗:“我可以做遊戲直播!”

“你就指望靠這個養活自己?”

“你的思想都是老古板了,什麼年代了,彆人乾這個的多的是,我有網友就是全職當遊戲直播,掙的錢比爸一個月工資都多,他水平還不如我呢,我怎麼就掙不到錢?”

馮斂臣差點氣笑:“做不做直播,你回去跟爸媽商量,我現在送你回家,這個沒得商量。”

他弟弟反抗未果,再不情不願,還是被押上譚仕章的車。

譚仕章全程像個打手似的站在旁邊,魁梧的身材讓叛逆的青春期少年也心生忌憚,隻好乖乖跟著上了車,聽馮斂臣往家打電話:“嗯,對……找到了,不用擔心,你們先回家吧。”

到路上,馮斂臣和譚仕章都很沉默,隻有他弟弟還在嘟嘟囔囔,抱怨自己不被理解。

譚仕章從後視鏡瞥他,問馮斂臣:“你好歹是名牌大學畢業,你弟弟為什麼這麼沒出息?”

馮斂臣笑了笑,他弟弟則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