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1)

Andy也背了個雙肩包,打扮得像個美國背包客,手裡依然舉著手機,一個人東遊西逛地走過來。再往後看才發現不是隻有他一個,他們紅海的亞太區副總Steven也跟在後面。

譚仕章扶著膝蓋起身,馮斂臣上前和對方握手:“這麼巧,你們怎麼會到這來?”

在國內待了一段時間,Andy中文流利了一點,口音還是馬馬虎虎:“我們來中國這麼長時間了,早就想來這個地方看看,今天正好沒事做,叫了taxi,從酒店過來很方便。”

珠寶人來到金城,確實不可能不來水灣打個卡。

馮斂臣笑著寒暄:“怎麼樣,覺得有意思嗎?”

Andy直白:“我怎麼知道,我們還沒有進去。”

馮斂臣八風不動,不卑不亢,眯了眯眼打量他。

其實自從得知這位創意總監的身份背景,再看到Andy,就不免想到他和羅凱森的關係。而且據說羅凱森原本還是個直男,為了平步青雲,連性向都可以改變,道是堪稱非同小可了。

又想到那張不修邊幅的暴君似的臉,抱著一個型號不對的同性伴侶,很難想象羅凱森是怎麼說服自己接受的。不管怎麼說,他和Andy這算是在人前過了明路?

但是現實裡看起來又不像那麼回事,年前到年後的所有會見,這兩個人之間,彆說粉色泡泡,連曖昧的視線交彙都沒有,更像已經七年之癢,彼此興致缺缺的老夫老妻。

馮斂臣衝對面兩人笑笑:“不打擾你逛街的興致了,我們這就回公司。”

Andy的目光卻轉向譚仕章:“Brian有沒有時間?你可以陪我們一起進去。”

一句話被他說得像賞賜,譚仕章道:“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Andy眨了眨眼:“上次你欠我一個要求,還沒機會使用,就現在用吧。”

旁邊馮斂臣不明所以,微笑插話:“你們挺會打啞謎,在說什麼要求?”

Andy瞥他一眼:“之前喝酒的時候他輸給我的。”

聽起來像什麼喝酒遊戲的懲罰,馮斂臣做出明白的表情,即便這三個人沒一個有給他詳細解答的意思。

他知情識趣地沒再繼續往下打聽,隻是和譚仕章陪兩個老外重新回批發市場轉悠。

其實心裡總還是介意的,大概主要在於,馮斂臣本以為所有以公司名義的見面他都在場,譚仕章什麼時候卻和Andy乃至紅海的人額外打過交道,這是他聽都沒聽過的事。

又喝酒又罰酒的場合可太多了,可能是酒桌上的戲言,可能是在酒吧打賭。

這麼想下去帶出來的問題就更多,如果是前者,譚仕章什麼時候去應酬卻沒通知他?

如果是後者,有什麼契機讓譚仕章跟對方的創意總監一起乾了泡吧這種算是親近的事?

事關紅海集團,任何私下對接的情況,馮斂臣會判斷為需要彙報給譚仕章的信息。

是反過來,譚仕章確實不需要把自己的行程向他彙報,於公於私,都沒有這樣的義務。

水灣批發市場人來人往,四個人在裡面穿行比兩個人麻煩很多,老是頭一扭就走散了。

馮斂臣還有點走神,兩眼放空,看著Andy舉著手機到處亂拍。

這裡也沒什麼謝絕拍照的規矩,烏七八糟的氣氛好像正對藝術家的胃口,他顯得很興奮。Steven則是早就來熟了的,背著手四下張望,邁著老頭似的四方步,時不時跟攤主問價還價。

現在的陪同屬於額外的工作,但是沒辦法,又不能調頭就走,馮斂臣慢吞吞跟在後面。

Andy好容易一個地方拍到滿意,又突然發現少了人:“Brian又去哪了?”

譚仕章像個不受控的NPC,馮斂臣說:“他剛剛順著那邊的扶梯上去了。”

Andy目光左右掃一圈,確認當事人真的不在:“那我們趕緊也上去。”

說完抬腳就走——傻子也感覺得到,他對譚仕章的態度是不太一樣。

就這麼耽誤了計劃外的一下午,出來之後四人還在附近吃了個便飯。

不是什麼昂貴的地方,隻是簡單的茶餐廳。Andy這個香蕉人來了這麼久,大概還是漢堡吃得比較多,捧著菜單看半天,堪堪叫了隻豬扒包,然後索性指著譚仕章說和他要一樣的。

吃完馮斂臣把帕薩特開到街邊,把Andy和Steven兩個人先送回下榻的酒店。

街頭川流不息,告彆之後,見縫插針調了個頭,馮斂臣又問譚仕章要回哪裡。

順道低頭看了眼儀表盤:“車快沒油了,先找個地方加油可以嗎?”

譚仕章在看下屬發來的文件,視線都沒離開手機:“都可以。”

馮斂臣用車載導航搜最近的加油站。

把油卡遞給工作人員,對方熟練地開始乾活。加油時能感覺到車身重量微妙的變化,馮斂臣把胳膊肘搭在車窗上,如今天氣已經挺熱了,外面的暖意湧進來,讓人有點沁汗。

因此再上路時沒有關窗,任憑自然風灌進來,譚仕章仍在看文件,對此沒什麼意見。

馮斂臣靜靜注視前方,路過的燈光在他鏡片上層層閃過,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但他心裡其實很多難理的頭緒,像被貓抓過的毛線球,不清不楚地絞成一團。

還差兩個路口快到公寓時,兩人突然同時開口:

“上次你說的……”

“上次我說的……”

馮斂臣回神,主動讓步:“不好意思,你先。”

譚仕章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上次我說想請人來做麗華珠寶的事,你有沒有想法?”

這麼說讓馮斂臣直覺他有了人選:“你鎖定目標了嗎?”

譚仕章說:“薛青平。”

馮斂臣一怔:“哪個薛青平,你說法國的那個?”

“是他,但他現在回國了吧。”

馮斂臣眉峰下意識蹙起來,不是沒耐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代表覺得這事為難:“這倒是,他沒在法國待著了。”又斟酌著說:“他確實是厲害的,隻是我擔心,他不一定肯出山吧。”

譚仕章說:“是這麼回事,我本來也是隨口一提,聽聽你的意見。你剛剛想問什麼?”

但是來不及再開口,車已經停到公寓樓下,馮斂臣說:“沒有,我沒什麼重要的事。”

聊著正事突然倒回來,開口再問一遍“你什麼時候私下和紅海的人喝酒”似乎很奇怪。

何況馮斂臣都不確定該怎麼措辭,他好像沒立場非要跟譚仕章斤斤計較一頓酒的問題。

他和譚仕章之間有超出尋常的關係,所以反而謹慎,很注意不把所有事都往性緣上扯。

至於Andy對譚仕章的另眼相待,其實馮斂臣是無所謂的。這位藝術總監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他隻喜歡跟譚仕章搭訕,但追究原因,也並不一定有什麼複雜的意思。

大概在一票人裡,隻有他們兩個是做設計出身,而且這是得過諸多獎項的光環加身的BRIANTAM,自然有種彆樣的惺惺相惜。像Andy這樣的性格,可能他看眾生都是庸脂俗粉,不值得多關注兩眼,隻有藝術造詣到譚仕章這個級彆,才值得他主動搭理一下。

所以,馮斂臣想不到他有什麼可芥蒂的。突然發現譚仕章背著他有未知的圈子和社交?

這就更不講道理,難道他頭一天知道這回事?譚仕章的私人圈子,本來他就沒份參與。

譚仕章住的酒店式公寓很高級,大廈高聳入雲,門口立著門童,給每一個進出的住客開門。馮斂臣隔空往裡看,大堂裡雕花吊頂掛著枝形吊燈,亮如白晝,豪華宛如五星級酒店。

這裡他來過一次,也隻有那一次,是為了在譚仕章家裡翻雲覆雨。

說來好笑,或者因為做賊心虛,或者是某種不真實感,甚至沒太注意對方家裡的陳設。

這次譚仕章沒有邀請他,說了聲謝謝便解開安全帶。

下車後他卻沒有立刻走開,微微彎下腰,透過車窗問:“你今天心情不好?”

馮斂臣笑了一下,反問:“這是從哪看出來的?”

譚仕章盯著他,伸手在他肩膀上一壓,又稍微捏了一下,帶著堅實的力道。

他把手收回去,淡淡地說:“早點回去,路上小心。”

馮斂臣點頭致意,目送他譚仕章身影通過旋轉門,才收回視線掉頭回家。

次日早上又在二十八樓想見,譚仕章發尾束得整齊,換了套不一樣的西裝:“早上。”

馮斂臣也和以往一樣,跟他和身邊其他人挨個打招呼:“仕章總,高總,錢總,早。”

高總和錢總沒有察覺任何端倪,一切和平時無異,隻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譚仕章若有似無地扭了下頭。

馮斂臣確信他沒有任何“心情不好”的外在表現,何況嚴格來說,他沒有真的心情不好。

他隻是習慣性隱藏自己的真實

想法,同時不喜歡被無謂的情緒掌控。書店裡大把暢銷書教人不要做情緒的奴隸——被感覺牽著鼻子走,是個很大的性格弱點,容易情緒上頭的人總會受到影響,做出不理智的判斷,譚皓陽有時候會這樣發作,但那不是馮斂臣的行事風格。

他不會無謂地自我內耗,被踩到底線會指出來,至於其他的,則一律可以自我淨化。

張遠山是開棋牌室的,開張笑迎八方客,曾經吐槽說聽起來完全沒人情味。倒是張圓珊同為工作黨,想法就完全不一樣:“上班到底要什麼人情味嘛?保持冷漠的同事關係最好!”

總助辦公室的椅子還沒坐熱,就被通知臨時加開一個小會。

開完回來登錄OA,不管什麼時候打開辦公係統,都是二三十條流程起步,多的時候五六十將近上百條都有,涉及總部各個部門和各個項目,今天這算少的。

馮斂臣揀常規的先審閱,確認無誤的點通過,期間夾雜著不停插進來的工作電話。

拉拉雜雜一堆事,隻要投入工作,很快讓人什麼都拋到腦後。

直到臨近中午才稍微喘口氣,馮斂臣去樓下溜達了一圈,買杯咖啡,回來的時候路過總部設計部,還被林詩茹和她們幾個熟悉的設計師抓著,琢磨一塊帕拉伊巴該怎麼處理。

那塊帕拉伊巴成色很好,獨特的藍綠色,個頭足有鴿子蛋大小,但是切工的問題也很大,屁股明顯整個都是歪的,漏底漏得像開了窗,導致火彩不太閃耀,極大限製了它的美麗。

一般越是貴重的寶石越經常切割得不規則,不是工匠手藝不行,而是為了最大程度保重,精細切割倒是好看,多磨一下可能就多掉0.1克拉,換誰不肉疼?還不如順著紋路讓它歪著。

優先要克重還是要美觀,二者的平衡永遠是珠寶界的老大難問題。

馮斂臣也隻是給點看法,不做乾涉:“我的意思是可以稍微改改,如果不改,就要在鑲嵌的時候下很大的功夫,效果怎麼樣不能確定,所以具體方案你們還是問仕章總拿主意。”

林詩茹歎氣,隻能說好:“要犧牲重量啊,行吧,挑個他心情好的時候我去面聖。”

馮斂臣聞言莞爾:“還要挑日子,他又不是老虎,問問不會吃人吧。”

旁邊有個小設計師說:“我替林姐說話,仕章總是挺嚇人,都是領導有的就很和藹,我之前找高總簽字的時候,基本上都很好講話,隻有去仕章總辦公室的時候,至少得鼓把勁。”

馮斂臣笑道:“仕章總明明有時候也會說笑嘛。”

小設計師搖頭:“不一樣啊馮哥,就像你這樣工作之餘跟我們說笑,大家知道你是真的在說笑,但是仕章總衝不衝你笑,給人感覺全是撞大運。他心情好的時候看看你,願意賞賜一副笑臉,都讓人想感激涕零,大部分時候,你其實壓根都看不出他心情好不好。”

也是挺年輕的小朋友,竹筒倒豆子,霹靂吧啦的,馮斂臣當成玩笑,一笑置之。

隻是頭一次得知有員工這樣想譚仕章

,感覺又有點新鮮。

林詩茹用小指理理額前劉海,還在琢磨寶石:“你說像我們這麼摳摳搜搜的,多拋光個面都心疼地拿秤量量,舍得做精切割的人簡直就是另一個極端,他們可是真舍得。你們看過那兩個外國佬開的工作室的視頻沒?任憑你大塊小塊的原石,他們都要做完美切割,追求視覺效果,那個料子費的,有時候我都想衝進去說,要不收手吧,你們真的就這麼完美主義?”

眾人嘰嘰咕咕一陣笑。

那個小設計師又接話:“嗨,林姐你彆說,我記得薛青平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林詩茹也知道他:“這倒是,隻不過他是大師級,咖位高嘛,有地位想怎麼精切就怎麼精切,他要是能在鑽石上雕花,我相信都有有錢人願意把蘇富比拍下來的粉鑽拿去給他刻。”

小設計師歎氣:“說起這個我還挺喜歡他的,不過可惜薛青平這幾年都沒露過面,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乾什麼去了,真的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啊。”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倒是提醒了馮斂臣,回到辦公室他打開網頁,搜“薛青平”三個字。

頁面上跳出薛青平的簡曆,下面是一些提到他的新聞報道。

再有名的珠寶設計師,都不會有有明星那樣的曝光度和討論度,所以不如上次搜姚堯那麼熱鬨,能看到的都是三四年前的消息了。

這幾年間,薛青平沒有什麼作品,自然也就不被媒體聚焦,幾乎銷聲匿跡。

但顯然還是有人惦記他,至於譚仕章既然提起他來,肯定不是廣撒網,應該是真心的。

馮斂臣往後一靠,支著太陽穴,心裡盤算這件事的可能性。

其實這些新聞隻是輔助回憶,他是見過薛青平本人的。

好幾年前譚氏集團和對方參加過同一個雙城聯合展會,有過幾面之緣,會場上說過些場面話——主要是他們單方面的,薛青平本人幾乎不會圓滑。當時馮斂臣才剛當上總助不久,也還年輕,試圖和這位大師換名片的時候,他恭恭敬敬迎上去,隻被對方輕飄飄瞥了一眼。

至今還記得薛青平傲氣,昂著腦袋便走開了,仿佛在看無關宵小,他的名片沒發出去,對方的也沒要回來。眾目睽睽之下,被那麼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看著,場景幾乎尷尬得凝固。

還是譚儒開了兩句玩笑,說他們譚氏是做生意的,銅臭味太濃,人家這是魏晉賢士的做派,實在不好意思,唐突了,唐突了,才幫馮斂臣找補回來,在笑聲裡找了個台階下。

但薛青平確實有傲氣的資本。藝術世家出身,外祖父和母親是做純藝術的,一個國畫大師,一個油畫大師,父親是玻璃和雕塑藝術家,有這樣的背景熏陶和人脈資源,他自己則十幾歲就師從玉雕大師向昌明,先是學習玉雕,此後在珠寶設計方面逐漸展現出驚人天賦。

那場雙城展舉辦的時候薛青平剛過而立之年,正是人生中的黃金時期。

林詩茹說隻要他雕得動,有錢人會捧著珍貴的石頭請他雕,不單是開玩笑的一

句話。

他的技藝超越了大部分普通人對珠寶設計範疇的認知,發揮了自己早年學習玉雕和雕刻的優勢,擅長把浮雕、陰雕和各種雕刻技法與寶石切割技術融為一體,以石頭本身為載體。

當時展出的他的作品,是在水晶裡雕刻的一座城池,那不光是普通的微型內雕,而是經過精密計算,使得外部光線穿入晶體的時候,經過不同剖面的折射,會將這座城池多次曝光。

虛幻交疊,無比瑰麗,光影的造化使它變成讓人難窺真貌的一座海市蜃樓。

說實話,親眼見過他的展品以後,當眾被拂了面子的馮斂臣都沒法說自己真的憎惡他。

天才畢竟都是有點脾氣的,何況薛青平是持才傲物,不是針對他一個,這樣一想很容易倒釋然了,甚至薛青平對很多前輩都屢放狂言——也可能有時候他不是真的狂,隻是不通人情世故,以至於那張嘴巴很容易得罪人,讓人又恨又愛。

當然,如果隻是這樣,以薛青平過硬的背景,不會影響他在專業領域的成就和造詣。

然而大概天妒英才,就在那場展會後的半年,薛青平遭遇一場嚴重的車禍,據說他的父母妻兒都在車上,雙親和妻子當場殞命,他自己也受了嚴重的傷,包括一雙手。

網上能找到關於薛青平的最後報道,就是關於那場慘烈的車禍,當時有一陣子,藝術界和珠寶圈都為之震動。但是珠寶設計師到底不太受大眾關注,之後就沒再有什麼後續追蹤了。

對於薛青平的現狀,更是一片空白,媒體後來沒有報道他的傷勢如何。

但誰都知道,手是設計師的第二條生命,自那之後,薛青平就沒再有成熟的作品面世,連本人都深居簡出,似乎已經無言地解釋了什麼。

這是個令人扼腕的故事,馮斂臣摸著手機,即便作為外人,每每想起來都覺得惋惜。

其實他當時隻注意作品,沒注意過薛青平有怎樣一雙手,但不知為何,他想到譚仕章。

腦海裡譚仕章那雙大而有力、指節分明、布滿細小疤痕且略顯粗糲的手,和薛青平的模糊印象重合在一起,馮斂臣盯著窗戶,理了一會兒思緒,關上顯示器去食堂吃飯。

*

下午突然收到黃芮的消息,提醒他樓下星之鑰的產品部不知為什麼吵起架來。

馮斂臣趕到樓下,隻見一片嘈雜場面,他走過去喝止,問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鴉雀無聲,露出中間的兩個當事人,原來是產品部有個新招的員工和HR起了爭執,覺得自己績效被無理克扣,跑到人事部要說法,說話又不客氣,就這麼大吵大嚷起來。

馮斂臣出面,自然誰都不敢鬨了,那個剛剛還叫囂大聲的新員工也偃旗息鼓。

之後莫明來馮斂臣辦公室解釋情況,連聲道歉,說自己沒有做好管理工作。

鬨事的新員工已經被莫明批評教育,年底評優扣分,因此馮斂臣說無妨。

類似的事說少見也不少見,公司招進來的人總歸形形色色,

什麼性格都有,甚至包括一些奇行種??[]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管理工作無非就是這樣,大到業務問題小到員工矛盾,都得設法解決。

“那馮總,我就先出去了。”莫明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你先等等,我問你個問題。”馮斂臣叫住他,“你覺得我會管不住人嗎?”

“不會有人這麼說吧?”莫明忙道,“不可能,我們都知道您挺有原則的。彆看小慶他們幾個吃茶點的時候敢跟您打打趣,沒大沒小的,私底下您說什麼他們都知道不能打折的。”

馮斂臣笑了笑,擺手讓他出去。

回想以前他單純擔任總助的時候,大概在員工心裡的形象比現在要冷淡很多,因為那時候隻負責跟在譚儒身邊,當好大老板的左右手,而且職位卡在中間,不得不冷臉鎮住場子。

現在職位升上來,反而變得懷柔多了,自己當領導,就要學會放低姿態,收攏民心。

否則落在彆人嘴裡,多半會變成他得意忘形,架子擺上天。說到底,都是披著一層皮。

這樣不知不覺忙到周五,快下班時,馮斂臣收到譚仕章一條消息。

沒打開時以為是工作任務,打開發現是貓的視頻,寄放在譚仕章母親家的布偶現在生活滋潤,長毛被阿姨搭理得乾乾淨淨,窩在窩裡喵喵地叫,一聲一聲軟綿綿的。

小東西屬實可愛,馮斂臣都沒忍住,拖進度重複看了幾遍。

譚仕章說是譚恩雅在家族群裡分享的,馮斂臣回了句謝謝。

過半分鐘,譚仕章電話打了過來:“晚上有沒有安排?”

馮斂臣關上辦公室的門:“沒有。”

譚仕章約他的時間,為的是什麼不需多說,他們有陣子沒私下見面了。

待會兒下班時間一到,周末就算開始了,打算出去玩的直接一身行頭帶到公司,馮斂臣已經看到有人蠢蠢欲動,隻等去洗手間一換就跑路,他和譚仕章大概絕沒可能有這種激情。

甚至加了會兒班,等公司人走差不多了,兩人才在地庫見面。

譚仕章開車,他征求意見,問要不要去哪先吃個飯。

平時為了應酬,城裡各種山珍海味的地方都了若指掌,隻是到了不工作的時候,反而哪家都不想去。手機上刷刷附近的餐廳,也沒什麼特彆的,還容易撞見公司員工。

馮斂臣問:“你家裡有沒有鍋碗瓢盆?”

譚仕章說:“有。隻是回家煮,顯得不太浪漫吧。”

馮斂臣直視前方,唇角勾了一下,譚仕章一手搭在檔把上,馮斂臣握了一下他的手。

到公寓之前,他們倒是在附近超市一起去買了點菜。

這次進門的時候,馮斂臣不動聲色觀察了譚仕章家裡的布局陳設。公寓內部的裝潢仿佛也貼滿金箔,到處寫著昂貴,其實不太有居家感,更像設計師彰顯風格的樣板作品。

廚房裡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確實一應俱全,甚至有個看起來足夠烤乳豬的巨大烤箱。

馮斂臣懷疑譚仕章可能

在這裡住半輩子都不會用到它,他負責掌勺⒌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燒了家常的幾個菜。

端上桌後兩人一人坐一邊,食不言寢不語地吃飯。

直到放了筷子譚仕章才笑一下。

馮斂臣抬頭看他:“怎麼?”

譚仕章說:“隻是突然想,一般人周末約會,設想的流程該是什麼樣,花前月下,訂一頓燭光晚餐總要有的吧,小提琴演奏,玫瑰花也總要有一捧,然後去酒店套房,馮總你住過西斯廷沒?那邊有個情侶房型,浴缸裝在客廳中央的,對著五十樓的落地窗。”

他目光深沉,靠住椅背,翹著二郎腿看馮斂臣,飯吃完了,目光還在拿他佐餐。

馮斂臣怔了怔便也笑了:“西斯廷住過,沒見過這種房型,下次有機會留意一下。”

說完便突然反應過來,譚仕章又笑了一聲:“下次有機會。”

馮斂臣耳根有點發燙,同樣把筷子放下。

譚仕章說:“過來。”

他招了招手,馮斂臣繞過去便被拽住,譚仕章按著他,坐在自己懷裡。

馮斂臣抱住他的脖子,譚仕章尋找他的喉結,細碎親吻,喘息漸重,馮斂臣哆嗦著,略一低頭,嘴唇貼上嘴唇,一隻手箍緊了懷裡的腰身。

譚仕章用牙齒咬開他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

浴室水聲嘩啦,像催眠的白噪音,馮斂臣把頭發擦得半乾,聽不一會兒就淺淺睡過去。

剛剛是他先洗的澡,說不習慣一起,譚仕章便把浴室讓給他,然後自己才去。

睡又沒能睡死,不一會兒被晃醒了,馮斂臣打了個哈欠,抬手摸到腦袋下墊著的毛巾,發現枕頭已經洇濕一半。來不及反應,已經被譚仕章拉起來,用毛巾擦貓似的擦他的頭發。

“怎麼這樣就睡了?”

“不小心合眼了。”馮斂臣說,“不好意思,你的枕頭。”

“枕頭沒事。”譚仕章說,“外面還有,我去找一個,你拿著自己擦。”

譚仕章去了趟客廳,回來時馮斂臣卻沒等來枕頭,倒是小腿被拽過去,腳踝被緊緊箍住。

譚仕章再鬆手的時候,聽見叮鈴一聲作響,馮斂臣低頭,細細一隻帶鈴鐺的銀圈。

譚仕章很遺憾:“剛剛忘了拿進來。”

馮斂臣懶洋洋笑了:“仕章總,你這麼年輕,不至於就老年癡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