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帝憂,臣解之!(1 / 1)

漢立至今,六世之澤,國富民強,已有直面匈奴之底蘊。

然而匈奴仍然以曾經態度對待大漢,大漢豈能容忍。且,大漢皇帝不是碌碌無為之帝王,雖未掌權親政,但是欲要早早布局。

公元前139年,建元二年,大漢皇帝昭告天下,招募出使西域之人。

長安城,未央宮,清涼殿。

年僅二十的漢武帝劉徹身著華美漢服,衣袖寬大,威嚴精美,端坐於高台之上。

宮室威嚴,青銅燭台矗立左右,燭火通明。金絲帷幔高懸,侍者宮女侍立左右。

而在下方,卻見有同樣身著華美漢服的人靜靜端坐。

卻見漢武帝劉徹目光銳利,看向下方之臣。

“丞相,可有人自薦出使西域之行?”

漢武帝劉徹詢問之。

隻見丞相竇嬰出列,面容蒼老,神態恭敬,拱手道:“回陛下,未有人自薦!”

大漢立國,漢承秦製,然,又有更改。比如秦之三省六部,漢也同樣設立。然而,卻又立三公,主管三省。

其中,丞相便為眼前之人——竇嬰。

其乃外戚,竇太後堂兄之子。

聞言,漢武帝劉徹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隨即目光看向一旁,隨即又道:“太尉可有言訴說?”

“回陛下,也無!”

隻見太尉田蚡同樣搖頭道。

聞言,漢武帝劉徹緩緩站起身來,望向宮門之外,感歎道:“朕乃大漢皇帝,竟然無人可用,當真是莫大的諷刺!”

聽到漢武帝劉徹埋怨之言,一旁的幾人連忙將頭低了下去,尤其是一旁的竇嬰,神色更是微微一變。

讓臣子皆退,漢武帝劉徹獨座長樂宮,身前是竹簡文書,但是卻無心去處理。

蓋因,北方匈奴日益頻繁侵擾大漢,然而,以如今大漢之實力,北征匈奴,仍然不能大獲全勝。

故而,漢武帝劉徹欲派遣使者,前往於匈奴有仇之國——大月氏!

“匈奴控製西域諸國,並且設立僮仆都護,征西域諸國之稅,供養匈奴,使匈奴日漸強盛!”

“若大漢隻知征伐,而國力卻日漸衰微,匈奴卻有西域諸國供養,並無影響……”

漢武帝劉徹注視著宮室之中的巨大堪輿圖,然而,大漢帝國之疆域,並沒有比秦時之疆域遼闊多少,甚至,比之秦時,多有不及!

而在西域之地,堪輿圖上一片空白,無任何標記文字。

這乃是漢武帝劉徹心中憂慮之處。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然,兵者,詭道也!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欲征匈奴,必知西域。欲逐匈奴,必得西域!

“大月氏……”

漢武帝劉徹沉吟良久……

……

長安城一處院落之中,卻見已經二十五歲的張騫突然返回,無視了侍女的恭敬,然後直接回到了房間之內。

“神鳥,皇帝招募出使西域之臣,我願往!”

隻見相片手持城中之告示,然後放置在桌案之上,臉上帶著興奮之色。

隨即,白止的身影瞬間出現。

看了眼張騫興奮的表情,不禁嚴肅詢問道:“去往西域?汝可知西域之遠?”

聽到神鳥之問,張騫興奮的心情頓時平靜,然後靜靜思考,隨即道:“天之遠,仍往!”

張騫堅定的點頭。

隨即,白止又道:“旅途之遠,並不為艱難,真正艱難,乃是需要跨越山澤大川、沙漠雪山,甚至是盜賊、匈奴人之侵擾,有性命之危,汝可能忍受?”

“能!”

張騫思忖隨即認真的點頭。

看到這裡,白止不再多言。

張騫欲致仕,宮廷郎官之職非其所願,而出使西域之令,讓其意動。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雖有艱險,定然有始有終!

看到神鳥沒再多說阻止,張騫臉上露出感激之色,隨即再次轉身離去,去往了大漢皇宮。

未央宮之中,漢武帝劉徹正在處理文書,突然護衛在宮廷左右的一名侍從突然進入宮室之中,然後恭敬行禮:

“見過陛下!”

“嗯!”

漢武帝注意到這名侍從,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不過並未生氣,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臣知陛下招募出使西域之使臣,臣知陛下隻憂,心中同樣憂慮,故,臣願為使者,出使西域!”

沒錯,此侍從正是張騫,他身上穿著普通漢服,面容堅毅認真。

漢武帝聞言,心中自然喜悅無比,畢竟招募出使西域之使者甚久,卻無人應召,皆恐懼西域之險。

而此時,竟然護衛乃宮廷之前,跟隨左右的郎官主動自薦,心中喜悅之際,但是面容之上仍然嚴肅非常。

他看著站立在宮室之中的郎官,漢武帝劉徹並不知道眼前之人姓名,也不了解此人之性情,當即詢問道:

“汝為欲去往西域?”

“唯陛下之令!”

張騫當即答道。

漢武帝劉徹聞言,心中更喜,但是繼續詢問之,“若是汝出使西域,途中艱險,可能克服?”

“臣曾經為白身,山中野民,與山中野獸為伴,與大蟲相搏!”

“善!”

聽到這裡,漢武帝劉徹心中更喜。如此便說明,此人武藝非凡,卻也能夠忍受旅途之險。

於是最後詢問道:“可識字?”

“臣曾通讀百家之言!”

“大善!”

漢武帝劉徹此時臉上才浮現出喜悅之色,當即起身走到張騫面前,看著張騫年輕的面龐,道:“且回去書寫文書,呈於殿前!”

“唯!”

張騫聞言,再次恭敬一禮,然後緩緩退去。

望著張騫離去的背影,漢武帝劉徹才喜悅地回到了桌案之前,心懷喜悅,無心政事。

回想自己登立為帝近三年,卻不能親政,但是如今的所作所為,皆是以待將來。

……

未央宮,前殿,百官列坐,群臣注視著巨大的宮殿之外。

“宣、侍從郎進殿……”

隨著謁者的高唱,隻見已經身著華美漢服的張騫緩緩走進這恢宏威嚴的宮殿之中。

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之下,他走到宮殿正中,隨即恭敬一禮,“臣,張騫,見過陛下!”

“免!”

漢武帝劉徹看著下方的張騫,隨即溫和的開口,“汝上殿,有何事稟告?”

“陛下初登大寶,擔憂國事,殫精竭慮,且發詔令,招募出使西域之人,臣聞之,心中敬服,故而願為陛下分憂,願前往西域!”

“此,乃是臣所請之書!”

說著,從衣袖之中取出一竹簡,高舉至頭頂。

當即,有一侍者連忙上前,將張騫所持之書呈於殿前。

然而,漢武帝劉徹並沒有親自觀看,而是吩咐一旁的侍者,道:“念與諸臣聽!”

“喏!”

侍者當即輕輕展開竹簡,然後朗聲讀之:

“大漢立國甲子有餘,先帝六世,篳路藍縷,乃有如今盛世之相。然,國有外患,匈奴胡人侵擾日重。”

“聽聞陛下征招使臣欲往西域,旅途之艱險,猶如天塹!”

“臣,張騫,二十又五,幼時家貧,居於深山大穀之中……”

“……”

未央宮之中,群臣靜靜聽著張騫所呈之書,看著大殿之中的青年,臉上面容未明。

畢竟隻不過是殿前郎官,此時主動請纓前往西域,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

聽了張騫所呈之書,眾人也對張騫有了些許了解。

念罷,漢武帝劉徹緩緩起身,看著下方的張騫,面容嚴肅的道:“既然如此,朕便封你為出使西域之使臣!”

…………

朝會之後,漢武帝劉徹親自於未央宮清涼殿見了張騫,漢武帝劉徹與張騫相對而坐,細細討論著此次出使西域之事。

“汝可知朕讓你出使西域之故?”

漢武帝劉徹看著張騫,如此詢問道。

“應當是……”

張騫沉吟片刻,隨後道:“應當是因為北方匈奴人!”

“繼續!”

聽到匈奴人三個字,漢武帝劉徹眼前一亮,當即繼續問道:

“據臣所知,西域諸國皆在匈奴人的控製之下,匈奴對待西域諸國,猶如奴隸,征收繁重之稅。”

“而我大漢對匈奴之擾已經無法忍受,陛下應當是意欲征匈奴!”

“沒錯!”

漢武帝劉徹點頭,這個想法他在初登皇位的時候便說了出去,此時,朝中文武百官皆知曉。

張騫停頓片刻,道:“但是,大漢並不知匈奴之強,恐有兵敗之危!”

“所以,陛下是欲讓臣前往西域諸國,聯合諸國,共同擊匈奴!”

張騫看向漢武帝劉徹,如此說道。

漢武帝聽到張騫所言,雖然並未說對,但是仍然讓漢武帝劉徹非常開心。至少這就可以表明,張騫所想,和自己所想很是接近。

於是,漢武帝劉徹也不隱瞞,直接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曾經在西域之地,有一大國名為大月氏,然而,大月氏被匈奴所擊,大月氏國王頭顱甚至也成了匈奴單於的酒器,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也!”

“故而,朕打算讓愛卿前往西遷的大月氏,道明大漢之意,願與其結盟,約定共同擊匈奴!”

“原來如此!”

張騫頓時茅塞頓開,道:“陛下此計甚妙!”

“然而,西域之地遙遠,且在匈奴人的掌控一下,不易通行!”

漢武帝劉徹看著張騫,眼神認真,說道:“此去,恐怕一路顛簸……”

此處顛簸,非道路顛簸。

聽到這裡,張騫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來到宮殿中,對著漢武帝劉徹恭敬地再次行禮,道:

“臣幼時,祖父便教授臣,為人者,需誠信為本。臣從村中來至長安,便帶有一好友,如今已經在臣的舉薦之下,於軍中擔任一小將。”

“蓋因,同年戲耍之時,曾相互約定,苟富貴,勿相忘也!”

“善!”

看著意氣風發的張騫,漢武帝劉徹臉上也露出振奮之色,當即一同站起來,來到張騫面前,兩人年歲相近,皆是青年之人。

漢武帝劉徹來到張騫面前,伸手在張騫肩膀之上重重地拍了拍,道:“愛卿之意,朕心中已然知曉。愛卿重信,朕豈能不信愛卿哉?”

“在此,朕願與愛卿共同約定,在愛卿出使西域歸來之時,朕親自為愛卿接風洗塵,共飲一杯!”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張騫也重重點頭。

…………

張騫所在庭院之中,卻見一名身著甲胄的青年與張騫相對而坐,兩人之間,是盛放肉食的器皿。

熱氣騰騰,散發著濃濃的肉香。

與此同時,還有淡淡的酒香彌漫。

“兄長,為何要主動請纓,去往西域?”

隻見身著甲胄的青年面容不解,看著對面的張騫,話語之中,更多的是關心。

他知道,此次自己的兄長去往西域,恐怕將會是九死一生,說不定,將會葬身異域,埋身茫茫大漠之中。

於鄉裡無信,隻留下曾經之姓名。

“秦士非,陛下之憂,吾等為臣子,應當為陛下分憂。且,士非你是了解為兄的,言之一出,當守信!”

“故而,這西域,為兄是一定要去的!”

張騫不為所動,甚至飲酒之時的目光都在散發著光芒,那是堅韌不拔的氣質在閃爍。

“古有大禹治水,疏通天下之水脈,行天下所不為之事。如今,西域對於大漢,猶如那堵塞水脈,終有一日需要有人去將其疏通,造福天下後世!”

“若是此時我退縮半步,將來後人將會更為艱難甚重!”

張騫之聲猶如鐘罄之音,振聾發聵,又直入內心。

然而,一旁身著甲胄的秦士非依舊搖頭,似乎很是不解。

“兄長守信,孩童戲言也謹記心中,弟能有今日,皆是兄長之功,兄長之恩情,九死而無法償還!”

“我曾經答應祖父,你我兄弟二人雖不是親兄弟,當以親兄弟待之。明知西域為險地……,弟豈能眼睜睜地看著兄長獨往?”

“故,弟願同往之!”

“勿要再言!”

張騫搖頭。

然而,秦士非雙眸微紅,急切地道:

“若是兄長……回不來又如何?”

張騫聞言,沉默以對。

庭院之中,唯有微風吹拂,垂柳垂落在兩人頭頂,有嫩綠的柳葉飄落,墜落在桌案之上,為肉食增添了幾分清新之味。

“若是我未回……”

“汝為將,便為兄征匈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