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一通新的來電】
【聯係人:哥】
手機在我的手中震動著。
而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摸上右鍵按了下,直接把電話掛了。
然後直到“哢”的一聲掛斷提示音傳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下了怎樣的滔天大禍。
我掛了我哥的電話。
……我掛了我哥的電話。
我他媽掛了我哥的電話!!!
剛剛還奄奄一息的我當場就從病床上一躍而起,旁邊的醫生都直呼醫學奇跡。
在我跑出門的時候,林馨溫淮還試圖抓住我:“剛剛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賀家那個獨子?!你們到底什麼關係?林加栗,林加栗!!”
但我已經跑了出去。
走廊裡我還跟倒好了水的羅簡安擦肩而過。
她目瞪口呆:“林加栗……你去哪?你已經休息好了能下床跑了?喂,喂——??”
在我的小插曲之後,大廳內的慈善晚會還在照常進行。
主辦方在得知他們最大的金主(我(帶著我哥的錢))安然無恙之後,提起的那顆心終於落下了,有條不紊地開始繼續後續的拍賣。
“下一件拍賣品是已故畫家的複原畫,起拍價三百五十萬——”
大廳內的主持人嗓音傳來,我一路上路過了無數工作人員,直接一個閃身衝進了看上去沒什麼人的後花園。
“哥?”
找到了處長椅,我跳上去,把腿蜷縮上木板,把手機放在耳邊給我哥回撥回去。
夜裡的花園霜寒露重,橘黃的路燈灑下一片有朦朧形狀的光暈,這個長椅剛好就被籠罩在裡面。
“能聽到我嗎?”
我哥過了幾秒才接通,男人的嗓音很沉,“嗯。”
“哥,我不是故意掛你電話的,”我睜眼說瞎話,“都是不小心碰到的,這絕對跟我的個人態度沒有任何關係,請你相信我,我一向對你的電話都是優先度最高——”
“糖吃完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涼涼道。
我:“。”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醫生原原本本把這事告訴我哥了!
我清清嗓子:“這是一個意外……”
我哥的笑聲傳來。
“意外。”他說。
我:“……”
雖然他隻是重複我說過的話,但我感覺被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嘲笑了一遍。
死得很安詳。
一陣涼風吹來,我打了個噴嚏。
?風都在嘲笑我?
“反正,我現在沒事了。”我卡了半天,最後隻乾巴巴地說的出來這一句,“你的電話打得很及時,正好趕上我完全恢複,一點事也沒了。”
我哥不緊不慢地接話:“嗯,那就好。”
我剛要說什麼,又聽他道:“畢竟糖卡嗓子這麼嚴重的病,差點
都要去醫院了吧,小診所怎麼夠用,還是讓專家會診來給你看看更保險。要拍片嗎?”
我:“……”
我懷疑他在陰陽我而且我也知道他在陰陽我但我敢怒不敢言。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公司沒有你真的不行。”
我又打了個噴嚏,往椅子後面縮了縮。
我實在等不及脫離社畜行列,回歸家裡蹲了,遠離日薪,我要零花錢!
“總裁辦公室需要你,林氏需要你。”我誠懇道,
“我……和公司上上下下幾萬人也需要你。”
那邊靜了一下。
我聽到似乎是有秘書在跟他說話的背景音,我哥隨口囑咐了幾句什麼。
他好像沒聽到我之前的問話,因為他直接說了一句:
“你知道,南家撤銷交易了麼?”
我愣了下。
南家……?
“我大概,可能,知道……”
“礦山收購,他們決定采取原本競價的路,聯姻不在考慮範圍內了。”我哥說,“現在是老樣子,讓我們兩家用價格和股份條件說話。”
他頓了頓,“具體,之後說。”
“之後是什麼時候?”
“很快。”
我哥似乎很忙,掛了電話。
我手握著手機,停頓了兩秒,有點茫然地抬頭看了兩眼旁邊的路燈。
很突然地,我想起幾天前,在L大教室裡,跟裡昂的對話。
——“南禾他家裡,他爸根本不會允許他拋下一切去做法官,他該怎麼繞過家裡?”
——“是啊,我知道難,但我親愛的學生竟然說他會擺平……當然了,也不知道是會怎麼擺平。”
所以,南禾……真的擺平了家裡?
他是怎麼擺平的?
可南富源南老板,看起來並不像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南禾做了什麼?讓他那樣的長輩同意了?
我看了看手機,依舊南禾那裡沒有一點消息。
想著這件事,我往慈善晚會的大廳裡走。
路上,遇到了主辦方負責人,對方喊著“林小姐”熱情地招呼上來,還給我遞來一杯薑茶。
“您先喝一杯暖暖。”
我:“?呃……薑茶?”
負責人:“害,沒事,看您剛從花園裡回來,還打噴嚏,沒受涼就行。”
“……謝謝?”
“您不用客氣。”負責人笑眯眯道,“您得注意身體啊。”
我接過薑茶。
好詭異又好感動。這難道就是冤大頭的特殊待遇嗎?
……不過我剛從花園回來的時候,我記得旁邊也沒有人。
負責人怎麼知道我受涼打噴嚏的?
-
慈善晚會結束,各類豪車像是條璀璨連綿的燈帶,依次開到門口來接自家的主人。
羅簡安依然是她的一貫風格,高挑女a戴上
頭盔,騎著重型機車從眾人面前揚長而去,嗡鳴的巨大發動機聲,吸引了無數追隨的目光。
大門旁邊的媒體區還很熱鬨,富豪圈裡也分為喜歡低調的,和喜歡出風頭的。
而我屬於中間的,喜歡低頭的。
我低下頭,鑽進我的車裡,但隻過了一秒,我就改變了主意。
當著我爹媽的面,我微笑了一下,我的低頭直接換了個方向。
——徑直坐上了賀枕流的車。
林馨溫淮:“?!!”
賀枕流:“……?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賀家跟林家跟來這次活動的媒體都有協議,倒是不擔心會有什麼傳聞。
在車窗裡看著遠處我爹媽僵硬了的雍容華貴的臉,我扭頭跟小紅毛說:“順便載我一程?我有正事找你聊聊。”
“什麼事?”
車子在賀枕流的微微一頷首之後開始了啟動,前後跟司機的擋板升了起來,他問道。
窗外的車水馬龍和霓虹燈像是膠片透過的光,在他襯衣上流淌而過。
賀枕流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自然,唇角輕抿著,臉揚過去,沒跟我對視。
他嘖了聲道,
“如果你是說短信的話,我之前說的‘有來有回’,也隻是隨口一說,倒也沒必……”
“啊,倒不是這個,”我向座位後靠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說,
“我是想問你,你聽到過南禾的消息嗎?”
“……”
一時沒聲。
過了一兩秒,我聽到旁邊的賀枕流似乎深吸了一口氣。
擠出一句:
“……沒聽到。”
“一點都沒?”
磨牙:“……一點都沒。”
我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他:“?”
太好了,至少我的親親情老婆不是背著我跟情敵跑了。
幽幽地舒了口氣,在這一刻,我跟我的情敵竟然惺惺相惜了起來,情老婆為了理想故,聯姻皆可拋這件事,讓我肅然起敬。
——尤其,看我旁邊的小紅毛臉色這麼爛,看來是被鴿得不輕。
“不就是失戀嗎?”
我內心湧起了五十步笑百步的幸災樂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不被心上人喜歡這件事,我懂的。”
賀枕流默默地轉過來,眼神幽幽得想要殺人。
“……”
我看他鋒利的喉結滾動,手指攥緊都骨節泛白,青年胸膛的襯衣起伏,扣子都撐得有些搖搖欲墜。
氣得實在冒火。
“不就是心上人選彆的都不選你嘛,這事兒L也沒辦法,你說世界上人能追尋的事情那麼多,何苦放任自己在一顆樹上吊死呢,是吧,當然得探索樹林了。”
“賀枕流,你彆太傷心。”
“說不定彆再想,就過去了。”
“………………”
“哎
,你有沒有什麼彆的選項啊?”我說,“我給你介紹?”
“………………”
……
“林加栗。”
快到我公寓樓下時,一言不發的小紅毛終於發話了,
“你欠我個人情。”
“嗯?”我打開車門下了車,回頭,
“你不是說可以算了……”
“改主意了。”
俊美的紅發青年冷冷道。
車門在我面前,嘭地重重關上。
我:“?”
我:“。”
什麼意思!還能這樣?!!
……
我總覺得欠著小紅毛個人情債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過既然事情跟南禾有關,我還是問了裡昂。
“嗯?你說我的好學生南禾?”
又再度一身傷但不知道為什麼能雲淡風輕的裡昂(血量:1;耐操程度:99)襯衣袖子擼到手肘,從廚房裡給我端出來煎好的牛排時,說了一句,
“啊,原來我沒跟你說嗎?”
“……什麼?”
“原來是我忘了啊。”
年輕的教授走過來,給我倒飲料,漫不經心,
“已經很多天了吧,最近事情太多了,都沒記起來……”
“我的學生給你留了份東西,放在我這。”
“……”
一聲重響。
“……彆這麼生氣。”
被我嘭地按在了餐桌上,裡昂喘了口氣,也不惱,纖長的眼眸彎了彎,
“你需要理解一個人,對待他心上人喜歡的對象的嫉妒心。”
“而且你也沒有問我他有沒有給你留信,不是嗎?”
我:“……”
對待裡昂說的什麼“心上人”我是一個字都不信,這個男人嘴簡直是個py合集大全,無論床上床下什麼話都能說出來。之前還說過什麼“如果讓他知道我在跟你上床不知道會怎麼想”“說不定會想加入我們”“算了可能會直接殺掉”這種限製級ntr語錄,我深刻懷疑這個人的性.癖包括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當然,現在也很了不得。
“你問我的話,我會告訴你的。”裡昂微笑道。
“閉嘴。”
年輕的教授被我毫不客氣地綁著拴到了一邊,我去他說的地方找到了那個“南禾給我留的東西”。
一個大概一尺寬的淺褐色的扁盒子,躺在我的臂彎之間。
包裝得很好,蝴蝶結也打得很漂亮,看得出來把它送出去的人是精心準備過了的。
我靜了片刻。
淚目了。
我,林加栗。
現在,此時此刻,就是純愛戰士。
我盤腿坐下在地上,捏著蝴蝶結的絲綢帶子,慢慢地把盒子拆開,無比虔誠。
裡面躺著的,是親親南禾情老婆,送我的……
我:“。”
是一本,《自行車騎車教學指南大全》。
還有圖畫解說。
我:“?”
-
L國。
城中,中央法院。
一道莊嚴的錘響,隔著門在法庭內響起。
不久之後,厚重的紅棕色木門被從內側推開,裡面的人魚貫而出。
幾個旁聽的見習生最後才出來,抱著文件夾,幾人順著肅穆的走廊往下走。
“中途休庭——剛剛的案例真的是很有引申價值,但如果當初證據3-2沒被提出的話,說不定形勢會扭轉……”
“但是這的確很難判定,我要去翻翻看以前的卷宗,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有參考價值。”
“但那麼多東西,要翻到猴年馬月?……這個小組任務……”
“南禾,你有頭緒嗎?”
被稱呼的少年穿著與同伴一樣的見習袍子。
白皙而又精致的臉像是人偶一般完美,黑發掃過他的臉側,和頸後那道薄薄的抑製貼……象征著他omega的身份。
聞言,他的嗓音很平緩:“……1986年的羅斯福特案,地點也在同樣的洲,會比較有參考價值。”
其他幾個人愣了片刻,都投去豔羨的目光。
“天,不愧是南禾——”
“你是真的把那麼多案例都背下來了嗎?我們這一組全靠你了!”
“難怪大法官之前還專門跟你聊天……”
少年表情平和,一一回應了。
“哎,對了,南禾你喝的是什麼啊?”
忽地,左側有一個同伴轉過來,好奇地望向他,
“我看你每次路過都買這個,這麼好喝嗎?”
另外一個人搶先回答:“你不知道嗎?這是甘蔗汁。”
“甘蔗……為什麼是甘蔗汁?”
“這你不知道了吧,我朋友也是L大的,他說他們L大宿舍那裡樓底下一直有家甘蔗汁,開了十幾年……”
“這我能是能理解……”
同伴撓了撓頭,還是震驚地看過來,
“但南禾,你不是完全不喜歡甜的東西嗎?”
黑發少年腳步微微頓了下。
手拿著杯子,少年回頭來。
朦朧的光順著走廊古樸的玻璃透進來,灑進他淺褐色的眼眸裡,宛如海洋的波紋。
他莞爾了下,隻是這麼很淺的笑意,就仿佛爛漫春花,一瞬間開了起來,令同伴都有幾分看呆。
他說:“這是……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