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國。N市。
13小時時差。仍是晨間。
……
“——現在是老樣子,讓我們兩家用價格和股份條件說話。”
“南家的事,具體之後說。”
聞言,電話那頭的少女微微頓了下,問道:“之後……是什麼時候?”
寬敞高挑的會客廳裡,晨間的陽光從落地的透亮門窗落進來,在角落的油畫和古典三角鋼琴上勾出幾道規則的線條,落進人的視線裡。
男人的嗓音響起。
“很快。”他道。
電話掛斷。
目光從屏幕上移開。
俊美的高大男人矜貴淡漠,氣場非凡,隨意瞥過去,目光明明平和,卻叫人覺著都幽冷。
隔著會客廳與花園的玻璃門,對方從不遠處的精心修剪的花圃上收回視線,見他打完了電話,才識趣地邁步回來。
走進來的是一名盤著發的旗袍美人。
“打完電話了?”
她坐下在對面的沙發上,長腿交疊,兩種語言自然地轉換。
女人明豔端莊,落落大方,朱紅色的口脂隨著唇而彎起。陽光落在她身上,將曲線明顯的身材勾勒得動人,“家裡的花園真漂亮啊,看來你家的園丁工真不錯。”
“剛剛電話裡的,是——林小姐,是麼?”
在“LIN”的發音上停頓了片刻,
“畢竟能讓你事情談到一半,去接電話的,也就隻有你那個‘妹妹’了。”
聽到她的猜測,對方轉眼過來。
他似笑非笑,沒有回應。
女人淺笑嫣然。
“我就隻是隨口問問。”
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反應,她也不惱,坦誠地道,
“我阿嫲最近身體不好,公事開始由我代理——了解一點作為公司投資大股東你的生活,也屬於我的本職工作。”
“而且,時淵,作為家族世交,我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
話停在這裡短短幾秒。
女人垂下眼,將茶幾上的合同又推過去,
“作為幫我上任的誠意,我阿嫲說,明後年的投資分紅協議可以高兩個百分點。”
……
公事談得並不久。
在這個高度的談話,具體的數字和風險早就有底下的人計算衡量過,頂上的人把控的是船舵,有生殺大權,隻有最終決定需要做。
“可以。”男人微微頷首,“按照協定辦吧。”
一錘定音。
一筆提高了驚人數字的投資,就這麼確定了。
旗袍美人鬆了口氣,笑容深了許多。
新增董事的席位,最大股東的態度,是重中之重。
宅子的主人把她送到會客廳門口。
兩人握手時,旗袍女人伸出手,握著對方的手,多停了幾秒,刻意卻鎮定。
超出了
商業的範圍。
對方沉冷的目光移過來,等待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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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處理林家的事都得兩頭跑。每次見你,都得隔上很長一段時間,真的很讓人喪氣。”
女人紅唇微揚,她目光灼灼,毫不避諱自己的引申之意,拇指在對方掌心輕按。
“你有沒有考慮過定居回美國?”
她說:
“你可以有新的家人。宋時淵。”
……
-
“林……宋,宋先生,我們這裡一切核查完畢,祝您行程順利,這次旅行愉快。”
停穩的私人飛機上,海關人員將深藍色的護照合上,目光在姓氏上的“sung”停留了一下,嗓子卡了卡,又確認了一遍,才遞到了坐在窗邊位子上的男人手裡。
“您的文件,請您拿好。宋……先生。”
男人從手機屏幕的公事上移回視線,禮節性地道了謝。
身後的秘書上前,將文件全部細致地收好,向二位點了點頭。
從飛機上下來,機場停機坪的風格外大。
兩位海關工作人員在風中面面相覷。
“……‘宋’?”
其中一人拉了拉衣服拉鏈,古怪地朝著同伴叫道,“不是吧?我認識他啊!他不是那個林氏集團的知名企業家嗎?他明明姓林啊!!不是叫林時淵……”
“你是新來的,不知道不奇怪。”
同伴工作幾年了,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我們早八卦過了。你聽說過我們城裡最大的那個宋家百貨沒?”
“宋家百貨……啊?宋家,是那個‘宋’家?”
“對,就是那個,”同伴說,“那個年代林老爺子跟那時候的宋老爺子是拜把子兄弟,一起發的家。宋家百貨就是那個時候創立的。”
“那後來呢?”
“後來?宋老爺子帶著全家移民出國了。”
“……”
問話的人還是一臉茫然,“所以呢?林家宋家拜把子兄弟各自國內國外發展去了嘛,這我都懂,那跟剛剛林——不是,宋——不是,算了,跟宋先生的換姓有什麼關係?”
“要是家裡繼承人換姓——就算是跟世交家族換姓,但這種大家族……不得把家裡爸媽氣死?”
走進了機場通道門,同伴嗐了聲,把手套摘下來,抖了抖揉成一團塞進口袋。
“所以不是證件上名字都沒換嘛。”
“唉,”他歎氣道,“說起來是個悲劇。”
“宋家的人,直係的,因為意外全死光了。”
“那場空難,最後就隻剩下了個在外滑雪沒趕回家過年的宋家小兒子。”
-
人不可能隻睡三小時。
如果可能,那麼隻可能在地府。
一晃幾日。
在那個三小時的夜晚之後已經過了好幾天,我都沒緩過勁來。
我:“……”
裡昂,我恨你。
他那一通晚上折騰,整得我整個作息紊亂,我氣得後來為了報複用了一些小裝置狠狠地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我喜歡科技時代,信息時代,工具時代。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彆,就是人會使用工具。唐娜·哈拉維的賽博格理論裡還說人從遠古使用火把開始就是賽博格了,那麼我作為一個新時代進化型人類,用一點小道具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也無可厚非。
很方便,很多事情不需要你親自上手,兩節電池,裝上,打開開關,按著人塞進去,就可以代勞了。
……但被折磨得隻睡了三個小時的裡昂。最後竟然還虛弱地潮紅著臉問我“原來你喜歡這樣啊”“以後我們還可以繼續”“林加栗,”他斷續地喘氣兩眼彎彎道,“你看得下去,讓它代替你這麼折騰我麼?”
……事實是沒看下去。
我親自上手了。
我又雙叒叕隻睡了三個小時。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淚目了。
彆人隻是想榨乾我。
裡昂,是想要我的命。
我真的懷疑了一下他是不是哪個我競爭對手派來的商業間諜,深刻地想要搞死我。
不然誰能這麼搞了第二天還生龍活虎去學校教課啊!!!!
“……不行了。我要去睡一會兒。你們先去吃吧。”
公司電腦上的時間跳到了“12:00”,我啪地一下合上了電腦,衝旁邊的實習生妹說道。
反正我是快昏迷了,上班是想讓我死,再不睡我真的要cpu燒了。
“也不用給我帶飯了,我估計就隨便吃點兒,主要是太困。”
“好好好,宋姐,下午見。”實習生妹擔憂地貼貼我,跟我擺手,“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跟我說。”
“嗯,下午見。”
揉了揉我又被omega妹親了一口的臉,我走去了電梯。
電梯一路直達72層。
天光大亮,落地窗外城市景色絕佳。
一打開門。
我把印著“宋加栗”的工牌從脖子上扯下來,扔到一旁的茶幾上,對著沙發頭就一頭栽倒了。
人曾七次鄙視自己的靈魂。
而我的靈魂現在正在七百次鄙視我。
睡不醒,我真的睡不醒,鄙視我七百次我都睡不醒,我不在乎了。
“林小姐?”
身側很近,傳來溫和的嗓音。
淺色西裝的一角,映入我的餘光。
“白……序遙。”
我的大腦已經不轉了。
“要不要去休息間睡?”
“……嗯?”
“沙發上睡容易受涼。”
青年道,“或者我給你拿條毯子和枕頭來。林小姐冷麼?”
沙發,毯子。
“那,拿條……”
我
本來想說“拿條毯子”,但話到嘴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慢吞吞地變成了,
“……去我哥的休息室吧。幫我……幫我拉個窗簾。”
“好,把手臂給我。”
……
我慢騰騰地爬上了我哥休息室的床。
窗簾已經被白秘書提前拉上了,門也被他關好。
隔絕了光線,聲音,整個房間內昏暗一片,隻有牆壁上一盞壁燈螢火一般亮著,像是世界高處的某一個僻靜一隅。
一個繭房。
不是第一次在這兒偷睡了。
我伸出手,把我的手機靜音了,扔在一邊。悶悶地咚地一聲響,應該是手機滾到了地上。
但我也沒想管。
隔著眼皮,還有微弱的亮光。
我深手摸索上床頭的牆壁,準備把壁燈關掉。
“啪”地一聲,房間陷入了朦朧的暗。
然後我的手往下垂,落在了一個磨砂質感的封皮上。
……封皮。
我哥的文件簿。
我想起了我37分被當做書簽夾進去的數學卷子。
我:“……”
三秒之後。
我猛地一下坐了起來。
氣醒了。
奇恥大辱,社死罪證,這還了得!!?!這種東西怎麼能存在我哥手上?!這不是把我的尊嚴當皮球給我哥踢嗎!!
我啪地拿過了那本厚重的文件簿放在腿上,當機立斷決定把那張書簽偷走。
我沒有打算偷看我哥文件簿內容的意圖,直接抓起那本文件簿的扉頁,迅速地晃了幾下,想把東西直接甩出來。
但沒想到,塑封好了的數學卷子的確掉出來了。
“37分”的鮮紅批注慘不忍睹。
掉出來的……還有另外一樣東西。
啪嗒。
薄薄的一張照片,滑落出來,打了個旋。
靜了幾秒。
我才放下手裡的文件簿,在床上爬過去,在床尾的被單上撿起了那張陳舊了的照片。
背景是在宋家。
聖誕時分,深綠色的聖誕樹被精致的金色紅色裝飾品點綴得溫暖十分,壓得沉甸甸。
窗外落雪繽紛。
照片的中央,是一名矜貴淡漠的俊美少年。
他沒有看鏡頭,十多歲的模樣,卻有著遠超年齡的成熟和矜冷,手指上,一枚純黑色的戒指,閃著貴重的光澤。
象征著宋家繼承人的戒指。
但照片很溫馨。
因為矜冷的少年回過頭,和緊緊拉著他的手,抱住了他的腰的黑發小少女對視。
……
我還記得那一天。
那是宋家葬禮後幾年後的某個聖誕節。我還很小。
N城的聖誕節紙醉金迷,奢華又盛大。
但哥哥將我從陽台看雪回來冰涼的手握進手裡,又將傭人端來的薑茶,遞到我的
手裡。
“林加栗。”他說,“你的爺爺剛剛宣布你是林家的繼承人。那一部分都是你的股權,都應該回到你的手裡。”
他的手掌貼著我的手背,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杯子裡的薑茶更暖和,還是他才是驅散我寒意的人。
“你該回國。”他說。
他鬆開的一瞬間,我抓緊了他的手。
“我不回去。”
“加栗。”
我說:“我需要你,哥哥。”
他沒說話。
我仰頭望著他,語調執拗,“哥哥,我知道出事之後,整個宋家的生意都落在你肩上,但我……”
“我爸媽明明都把我放養了,這麼多年對我不管不問,我這幾年一直在N城跟你待在一起他們也從來沒問過……”
“我現在回去就要面對他們還要從他們搶東西回來,我隻有一個人,我一個人做不了——”
斷斷續續地說完,聖誕的樂聲在客廳的角落留聲機緩慢地響起,讓窗外的大雪都靜謐了。
哥哥沉默了很久。
那雙漆黑的鳳眼微微斂著。
最後,他的手反拉住了我的手,拉緊。
掌心貼著掌心。
像是某一個承諾。
“我跟你回去。”
他說。在聖誕鐘聲敲響的時候。
“那宋家……”
“跟你一樣,加栗。”
哥哥說,他轉過來。那顆跟我相對的眼尾小痣,落入我的視線。
像是某種命定。
他說,“我也需要你。”
……
總裁辦公室的休息室裡靜謐無聲。
我整個人縮在被子裡睡得迷迷糊糊。
秋天時候並不算冷,但房間裡暖氣還是開得很足。
我蹬了蹬被子,翻了個身。
過了一會兒,有一些動靜,像是我手裡有什麼薄薄的相紙,被人抽走了。
哪來的……人?……
困意太足了,我實在沒力氣睜眼睛。
但氣息似乎又很熟悉,我的防備鬆懈下來,又陷入了夢鄉。
又是安靜。
長久的靜謐,沒有聲音。
“下午三點。”
忽地,對方嗓音響起來,似笑非笑,讓我直接夢中驚醒,
“上班時間就知道睡覺啊,林加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