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紅燒肘子(1 / 1)

薈賢樓的紅燒肘子, 還是楊算師傅在的時候留下的方子,調料專配,火候獨到, 不僅京城裡旁的酒樓燒不出那股香味,就連宮中的禦廚也能被比得相形見絀。

也是因著這個, 薈賢樓這些日子進宮都會預備著, 為的就是宮裡頭哪位主子突然來了興致,那肘子隨時都能端上去。

芫娘進薈賢樓沒多久就領悟了這方子的精髓, 燉了兩三次以後, 燒出來的肘子就已經能與旁的師傅們不相上下。

整塊的豬前肘一早都焯好水,用炒過糖色的鹵汁加上專配的調料, 擱在鍋裡頭燉得紅潤香酥。

這肘子一出鍋便是香氣四溢,淋上勾芡的鹵汁, 用筷子一撥,肉便能整個脫骨而下。

肘子已經被燉透了, 味道不膩不柴,連帶著一整塊肘子皮更是軟糯鹹香,肥脂入口即化,瘦肉更是不柴不硬, 滋味豐腴。

將這熱乎乎的肘子切成肥瘦均勻的塊,拌在米飯上, 再淋上一勺醬汁,那彆提有多下飯了。

芫娘本以為幫玉露一回是舉手之勞, 誰知第二天晌午才過, 玉露便又來了禦膳房。

隻是這一回,玉露帶著顆金錁子,足足有四五兩重。

“芫娘姐姐, 高大伴昨天吃了那肘子,笑得合不攏嘴,說是比以前吃過的肘子都要好吃。”

“這是高大伴賞給我的,往後能不能請你每回進宮都燉上一隻,我午後就來,端了去孝敬給高大伴。”

芫娘瞧了瞧金錁子,不由得眸光一頓。

玉露怕是還不到年紀,根本不知道這瓜子大點的金錁子究竟值多少錢。

她麻溜找工具將金錁子一分為二,將一半交給玉露,交待她千萬收好,而後才替她切了今天的肘子。

“這肘子我們每天都燉,隻要是上面沒用上的,我們本也要帶出宮去,你帶了去本也不妨事,隻要每天找我就成。”

其實不止是肘子,薈賢樓每天準備的東西都遠比用掉的多。多出來的大都由著師傅們自己分掉,也算是進宮一趟的油水。

眼下這位高大伴出手闊綽,又有玉露每日出入送飯,想來便是宮中有地位有權勢的大宦。

用這些每日多出來的吃食侍奉,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賞錢多,可我們過幾日出了宮,肘子怕是吃不上幾個。”

“不如我替你再準備些彆的,看看這位高大伴喜不喜歡吃。”

芫娘很快替玉露切了肘子,又盛好配肘子的米飯,還帶了兩品冷拌的椒麻雁鵝唇,山藥百合西芹,兩品熱食的油悶冬筍,糖醋小排。

另並了翻毛藤蘿餅,桂花山藥酥幾樣點心。

東西足足裝了三個食盒,玉露一個人根本提不動,便索性請芫娘一道兒將食盒帶了去泰安殿。

芫娘隨著玉露,自然也見到了這位高大伴。

他帶著三山帽,穿著曳撒袍,眉梢掛著一顆痣,體態寬厚,大腹便便,儼然上了年紀,卻沒有丁點胡須。

見得芫娘,也不由得驚奇地打量打量:“你就是薈賢樓的女掌灶?”

芫娘點點頭:“大伴說的不錯。”

“從前薈賢樓的楊算師父,正是我師伯。”

“你是孫鳴遠收的徒弟?喲,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孫鳴遠那樣的眼界,竟還願意收個徒弟。”他夾起肘子嘗下一口,“難怪年紀輕輕的,竟能燉出這麼有滋味的肘子來。”

肘子軟糯入味,一口香得妙不可言。

高大伴又舀一勺飯,就著肘子和湯汁一口吞了,果然更是絕配。

芫娘見這位高大伴吃得歡心,便也恭敬道:“大伴喜歡便好,這幾日我們在宮裡,我都讓玉露將肘子帶過來。”

“往後大伴若是有機會出宮,我就在薈賢樓裡頭恭候。您來薈賢樓吃肘子,保準和這味道一樣。”

高大伴大喜,眉飛色舞地吃了一整碗肘子拌飯,臨到最後,甚至還打出個飽嗝。

至於旁的菜,這位高大伴倒也雨露均沾,雖未曾說有什麼特彆的喜好,但也絕談不上厭惡。

芫娘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人隻對肘子情有獨鐘,肘子就是他的命根子。

不過隻要他吃得開心,她和玉露自然都少不得好。

芫娘受了賞,玉露開開心心把她送回禦膳房,送給她一盒宮裡頭的牡丹花面果子,又同她聊了不少話,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時辰過得極快,冬日裡天色黑的早,芫娘便也該到了出宮的時辰。

她帶著玉露給的牡丹花面果子,在路上隻稍加思索,便徑直往北鎮那頭趕去。

如今陸懷熠和陸巡都栽在案子裡,她又在宮裡頭伺候,保不齊那兩個人連三餐也吃不到點子上。

現下吃食都是現成的,去北鎮正好。

芫娘在北鎮門口候了一陣,從前恭敬有加的旗官,如今竟使起臉色來。

英國公府一垮,昔日裡奉承的人仿佛都恨不得踩上一腳。

北風刮得“呼呼”作響,刮得芫娘幾要有些站不住了。

好在陸巡很快迎出來,利落替芫娘接過手裡頭的東西,斥責了門前的旗官幾句,隨即引著芫娘進屋子。

屋子裡亂糟糟的,案卷,草擬堆了滿滿一桌,甚至散落在地上。

芫娘將東西規整幾下,總算在桌上騰出一塊空地,這才有了擱食盒子的位置。

她又收拾收拾旁的地方,也沒有多的言語,直看的屋子中整潔不少,方堪堪停下了手。

如今她來北鎮能吃到旁人的掛落,想來陸懷熠和陸巡更是不必說。

她抬頭緩聲,打開食盒道:“我從宮裡帶了些牡丹花的面果子,你們若是沒用飯,拿來墊一墊正好。”

盒子裡頭的面果精致,一朵一朵的牡丹花更是栩栩如生。

陸巡垂了垂眸子:“還是等千戶來先用吧。”

“你吃,不管他。”芫娘卻不由分說拿起面果塞在陸巡手裡,隨即自己也挾起一朵小小咬了一口。

宮中的東西,做的向來精細,這面果子不僅瞧上去美不勝收,就連嘗上去也是甜絲絲的,一點也不膩。

沒一會功夫,陸懷熠也推門而入。

他將手中的畫像隨手擱在桌上,盯向了芫娘身邊的食盒子,頓時眼中放光。

他忙不迭擦了手,捏起那牡丹花面果子咬了下去,隻奈何才剛嘗了嘗,愉悅的神情便很快沉悶下來。

他轉過頭委屈巴巴地問:“怎麼不是你做的?”

“你舌頭倒是靈。”芫娘被惹得笑出了聲,“一口就能嘗得出來?”

陸懷熠牙疼似的抽抽嘴角:“好吃的跟難吃的,一口還能嘗不出來麼?”

“好啦好啦,明天再給你做嘛。”芫娘把他手裡的半個面果子塞進他嘴裡,“吃掉,不準浪費。”

她一邊安撫陸懷熠,一邊就打量向陸懷熠拿來的畫像。

這畫像上的人瞧著富態無比,眉梢一顆痣,越看越覺得眼熟。

芫娘望著畫像,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是誰?怎麼瞧著有些眼熟?”

“眼熟?”陸懷熠跟陸巡不約而同地望向芫娘,“這是那個雕假銀票板子的苟七。”

“你見過?”

芫娘認真思忖片刻,指了指畫像眉梢上的痣:“我今兒才見了個這地方生痣的人。”

“是宮裡頭的一個大伴,叫高杞。愛肘子如命,頓頓都要吃紅燒肘子。”

“隻不過宮裡頭的內監沒有胡子,所以好像又跟畫像上不太一樣。”

陸懷熠蹙了蹙眉頭:“那鯰魚佬也沒說這胡子肯定是真的吧……”

他拿著畫像匆匆出了門,沒幾刻鐘就換了一張回來。

不過這一回,畫像上的人沒有了胡子。

芫娘頓時詫異:“是他,就是高大伴。”

陸懷熠唇邊勾出一抹弧度:“難怪把順天府都翻遍了也找不到這個狗玩意,原來是躲在宮裡。”

“芫娘,你可知他旁的情況?他任何職?歸誰管?何時出入宮禁?”

芫娘思忖片刻:“我今日才見過,對他算不上熟悉,不過我有法子能打聽出來。”

“他喜歡吃紅燒肘子到不得了,肯定會忍不住出宮的來吃的。”

陸懷熠眼中漾過一抹笑:“那我們就守株待兔。”

“隻要他出了宮,就再也彆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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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芫娘跟陸懷熠和陸巡趴在牆頭上,看著熟悉的身影從遠處經過。

芫娘忙不迭伸手指過去:“是他,泰安殿的高大伴。”

“可他是宮裡頭的人,就算是錦衣衛,還當真能直接抓他麼?”

陸懷熠也凝神瞧了兩眼,不禁嗤笑一聲:“如今連英國公府都已經被削爵封了府,誰還記得‘怕’字怎麼寫的?”

彆說這一回不是無緣無故抓得人,就算是旁的人知道了是他抓的,又能拿他怎麼樣?

大不了把這千戶的職拿掉,不過話說回來,拿掉了千戶,他就不抓苟七了麼?

那是不可能的,苟七就是跑到天上,他也定給苟七拽回來。

芫娘眨眨眼:“那如今也沒有證據,怎麼抓他呢?”

陸懷熠唇邊勾上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放心,有證據的抓法隻有一種。”

“但是沒有證據的抓法,我這有一百種。”

人都已經找到了,要扣住他,還不簡單麼?

“陸巡,去找個麻袋,套著狠狠揍他一頓。”

“隻要彆叫他看見,隨便你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