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他自己說他是奸細啊
魏延?
郭嘉心中一凜,立刻想起了之前艾先生跟自己說過的事情,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凝重。
“怎麼回事?還請伯逢明示!”
焦觸見郭嘉一臉鄭重,隨即請郭嘉去了自己的軍帳,並讓護衛遠離,在明滅的燭光中給郭嘉講述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十幾天前,袁紹收到了袁譚的書信。
書信上袁譚說自己在夢中夢見了自己的父親,感覺父親去世這麼久還沒有好好祭祀,實在是有點不孝,因此他痛哭了一場,趕緊將父親的牌位擺好,以中牢為祭。
這書信直接把袁紹給看不會了,老子好好活著呢,你這是啥意思啊?
他反應了許久,才想起來袁譚現在已經過繼出去,要喊彆人為父親。
這個袁紹熟,他本來隻是個奴婢之子,就是因為被過繼出去,一下成了嫡子,這才慢慢有了現在的地位,不過當時他把袁譚過繼出去隻是為了搶袁基的傳承,因為大哥袁基才是四世三公的嫡傳一脈,他把大哥一脈控製在自己手中,就是真正掌握了四世三公的袁家,跟袁術打嘴官司的時候也能占據上風。
可隨著袁紹高歌猛進,他已經不需要再用這種手段,他自己都忘記了袁基的事情,袁譚提起袁基的時候也是說“嗣父”,現在好了,直接父親叫上,在書信中對袁紹的稱呼倒是成了叔父。
可聽說他是南陽寒門,粗通武藝,此人是徐元直派來的……”
那行啊,都來跟我要州牧,這分明是沒有把我袁紹放在眼裡!
青州牧?
我現在根本不管青州的事情,你自己一個青州刺史跟青州牧有什麼區彆?
你為什麼非得要這個名分?
要是給讓你做了青州牧,本著一碗水端平的原則,高乾勞苦功高,一直在並州惡心徐庶是不是該給個並州牧?
袁熙一直在幽州前線率軍圍困公孫瓚並積極拉攏鮮卑,是不是該給個幽州牧?
隻見信上袁譚很客氣地詢問叔父支不支持我當青州牧,反正在夢裡父親是支持我做了。
這個問題直接把袁紹問破防了,恨不得當場抄家夥先殺到青州把不孝子按在地上碎屍萬段。
叔父?
我成叔父了?
袁紹火冒三丈,隱隱感覺到袁譚這是在陰陽怪氣,又感覺這其中是不是有點陰謀——畢竟當年逼死袁基他也有份,現在袁譚居然說袁基托夢的事,誰知道夢中袁基都說了點啥。
但多年種種還是讓他迅速冷靜下來,又揮手讓身邊的侍從離開,隨手給袁譚回了封信,告訴他你有這麼多人支持,反正也不缺我一個。
稍微正常點的人都能看出袁紹這是已經到了氣頭上,這時候袁譚要是正常一點,應該趕緊給袁紹認錯,然後父慈子孝一下。
袁紹當時就怒了,一拍桌案,立刻起身準備去攻打青州。
袁尚禮賢下士,這些日子勸農講武做的非常出色,是不是也得給個冀州牧?
袁紹的話是真正的誅心——青州牧理論上不是袁紹就能封的,我就算支持也做不了決斷,你去找天子唄?
可袁譚這次不知道是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反正不僅不談判,還弄來了一個叫魏延的做監軍。
他讓郭圖、辛評等人在黎陽囤駐,半威脅、半勸說讓袁譚冷靜一點。
“之前魏延寂寂無名,誰也不曾聽過此人名號。
我們都是大漢純臣,都聽天子的安排,就看天子給不給你袁譚青州牧當了。
再一看,袁紹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當年是他親自把袁譚給過出去的,袁譚這麼搞他也沒法生氣,隻能壓著火往下看。
袁尚算個屁啊,老子根本不需要跟他爭,老子才是袁家真正的繼承者!
袁譚這麼搞真把袁紹氣的腦殼疼,可袁紹最擅長的是打政治仗,此刻決不能讓外人看出袁家內訌,以免影響了自己未來的大計。
可萬萬沒想到,袁譚在收到袁紹的回信之後直接自稱自己為青州牧,並以袁嗣為長史,並且公開自稱是袁基的真·兒子,真正的袁家繼承人。
“伯逢!”郭嘉笑嗬嗬地擺了擺手,正色道,“此人雖然出身南陽,可能也曾在徐庶手下,但此人絕非細作,伯逢放心便是。”
“唔?”焦觸一臉狐疑地看著郭嘉,然後緩緩咽了口唾沫,“可是,他自己說他是細作啊!”
郭嘉:??
這?
他苦笑道;
“伯逢莫要相戲,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焦觸有點著急了,“你怎麼還不信我呢?”
說著,他招招手:
“文長文長!伱過來,自己碩ブ彌卸崠止πすΦ劂是不是徐庶的細作!”
郭嘉:……
啥?
郭嘉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可焦觸招手,不遠處還真的走來了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胡子拉碴的漢子。
郭嘉眼睛都快突出來了——他對這個漢子有印象,之前眾人都阿諛郭圖的時候,隻有他在角落裡抱著酒壇飲酒,他是魏延?
他就是艾先生口中的魏延?
魏延一臉桀驁,緩步走到焦觸面前,他隨便行了個禮,聽焦觸說面前的人正是郭嘉,臉上露出一絲玩味。
哇,這就是那個被徐元直折磨的差點魂飛魄散的郭嘉?
看起來就是一副倒黴的模樣,要是離他太近會不會也染上黴運?
魏延想著,又想儘量裝出一副謙恭討好的姿態,可他最後的謙恭討好都用在了許縣,現在看著這群人總有一種俯瞰芸芸眾生的感覺,自然對他談不上什麼恭敬。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悠然道:
“你是郭嘉?連我是細作都看不出來?怪不得被徐元直屢屢擊敗,實在不堪。”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讓郭嘉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怎麼回事?
焦觸反了?還是……
焦觸哭笑不得,這才給郭嘉講述了魏延的事情。
原來袁譚自立為青州牧後,袁紹命令郭圖、焦觸等人好好勸說他,讓他不要犯病,而袁譚充耳不聞,徑自讓剛剛加入的監軍魏延負責與焦觸溝通,同時緊鑼密鼓地修造武器。
魏延也很實在,他告訴焦觸,自己其實是徐庶派來袁譚身邊做奸細的,這是沒有問題的,但問題是魏延跑到袁譚身邊之後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袁紹軍這麼有錢!
就像之前郭圖向郭嘉炫耀的那樣,袁紹軍的積蓄可不是徐庶、劉備這樣的窮酸可以相提並論。
青州的百姓都快吃不上飯了,可袁譚糧草堆積如山,士卒也是甲胄、武器齊全精良,人人凶悍難言,再加上人多勢眾,這不是比徐庶軍雄壯太多了。
魏延一看袁譚都這麼有錢,袁紹不得起飛了?
這徐庶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們?袁譚自己執迷不悟,我魏延可不能執迷不悟。
於是,他趁著郭圖、焦觸來勸和的時候代表袁譚跑到了黎陽,找到焦觸商議此事。
焦觸苦笑著道:
“我之前想過,要不要趕緊將此事說給公則。
可要是說出去了,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與徐庶有勾結?
可若是……若是這樣,又怕惱了大公子,之後不可收拾,所以還請奉孝為我謀劃。”
如果可以,焦觸真想叫人把魏延直接扔到河裡算了。
可要是如此,徐庶再派人挑撥一下,袁譚說不定立刻就要反,到時候再把黑鍋扣在焦觸的頭上。
焦觸這個兗州牧本來就很尷尬,要是再被扣上了這個屎盆子,那以後真是隻能自儘謝罪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郭嘉,郭嘉則一臉嚴肅地看著魏延,想要從這個胡子拉碴,滿臉桀驁的漢子眼中看出點什麼東西來。
理論上魏延的話也說得過去。
他寒門出身,受徐庶所托來幫助袁譚提高戰力對抗袁紹是非常正常的,如果郭嘉是徐庶,可能也會這麼安排。
但郭嘉相信,徐庶甄選這種人肯定是自己最信得過的人,魏延怎麼可能隨意反複,直接投過來?
“徐庶真的是讓你來大公子軍中做細作?”
“不然呢?”魏延翻了個白眼,“我都說我是奸細了,你怎麼就不信啊?難不成……”
魏延直接把臉湊到郭嘉面前,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桀驁,狂態無邊。
“我從前就聽人說起,其實你郭嘉才是徐庶的細作。
嘿,還好我這個細作是假的,不然隻怕被你這個真細作給供出來,怕是有殺身之禍了吧?”
“你!一派胡言!”
郭嘉當場炸毛,恨不得立刻動手掐死魏延,魏延嘻嘻笑著,隨意推開郭嘉,他一臉傲慢的模樣,讓郭嘉盛怒之下卻又搞不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延真的是細作?
那……難道是那個艾先生之前就預判到他要背叛,所以才出賣他?
總不可能是徐庶軍的第二人艾先生當真作亂,故意將此事說出來吧?
魏延和焦觸一起瞪著郭嘉,郭嘉也瞪著二人,許久,郭嘉終於忍不住了,長歎道;
“你先說說,徐庶到底叫你來作甚?”
“此事容易。”魏延雙臂抱在胸前,冷笑道,“徐庶之前說過,若是袁紹軍四面出擊,其必然難以抵擋。
所以他派人挑動袁譚軍反,以我為監軍幫助袁譚操練兵馬,若是袁紹與袁譚打起來了,徐庶自率領兵馬攻打鄴城,定叫袁紹首尾不得兼顧。”
郭嘉怎能輕易相信魏延的話,但問題是魏延說的這戰術非常正確,而且以袁譚現在的表現來看,他確實就是這麼做的。
他盯著魏延道:
“你不怕我把此事說給大公子?”
“說唄!”魏延不屑地道,“我來了黎陽一趟,你們便紅口白牙地對袁譚說魏延是奸細,袁譚那鳥人素來沒有智謀,定然火冒三丈。
嘿,彆這麼看我,我知道你會說‘不怕我等殺了你’,沒用,我魏延爛命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威脅我也沒有用。”
“那你想如何?”郭嘉問道。
魏延嘿了一聲,冷笑道:
“我魏延從來不信什麼功名,都是假的,錢財才是真的。
爾等若是願意與我做些買賣,讓我能多賺些好處,我便立刻向袁譚說明,咱們還可以一起用計,包管讓徐庶陷入其中!”
魏延說的得意洋洋,可郭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
他長袖一甩,不屑地道:
“好,那你先等著,我再去與吾兄商議一番便是。”
魏延的話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破綻。
可就是因為沒有這明顯的破綻,郭嘉才覺得不對勁。
魏延若是個奸邪小人,能將此事思慮的如此周全,那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要是郭嘉信了他的鬼話,之後肯定還有源源不斷的後手。
詐降?
還做買賣?
我可去你的吧!
郭嘉直接拂袖而走,焦觸愣在原地,表情很尷尬。
乾啥啊,說走就走,好歹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焦觸現在的處境很尷尬,正盼著能妥善處理好袁譚的事情以重新獲得袁紹的信任,他不覺得魏延說的有什麼問題,不明白郭嘉為啥發這麼大的脾氣。
魏延哼了一聲:
“行,既然如此,咱們以後沙場上再見便是。”
焦觸趕緊上前攔住他,苦笑道:
“文長為何要發怒啊,有什麼事咱們都好商量——郭奉孝不願意和文長做買賣,又不是我不願意做。
你說吧,要做什麼買賣?
我能做的,咱們先做上幾筆,保證叫文長滿意。”
“這還差不多。”魏延嘻嘻笑道,“隻要讓我發了財,我保證一五一十說出蛆庶,呃,徐庶的事情,定叫袁譚與他翻臉。”
“好好好,就聽文長的,不知道文長想做什麼買賣?”
魏延低聲道:
“徐庶帳下有個不要臉的大廄令,咱們一起聯手,做做這馬的買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