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愣了下,道:“泉州有三灣十二港,船塢上百,年產船隻三千加。”(官民加起來)
“咱們這裡把慈溪、象山、昌平四周都算進去,能建的船塢,最多六十八個。”
“很多地方,都被民間船場已經占了。”
這是當年定海水軍沒有裁減之前,朝廷已經實地考察過的,後來裁減兩浙市舶司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可造船塢不夠多。
當然,這是指天然的地形,你要想硬乾,開岩挖山,還能乾,但這投資和動用的人力就大了,沒有後世的機械,不知有多難。
“那就造六十個船塢。”趙與芮沉聲道。
“嘶”現場大小官吏們,又是倒吸口冷氣。
趙與芮的計劃是,先讓官方招人,然後他成立自己的造船場,與官辦船廠就在隔壁,福利待遇一樣,然後挖民辦其他船場的人,最終的目的,要慶元府沒有其他任何民辦船廠能活下去。
很簡單,用錢砸就行,提升工匠待遇,將來民間船場的工匠,都會來投靠他。
當天趙與芮還帶著馮德山、陳東等水軍大將們。
他和徐元探討了下,後面需要造什麼船。
此時南宋因為海貿發達,絕大部份造船都以造海船(平底船)為主,內河船為輔。
種類有海船、漕運船、鐵鬥船、舫船、飛篷船和三板船等等,水軍船隻有海鶻戰艦、車船、紉漁船、多槳船等。
其中鐵鬥船也是中重型運糧船,舫船更是商用和遊玩比較多,飛篷船用來運輸物資,速度很快,江浙上下跑短途的用的比較多。
趙與芮與諸將和徐元研究後,要求船場從現在開始,幫趙與芮造三千料海船,五千料海船,飛篷船,然後是軍用的一些船。
其餘漕運啊鐵鬥什麼的,暫時都不用造。
徐元一聽要造三千料五千料海船,臉都綠了。
徐元驚道:“魏王要造海泊木蘭舟嗎?”
時南宋有記載臨安城裡海船如雲:“如海商之艦,大小不等,大者五千料,可載五六百人;中等二千料至一千料,亦可載二三百人。”
又言泉州廣州造的海舶木蘭舟:“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雲,柂長數丈,一舟數百人,中積一年糧,豢豕釀酒其中,置死生於度外。...又大食國更越西海,至木蘭皮國,則其舟又加大矣。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機杼市井,或不遇便風,則數年而後達,非甚巨舟,不可至也。”
主要意思就是說,廣州造的船很大,船上有幾百人,放一年的糧,還能養豬釀酒。
又說大食國到木蘭皮國這地方,還有更大的舟,可以載上千人,船上還可以買賣東西。或許相當於現在的郵輪吧。
從這些記載來看,宋朝的造船業,可能比明永樂時期還要發達。
明永樂時,鄭和出海有十幾艘二千三千料船已經比較驚人,而此時臨安城遍地都是,廣州泉州還有五千料巨舟,還能看到大食來的千人遊輪。
魏王開始要三千料五千料,這幾乎就是廣州有名的‘海舶木蘭舟’。
海舶木蘭舟五千料,可載五六百人,再放一年糧食,還能養豬和釀酒,縱橫海上,好不壯觀。
徐元震驚之餘,又道:“這錢何出?”
如果是官方要造船,按宋製,向來是4:2:4分攤。
首先由當地製置司(軍用)或轉運司(民用)提出船的需求,上報朝廷得到批準後,製置司(轉運司)、朝廷、當地府州(慶元府)按4:2:4出錢。
錢給船場,由船場購買所需木料和物資,開始造船。
徐元看來,現在魏王突然造這麼大的海船,這是官方很少造的。
而且價格最貴。
朝廷會批嗎?慶元府肯出嗎?製置司有錢嗎?
徐元腦子裡無數個問號。
“本王會成立個私人商鋪,專門跑海商,先在這裡下單十艘船,錢稍後到位,你們先造起來。”
趙與芮是先給錢,再讓他們造船,不但解決了船場經費不足的問題,而且省事省力。
所以說,關鍵還是有錢。
之前趙與芮在臨安搞了近百萬貫,還覺得自己挺有錢的,到了定海縣後發現,根本不夠用,到處都要用錢,短短兩個多月,已經花了十幾萬貫。
包括這次的賣官,他都是虧本的。
彆看賣個官能賺七八萬貫,關鍵他安排了好多自己人,又要重新花出去。
所以最後還是朝廷賺錢,他在賣官上,血虧了八萬貫。
但今年慶元府也好,定海縣也好,帳面上肯定好看很多,趙與芮僅賣官,就為當地賺了兩百多萬貫。
至於水軍船隻,趙與芮會向朝廷申請,因為重開市舶司,又增添了水軍編製,戰船肯定要加的,這個錢他可不打算出。
敲定了最近要先造的船,趙與芮便帶著人離去。
全保長等趙與芮一走,就神氣起來。
他召集船場的都使和都頭,還有部分管理人員,大聲道:“魏王體恤大夥,從明天起,每天三餐,兩天一小肉,五天一大肉。”
哇,現場頓時一片喧嘩,大夥都不敢相信。
船場雖然包吃住,但夥食真是差,沒想到魏王來了之後,大夥夥食也提高了。
不知是誰帶頭,接著四周一片感謝魏王之類的話。
當天跑了兩個地方,市舶司和船場,最後回到定海縣城時,已經快下午吃晚飯。
趙與芮都感覺還有一大半事情沒落實,但也急不來。
明天要跑鹽場,還有榷酒,屯田,商稅,這些都是保證定海縣的收入和穩定的大事,但鹽場和榷酒這兩項,他暫時不打算動,因為這兩樣牽涉太廣,涉及很多人的利益,他想先了解下,等將來有機會能在南宋說了算,有了兵權之後,再重新改製。
趙與芮默默想著心事,到了府上才發現,馮德山和陳東等幾名水軍將領還跟著他。
他沒說讓人回家,大夥也不敢走。
“走,到我府上吃飯,然後打會麻將。”趙與芮笑道。
“。。”幾員將領面面相覷,但下一刻,大夥都樂了。
趙與芮把製置司和都統製衙門打通,但辦公點在都統製衙門,後面整個製置司衙門都是他私人地方。
他平時很少打麻將,幾乎不打,吃完晚飯就會和府中侍衛還有新來的少年一起訓練,李平豹每晚都會過來教他搏殺之技。
但今天正好帶著幾位水軍將領,有馮德山、陳東、袁高。
原馮德山過來時,準備將阮聰比陳東官階還高。
但趙與芮剛到定海做事,讓大夥自動報名,阮聰似乎不想搭理,陳東反應積極。
事後,營指揮陳東,直接升副統領,一下子反超了阮聰。
據說阮聰鬱悶了好多天,還專門找馮德山述苦,結果馮德山勸了勸他,你想得到魏王重用,得好好表現。
不是還有副統領員額空缺嗎?
於是這段時間,阮聰相當賣力,馮德山不在時,就在大力訓練江東寨水軍,三天兩天到海上去。
當晚吃飯,一桌上還有李平豹、牛寶。
另一個比較正直的李平夏不在,正在後院訓練侍衛。
陳東和袁高現在都算投靠了魏王,但值不值得重用和信任,還得看以後表現。
席間趙與芮沒準備酒,隻吃家常菜,吃著吃著,趙與芮道:“本王準備往泉州跑商。”
“組織一支水軍船支和海船一起的商隊,大概五六艘船,主跑泉州廣州。”
“你兩輪流,每人跑一趟。”
最後這句話,趙與芮是對陳東和袁高說的。
兩人幾乎沒有猶豫,也不管合不合規,立刻點頭:“但憑大王吩咐。”
趙與芮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馮德山:“依馮統領看,來回跑一趟要多久?一年可跑幾次?”
馮德山說,這個要看季風和用什麼船。
平均來說,按大宋此時商戰船,如果隻在海上減少靠岸,平均日速可達八十裡--一百裡,時速算到三四裡,相當之慢。
但這是滿載和空載,順風逆風相加的平均數。
而且是在近海的速度。
馮德山說,當年趙良嗣在宣和元年三月二十六日從登州上船,到蘇州,全程十九天。
全程約一千九百裡,折每天一百裡,時速四裡。
趙與芮聽完,怎麼感覺比明朝的船要慢很多?
趙良嗣是單程,再看高宗當年從明州逃到溫州,又從溫州回明州,都是走了十四天。
這段路程約八百裡,折每天才六十裡不到。
但高宗運氣不好,往返兩趟中間都遇到阻風、擱淺、大霧等諸多原因耽誤了行程,所以大概的時間,也在八十到一百裡間。
馮德山說的平均日速八十裡還是比較靠譜。
宋朝的船比明朝大,但船速不如明朝,沉船也比較多。
宋朝商貿比較發達,大量船隻往南洋甚至大食等地去,經常在海上沉沒。
反而鄭和下西洋,幾乎沒有沉船的事,但宋朝沉船的主要原因,不是船不行,是他們沒有準備充分,很多人聽說能賺錢,就匆匆準出海,並且隻沿著古代海上絲路走,期間要穿過無數海峽,改變緯度方向,所受到的極端天氣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