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高薪和重刑(1 / 1)

這聽起來就不講理,外商到大宋後,大宋認為珍貴的東西,都由大宋官方強行買下。

雖然說大宋出價也不低,前面說過的蒲亞裡,象牙兩百九十根,犀牛角三十五根,一船貨都不到,大宋官方出價五萬貫,這價格比後世還貴。

但這些貨到了宋朝後,由宋朝商人賣出來則更貴。

特彆是香料,這會在南宋更是天價。

南宋時的香料分四個等級,第一種是比較常見的基礎香料(後世我們說調料)如胡椒、生薑、蔗糖等,有的南宋自己也生產,比如糖,生薑,但因為產量比較低,所以也算奢侈品,普通百姓並不能天天消費。(糖就不說,南宋時的生薑也不是各地都有,福州為產薑重地,每年負責向朝廷進貢十萬斤),臨安還有專門的薑行,隻賣生薑,可見這會生薑和奢侈品一樣,普通百姓不是能天天吃的起的。

第二種是肉桂、白胡椒、長胡椒、良薑,這些主要靠進口,價格更貴,更不是普通人能消費的。

第三種是來自更遠的海外,主要是摩鹿加群島的丁香、肉豆蔻,第四種是最貴的龍涎香、樟腦、番紅花等。

特彆是後兩種,基本到了南宋就是被官方強行收購,然後官方再賣給商人,官方先賺一筆。

商人們拿到手後,再加價賣到市場上,所以最後的價格是非常驚人的。

比如北宋時的白篤耨(產於真臘),史記:“白篤耨.....每兩值錢二十萬,蔡京......以盒盛二三兩許,令.....取焚之”。

據說白篤耨這種香剛賣到開封的時候,每兩賣20萬錢,按當時800文一貫算,約250貫,一斤十六兩,就是4000貫,簡直是天價。

蔡京請宰相吃飯,一次燒了二三兩,還特地讓侍女奉著坐在宰相身邊,已經算是大手筆。

所以說,市舶司這‘博買’的權利,可以強行收購外商珍貴商品,轉手就能大賺,不但能賺錢,還能造成更大的腐敗。

趙與芮想到去年廣州、泉州兩個市舶司收入上交朝廷就達兩百萬貫,本身的收入恐怕更加驚人。

定海這市舶司,其實位置也不差,距離高麗和日本最近,隻要經營起來,收入肯定也是驚人,如果能把廣州和泉州的商船再吸引過來一部份,那超過泉廣也是指日可待。

以前定海可以說沒多大優勢能吸引泉廣等地,但隻要能出來白糖,加上江南的絲、瓷、茶,那吸引力絕對成倍的上升。

像明末時,大員就因為盛產白糖成為當時極為重要的港口。

趙與芮這時道:“我們市舶司,現在一年大概要多少開支?”

說完他扭頭看看魏了翁和胡琦等人。

有人面面相覷,畢竟南宋從來沒有像後世一樣,有統籌開支,提前預算的傳統。

但趙與芮早就和魏了翁說過,到任之後,就要提前預算。

魏了翁立刻道:“回魏王,下官已經和餘乾辦,鐘手分做過了預算。”

市舶司上下六十人左右,全年各種福利俸祿約六千貫,公務開支約兩千貫,緝私等開支預留三千貫,其他開支約兩千貫,全年預算一萬三千貫。

“這麼多?”趙與芮聞言愣了下。

魏了翁馬上道:“回魏王,咱們是根據泉州港來的。”

“泉州市舶司兩百多人,年預算十五萬貫。”

慶元府這市舶司(名字其實叫兩浙市舶司),官吏數約是泉州四分之一,年預算才十分之一不到,已經算節儉。

此時那餘大富又道:“稟魏王,市舶司還要另留十萬貫,用來采購和進貨用。”

市舶司是需要有大量現錢的,因為外商進來後,有珍貴的東西你要先買下來,就要用到錢。

此時趙與芮才知道,除了買下珍貴的物貨,有些南宋比較缺的貨物也要買下來。

這些物貨買下來後,直接是給朝廷的,都無法交易,這意味著,市舶司需要有大量的現錢。

什麼東西是需要收購上交朝廷的?

此時南宋最缺的,需要進品的貨物有火藥、硝石、硫磺、牛筋、獸皮。

而定海這邊向來是這些貨物的進口重要港。

硝石、硫磺、火藥等來自日本,牛筋獸皮來自高麗,還有北方。

“火藥還要進口?”趙與芮不敢相信。

南宋已經有火器,也用火藥,朝廷還很重視火藥,但火藥根本不夠用,此時官方用來做火器,主要還是引火所用,能爆炸的火器也有,但威力都不能和明朝時相比。

民間火藥主要是做煙火、爆丈,而煙火又是有錢人才能消費,每年也隻有逢年過節才有市場,這導致火藥在民間沒什麼市場,自然也沒什麼商人願意乾這行。

所以市舶司如果遇到外商的船上有這些東西,都是直接收購,然後上交朝廷。

這樣的話,市舶司自己就要預留很多錢。

趙與芮向寧宗申請重開兩浙市舶司,寧宗撥款五萬貫,已經算是相當大方,但估計是不夠用的。

魏了翁來了兩個多月,當地衙司有的租給彆人,有的幾十年沒用,破敗不堪,僅重新修繕,整理,購辦辦公用具等前期準備,就花了上萬貫,還沒結束。

“好,咱們什麼時候能開業?”趙與芮這時大聲問。

魏了翁想了下,點頭道:“下月初。”

趙與芮便道,那就下月初正式掛牌開關。

接著就說了一番話,大概的意思就是要各官吏儘忠職守,不要貪墨,此時南宋對貪墨處罰遠遠不如明朝老朱,對文官更是幾乎沒有砍頭殺人的先例。

當然,史彌遠殺老韓這種兵變不算。

但趙與芮直接說,在本王治下,市舶司貪墨一貫以上,殺,抄查全家財貨。

現場幾個官吏渾身一顫,有人不敢相信。

魏了翁嘴角動了下,想提醒魏王,你這沒法律依據啊,殺人得問刑部和大理寺。

不過想了想後,他還是沒說。

“你們好好乾,本王不會虧待你們,俸祿待遇,一定遠超泉州廣州,但是貪墨,本王不能容忍。”

大夥立刻都紛紛表態,不會貪墨。

像新來的兩個乾辦公事餘大富、嚴康都是富商,當官為了家族生意,而且租用了定海水軍好多倉庫,想和魏王拉好關係,所以不怎麼可能貪墨去。

胡琦、魏了翁為官清正,也不是這種人。

最可能貪的就是與秦卓交好的呂鬆,秦卓當年為了做生意,賄賂呂鬆,和他關係弄的很好,後來秦家還有族人嫁給呂鬆為妾。

所以趙與芮等於是直接警告呂鬆。

而下面的五十多位吏員,其中有八名是趙與芮府中出來的少年,這些吏員,都可能會貪墨。

趙與芮接著又道,胡琦、餘大富負責‘閱實’,即上船驗貨,定價收稅。

每船貨價低於五千貫,要報魏了翁。(防止辦事吏員高價低定,拿好處。)

製置司(趙與芮)每天會派人出來,隨機抽查各船定價,一旦發現定價離譜,高價低定收好處,低價高定欺壓商人者----說到這裡,趙與芮臉色陰沉,直接道:“殺。”

現場齊齊吸了口冷氣。

趙與芮接著道:“本王知道諸位以為大宋律法不能輕殺。”

“本王自主張,隻希望,大夥和下面的吏役們,不要輕易來嘗試。”

然後又道,呂鬆和李平山(定海水軍右軍一將正將)帶定海水軍負責緝私、查禁。

借這機會,趙與芮把馮德山在江東寨右軍一千三百多人裡,劃了兩條船四百多人歸李平山,專門負責緝私查禁。

另由秦琛負責專買專賣及進貨事宜。

秦小胖平時要臨安和定海兩邊跑,還要負責臨安城趙與芮產業的收入,運輸,和季虎兒的聯絡。

但專買專賣相當重要,趙與芮隻能讓他負責,同時派遣了副手杜成東(市舶司吏員,魏王府出身少年)跟著他。

秦琛在臨安時,如遇到專買專賣的事,由杜成東和秦琛的族弟秦滔(市舶司吏員)兩人一起。

凡遇到珍貴貨物,由他們報趙與芮,再定價買下,然後存入定海縣水軍倉庫,由趙與芮決定,哪些貨物送京師,哪些貨物交給榷易院交易。

這個專賣製度非常賺錢,趙與芮肯定要抓在自己人手上。

又讓嚴康負責高麗和日本兩地進口事宜。

一番吩咐之後,趙與芮再次重審了中飽私囊和貪墨的事,眾人再次表態不會。

離開市舶司時,小舅子秦琛秦小胖和全管家還跟在身後。

眾人走到不遠處,紛紛騎上護衛牽過來的馬。

秦琛彆看胖,也跟著父親走南闖北騎過馬的,隻有全管家剛剛在魏王府學了學,騎的還不如趙與芮。

秦琛與趙與芮並肩,左右看看護衛都在遠處,便道:“自古官吏沒有不貪的,魏王有什麼辦法治貪?市舶司肥水衙門,怕不容易治住?”

“高薪,重刑。”

趙與芮沉聲道:“凡貪墨者,殺,查抄其家。”

秦琛嘴角微抽,提出剛才魏了翁沒有說出的話:“朝廷有律法,殺人要報大理寺和刑部,抄家就不用說了--”這事也不是你想乾就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