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
朝輕岫坐在椅子上,凝神細思。
她心中隱隱有種急迫感。
雖然江南一切尚好,但萬一北邊出事,南地也無法獨善其身。
荀慎靜等了一會,小心道:“朝門主?”
朝輕岫回過神來,擺了下手:“荀姑娘繼續說。”
荀慎靜望向朝輕岫,一時間有種正在向韋念安或者陸月樓報事時的感受。
——不考慮身高,這位新任的問悲門門主實在沉穩敏銳地不像一個未成年人。
荀慎靜:“既然邊地沒有戰事,自然就無須那麼多駐軍,所以丞相提議讓軍士們解甲歸田……”
朝輕岫表情冷淡。
荀慎靜頂著壓力,繼續彙報:“不過司徒大人覺得北臷狡猾,不可因此掉以輕心,一直反對直接撤軍,兩邊商談的結果是讓駐紮在北地的軍士分批去屯田耕種,以便減輕國庫壓力。”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最後定下的屯田地點是江南。”
“……”
朝輕岫沉默地看著荀慎靜。
荀慎靜也沉默地回望,用肢體語言告訴朝輕岫她沒有聽錯。
無言許久,朝輕岫站起身,又拉開抽屜。
荀慎靜看見對方從盒子裡拿出了一串佛珠。
如此具備佛家特點的物品,顯然是紅葉寺的賀禮。對方特地送來的珠串上還用微雕的手法刻了佛經在上頭,可能是希望朝門主閒時能感受下佛法的熏陶。
朝輕岫本來沒將這份禮物特彆放在心上,此刻終於覺得紅葉寺還是有獨到之處得,起碼那些人在命運上存在獨特的洞見力,居然料到了自己很快就有需要借助道具來屏息靜氣的一天。
消息太過糟糕,糟糕到朝輕岫想將剛剛聽到的內容全部屏蔽,然而站在問悲門門主的位置上,上述那些都是她應該即時了解的內容。
一念至此,朝輕岫忽然更加理解為什麼李歸弦找到合適的繼任者後,就馬不停蹄就選擇了離職。
荀慎靜:“朝門主?”
朝輕岫靠在椅背上,默默運轉《清心訣》,片刻後溫聲開口:“荀姑娘請繼續。”
荀慎靜:“既然調到江南來屯田,總歸需要田地。”
朝輕岫:“江南的荒地從來不少。”
荀慎靜抬頭看向朝輕岫。
朝輕岫了然:“不過讓北軍從頭開荒開始屯田,隻怕太過耗費時光,難以迅速彌補國庫虧空。”
荀慎靜聞言,立刻知道朝輕岫是聽明白了。
要是按照司徒大人的意思,當然應該在北邊屯田,這樣一來,真要有事發生,被撤離一線的駐軍立刻就能被重新編整入隊。如今非要將屯田地點轉移到江南,當然是孫侞近那邊的做的手腳。
其實孫侞近也並不真的指望靠屯田的收益來彌補國庫虧空,隻是想找個地方暫時安置北軍,同時給朝輕岫找點麻煩。
荀慎靜又提醒:“等旨意頒布下來
後,朝廷肯定會派可靠之人負責此事。”
朝輕岫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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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負責人可靠,隻是那種可靠是僅對孫侞近可見,對她來說必定不然。
說完壞消息後,荀慎靜又笑道:“其實朝門主不用太擔心,畢竟這裡是江南,您身邊還有很多講義氣的好朋友。”
朝輕岫深深看了荀慎靜一眼,道:“我雖久居江南,以前卻一直待在施州,沒什麼人脈。若說交遊廣闊,還得是陸公子。”
荀慎靜態度更加殷切:“陸公子是門主的朋友,那麼陸公子的朋友,自然也都是門主的朋友。”
朝輕岫雖然並不覺得朋友這種關係可以以陸月樓為介質進行傳播,不過也沒反駁荀慎靜的話,而是微微揚聲:“非曲。”
上司談事時,徐非曲一直在外候命,聽到裡面傳來呼喚聲才走了過來。
她的手上還托著一隻盒子。
朝輕岫向荀慎靜示意:“請姑娘轉告陸公子,謝謝他送來的茶葉跟酒水,在下之前抄了一本棋譜,若是陸公子有興趣,閒時可以看看,打發時間也好。”
荀慎靜站起身:“多謝朝門主。”
道過謝後,她伸手去接木盒,不過徐非曲雖然同樣欠了下身,卻並未鬆手。
荀慎靜立刻醒悟——就像自己借著送禮的名頭過來跟朝輕岫談話一樣,朝輕岫也是借著回禮的機會,派她心腹之人去面見陸月樓。
*
陸府。
陸月樓的書房跟他人很像,都有一種低調含蓄的矜貴之氣。
就比如放在桌上的硯台與筆架,看起來固然半新不舊,可若是不二齋那邊負責鑒定的主管在此,就必然能看出,那其實是兩件百年前的古董。
徐非曲倒也具備對古董玩器的鑒賞能力,卻沒將半分視線分給周圍那些器物。
她的態度很有禮,卻並不顯得熱切:“陸公子。”
問過好後,徐非曲依照朝輕岫所言,將棋譜呈上。
陸月樓先翻了數頁,然後又將書本合上,笑道:“久聞朝門主棋藝精湛,今日蒙她割愛相贈,陸某定然珍而重之。”
他放下棋譜,語氣忽然變得鄭重起來:“徐姑娘知道,我一直很願意成為朝門主的朋友。
徐非曲微笑:“陸公子又怎麼知道門主沒有把公子當做好朋友?”
可能因為平時態度過於冷淡的緣故,徐非曲如今的笑容,便更能讓人覺得溫暖親切。
陸月樓眉眼微凝,隨後也笑道:“如此看來,我與朝門主倒是心有靈犀。”
他覺得徐非曲此來有示好之意,還想進一步試探,看看對方準備示好到什麼程度為止。
徐非曲再度欠了下身,“門主讓我轉告,不知之前在樟灣曾有一面之緣的那位連大夫一切還好?”
她口中的連大夫是連紅榴,在稅銀失竊之案中起到了暗算直接領導的重要作用。
因為連紅榴一直在幫壽延年的忙,所以當時被朝輕岫判定為是陸月樓
的人。
不過雖說有所察覺,朝輕岫那邊卻隻是將人看管住,沒有非要把連紅榴緝拿歸案,事後燕雪客那邊因為無法找到更準確的證據,便略過了連紅榴沒管。
陸月樓眸光一閃,面上的神色頓時更為和氣:“多謝惦記,紅榴她很好。”隨後道,“你說得對,朝門主也一直拿我當做好朋友。”
——徐非曲的意思很明白,當日朝輕岫沒有一定要將連紅榴拿下,就等於是在向陸月樓示好,陸月樓如此說,便是記了朝輕岫的人情。
徐非曲:“門主知道陸公子是個可靠的人。她初來乍到,若是沒有朋友相互扶持,隻怕會舉步維艱。”不等陸月樓表態,又道,“此次她聽聞江南官場將有大事發生,心中很替公子擔憂,也願意為公子謀劃。”
陸月樓和氣的笑容裡就露出一點好整以暇的諷刺來:“陸某不過一閒散人,此事於我全然無關,而且就算有關,陸某也願意容讓。”
他看徐非曲出現在此,直覺認為是朝輕岫感受到了孫侞近帶來的壓力,所以想要尋找一個有一定朝廷背景的盟友合作。
陸月樓心知朝輕岫厲害,所以更加想要待價而沽,看能不能談個好點的條件。
徐非曲神情不動:“在下曾經聽說,以前曾有官吏在江南一帶斂財,直到被岑門主驅逐至容州,方才停手。”然後長歎一聲,“門主隻希望今後此事不會重演。”
“……”
陸月樓沉默。
江南一帶本來是孫侞近的撈金池,因為岑照闕的崛起,孫相一黨在江南的收入銳減,陸月樓才能乘機伸一下手。
而之前的樟灣縣令壽延年之所以會留下大到需要用稅銀補足的虧空,就是因為他私下將許多財貨轉移到了陸月樓那邊,再由陸月樓移交給京中的鄭貴人。
眼下皇帝登基日久,諸皇子皇女漸次長成,需要花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孫侞近肯定要對付問悲門,如果他的人能在江南重新站穩腳跟,必然會再次將本地的經濟大權握於手中。
徐非曲是在告訴陸月樓,他跟孫侞近之間,同樣存在無法調和的矛盾——就算陸月樓願意退讓,鄭貴人難道就舍得放棄江南的財貨?
又或者說,隻要有朝輕岫在,陸月樓就算有心想跟孫侞近和平相處,前者也會幫忙讓兩方人馬認清自己本來應該站著的立場。
心念電轉間,陸月樓再度看向徐非曲:“陸某相信,隻要有朝門主在,舊事自然不會重演。”
徐非曲:“門主自然儘力而為。”
雙方對視片刻,徐非曲又道:“陸公子,門主一直佩服小連大夫的醫術,若是她有空,能否到問悲門中坐坐?”
陸月樓目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探究之色,語氣卻還是一派輕鬆:“此事有何不可?既然朝門主想見她,過兩日我便叫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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