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1 / 1)

眼看總舵這邊一切事務都已經走上正軌,朝輕岫自覺外出的理由相當充分,未免夜長夢多,跟幫內供奉與堂主交待過後,就動作利落地打包好了出門用的行李。

徐非曲冷眼旁觀,有些懷疑幫主是準備外出逃難。

許白水:“幫主不打算安排護衛隨行保護?”

朝輕岫:“大部分分舵都位於壽州,危險性有限,而且人少一點,說不定反而更加安全。”

考慮到穿越以來,自己陸續拉了不少仇恨在身上,朝輕岫決定低調為主。

朝輕岫:“你二位是待在總舵,還是隨我外出?”

許白水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埋首於賬簿中的情形,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忙道:“幫主去哪,在下就去哪。”

朝輕岫頷首:“也好,畢竟是去分舵巡查,總也得有個能看懂賬目的人在旁邊。”

許白水:“……”深覺自己被套路的許少掌櫃艱難道:“要是我打算留在總舵,幫主又打算帶哪位賬房?”

朝輕岫:“非曲自然能看。”

徐非曲聽見上司的話,平靜移開視線。

——這個回答並不讓她意外。

朝輕岫笑:“還有我也能看。”伸手拍拍許白水的肩膀,語氣真誠,“所以少掌櫃肯來屈就,在下喜之不儘。”

財務方面的專業人才,不管是擱現代還是擱古代,都不可或缺。

徐非曲道:“幫主自然勇武過人,但若隻是帶我與少掌櫃出門,隻怕大堂主心下難安。”

朝輕岫點點頭:“那麼再叫上關兄弟就是。”又對許白水道,“少掌櫃身邊也有護衛,此次也帶上一個如何?”

許白水欠身:“聽憑幫主吩咐。”

燕還閣二樓牆壁上懸著數卷書畫,最中間是一副書法,上寫“隨遇而安”四字,後頭沒有落款,隻蓋著“載欣載奔”的印章。

徐非曲自然能認出那是朝輕岫的字跡,卻一直不理解這個“載欣載奔”章的含義。

隻有朝輕岫自己明白,她最開始想刻的是“(扭曲)(嘶吼)(陰暗地爬行)”,感覺一個印章刻不下太多字,決定隻保留最後的“陰暗爬行”,又擔心老大將負面詞彙刻在私印上會引起下屬不必要的猜測,進一步優化為了“開朗爬行”……

不過考慮到大夏的語言習慣,最終的成果就變成了現在的“載欣載奔”。

書法旁邊是一些山水畫,其中一副繪製著河流與河流中的船隻,岸邊林木茂密,很有江南一帶的特點。

朝輕岫道:“鄭六娘子本來在川鬆分舵,後來又被調去了樟灣分舵,這副畫畫的就是川鬆,之後我們先去白河分舵,然後再去川鬆,樟灣以及丘垟。”

她選擇先去白河分舵,倒不是因為覺得奉鄉城那邊有什麼特彆值得巡查的地方,而是因為兩地距離太近,不好不過去看看。

打包完行李的第三天,朝輕岫就帶著人出現在了活魚巷外。

不同於上次隻

是遠遠旁觀,此次出行,她帶著下屬們,騎著馬徑自入內。

朝輕岫注意到,雖然杜二已經被確認死亡,周邊不少店鋪的門上,依舊貼著以杜老二為原型的門神畫。

徐非曲隨在朝輕岫身後,她目光掃過周圍店鋪,發現周圍不少行止精乾之人正在悄悄打量自己這邊,於是展開右掌,五指忽張忽合,連換數種手勢,末了將中指、無名指跟拇指捏在一處,保持不動。

周圍人看了,心中微微一驚,向著徐非曲等人不漏痕跡地垂首行禮,又讓人立刻將消息報到原先總舵那邊。

這是原來白河幫約定的手勢,幫眾們就算彼此不認識,一見到這個手勢,就曉得對方是自己人。最後三根手指捏在一塊的那個姿勢,則代表隊伍裡有香主以上人在。

焦五那邊的反應也快,朝輕岫走到分舵門口時,他已經帶了人候在旁邊。

作為碼頭的拾芳塢規模有限,而且距離幫派的真正中心免成堂有相當一段距離,原先的白河幫總舵卻完全是依附河流與碼頭而建,很有水上建築的風格。

單以規模論,白河分舵其實還要高過總舵,幸而焦五也是做慣了旁人下屬的,特地在分舵中騰出一片區域,預備著朝輕岫過來時住宿用,如果她不來,寧願直接空著也不會挪用,竭儘全力展示出自己對於老大的尊敬。

焦五將老大接進來,又安排香主們拜見,接著道:“幫主難得來奉鄉,若能多住兩日,讓屬下在旁聽您老人家的差遣,就是屬下的福氣了。”

朝輕岫微微一笑,搖頭:“不必忙,等我回來的時候,還要從奉鄉經過。”

如今的白河分舵好歹是自家產業,此地剛剛清洗過一回,短時間內經不住二次折騰,實在不適合用來接待身具偵探兼職的人。

焦五:“幫主此次沒帶蕭堂主出門,那不妨從白河分舵這邊挑一個擅長水性的人跟在身邊,平常也可以幫著跑腿。”

朝輕岫頷首:“也好。”

焦五聞言,微露喜色,趕緊喚了一位五官英氣的年輕香主過來。

“這是穆玄都穆兄弟,他常隨船出去辦事,也在外面的分舵待過。”

越權過一回的焦五很能記住教訓,他現在這麼做,倒不是想往上司身邊安排自己人,主要是考慮到分舵內的幫眾都不認得朝輕岫,必須給對方派個向導在身邊。

穆玄都是焦五以杜二的名義提拔上來的人,行事謹慎,好處是不會亂說話。

年輕人站在朝輕岫面前,神色有點緊繃,顯出些許緊張來。

朝輕岫目光在他身上一掃,微微頷首,溫和道:“今後就有勞穆香主帶路。”

穆玄都:“屬下聽憑幫主吩咐。”

*

奉鄉城靠著河道,原來屬於白河幫那些分舵也大多建在河邊,為了方便幫主出行,焦五原本打算專門準備一艘船,結果他精心準備的計劃卻遭到了朝輕岫的否決。

朝輕岫:“專門準備太過麻煩,我們坐普通的民用船就行。”

焦五其實沒聽過“民用船”這個詞,卻不妨礙他理解上司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想,比起專門準備的船,與跟旁人坐一趟船確實顯得更有趣一些。朝輕岫年齡小,雖然行事穩重,也難免會喜愛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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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五躬身,趕緊道:“是,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他以前扮演幫主的時候,總得在暴躁蠻橫跟曲承上意兩個人設中打轉,遇到朝輕岫後,總算可以切割掉第一個人設,將全部的社交精力都專注在奉承上司上頭。

焦五不愧是能身兼二職多年的人,辦事十分麻利。他為朝輕岫準備的是一艘載重約為三百石的河船,名曰碧濤十一——碧濤代表河流,後面的數字是江湖人懶得一次次在取名上下功夫,所以選擇通過增加數字後綴的方式,用來給不同的河船做區分。

碧濤十一是人貨兩用船,下方會存些布匹瓷器等貨物,上面才是居住區,也正因如此,每次載的客人就不多,最高時不會超過五十人。

朝輕岫一行統共六人,於是要了三間相鄰的艙房。

乘坐碧濤十一的客人,大多都商人跟讀書人,距離朝輕岫等人住處不遠,是一位姓姚的老太太和她的家人,所有船客加起來也才二十多位。

上船後,穆玄都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機會,對徐非曲道:“徐香主,在下打聽過,那位姚婆婆本是針王莊內繡工。”

雖說穆玄都也是香主,不過朝輕岫明顯更倚重徐非曲,他也就沒有越級彙報事務。

徐非曲:“針王莊不是江湖門派麼?”她回憶了一下,“我並未看出那位姚婆婆身負武功。”

穆玄都:“像針王莊這樣以經營為主的武林門派內,也並非人人都學習武藝。”

徐非曲點點頭,準備找機會將消息告訴不在旁邊朝輕岫。

——與時不時在外面吹風的下屬相比,這兩日朝輕岫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船艙當中。

她之前在郜方府的時候就坐過船,一直以為自己和大夏的水上交通工具相性良好,萬萬沒想到,此次竟會從登船的第二天就開始暈船。

朝輕岫思考兩秒鐘,覺得這個鍋不該屬於自己,卻也不好扔到新下屬頭上,隻能認為是因為這段水路太過湍急,才影響了自己的適應能力。

好在內功的效用足夠廣泛,不僅可以緩解熬夜帶來的疲憊,也可以幫著適應水上環境,朝輕岫調息了三日,逐漸覺得自己的狀態好轉了許多,能夠出門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河上的風帶著潮氣與一點不太明顯的魚腥氣。

碧濤十一儲存了足夠的清水,徐非曲聽見動靜,煮了一壺茶,端過來給朝輕岫。

徐非曲:“要不要喝點魚湯?我去廚下看看,方便的話就為你要一碗。”

因為朝輕岫說了低調出行,眾人在外面自然不好使用幫內稱呼,船上的水手更加不清楚,眼前這個看著就沒怎麼坐船出過遠門的小姑娘,竟是自家頂頭上司。

因為暈船而胃口不佳的朝輕岫搖頭,慢吞吞道:“不要魚

,不要肉,來點米飯跟蔬菜就行。”

徐非曲略帶同情地看了眼幫主,然後就讓船上的人去幫忙準備。

不是飯點,廚房內沒人,船工又不曉得徐非曲一行人的身份,懶怠奉承,最後隻給朝輕岫端來了一碗加了豆子的麥飯,以及一盤醬油拌白煮蘿卜跟一盤醃蘿卜。

“……”

朝輕岫凝視著桌上的蘿卜,感覺能想出這道菜的人當真是廚師界失落的朽木。

她有點後悔這次出門沒有使用幫主的規格待遇,實在不行用六扇門客卿的規格待遇也行,起碼桌上能多一盤煮白菜。

徐非曲:“碧濤十一上的廚子水平一般,客人可以花錢讓自家人過去燒飯煮菜,不然就隻能吃他們燒的飯。”頓了頓,又道,“不過船上做的魚還不錯,很值得一試。”

朝輕岫真誠:“等我不暈船了,一定會考慮你的意見。”用筷子撥了下蘿卜,道,“怎麼沒點綠葉菜?”

徐非曲回答:“這兩日船都沒在周圍碼頭上停靠,蔬菜儲存得不大多。”

朝輕岫聞言,抬頭與徐非曲對視一眼,彼此都有所悟。

其實碧濤十一已經算是條件挺不錯的民船,一般會為乘客提供足量時蔬,如今之所以會出現綠葉菜短缺的情況,大約是因為,船上的工作人員是臨時決定的不在碼頭上停靠。

至碧濤十一於為什麼忽然就不打算在附近的碼頭上停靠了……隻能猜測白河分舵的焦五爺先幫主之憂而憂,擔心朝輕岫會因為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而不悅,於是悄悄吩咐手下人,此次行船途中,一些不必要的停留能省略則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