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1 / 1)

朝輕岫:“自拙幫新得了數個分舵。我雖是幫主,卻還沒過去看過,阮捕頭近來若是有空,可否先替我過去瞧瞧?”

阮時風還記得,當初朝輕岫查清上官暉死亡真相後,她曾說過,對方有事可以吩咐自己。

如今對方提的要求也的確不違反江湖道義,不過阮時風還是產生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她雖然身在六扇門,卻也懷念在江湖上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此行想來自拙幫度過自己剩下的假期的。

嗯……外地分舵怎麼就不算自拙幫的一部分呢?

迅速做通自己思想工作後,剛到郜方府三天的阮時風,就直接轉道去了新分舵那邊,著手調查以往的幫派糾紛事件。

阮時風心中並沒什麼抗拒的情緒,畢竟調解地方幫派與本地居民間的關係也是六扇門工作的重要一環,隻是覺得自己此次的假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顯充實……

要是阮時風將她的感受告知朝輕岫,後者可能會一本正經地給出回複:做兼職這種事情就跟瘟疫似的,具有很強的傳染性。

剛剛因為被免了舊賬而覺得新老大挺仁厚寬和的原白河幫幫眾聞言,腦子又是一嗡——焦五冒名頂替多年,白河幫內部必然會因為管理不當而混亂,平常難免有欺上瞞下的事情。朝輕岫讓阮時風過去查案,就是為了抓一些靠著關係深厚欺負人的刺頭出來,空出的職位正好另外安排人手。

——阮時風曾是自拙幫的人,如今卻身在公門,態度強硬地收拾了一批刺頭後,大可以拍手就走。

新幫眾原本有些不滿,好在安排的那些也是原白河幫成員,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這些人的抗拒情緒。

比起打一棒子給顆甜棗的人,朝輕岫算得上棗始棗終——開頭給甜棗,中間給棒子,最後再給甜棗。前後呼應地恰到好處。

大夏的假期固然不少,但官吏也不好長期缺崗,阮時風在自拙幫內查了一個月的舊案後,終於遺憾走人。

——她此行收獲不小,因為時常與朝輕岫通信的緣故,聽說了不少聞所未聞的破案方法,順便還看到了《老福探案集》中的幾個有趣的故事……

原白河幫幫眾們也漸漸認了——新老大跟不二齋關係好,就意味著有商業渠道,跟六扇門關係融洽,就意味存在秩序保障。

既然朝輕岫暫且沒表現出想要倒行逆施的一面,旁人也沒必要非得與她作對不可,雖說一時半會還沒法對新幫派產生歸屬感,起碼不會再想著跟自拙幫搗亂。

臨告彆前,阮時風又特地去燕還閣走了一趟,權做道彆。

她此刻已經知道,不止自己曾被朝幫主安排了去乾活,燕大人上次來湧流灣時,也被朝輕岫一句話給打發到了奉鄉城那邊清查舊案。

阮時風想,朝輕岫態度如此自然,六扇門再不把她當成自己人,未免就顯得太過生分。

燕還閣二樓。

阮時風將一塊黃銅打造、長約三寸的方牌擱在桌子上:“這是六扇

門的客卿令牌。”

朝輕岫微微揚眉。

客卿人者人恒客卿之,她覺得若是許白水能旁觀這一幕,說不定會覺得挺高興。

阮時風小心觀察著朝輕岫的表情,同時不忘給自己甩鍋:“牌子其實是燕大人申請的,隻是讓我拿過來交給幫主。?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朝輕岫點點頭,隨後掃一眼,問:“不知此物有什麼用處?”

阮時風:“六扇門客卿差不多相當於四品捕快,朝幫主是武林豪客,又與韓縣令相善,平時自然用不到此物,隻是今後難免會有出門的時候,拿著令牌,跟地方縣衙溝通時能更方便些。”又笑道,“燕大人申請的時候,彆人都沒有反對。”

這確實是個挺值得一提的成就。

一般來說,燕雪客想要做什麼,孫相那邊的人馬不知道就算了,但凡知道,肯定得想法子給人添點堵。

然而自從黃為能身亡的消息傳開後,許多平日看其眼色行事的人,都表現出了絕不輕舉妄動的謹慎特點,選擇了暫時觀望。

朝輕岫唇角微翹:“想來在下一介布衣草莽,也沒甚值得旁人反對的地方。”

阮時風想到六扇門中流言,不少人都覺得黃為能是因為得罪了朝輕岫,才被後者乾掉的。

然而阮時風看過案卷,根據調查結果,動手殺害黃為能之人乃是曹鳴竹,至於朝輕岫,隻是一個碰巧路過然後被選為栽贓對象的不幸路人。

不過阮時風也清楚,如果黃為能的確是死在朝輕岫手上,自然會叫人覺得她不好惹,倘若黃為能因朝輕岫而亡,卻能讓花鳥使都無從發難,就有些叫人望而生畏了。

阮時風忍不住歎了口氣,喃喃:“其實那黃捕頭又不是被朝幫主乾掉的……”

朝輕岫一本正經地點頭,笑:“在下也這麼想,我一直覺得,自己性子挺溫厚和氣的。”

阮時風:“……”雖說好像沒錯,卻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她又道:“而且這塊令牌跟應山長也有些關係。當年卓大人本來給應山長要了個客卿的身份,可惜應山長不愛搭理這些事,一直推拒不受。”

說笑幾句後,朝輕岫又看了眼桌上的令牌,客氣道:“燕大人美意,朝某自然不該推辭,大家也算相熟,我就不與燕大人見外了。”

阮時風欠一欠身。

*

轉眼間又到金秋時節。

在總舵忙碌了一整個夏天的朝輕岫感覺自己已然對卷宗產生了ptsd,一翻就容易走神。

她現在每天花四個時辰習武,四個半時辰處理幫務,每日還得與人議兩個時辰的事,連與被窩相親相愛的時間都少之又少,何況娛樂。

能堅持到現在,都虧了內家高手對睡眠的需求有限。

朝輕岫覺得自己再不找機會出門放放風,自拙幫這一回得衰落於幫主因為壓力太大而退出江湖。

雖說幫派發展很重要,勞逸結合也同樣重要,她總得關心一下自己的續航能力。

朝輕

岫將自己的上半身煎餅般攤在書桌上,好半天後才對徐非曲道:“我在認真思考,過兩天要不要出門跟人找茬打架。”

徐非曲聞言,露出些若有所思之色:“幫主久居郜方府,確實該抽時間去各地分舵巡查一番。”

許白水在旁邊待著,忍不住露出欽佩表情——果然徐香主是幫主心腹,若是換了自己,未必能在第一時間就將“找茬打架”理解出“去分舵巡查”的意思……

她在心裡算了下,覺得也差不多了,畢竟之前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如今去分舵走走,讓幫眾認一認新老大的面是件有必要的事情。

幫主要外出,總得先跟堂主通一通氣,朝輕岫上午才說了要出門惹是生非,僅僅過了兩個時辰,蕭向魚就跑到燕還閣求見。

蕭向魚滿面殷切之色:“聽說幫主要出門,所以屬下特來稟報……”

朝輕岫閉了閉眼,隨後懇切道:“我年輕識淺,幫內的事情,去告訴大堂主或者應供奉也一樣。”

蕭向魚先露出遺憾之色,片刻後才掌不住笑了:“幫主莫急,屬下是來告訴幫主好消息,近來幫內收入高了不少,新的四個分舵每月一共能交上五千銀,等後面情況穩定點,或許還有提升。”

五千銀的確是一筆巨款。

畢竟總舵這邊,每月能有一千銀子的結餘,就已經算收入豐厚。

這倒不是因為江湖上的生意利潤低,實在是消耗也大,不提幫內弟子的衣食住行,武器的配給與修繕也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交上來的錢部分歸朝輕岫私人所有,大夏的金銀比例是一比十,按照眼下的速度,她很快就能脫離“連一百五十兩黃金”都沒有的窘境。

朝輕岫點了下頭,忽然好奇:“我記得總舵這邊還賣過茶葉蛋,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蕭向魚卡殼了一下,隨後回答:“……倒也,還行。”

雖說蕭向魚回答得十分委婉,不過開口前的遲疑,以及中間的停頓,都很容易讓朝輕岫get到茶葉蛋的真實銷售額。

朝輕岫目中帶了點笑意:“居然沒有虧本麼?”

蕭向魚:“多虧有許少掌櫃指點,將成本控製得極好。”

朝輕岫點點頭——連許少掌櫃都因此出動,可見她使用手邊材料製作的茶葉蛋,並不符合大夏人的飲食習慣。

蕭向魚將幫派收入上升的好消息告知幫主後,同一天的下午,嶽得溪一臉喜悅地跑了過來,向上司道:

“蕭舵主,垌白山寨那邊派了人來,要跟咱們幫做生意。”

蕭向魚:“垌白山寨?是保鏢的生意麼?”

她問完後,又覺得不對——若是保鏢的生意,應該找一堂去談才是。

嶽得溪:“說是想買幾批茶葉蛋過去。”

蕭向魚感受了下“幾批”這個詞代表的數量有多少,又有些疑惑:“……此事當真是垌白山寨褚寨主的本意?”

嶽得溪:“屬下也有些不解,所以打聽了一下,據說褚寨主那邊覺得,自拙幫這邊的人比外面聰明,許是因為食譜有些不同。”

蕭向魚面露思忖之色。

她本不覺得此事可信,不過外人不清楚,蕭向魚卻知道,幫派中最聰明的人乃是幫主,而茶葉蛋也確實是幫主帶來的“家鄉菜色”。

由此看來,那位褚寨主所言不無道理。

一念至此,蕭向魚忽又想到,幫主的家鄉菜色不止茶葉蛋,還有一種漆黑黏稠帶著刺鼻草藥氣味可以團成丸子的、名字叫做“果凍”的東西。

……幫主能順利長大,並非隻是聰明,也十分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