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1 / 1)

G市一中要求學生集體住宿,隻有周末才能回家。江川沒有因為家裡近就辦走讀,隨大流住進了學校宿舍。又度過了一周,放學回家後,江川剛打開家裡的門,就聽到小爸的聲音:“兒子,回來啦。”

江川換鞋走進客廳:“我回來了。”

長相豔麗的男人隨意坐在沙發上,他身形瘦削,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眼角淡淡的皺紋反而增添歲月的魅力,年過不惑依舊能吸引大批狂蜂浪蝶,此時歪著頭眼含笑意看著兒子。

“回來的剛好,你父親今天做了好吃的。”

廚房裡也傳出男人成熟低沉的聲音:“小川,過來把湯端出去。”

江川走進廚房,面容冷峻的男人圍著條和他氣質十分不匹配的粉色圍裙,聞聲側頭看了他一眼。

“父親。”

“嗯。”比起小爸,他的反應要冷淡得多,江川卻知這就是他的性格,除了小爸之外,彆人都很難得他一個笑臉。

“江天祺,還要多久啊?”客廳裡小爸的聲音拖得長長,衝廚房裡的人喊道。

江天祺,也就是江川的父親回道:“馬上就好。”

五分鐘後,三人齊齊坐下。

江川端起小爸的碗剛想給他勺一碗湯,就被父親接過:“我來。”

江川朝小爸看了一眼,他手撐著下巴,專注地看著父親。湯遞過來後,他笑眯眯地在父親臉上落下一吻:“謝謝親愛的。”

江天祺面色不變,很是自然地回吻:“不用謝。”

江川面色不變,識趣地低頭。

三人開始動筷。

“聞允池。”對面父親的聲音響起,聲音低沉似是帶著點警告。

江川抬頭,小爸訕笑一下,依依不舍收回筷子。他朝那邊看了一眼,是一盤鮮蝦,心下了然。

小爸嘴饞想吃海鮮,趁父親不注意想偷偷夾一塊,結果就被發現了。

江天祺站起來,將一盤蝦端的離聞允池更遠。

“唉!你乾嘛呢!”眼見蝦離自己遠去,聞允池急了。

江天祺淡淡道:“這是給小川做的,沒你的份。”他動筷夾了塊雞腿肉給他,“你隻能吃這個。”

聞允池急眼:“憑什麼!”

江天祺:“是誰之前吃太多海鮮吃進醫院的?”

一說這個,聞允池立馬噤聲,看看自己碗裡的雞肉,又看了看那盤蝦,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江川忽視小爸投來的哀怨的目光,默默加快速度把蝦吃完。

江天祺和聞允池是他這一世的父母,兩人是極為傳統的Alpha和Omega的結合。江天祺沉穩冷峻,聞允池張揚肆意,一冰一火,按理來說應該水火不融,偏偏兩人當年一見鐘情,畢業後就火速扯證,讓兩人的追求者心碎一地。

結婚不久,就生下了愛情的結晶,也就是江川。

江川抬眸,對面的兩人,歲月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氣質如美酒般愈發醇厚醉人,愛意也不曾消逝,反而隨著時間深入靈魂。

和前世那對父母截然相反的模樣。

面對他們時,江川整個人明顯放鬆下來,眼神柔和,那股淡淡的疏離感消失不見。

“許家那個官司有點難度,隔壁公司請的也是業界有名的律師,思維縝密,不好打。”聞允池道。

餐桌上的話題已經轉移到平時的工作日常上,聞允池是一名律師,最近接受了G市首富許家的委托,處理一件侵權案。

話雖如此,他的神情沒有一絲緊張。

江天祺淡定問道:“大概要多久才能結束這項工作?”

聞允池想了想:“可能還要一兩周吧。”

江天祺“嗯”了一聲,繼續道:“那過兩周我們就去旅遊吧,計劃我來定。”

聞允池笑眯眯答應了,轉頭問江川:“兒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我幫你請假。”

江川在父親漫不經心投來的眼神中咽下一口飯,委婉拒絕道:“不用了,我還是先學習吧,假期我再去旅遊也可以。”

聞允池遺憾道:“那好吧。”他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江天祺:“我記得許家也有個公子,好像和小川差不多年紀,應該和小川同一個年級吧?”

江天祺想了想:“你是說他們家老二的獨苗?”

聞允池:“沒錯!”

兩人是見過那位小公子的,並且至今還有點印象。

小川小時候長得可愛,就是不怎麼愛笑。但許家那位小公子,白嫩嫩的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上一秒還在抽抽搭搭,下一秒就會怯生生好奇抬眸看你逗他笑。

心再是冷硬的人,都會心軟。更彆說這孩子和自己兒子一般大,推及己身,兩人生出些許寬容憐愛。

聞允池當時抱著他哄了好一會,最後如願以償看到他破涕為笑,臨走前他肉乎乎的小手還緊緊揪著聞允池的衣袖,可憐巴巴看著他,黏人得緊。

聞允池:“聽說現在跟著他大伯一家生活,也不知道過得怎樣。”

江天祺:“寄人籬下總不好受,不過許老爺子還在,許家家大業大,也不會讓那孩子生活差到哪裡去。”

短短交流一番,今天的午飯就結束了。

第一次月考剛過去不久,大家還沒來得及慶祝一番,很快就被迫繼續卷入學習的旋渦中。

能來到G市一中的學生,初中時都是各學校的天之驕子,心中自有一股傲氣,卯足了勁想在高中繼續獲得一個好成績。

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有人欣喜有人愁,這時候如果不調整好心態,很可能會接連失利。

高一2班的同學們也是如此,他們班的氛圍還算平和,原因在於這次月考大家都考的還不錯,壓力不算太大。然而有時候,緊張的氣息還是會不自覺地顯露,具體可參考在課堂上表情嚴肅,一絲不苟的同學們。

不過這些都跟江川沒多大關係。

他低垂眼眸,修長的手指抓著筆,在潔白的草稿紙上流利計算著公式,筆尖不停頓。

講台上數學老師激情講解題目,他卻翻到書本後面預習後面的內容。開學以來江川都是這種上課模式,如今那本教材書已經快翻到最後幾頁了。

江川一心二用,偶爾抬頭看一下黑板上的內容,確保內容沒有遺漏。

專心致誌的目光正好讓數學老師瞥見,他笑眯眯點名:“江川,你看一下,這道題答案是多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坐在後排的男生。

江川站起來,眼睛掃過黑板上的題目,答道:“選B。”

“很好,沒選錯。”數學老師滿意點點頭,“你來給大家講一下怎麼解的。”

“首先看題目給出的條件……”江川面色不變開始講解,他的聲音略微低沉帶點磁性,尾音微揚,語氣淡定透著股涼意,如同他的人一般,好似大夏天一瓶冰可樂貼緊你的臉,涼意從瓶身傳至心裡,燥熱一掃而光。

同學們初時隻是一恍惚,很快就被帶進他的解題思路內,筆跟著他的話語唰唰唰動起來,腦袋裡亂成一團的麻線細致地分開。

數學老師站在講台上看著底下學生們齊刷刷埋頭動筆,眼睛裡的笑意越來越濃。

江川講完之後,他的讚賞之色溢於言表,揮手示意他坐下:“很不錯,答題思路很簡潔。”又對著底下其他同學道,“大家要多向江川同學學習。”

江川坦然接受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旁邊諶少言偷偷地笑。

江川斜睨他一眼,諶少言立馬正襟危坐,手動給自己閉麥,對他豎起個大拇指,表示肯定。

一節課的時間過得很快,數學老師意猶未儘地停下來,給大家布置完作業後就離開了。

江川收拾一下桌面,諶少言湊上來神秘兮兮道:“你還記得上周一我們遇到那個男生不?”

“我後來回去想了一下,總覺得那個名字有點耳熟。”他探頭探腦往前面看了一眼,發現要防著的人不在教室後才道,“而且那兩個人吵架還提到了班長,所以我很好奇地問了一下,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江川他們班的班長叫白書懷,當時另一個人的確有提到他的名字。

從那天短短的幾句話還有今天諶少言興奮的目光中,江川不難猜出這裡面有故事。

“這是我們年級出了名的三角戀關係!”果不其然,諶少言迫不及待宣布他聽到的八卦,“據說許淮和宋時清從小一起長大,許淮追了他很多年了,但宋時清一直沒答應。狗血的來了,你猜怎麼著?”諶少言一拍大腿,“新生開學那會,宋時清對咱們班班長一見鐘情,立馬就去追求他了!”

“嗯,知道了。”

諶少言瞪大眼睛:“不是吧,你就這麼點反應?這麼大的八卦,你好歹激動一下吧。”

江川半倚在後面的桌子上,側身望他,似笑非笑:“你很閒?”

“什麼嘛。”諶少言汗毛一豎,嘟囔,“我就是有那麼一丁點好奇,”他兩根手指湊近比了個手勢,“班長看上去不像是會摻和進這種事的人。”

江川還沒說話,後面有聲音響起:“什麼事?”

眉眼溫柔堅韌的男生不知何時來到他們旁邊,剛巧聽到諶少言最後幾個字,好奇問道。

諶少言一驚,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班長你聽錯了。”

“是嗎?”白書懷若有所思,眼神卻看向江川。

接收到諶少言求救的信號,江川點點頭。

白書懷打趣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們在背後說我壞話呢。”他小小開了個玩笑,諶少言卻乾巴巴附和:“哈哈哈……沒有的事。”

白書懷一笑,看向江川:“江川,數學老師找你有點事,讓你下節課課間去辦公室找她。”

“好,我知道了。”江川點頭。

把話帶到後,白書懷也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剛一坐下來,就有同學來找他問問題。白書懷接過那人手中的題目,沉思一會後就在草稿紙上給他講解,時不時抬頭詢問一下他聽懂沒有,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又會不耐其煩地重新給他講一遍。

怎麼看都是很溫柔正氣的一個Omega。

諶少言想到自己打聽到的消息,頗有些憐惜:“班長這個性格,肯定會被那個什麼許淮欺負吧。”

一本書不輕不重拍在他頭上,諶少言捂著腦袋哀怨看著江川。

江川:“下節課要默寫,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什麼?下節課要默寫?誰說的?”諶少言慌慌張張翻開語文書,紙張翻得嘩啦嘩啦響,引來隔壁同學的幸災樂禍:“諶哥,不是吧,你沒聽課啊,昨天老秦下課前五分鐘說的,還說默不出來的同學要把課文抄五遍。”

諶少言表情痛苦扭曲:“完了,我完全不記得了。”

比默不出來課文更慘的是,他們的語文老師是班主任,在身份上天然具有威脅力壓迫力。

江川輕挑眉,拍拍他肩膀:“加油。”

不出所料,諶少言最後幾分鐘拚儘全力也沒能改變他默到一半默不出來的命運,在老秦似笑非笑的壓迫下,垂頭喪氣接受殘酷的懲罰。

江川去找數學老師之前他還在奮筆疾書。

走在走廊上,江川正思考著數學老師找他有什麼事,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氣勢洶洶。他眼裡跳動著兩簇小火苗,怒氣衝衝,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

江川和他擦肩而過,突兀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似有若無,而散發出這種香氣的主人毫無察覺,一心隻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江川腳步一頓,周圍的人表情沒有什麼異常。而那股香味在幾秒後淡去,似乎隻是錯覺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