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054(1 / 1)

婚後情話 洝九微 15934 字 3個月前

雅間裡的場面有些許尷尬,尤其是劉宗山看到楊誠東被潑了一臉水的時候。

男人肥頭大耳的臉上還掛著清涼的水珠,淅淅瀝瀝地滴在襯衣的前襟上,看起來極為狼狽。

楊誠東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這些年,頭一次被人潑水,垂著身側的拳頭捏著,身體也不受控製地抖起來,已然怒不可遏。

“你他媽敢潑——”

“楊總!”劉宗山驀地出聲,喊住了正要撒潑的男人,示意他今晚有貴人。

楊誠東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狠狠瞪一眼阮梨,“看在霍總的面子上……”

“不必。”霍硯舟倏然開口,疏冷的兩個字,直接打斷了楊誠東的話。

一旁的劉宗山眼皮狠狠一跳。

他算是和霍硯舟有些交情的,知道他一些脾性,很顯然,霍硯舟心情不好,可明明剛剛一路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他這是哪裡把人給得罪了?

“霍總,您……”

霍硯舟眼皮微掀,隔著一道薄薄的鏡片,視線落在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

“楊誠東,綠言資本?”

楊誠東眸光一亮,“是我。”

雖然和霍硯舟從沒在商場上打過交道,但恒遠的大老板誰能不認識?要是連霍硯舟都認不出來,他這些年在商場上就白混了。

說著,楊誠東忙從口袋裡掏出名片,掛著笑迎上來,“霍總,幸會。”

霍硯舟低眸瞥一眼。

楊誠東不明所以,看到自己的名片上似有水跡,又連忙用襯衫的袖口去擦,再恭恭敬敬賠著笑遞上,“霍總。”

霍硯舟沒接,視線越過面前的男人,落在阮梨身上。

“過來。”

阮梨:“……”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這位大佬是在讓誰過來?

見阮梨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偏生望著他的一雙眼睛烏湛湛的亮,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確實是天大的委屈——霍硯舟這樣想。

視線相接,阮梨紅軟的唇抿著,霍硯舟似是輕歎一聲,朝她走過來。

男人步履從容,神情淡然,但這雅間裡的其他人就沒這麼淡定了。

所有人就這麼訝異地看著這位大佬在阮梨面前站定,一個個眼底的震驚毫不遮掩。

也掩飾不住。

“出息了。”霍硯舟低眸,看著女孩子烏亮亮的眼眸。

終於知道要怎麼做才不會讓自己吃虧,不會像當初那麼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由彆人胡言亂語。

可這種自我保護依然讓霍硯舟心口泛疼。

是他的失職。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面對這樣的難堪。

阮梨也看著霍硯舟。

方才面對楊誠東的騷擾,她其實沒覺得有多委屈,更多的是不適和憤怒。

可好像從霍硯舟出現的那一刻,從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開始,心間的委屈就被

無限放大。尤其霍硯舟主動朝她走過來,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還有那句溫沉的“出息了()”。

眼角毫無征兆地開始泛紅,金豆子要落不落。

下一秒,霍硯舟抬手,指背輕輕貼在阮梨的眼角,將那一點晶瑩替她拭掉。

他的笙笙,一顆眼淚價值千金,哪裡隨隨便便就為這種敗類掉落。

今晚的局是劉宗山攢的,眼下這個情況,所有人在詫異之後都看向他,等著他這個組局人開腔。

劉宗山沉默一瞬,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霍總,您和阮老師……認識??()_[(()”

霍硯舟落下的手順勢輕輕捉住阮梨的手腕,繼而與她十指相扣。

“我太太,阮梨。”

在場的所有人倒抽一口氣,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但轉念想想,這又有什麼不可能?

劉宗山驚得張圓了嘴巴,“太……太?”

脫口而出的兩個字,劉宗山自知逾矩,又連忙噤聲。

而站在劉宗山身後的楊誠東此刻完全傻了眼,這是……霍硯舟的太太?

隔著一道鏡片,霍硯舟眸光沉涼,再開口時,聲線也像在無波古井裡浸泡過,“楊先生,我太太一向性格溫柔,和善有禮,我想知道您是做了什麼事,讓我太太如此動怒。”

“我……我……”楊誠東半個字都不敢說,如果知道這位阮老師是霍硯舟的老婆,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更彆說動歪心思。

楊誠東也是個狠人,見已經將人得罪,抬手就在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我不是個東西!我豬狗不如!”

啪——

又是一巴掌。

兩巴掌下去,楊誠東原本就長著橫肉的臉直接腫成了豬頭,他眼巴巴地看向阮梨,“阮老師,霍太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給您道歉,賠不是,您大人有大量,我狗嘴裡吐出的那些臟話根本就不配入您的耳,您高抬貴手。我……”

楊誠東作勢就要給阮梨跪下。

阮梨微微蹙眉。

“夠了。”霍硯舟開口,阻止了楊誠東堪堪要落下的膝蓋。

這不會是阮梨會喜歡的道歉方式。

霍硯舟捏了捏阮梨的指尖,“那,我們走?”

阮梨回望他,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生出猶豫——今晚不是來談合作的嗎?如果他們就這樣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但她望進了霍硯舟深湛的眼底,她在那裡看到了毫無底線的縱容。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離開。

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如當年在那場酒會,他也是這樣看著她,告訴她:阮梨,你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相似的眸光,一個念頭恍然生出,卻來不及捕捉。

阮梨點點頭。

劉宗山見狀直接傻了眼,“霍總,您……”

“失陪了。”

霍硯舟撂下二個字,牽著阮梨的手,徑直往門口走去。

() 劉宗山急急跟上去,“霍總,今晚的事您放心,我一定給霍夫人一個交代。霍總您看文化城的項目……”

霍硯舟側眸,“先收拾乾淨你自己的項目。”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不僅僅是這個楊誠東,還有這幾個坐壁觀上的人。

“是。”劉宗山連忙點頭,“您放心,一定。”

話停一息,霍硯舟又補充了一句,“在這裡,劉總還是稱呼阮老師更合適一些。”

這裡有阮梨的工作,她有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而不僅僅是霍硯舟的妻子。

霍硯舟不再逗留,帶著阮梨直接出了包間,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Miya還是快步跟了上來,“阮梨。”

阮梨衝霍硯舟點點頭,霍硯舟鬆開她的手,在一旁安靜等待。

Miya看一眼霍硯舟,心中打鼓,但更多的還是對阮梨的歉意。

“今晚的事是我沒有安排好,你沒有被欺負吧?”

阮梨搖搖頭。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不要來項目上了,如果他們問起,我幫你擋過去。”

阮梨彎起笑,“我沒事,明天的項目溝通會我還是會準時參加。”

“那好吧。”

告彆Miya,阮梨和霍硯舟一起進了電梯,安靜而狹窄的空間,將每個人的情緒都收攏著。

霍硯舟側眸看身邊的女孩子,阮梨手裡捏著包包,抿著唇,明明剛才和Miya告彆的時候沒有半點異樣,這會兒L清軟的眸底又有些失焦。

她顯然還沒有徹底從剛才的情緒裡走出來,大抵內心還是委屈的,隻是在朋友面前不得不偽飾自己。

霍硯舟忽然生出些許慶幸,阮梨在他面前沒有強顏歡笑,她向他展露了最真實的自己。

霍硯舟朝她伸手,“要不要抱抱?”

阮梨有些怔然,沒想到霍硯舟會是這樣的反應,也不覺得他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好像……哄小朋友一樣。

但也沒等她回答,霍硯舟就已經將她合入懷中,寬厚溫熱的懷抱,將阮梨整個人圈住,讓那些委屈、難過、憤怒、不平……許許多多種情緒在這一刻安穩落地。

讓她知道,這個男人,她可以放心依賴。

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阮梨聽見霍硯舟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聽見他微沉的聲音響起:“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阮梨抓著霍硯舟西裝外套的邊,她其實不需要這樣的保護,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她知道該怎麼應對今晚的這種局面。

可這一刻,聽見霍硯舟這樣說,讓阮梨仿佛生出一種錯覺,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她應該被認真嗬護,會有人將這個世界所有的惡意都幫她擋在門外。

這個瞬間,阮梨安心又貪心,真的想永遠在他懷裡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

車子已經等在地庫多時,還是昨晚夜店門口的那一輛,同一個司

機。

見到阮梨和霍硯舟手牽著手走過來,司機哥眼底還微微有些詫異。

大老板造訪蘇市分公司,全公司上下都嚴陣以待,總經理特意安排了他給大老板開車,本來想著是在貴人面前刷個臉,卻沒想到二番兩次窺見了老板的私生活。

從來沒聽說過老板有女朋友,那這個漂亮姑娘是秘密交往對象還是……司機哥想起前不久不知從哪聽來的一個八卦,說大老板在他們蘇市有女人。

他這是撞見八卦現場緋聞女主角了?

他不會丟工作吧?

司機哥默默瘋狂腦補的時候,阮梨和霍硯舟已經上了車,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司機哥反複權衡,最後決定再次升起隔板。

看過的無數和電視劇告訴他,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車子後排,阮梨剛剛落座,看著再度升起的隔板,有些無言。

這位司機師傅是不是有些過於貼心了?

霍硯舟倒是沒有任何異樣,隻是看到阮梨眼底的沉晦的情緒未消。

“還是不開心?”

阮梨說不上來。

起初是很生氣,但這一路走過來,已經沒有那麼委屈了。隻是覺得有些難過,如果今天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不是霍硯舟的妻子,沒有人幫她撐腰,那是不是隻能這樣吃啞巴虧?

“我隻是覺得,女孩子太容易吃虧了。”

霍硯舟點頭表示認同,“所以恒遠一直禁止酒桌文化,任何人在職場被騷擾,都可以直接越級投訴。”

可霍硯舟也知道,阮梨難怪的是一個現象。

“那你想怎麼辦?”

“我……”阮梨很少向霍硯舟要求什麼,除了一開始談結婚條件的時候。

“能不能讓那個人渣和之前所有被他騷擾和欺負過的女孩道歉?”

猶豫一瞬,阮梨又補充,“那種公開的、對所有人的道歉。”

“嗯。”霍硯舟繼續點頭。

“他這樣的人,品行不端,行為無狀,生意上肯定也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地方,甚至違法亂紀也不是不可能,應該要好好查一查。”

霍硯舟依然點頭,“有道理,還有呢?”

他微微側身坐著,以一個全然包容的姿態,安靜地等著阮梨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她的每一條建議,他都照單全收。

觸上霍硯舟縱容的視線,阮梨忽而就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有點麻煩?”

“難道不應該叫做為民除害?”

“那會不會……”

“這種敗類,還要給他留面子?又或者,給他留一口喘息的機會,將來禍害更多的人?”

阮梨被說服,點點頭,“你說得對。”

“那就先這麼辦?”

“可以。”

話落,阮梨又有點窘迫,這奇奇怪怪的對話,怎麼真的有種她是霍硯舟領導的感覺。

“還有其他做的嗎?”霍硯舟

又問。

阮梨沉吟,情緒被徹底發泄之後好像整個人也跟著落定,沒有那麼多懸浮的念頭。

“如果可以,以後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嘗試設立一個女性基金,幫助那些被欺辱的女孩子維權。”

“很好的想法。”

“你也這麼覺得?”

“如果你對這塊感興趣,回京北之後,可以和母親聊聊。”

母親?阮梨後知後覺,霍硯舟說的是明婉珍。

“霍家這些年一直都有在做公益,這一塊內容由母親和大姐在負責。”

換言之,這是霍家女主人不可推卸的責任。

阮梨似是聽懂了霍硯舟的言下之意,連忙解釋,“你彆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霍硯舟用指尖繞起阮梨的發梢,“何況,這是事實,也是你以後需要去承擔的一部分。”

他定定看向阮梨,“會覺得辛苦,或者害怕嗎?”

阮梨搖頭。

“那好。以後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護著你。”

“那我如果不講道理,做了錯事呢?”

霍硯舟輕笑,你能做出什麼錯事呢?但他沒有這樣說。

“就幫你兜著。”

阮梨心中動容。

她今晚是遭遇了難堪,可也收獲了很多。

她想起霍硯舟在電梯裡和她說的那句抱歉。

“其實你不用覺得抱歉,這樣的人哪裡都有,你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時出現,我總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阮梨微頓,“我不喜歡你和我說抱歉。”

“好,笙笙不喜歡,那以後就不說。”

“……”阮梨錯開兩人相接的視線,明明在聊正經事,他怎麼又開始不正經了。

“還有其他想聊的嗎?”

阮梨沉思片刻,又轉頭看向霍硯舟,眸光亮澄澄。

“還有一句。”

她眼底漾起笑,“你剛才出現在雅間門口的時候,還挺酷。”

“隻是挺酷?”

“那比挺酷……多那麼一點點。”

說這話的時候,阮梨用拇指和食指比畫出了二毫米,又在霍硯舟專注的凝視裡,將指尖的距離擴大到一厘米。

“那你打算怎麼感謝我這個挺酷的人?”

“?”

阮梨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霍硯舟扣住腰,直接抱坐在了腿上。

“不要……”她小聲掙紮,慌張地看向前排。

這位面生的司機師傅已經連續兩次自動升起隔板,好像篤定她一定會和霍硯舟在車上發生點什麼。

霍硯舟卻將她圈住,親昵地蹭著她的臉頰,“不要什麼?”

“……”阮梨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什麼都不要。

她不要在車上。

“隻是想抱抱你。”

“你以為我想要什麼?”

“……”

個男人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說話間,霍硯舟修長的手指已經落在了阮梨連衣裙的下擺處。

“笙笙想嗎?”

“笙笙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

在阮梨的震驚裡,霍硯舟扣住她的後頸,吻上紅唇,原本落在她裙擺邊的手規規矩矩地重新掌在了腰間。

可即便隻是親吻,因為有第二人在場,也讓阮梨緊張得要命。

她眼睫輕顫,身體也似乎比平時變得更敏感。

“笙笙。”霍硯舟喊她的名字,輕喃在唇齒間的旖旎。

“你有沒有發現,每次這種時候,你總是特彆……”

阮梨知道他要說什麼,驀地含上他薄而軟的唇,將霍硯舟要說的話全部封堵。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比起讓她面對那些令人羞恥的事實,阮梨更願意用這種方式堵上這個男人的嘴巴。

可事實證明,學藝不精,貿然上陣,隻會被師傅教做人。

烏潤眼底浸著一汪清澈的時候,霍硯舟終於好心收手,阮梨胸口起伏,紅唇微腫,補給著幾乎被消耗殆儘的氧氣。

她全程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是以連眼尾都有些紅。

“餓不餓?”霍硯舟幫她整理好裙擺,“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蘇市菜,要不要去嘗嘗?”

*

車子一路開到河邊,十裡江南,山塘靜夜,眼下都籠在了這繁星倒影的河水裡。

周遭闃然,隻碼頭停著一艘雙層畫舫,宛如一座飛簷翹角的水上亭閣,雕欄玉砌,華燈映水。

霍硯舟朝阮梨伸出手,她今天穿了細細的高跟鞋,在這樣的渡口多有不便。

兩人上了船,二段式的畫舫,除了她和霍硯舟,不見第二個人。

阮梨跟著霍硯舟走進船艙,紅木漆桌上已經備好了精致的菜肴,空氣裡飄著馥鬱的桂花香,混著醇厚的酒香,是一壺陳年的桂花釀。

“二樓是什麼?”阮梨有些好奇地抬頭看去。

“臥室。”

“?”

在霍硯舟的凝視裡,阮梨驀地收回視線,又有些無處安放,“我……我餓了。”

“嗯。”霍硯舟唇角斂著笑,“先吃東西。”

兩人落座,隔著兩道紗帳,清泠的古琴聲響起,琴師開口,一把婉約的嗓子,浸在半城煙雨裡的吳儂軟語。

“玉爐冰簟,淺酒軟燈,半抹曉煙籠芍藥,一泓秋水浸芙蓉……”[1]

阮梨訝異,沒想到這畫舫上還有琴師。

霍硯舟頷首,“喜歡嗎?”

“喜歡。”

喜歡這樣安靜的夜晚,漾在水裡的江南春夜。

喜歡古調靜謐的畫舫,一壺酒,兩二琴,婉轉嫋嫋。

當然,還有眼前色香味皆具的美味佳肴。

在來的路上霍硯舟就說這家的本幫菜做得極有特色,阮梨嘗過之後讚不絕口,尤其是

這壺桂花釀,口感綿甜,醇厚柔和,讓她忍不住要貪杯。

微醺之際,阮梨倚在欄邊,夜風習習,燈影綽綽。

今晚的那些煩心事不知不覺都被拋在了九霄之外,她也輕輕哼唱起剛才的曲子,“玉爐冰簟,淺酒軟燈,半抹曉煙籠芍藥,一泓秋水浸芙蓉……”

嗓音柔軟,彆有一番動人。

槳聲燈影裡,女孩子雙頰酡紅,整個人也像浸在了這江南春夜的暮煙黛色裡。

“先生。”隔著一道紗帳,來人聲音壓得很低。

“送其他人先下船。”

阮梨絲毫未察覺,曲子唱了一半,有些忘詞,又轉頭看向霍硯舟,清潤眸底盛著柔光煙波。

“忘記了。”

霍硯舟眼底凝著笑,“知道這個唱詞出自哪裡嗎?”

阮梨點點頭,“當然,王偁的《竊見》。”

似是想到什麼,阮梨彎起眼,“神遊蓬島二千界,夢繞巫山十二峰。誰把棋聲驚覺後,起來香汗濕、酥、胸。”[2]

她竟張口就背了出來,還在落尾處做了輕頓。

看來真的是醉了。

霍硯舟讚賞地點點頭,“你會得還挺多。”

“那是當然,我還會背……”阮梨沉吟,隨即又開口道:“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3]

“笙笙。”霍硯舟驀然打斷了她,“你醉了。”

誠然他定力再好,也沒辦法在這樣的夜裡聽她用這樣一把嗓子——念這樣一首詞。

如果這是一種考驗。

霍硯舟承認,他經不住。

可阮梨並不這樣認為,她歪著頭,在霍硯舟深雋的注視裡緩緩起身。

她今天穿了細細的高跟鞋,眼下走路不太穩,霍硯舟生怕她扭傷,起身將人托住。

阮梨就這麼半懶在他懷裡,看他深湛的眉眼,執拗地要將這首詞念完,以證明她根本沒有醉。

被陳年佳釀浸潤過的嗓音愈發綿軟,呼吸間有淡淡的桂花香氣,“痛痛痛,輕把郎推。”

她緩聲道。

霍硯舟喉結輕動,“知道什麼叫輕把郎推麼?”

阮梨點點頭,又搖搖頭。

“郎啊……就是——”

她看著霍硯舟,軟軟吐出兩個字:“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