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053(1 / 1)

婚後情話 洝九微 13956 字 3個月前

阮梨陷入一片混沌中,聽見霍硯舟的聲音,清秀的眉頭蹙起。

“沒……沒咬。”她覺得委屈,她明明沒有咬。

霍硯舟親吻她的唇角,“有在咬。”

“笙笙沒有感覺到嗎?”

“它們在接吻。”

這場夜雨似是沒完沒了,要將初夏徹底澆灌,空氣潮濕黏膩。阮梨恍恍惚惚睜開眼睛,視線裡八爪的複古吊燈似是在輕晃。

胸口起伏,她抬手,用手背遮住視線,黑暗卻將其他的感官放大。她聽見耳邊泠泠的雨聲,聽見霍硯舟發沉發緊的呼吸聲。

紛雜的聲音交織,摩擦、撞擊、雨打飄萍。

阮梨深陷夢境。

在夢中,她也宛如一片浮萍,無所依,無所靠,隨著水波高低起伏,可水流越來越急,她在一片湍急裡被高高拋起——

隨著濁白瀑布一同,自高空傾瀉而下。

失重的眩暈裡,阮梨沉沉地閉上眼睛,身體像是落進了一片溫涼的水域,她被細致溫柔地包裹,纏綿貼觸,以緩解這種從高空墜落的窒息感和無助感,讓呼吸一點點變得綿長。

夢境難消,她已經昏睡了過去。

淩晨一點,霍硯舟翻看手機,方才那通電話是康明打來的,說已經方聯已經和京舟資本持股的一家公司簽了合作意向書。

霍硯舟偏眸看了眼已然睡熟的阮梨,放輕腳步,出了臥室。

調出周敬之的電話,三聲嘟之後,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自聽筒響起:“你最好是有事。”

周敬之微頓,又冷笑一聲:“沒有性.生活的男人真可悲。”

霍硯舟深湛眼底染了笑,“你還是先同情一下自己。”

聽筒裡陷入短暫的沉默,周敬之顯然聽出了霍硯舟的弦外之音,“所以你這麼晚打電話,是來和我炫耀的?”

“是你自己要問的。”

“……”

察覺到周敬之有撂電話的衝動,霍硯舟開口:“有沒有興趣做筆生意?”

周敬之嗤笑。

各自家族裡的生意,不需要他們刻意打這一通電話。

“什麼生意?”周敬之問。

“收購方聯。”

*

翌日。

阮梨從沉沉睡夢中醒來的時候,還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全身酸痛,仿佛被拆開重裝了一遍。

她忍著浸在骨縫裡的酸,去摸床頭的手機。

屏幕上明晃晃的兩個數字:10點23分。

阮梨微訝,她明明昨天特意定了鬨鐘的,今早九點要和項目方開會。騰地一下坐起,腰間並著月退間,酸得她倒抽了一口氣。

薄軟的被子滑下來,雪白的皮膚上紅痕滿布,阮梨忙著下床,臥室的門被從外推開。

四目相接,兩人皆是一怔。

霍硯舟沒有戴眼鏡,是以阮梨清晰捕捉到了他眼中漸深的打量,反應過來的一瞬,

她忙抓過被子擋在身前,臉頰不受控製地熱起來。

“已經幫你請好假了,今天休息。”

“?”

霍硯舟走過來,在床邊坐下,撩起阮梨垂在耳邊的長發,白皙的耳廓通紅一片。他的視線又往她身前掃去,阮梨垂著眼微微偏過身子,攥著被子的指尖蜷進。

“害羞?”

“……”

“昨晚不是……”

阮梨驀地捂住霍硯舟的嘴巴,不許他再說。

霍硯舟捉著她的手,輕吻了下,“給我看看?”

他眼中暗示的意味太過明顯,阮梨下意識地將膝蓋並得更緊。

“我想……先處理一下工作。”

她還記掛著項目的事。

“嗯,你處理你的,我處理我的。”

“……”阮梨抿抿唇,“我自己,可以。”

霍硯舟的視線落在她紅紅的耳根,“你確定你自己可以?裡面也要塗。”

“……”阮梨噤聲。

重新躺回床上,阮梨點開手機,Miya一大早就給她發了消息,說是他們老板臨時有事去看另外一個項目了,上午的溝通會改期到明天。

阮梨心中稍安,想想又覺得過分有些巧合。

她去看眉眼間精神極好的男人,“Miya說他們的老板去看彆的項目了,是不是你……”

“變聰明了。”霍硯舟直接替她解惑,又扣著她的腿彎屈起,“恒遠的非遺文化城備選地之一就在蘇市,他們一直很感興趣,正好借這個機會過去考察。”

話落,霍硯舟俯身去拿床頭的藥膏。

阮梨咬唇,“隻是剛好的機會嗎?”

看著霍硯舟將藥膏擠在了指尖,阮梨又急急開口:“可不可以……用棉簽?”

霍硯舟微頓,“放心,已經用酒精消過毒了。”

“……”

她不是那個意思。

“棉簽不好塗,而且——會疼。”

昨晚霍硯舟就仔細看過,那一小片已經腫起來了。

他又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子,繼續方才的話題,“不是剛好的機會,是我特意安排了這邊分公司的人。”

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請假,阮梨一定會有心理負擔,霍硯舟隻好曲線救國,轉而給項目方的老板找點事情做。

微涼的藥膏觸上的一瞬,阮梨輕嘶一口氣,輕微的刺痛感,雙股因此而微微戰栗。

“你……你呢?你怎麼也……會……會在蘇市?”

昨晚她就想問了,隻是直到沉沉地睡過去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裡面也要塗一點。”霍硯舟一本正經地開口,又將藥膏擠在指尖。

“也是……也是為了非遺……文化城的項……項目嗎?”

“嗯。”

冰涼的藥膏推入的一瞬,阮梨偏過頭,粉軟的唇緊緊抿著,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奇怪的聲音。

身體裡有微麻的灼

痛感,被帶著薄荷和冰片的藥膏緩緩撫過。

“那……霍靜呢?”

“霍靜昨晚在過生日。”

生日?

阮梨微訝,她明明記得結婚證上霍硯舟的生日在年末啊。

霍硯舟又開始往指尖擠第三次藥膏。

“夠……夠了。”阮梨小聲提醒,看到了他修長指節上晶瑩的一片,亮晶晶的,已經快要淤到了指根。

“還不夠。”霍硯舟篤定,一邊貼上紅腫,一邊給阮梨解釋:“霍靜不愛過自己的生日,但除此之外的每一天,她都能當成生日過。”

阮梨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心尖溢開些許酸澀。哪有人不愛過生日的,如果不愛過,那隻能說明她不喜歡那個日子,不喜歡那個日子背後代表的人。

“是因為……你們的父親嗎?”

從前她總是親昵的稱呼霍靖誠為爺爺,可自從聽霍硯舟說了那些事,便再也叫不出口。

霍硯舟卻沒有回答,視線落在仍然微微泛紅的那一片,比昨晚已經好了許多。而且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灰色的床單上洇出一小片水色。

明明是在塗藥,到最後也當真被塗得瀲灩生光。

阮梨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微微偏過頭,聽霍硯舟輕嗯一聲,“你不用替她難過,她一年過三四個四五個生日,開心得不得了。”

說話間,霍硯舟已經欺近,微熱的呼吸掃在阮梨的頸邊。

“笙笙,知道自己有多敏感嗎?”他問。

隻是塗個藥而已。

阮梨纖長的眼睫輕顫,霍硯舟扣住她的手指,按在枕邊。他們十指交扣,他的掌心那麼燙。

“可以嗎?”霍硯舟問得很輕。

“我想要笙笙。”

*

阮梨再醒來,是被餓醒的。

她從前沒覺得自己身體不好,隻是不愛運動,現在終於知道自己有多弱,和霍硯舟之間的體力差有多大。

其實之前的一次還好,她人還是清醒的,結束之後被霍硯舟抱進了浴室。

足以容納雙人的圓形浴缸裡已經放好了溫熱的水,人整個泡進去的一瞬,酥軟得仿佛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

霍硯舟幫她細致清洗,到後來……阮梨把臉埋在枕頭裡。

有腳步聲靠近,房間門被推開,阮梨驀地把被子蒙在頭上,整張臉都紅得要命。

耳邊像是在自動回放霍硯舟方才在浴室裡的那些話。

“笙笙。”霍硯舟走近,看在床上拱成小山包的一團,“起來吃點東西。”

阮梨現在有點不能聽“笙笙”這兩個字。

在她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裡,這兩個字伴著是長輩的慈祥和愛意。

可從昨晚到今天,霍硯舟讓她現在羞於面對這兩個字。

阮梨稍稍拉下一點被角,觸上霍硯舟溫和的視線,他又戴上眼鏡了,有了阻擋,眸光便顯得沒有那麼深。

“不許再叫笙笙了。”

“嗯?”()

嗯……阮梨想到他之前那些令人羞恥的話,他好像是故意的,每一句前面都要加一個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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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才在那一次。

“笙笙自己來好不好?”

“笙笙可以的。”

“看,笙笙很厲害,是不是?”

他掐著她的腰,誘著她坐上去。

眼下,聽她這樣說,霍硯舟眸底凝起笑,“不許叫笙笙,那叫什麼?”

他湊在她耳邊,“叫水寶寶嗎?”

阮梨:“……!!!”

上一次霍硯舟說和她借了點水,阮梨還疑惑了很久,現在她知道借的是什麼水。

哪裡的水了。

他到底是怎麼一本正經冠冕堂皇地說出這些話的啊。

阮梨作勢就要重新將被子蒙上,卻被霍硯舟止住。

“乖,起來吃點東西,你已經快要一天沒吃過東西了。”

他居然還好意思說!

“那我要跟你約法三章。”阮梨縮在被子裡,借著這個機會,坐地起價。

霍硯舟沒接話,算是默認。

“第一,以後不許這麼……這麼過量。”阮梨猶豫,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一周隻能一次。”

“一次不能超過……”阮梨回憶起被翻過來轉過去的自己,“不能超過一個小時!”

“也不能……不能……”

霍硯舟捉住她的指尖,直接連人帶被子打橫抱起,“彆想了,做不到。”

“……?!”

阮梨一手扯著被子,一手下意識地勾著男人的脖頸,生怕自己掉下去。

“哪條做不到?”

“都做不到。”

他答得乾脆,如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寬大的被子經不住這麼折騰,還是落在了地上,阮梨急急想去捉。

“又不是沒穿。”

“?”

穿了。

衣服是霍硯舟幫她換的,全身上下就一件清涼的吊帶裙。

這讓阮梨毫無安全感。

“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我……”阮梨發現自己又要命地臉紅了,她什麼時候才能面對霍硯舟的時候不臉紅啊。

“我要去穿內衣。”阮梨小聲道。

霍硯舟知道不能太過分,尤其已經把人欺負了好幾次。

“自己可以?”

阮梨點點頭,她哪有那麼嬌氣,雖然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但穿個衣服而已。

霍硯舟將她放下,體貼地將門帶上。阮梨找了內衣和外搭,換好之後出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四菜一湯,都是傳統的江浙菜,極合阮梨的胃口。

阮梨是真的餓了,急需食物來補充體力。一塊桂花糖藕剛剛放進嘴巴裡,她就聽霍硯舟問,“之後青溪鎮的項目也是你跟?”

阮梨一瞬警醒,她還沒有告訴霍硯舟,她要在蘇市待兩個月。如果現在說了,她會

() 不會今天直接不用下床了呢?

咽下口中的桂花糖藕,阮梨避重就輕地點點頭,“我和師姐一起,但她孩子年紀還小,所以我可能跟得相對多一點。”

霍硯舟頷首,“有沒有什麼想法?”

“嗯?”

“我印象裡,你幾次提到青溪鎮的開發,都有很多不停新鮮的想法,說說看。”

“嗯……”阮梨咬唇,“被你這樣一問,腦子忽然有點亂。”

也有點緊張,像是上課突然被老師抽查提問。

阮梨也依稀記得一些,她說過不想古鎮的開發隻是一時的跟風,她想要看到人文生態和經濟發展的共生雙贏,她還提到過青溪瓷、青溪蟹、匠人傳承、瓷窯的保護……太多了。

“不急,有時間可以慢慢想,如果擔心自己會遺漏,也可以做個方案。”

“……”

霍硯舟抬眼,看向對面忽然安靜的女孩子,“怎麼了?”

“你好像我領導哦。”

而且……哪有夫妻兩個人吃飯聊天,聊著聊著,就讓人做方案啊。

霍硯舟似是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隻是剛才有那麼幾個瞬間,把自己代入進了工作狀態。

“抱歉,以後會注意。”

似是覺得這話不夠有誠意,霍硯舟微停一息,又道:“在我們家裡,你是領導。”

阮梨:“。”

*

雖然早上的項目溝通會被取消了,但今晚在怡清園還有一個飯局,不僅有項目方的人,還有此次參與青溪古鎮開發的幾個資方。

Miya的老板叫劉宗山,和霍硯舟年紀相仿,個子不高,長得也頗具喜感。

阮梨來的時候劉宗山和Miya都不在,隻三個面生的男人,應該就是那幾個資方的老板。

今晚的飯局更傾向於商務宴請,阮梨特意穿了偏正式的衣服,星空藍的半袖連衣裙搭黑色高跟鞋,將她整個人襯出一種冷感的美。

其中有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從阮梨一進來,視線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樣。

阮梨的視線隻在對方身上停了一瞬,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多時,Miya先上來了,走到阮梨身邊小聲道:“親愛的,你怎麼自己上來了,也不喊我。我們劉總在樓下等人,你先休息會兒,有事叫我哦。”

微胖的男人抓住這個機會開口問道:“Miya,你都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這位美女是誰?”

Miya見慣了這種場合,皮笑肉不笑,往阮梨身邊一站,“這是京北博物院的阮老師,特意來蘇市為咱們這個項目的文保工作提供支持。阮老師是蔣老的得意門生,各位老板如果對古董字畫啊什麼的感興趣,可以請教阮老師。”

話落,Miya又將桌上的其他幾個人一一介紹給阮梨。

“我先下去了哦,有事打我電話。”Miya衝阮梨眨眨眼,又看了眼阮梨的手機,點頭示意她。

等Miya離

開,阮梨點開手機。

Miya:【楊誠東這個人你離他遠一點,老色批一個】

楊誠東,阮梨記得,就是那個微胖中年男人的的名字。

阮梨不善交際,但也並不會真的在這種場合局促,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孩子,在禮儀上從不會出紕漏,也足夠從容。

不過是硬著頭皮聊天讓她覺得疲累,很多時候就不愛去應付。

聽聞她師從蔣仲良,又精通古董字畫,桌上便有人順著這個攀談了起來。都是有些身家的人,哪個家中還沒兩樣值錢的東西。

這是阮梨擅長的內容,聊起來倒也不費勁。

閒聊片刻後,楊誠東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走過來,在阮梨身邊的空位坐下,這個位置原本是留給Miya的。

“小阮老師是搞古董的?”楊誠東微微靠過來一點,眯著一雙眼睛,眼中的興味再明顯不過,怎麼看都很猥.瑣。

阮梨生出不適,糾正道:“文物修複。”

楊誠東這人在圈子裡名聲不太好,出了名的好.色。已經有人向阮梨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可楊誠東的生意在東南一帶做得很大,為人又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為了一個陌生人得罪他顯然沒這個必要。

聽阮梨說到文物修複,楊誠東點點頭,作勢將手上的一串玉珠子摘下來,“那小阮老師幫我看看,這個能不能修複?這裡有顆珠子被磕裂縫了。”

阮梨烏軟清亮的眸子裡已經納了涼,這人很不禮貌,沒有邊界感,讓人心生厭惡。

包間裡的氣氛有些凝滯,楊誠東顯然沒有將阮梨的冷臉放在眼中,不過就是一個在博物館工作的普通人,有什麼可忌憚的,是誰的學生又怎樣?

“要不,小阮老師幫我修複一下?”說著,楊誠東就要去捉阮梨的手。

阮梨驀地起身,身後的椅子險些被帶倒,“楊先生,請你自重。”

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人要微信就束手無策的女孩了,這種在飯局上試圖占女性便宜的敗.類絲毫不需要給面子。

阮梨眸色徹底冷下來,她覺得她沒有直接將桌上的那杯水潑在這個垃圾的臉上,就已經是得益於多年良好的教養了。

楊誠東卻是第一次在酒桌上被個小姑娘甩臉子,他冷笑一聲,“在這兒裝什麼貞潔烈.女呢,懂點古董字畫就覺得自己是才女了?你這種女的老子見多了,說,要多少——”

嘩——

一杯水直接潑在了男人臉上。

與此同時,噠的一聲,包間的門被推開。

“霍總,您這邊請。”

一個“霍”字入耳,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

阮梨胸口起伏,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冒犯。

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潑一個人。

細白的指尖緊緊捏著玻璃杯,她也轉頭看去。

視線裡男人一身黑色西裝,肩線貼服,窄腰長腿,隔著一道薄薄的金邊鏡片,疏淡的眉眼帶著無聲的威壓。

看到來人的一瞬,阮梨烏湛湛的眼中一霎就湧上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