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相貼,他親得好凶。
一手扣住她的後頸,迫使她仰起頭,不許她有半分的逃離和退縮,看似涼薄的唇帶著灼人的溫熱,碾壓在她的唇瓣上,一並掠走她所有的呼吸。
阮梨無所依憑,她的腰身也被箍住,兩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霍硯舟的力道很大,按著她,幾乎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
唇瓣被碾磨,胸腔裡的氧氣一點點流失,霍硯舟似是察覺了她想要汲取氧氣故而張口的本能,順勢撬開她的齒關,蠻橫強勢地攻城略地。
這在阮梨二十四年的人生裡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整具身體繃成一張弓,被霍硯舟緊緊扣在懷裡,幾近折腰。
還好她的身體足夠柔軟,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緊緊攥住霍硯舟身前的襯衫衣料,才能勉強維持身體這不可思議的弧度。
那湧潮水傾落,將她整個人浸泡其中,濕漉漉的柔軟。
身體是軟的,腿也是軟的。
似是察覺到她身體的輕顫,霍硯舟輕輕將她帶轉,又傾身將她壓在圍欄邊,他的手背貼在她的腰後,隔開了圍欄冰涼冷硬的觸感。
二樓的露台並不高,隱隱還能聽見樓下的交談聲。
“聽說張家正在給張懷瑾物色合適的女孩,到底還是有底子,我看今晚不少人可都帶著女兒一起過來的。”
“但有件事兒我沒看懂,阮家不是和霍家……我怎麼瞧著,張懷瑾似乎是對阮家那女孩兒有些意思。”
“你也看出來了?要我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那姑娘不論樣貌還是氣質,都出挑。”
唇瓣驀然吃痛,阮梨輕唔一聲,柔軟如水的聲音被吞沒在唇齒間。
霍硯舟竟然咬她,雖然力道不重。
阮梨微微掙紮,因為胸腔裡的氧氣真的要被掠奪殆儘了,強烈的求生欲讓她不得不另尋他法,含上霍硯舟的唇,同樣用牙尖咬了下。
一聲輕嘶,有血鏽味在舌尖散開。
新鮮空氣爭前恐後地自口鼻大面積湧入,阮梨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望向霍硯舟的眸光卻怔怔。
男人的下唇洇出嫣紅,絲絲血跡沾染,在夜色裡暈出灼人的妖冶。
她竟然……把霍硯舟的唇角咬破了。
她明明沒有用力啊。
因長時間缺氧而浸滿水光的眸底浮起心虛,“我……”
“要讓彆人發現嗎?”霍硯舟壓著聲音,打斷了她的話,灼灼的視線落在她因被反複吮吻而有些微腫的紅軟唇瓣上。
阮梨驀地噤聲,樓下的交談聲未止,隻是已經切換了其他的話題。
阮梨心驚,他們竟然在這樣毫無遮蔽的露台上……親了那麼久,萬一被發現……身體好像變得敏感,連夜風拂過頸間的微末觸感都那樣清晰。
遑論兩人相貼的身體,那樣緊密。
霍硯舟沒有戴眼鏡,阮梨便這樣直直望進他眼底,像午夜海岸被深冷海水反複浸泡衝刷的黑岩,涼而濕潤。
她無法忽視這樣一雙眼睛。
一如無法忽視眼下抵在她身前的異樣。
太清晰,太明顯。
霍硯舟微微後退半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抱歉。”
阮梨唰地垂下眼,視域裡是男人筆挺的西褲,視線被灼,又一瞬偏到側邊。
烏發掩映下白嫩的耳廓早已經一片緋紅。
什麼時候紅的,無可追溯考據。
“要……要回去了嗎?”
“給我一點時間。”
“。”
等阮梨從側邊樓梯下來的時候,陳叔已經等在門口。
“先生叮囑我送太太回去。”
阮梨點頭,她走得很快,臉頰的熱意未消,一定很紅。
這樣的酒會她可以悄悄溜掉,霍硯舟卻不行。
這樣看來,他也並非真的如她想得那樣隨心隨遇。
隨心所欲——
霍硯舟的話仿佛又一次蕩在耳邊:知道我全憑心情做事什麼樣嗎?
說完那句話,他就那麼凶狠地親了下來。
所以……他全憑心情做事是這個樣子。
他,想親她。
這個認知像是飲了高度烈性酒,熱意再度轟然湧上,讓阮梨覺得自己的指尖都是燙的。
她瓷白的皮膚透著不正常的紅暈,哪裡能逃得過陳叔的眼睛。第三次確認後,老人家一板一眼開口問道:“太太不舒服?”
阮梨輕啊一聲,“沒……沒有。”
陳叔不置可否。
那輛庫裡南已經等在路邊,阮梨發現一個規律,如果是公務,霍硯舟的用車大都是那輛賓利,如果是私人行程,就是這輛庫裡南。
阮梨上車,先是給程雅芝發了個消息,說院裡臨時有工作安排,她急著回去,拜托程雅芝幫她向張總和閆霜華說聲抱歉。
車子劃過夜色,阮梨在想剛才的那個吻。
明明在那之前,他們還起了爭執,霍硯舟還提到了霍明朗。
她隻是想找一個可以展開聊天的話題,霍硯舟為什麼會想到霍明朗?
一個不太成型卻又格外大膽的想法忽然湧現——霍硯舟,不會是吃醋了吧?
不可能。
阮梨果斷否定這個可能性。
霍硯舟又不喜歡她。
大腦似是想要罷工,阮梨想不清楚,點開了孫媛的聯係方式。
【在嗎?】
孫媛:【1】
阮梨猶豫一瞬,繼續給孫媛敲字:【孫圈圈,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會在什麼情況下,想要親一個女人】
孫媛:【???】
孫媛:【親嘴兒還要分情況?就想親了唄,愛她、喜歡她、想睡她】
阮梨:“……”
孫媛:【霍硯舟親你啦】
阮梨:“。”
要不怎麼說是十年姐妹呢。
孫媛永遠執行力第一,幾乎消息發出的同時電話就打了進來,陳叔還在開車,阮梨果斷按掉來電。()
【我在他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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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媛:【車裡親的?感覺怎麼樣?】
孫媛:【隻親了嗎?有沒有乾點彆的?】
孫媛:【車/震真的好刺激哦[捧臉]】
阮梨沉默,孫圈圈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啊。
至於感覺……親得好凶,她現在嘴巴都還有點麻,但他的唇很軟。
原來,那樣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男人,唇也是軟的。
像是被看穿,綠色的小氣泡跳進來。
孫媛:【阮小梨,你該不會是在回味吧】
阮梨:“……”
那股熱意又一次蒸騰,燒得阮梨坐立不安。
她真的有在……回味。
那是一種全然陌生且新奇的體驗,即便一千次一萬次想要刻意去忽略,它也會從微末罅隙裡鑽出來,如春風野火一般燒成燎原之勢。
孫媛:【這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阮梨:【。】
孫媛:【嘖】
大約猜到阮梨在難為情,孫媛果斷切了話題:【跟你說哦,我昨晚在夜店遇見了crush】
阮梨:【你的crush有點多】
孫媛:【喂!】
孫媛:【照片.jpg】
一張夜店的照片,昏暗迷離的色調裡一個男人的側面,離得有點遠,被孫媛特意用圈圈框了進來。
孫媛:【嘿嘿嘿】
孫媛:【想上.gif】
孫媛的crush保鮮期不會超過24小時,阮梨早就習慣了大小姐三分鐘的熱度。不過這次這個有點不太一樣,清冷掛的。
再看照片,阮梨看到了沙發角落裡一個睡著了的男人——許蕩。
【你昨晚和許蕩在一起?】
孫媛:【對啊,一朋友生日】
孫媛:【他酒量也太差了吧,才幾杯啊,就醉得不省人事】
阮梨:【他喝醉了?】
阮梨:【他不是有生意要談】
孫媛:【???】
孫媛:【什麼生意,他十點不到就醉死過去了,還談生意,和周公談吧】
阮梨看著屏幕上的消息,陷入沉默。
可霍硯舟昨晚明明說,許蕩在談生意,喊他過去。
孫媛不會騙她,那麼很顯然——霍硯舟在撒謊。
孫媛:【阮小梨?】
阮梨:【嗯,我到家啦】
孫媛:【哦喲喲】
孫媛:【要做羞羞的事了嗎?】
阮梨給孫媛發了個“你閉嘴”的表情包,唇角抿著,眼中的神情遠沒有聊天框裡呈現的那樣輕鬆。
霍硯舟為什麼要騙她呢。
她一點都不喜歡被欺騙。
她是被騙過的。
回到君庭,依然是空落落的
() 偌大空間,木質的拚圖還散在地上,相同色係的被分在一起。
說來可能有些難以相信,霍硯舟是第一個和她一起拚拚圖的人。
她十三歲第一次玩拚圖,早已經過了要父母陪伴玩耍的年紀,身邊親近的朋友裡,孫媛每次看到這些小碎塊都有種要犯密集恐懼症的感覺,霍明朗就更不會了,他從來都不喜歡任何安靜和需要耐心的活動。
大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拚拚圖,他們各自做自己喜歡的事。
阮梨有些失神。
上樓換衣服、洗澡,按部就班做著每一件事,躺上床已經快要十一點,她抱過那隻橙黃的螃蟹抱枕,闔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閉上眼,紛雜的思緒湧上,他想親她,他在騙她。
睡不著。
因為陌生且空寂的房間。
也因為今晚發生的每一件事。
半晌,阮梨睜開眼睛,按亮手機,23:05
微信提示有新的消息,點開,是霍硯舟發來的。
【去孫緩那裡一趟,十二點以前回來】
昨天是許蕩,今天是孫緩,那明天呢?
阮梨沉默半晌,認真敲字:【嗯,你忙】
消息發出去片刻,手機的振動聲響起,是霍硯舟打來的電話。
阮梨接起,背景音裡有一瞬的嘈雜,繼而被隔絕,周遭變得安靜,霍硯舟沉磁的聲線顯得格外清晰,“在做什麼?”
阮梨抿抿唇,一些不太好的記憶湧上,電話裡的嘈雜,她一個人在法餐廳等了三個小時。那天,她還原本打算和霍明朗表白的。
“你真的在孫緩那裡嗎?”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質問的對象似乎不太正確,但阮梨承認,她帶了情緒。
霎然的沉默,霍硯舟清沉的嗓音複又響起:“要不要視頻?”
他在用一種坦誠的方式向她證明。
“不要。”
“那這場信任危機是怎麼產生的?”
依然是霍硯舟式的談話方式,直接明了。阮梨猶豫一瞬,腦子很亂,也不想繼續內耗,“你昨晚說和許蕩在一起,可許蕩昨晚……”
“昨晚是我說謊。”
“……”
阮梨第一次遇見承認自己說謊還這樣理所當然的人。
“騙子。”
“怕你緊張。”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道聲音,阮梨的兩個字輕而短促,便襯得霍硯舟的解釋格外清晰明確。
怕你緊張——指尖不自覺地攥起柔軟的床單布料。
這個可能性阮梨不是沒有想過,可霍硯舟親口承認帶來的衝擊顯然更甚。
果然和上一次在青溪古鎮的時候一樣,他在刻意回避。
“可是……”再開口,阮梨的聲音就有些沒底氣,“你明明之後又回來了。”
聽筒裡,霍硯舟似是輕歎了聲,有些無奈,“有人說她失眠。”
阮梨:“。”
淩晨的那條動態發出去幾分鐘就收到了一大堆評論,彼時她看著不斷上跳的紅色阿拉伯數字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分組。
朋友圈已經重新設置了可見範圍,如今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可見。阮梨沒想到霍硯舟
會看到,更沒想到,這會是他回來的原因。
“哥,你乾嘛呢,趕緊的,孫緩那狗日的不要臉!”許蕩的聲音清晰傳來,伴著推拉門的開合,鬨哄哄的人聲起起伏伏。
阮梨意識到這一次她可能真的誤會霍硯舟了。
“你……你忙吧,我……”
“要不要過來?”
“啊?”
“很近,十分鐘車程,我來接你。”
*
暮春的京北已經開始轉暖,晝夜溫差卻依然很大。瑩白路燈將方寸之地映亮,沿路的兩家24小時便利店燈火通明,空氣裡隱隱有玉蘭馥鬱的香氣。
阮梨覺得有些事情開始脫軌,她身體裡那個小瘋子像是被放了出來。
譬如此時此刻。
她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霍硯舟的邀請,正裹著一件深咖色的大衣站在君庭的大門外。
那輛庫裡南在將她送回來後又開回了張家莊園,這會兒正穩穩朝她的方向駛來。車子在路邊停靠,後門已經從裡面被推開。
“不是說到了再下來。”
“我……也剛出來。”阮梨匆匆俯身上車,要怎麼解釋她換好衣服待在房間裡坐立難安的心情?
她解釋不了,也不想解釋。
“冷不冷?”
“還好。”
司機顯然聽懂了這段對話,無需霍硯舟再開口,已經將車裡的空調打開。
一時無話,又有第三個人在,阮梨轉頭看向車窗外,緩解和霍硯舟同處一個空間的緊張。
誠如霍硯舟所言,車程很近,不消片刻便抵達目的地,車子從白色的拱門駛入,行了一段僻靜小路,在一處臨湖的私人會所門口停下。
私密性極好的地方。
司機熄滅引擎,躬身下車,密閉的空間裡隻剩下阮梨和霍硯舟兩個人。
“想清楚了?”霍硯舟問。
會所外還停著幾輛豪車,其中一輛酒紅色的法拉利格外拉風。阮梨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聲,她知道,下了車,走進那扇門,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霍硯舟的“要不要過來”並非隻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如今晚他在水榭六角亭問她:敢不敢?
似是看出她又生了猶豫,霍硯舟開口道:“當然,你也可以當作今晚隻是來認識幾個朋友,孫緩是孫媛的哥哥,你應該不陌生;許蕩你已經見過了;另外兩個,一個叫周敬之,一個叫賀清辭。”
京北的周家和賀家。
阮梨猶疑,“你們聚會,都沒女孩子嗎?”
“嗯?”
驀地,霍硯舟眼底浮起些許笑意,“以前沒有,以後——應該就會有了。”
他是在說,她是第一個麼。
阮梨輕輕摩挲著皮質座椅的邊,烏軟眸光亮澄澄,“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
“今晚……”阮梨咬唇,欲言又止,話還沒說出來,她自己先臉紅了。
“今晚在露台的時候,你說你全憑心意做事的話……你……”
“你確定要和我在車上聊這個?”
阮梨輕啊一聲,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在車裡聊這個。
“車裡,有什麼不同嗎?”
“阮笙笙。”
又是這三個字,被霍硯舟沉磁的嗓音咬在唇齒間,有種莫名的繾綣。
阮梨大概不知道,她紅著的臉和眼底閃躲的神色早已經將她出賣得乾乾淨淨,霍硯舟知道她想問什麼——關於那個吻。
“知道你今晚沒有推開我的後果嗎?”
阮梨根本不敢看霍硯舟的眼睛,隻是輕嗯一聲。
她默許了他的行為,沒有排斥他的親吻,等同於告訴霍硯舟這不是她的底線,甚至……他還可以對她做更過分的事。
他……會麼。
阮梨纖長的眼睫輕顫,在下眼瞼處掃下一片影翳,她聽見霍硯舟開口,溫沉的聲線。
“在車裡,我不保證隻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