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占了大巧(1 / 1)

抓季子漠的人穿著管事的衣服, 力氣大的像強盜。

季子漠心裡罵了聲艸,回去就把身體素質搞起來。

管事的估計也是煩的厲害,壓著脾氣道:“今天事急給漲了工錢, 三十文漲到三十五文, 若是再偷懶,留下名字, 下次再也不用你。”

季子漠揉著發疼的肩膀,耐著性子想解釋,管事猛的推了他一把, 把他往船邊推。

“我今天還就和你杠上了, 其他的人我單不管, 我就看看你這墨跡無用的人。”

說著揚聲衝一邊喊:“老二,其他的人你看著,我這遇到個刺頭。”

季子漠被他推了個踉蹌, 心裡大罵了聲艸,他說一句話了嗎?

誰TM是刺頭,誰墨跡無用。

季子漠也被激起了火氣,站直身子, 犀利的眸子射過去:“你確定,今天給我三十五文?”

管事的不像文職, 活像個武夫, 鏗鏘有力道:“嘿你這人, 你去打聽打聽,我杭大一口吐沫一個釘, 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季子漠隻問他:“你就說,我是不是和他們一起搬了這半船貨,到了會和大家一起, 拿三十五文工錢。”

管事想也不想道:“那是自然,我杭大從不賴人工錢。”

季子漠被連推了幾下,心裡窩火,說了聲行,轉身就往船那邊走。

管事的瞧出他不服,覺得還挺稀奇,當真跟了季子漠,看這傲氣的人有什麼本事。

船上的人雙手提著麻袋,輕輕鬆鬆的放到季子漠肩上,季子漠驟然落了百十斤的重量,腿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不像管事的管事一楞,隨後樂的哈哈大笑,直道下次雇人扛貨定是要挑選挑選,再也不要這麼不中用的人了。

喊著虧了虧了,說季子漠哪裡值三十五文,最多十文。

憑良心說話,一麻袋的粗鹽落在肩上的時候,季子漠就後悔了,其實做人也不用太要面子。

季子漠是想不要面子的,架不住杭大跟在他身側,一句一句不中用。

不蒸饅頭爭口氣,季子漠扛了三袋就不想爭氣了,不中用就不中用......

然而,杭大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見他動作慢就上手推一下,把季子漠腦瓜子推的嗡嗡的。

天上落了黑,兩旁有人點了火把,船上還有七八個麻袋,一個個被人扛走,最後還剩下一個。

季子漠走的稍微慢了點,想著不和人搶,後面的人超過了他,杭大提聲喊:“最後一個是這小子的,你們都彆動,老二,讓人發工錢。”

季子漠:......艸。

季子漠轉頭咬牙切齒道:“行,你三十五文準備好。”

貨下了船,天上也未下雨,老二心裡也輕鬆了,邊安排人發工錢,邊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又手癢想調教小子了。”

季子漠扛起最後一個麻袋,牙齒都快要咬碎,其他人邊排隊等著拿錢,邊聽著杭大罵孫子一樣的罵季子漠。

整個碼頭除了季子漠,全都樂嗬嗬的,不過這青瓜蛋子是該罵,就百十來斤的麻袋,看他走的,跟踩刀尖一樣,太不中用了。

杭管事雇了他,絕對是虧大了,不過杭管事人好,若是旁人,怕是直接趕走,一分錢都不會有。

錢多來剛才急搬貨,沒瞧見這一出,現下聽著罵聲一扭頭,嚇的忙跑過來想解釋。

他看季子漠肩上的麻袋有些搖晃,想伸手扶一把,手還未碰觸到麻袋,就被杭管事虛踹了一腳,把他趕了去。

這場景真是讓季子漠夢回在部隊當新兵的時候。

營長叉著腰罵娘,其他人做完體能訓練癱軟在地上,也是笑哈哈的看著營長單盯著季子漠一個人。

麻袋跌落在車板上,季子漠當下就順著車身癱到了地上,胸腔裡灌了一肚子冷風,因缺氧說話都是斷續喘息的。

他抬起頭指著杭管事:“三十五文,誰不給誰是孫子。”

桀驁不馴如野鷹,杭管事微微一楞,那邊杭二哈哈大笑:“大哥,你訓小子的功力稍退啊!看著不服氣的樣。”

季子漠是動都動不了了,衝著排隊的隊伍喊:“錢多來,替我領下錢,三十五文。”

案桌後一人找名,一人數錢,剛巧排到錢多來。

錢多來先報了自己的名字,找名的人手指點在一處,拿黑筆圈了名字,數錢的數了三十五文給他。

錢多來心裡打鼓,又報了個季子漠。

找名的連找了兩遍,都沒季子漠的名字。

錢多來忙把前因解釋了一遍,說了季子漠是來找他的,並不是搬貨的人,所以清早不曾入名。

一群人傻眼,杭管事低頭看季子漠。

季子漠如不羈少年,眼中劃過痛快得意,提醒道:“是男人就一口吐沫一個釘。”

杭管事:......

杭管事那叫一個憋屈,這次換他咬牙了,讓發錢的人數了三十五文交給錢多來。

“你剛才扛了多少袋?”

季子漠:“十二袋。”

杭管事心塞了,又問他剛才為何不解釋,說到這個季子漠那叫一個氣。

“你又是罵又是推,給我說話的機會了?”

杭管事想想,這倒也是,主要是訓小子的經驗太足,知道一開口就是說些不服氣的狗屁歪理,索性就一開始絕了聽他們說話的機會。

趕車的揮了鞭,棕黑的馬腳步動起,拉著板車往前。

季子漠被閃的往後一倒。

手撐著地,說了句: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杭管事不是個小氣的,知道鬨了誤會虧了錢也不惱,哈哈大笑道:“扛了十二袋粗鹽就得了三十五文工錢還叫沒看黃曆?他們各各可是扛了幾百麻袋。”

又問季子漠:“你是讀書人?”

那邊拿了錢的人群高喊:“這可是我們桑農縣的神童。”

神童比較出名,其他縣也是知道的,杭管事聞言驚了下。

想起頒布的荒唐政令,目露可惜。

不過朝堂紛擾自有當家人琢磨,與他這個跑腿乾活的無關。

杭大算管事中豪爽的,大多都願意給他乾活,那邊有人拿了錢揚聲問:“錢管事,年前還有幾日的活。”

杭管事:“年前還有兩日的活,年後如何另有人行事。”

見他似心情不錯,有人便玩笑著奉承了兩句,說喜歡給他乾活。

杭管事聞言笑的爽朗,道:“若是想跟著我乾活,那明年簽了生死狀,隨我放排去,就看你們敢不敢了。”

他笑,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擺手直言道不敢不敢,若不是走到難活命時,誰人也不願意去賺杭管事的放排錢,誰人不知道,杭管事本事大,專挑那送命的路段。

天已黑,各人工錢已拿到便都各自散去。

粗鹽入庫房的事不歸杭大管,他便帶著人去了提前訂好房的客棧。

季子漠搭著錢多來的肩膀往前走,猶如受了重傷之人。

錢多來有些難理解:“你不就扛了十二袋,有這般嚴重?”

季子漠虛弱道:“我以前可是個連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

錢多來無語後說了句也是。

季子漠之前一個月都是在縣裡打轉,碼頭倒是不怎麼來,對杭管事不甚了解,他手拍了拍錢多來的肩頭:“杭管事什麼來頭?聽著像個人物。”

錢多來立馬道:“那是自然,碼頭的人都願意給杭管事乾活,工錢高不說,給錢也痛快,若是天好事不急,你稍微偷懶那麼幾步路,他也裝沒看到,今日是天陰著,他應該是著急上火的,所以才推搡了你。”

“給杭管事乾活要靠搶的,我這次也是第一次搶到給錢管事乾活......”

錢多來說起杭大那叫一個崇拜,以及多受歡迎,季子漠聽了好一會都沒聽到正題,開口打斷他:“杭管事是哪家的人?什麼來曆?”

錢多來順著他的話解釋:“杭管事是漕幫的人,閒的時候會幫忙押送鹽船,給咱們縣和前後幾個縣運鹽,現在年關,這趟的鹽應該就是最後一次了。”

漕幫?季子漠把原主的記憶扒拉了兩遍,什麼資料都沒有......真的想問一問原主,他到底是不是土著,怎什麼都不知道。

“漕幫還有放排的活?”

錢多來:“有的,每年過完年就會帶人去放排的,去一個月,就有五六十兩銀子呢!”

季子漠震驚了下:“這麼多?”

錢多來點頭:“除了亡命之徒,去的人也不多,要簽生死狀的,去遠處的深山,放排要經過幾十個大哨,像鬼門關,嬰兒啼......”

果然,收益與風險成正比,這就相當於拿命換這份錢了。

錢多來把三十五文錢用乾草繩穿好,遞給季子漠:“你今日可是占了大巧了。”

季子漠有些想哭,剛才做苦力的那些人皆是羨慕他十二個麻袋拿了三十五文,可是這巧他有點受不住。

往縣門處走,前面是車馬行,季子漠提著草繩穿的三十五文錢看了又看。

最後在錢多來的震驚下,進去問了最便宜驢板車的價格。

經過幾番砍價,最後十五文錢送三分之二的路程。

車馬行的人拉著吃虧了的冷臉去準備驢車,季子漠站在縣路上等著。

一個扛著糖葫蘆垛子的彎腰老人走過。

今日天不好,在街上待到人散還未把糖葫蘆賣完,還剩下四根。

他看著季子漠,上前笑道:“郎君可是要出縣城回家去?要不要給家裡娃兒帶根糖葫蘆。”

“我這糖葫蘆專選的又大又紅的山楂,糖汁裹的足足的,你帶了回去,保管娃兒開心的蹦起來。”

“這天晚了,郎君要是要,我給你便宜些。”

就如老人所說,他的糖葫蘆又大又紅,上面凝固的糖汁把山楂包裹了個完全。

季子漠問:“多少錢。”

老人忙說:“這一串穿的有八顆大山楂,我白日是賣三文錢的,現下你給我兩文就好。”

老人年歲不小,是季子漠爺爺輩的了,此刻為了賣出糖葫蘆,笑的有些討好。

臉上粗糙的如百年樹皮,瞧著就知道吃多了生活的辛勞。

季子漠數了九個銅板遞向他,老人唇口微張,目露驚詫。

“買三根。”

季子漠原價買,老人喜的說著吉祥話,說郎君心善,定有福報。

老臉笑出了褶子,扛著草垛裡出了縣,上面留下的一根糖葫蘆,打算回去拿給乖孫吃。

三十五個銅板不算多,握在手裡卻是鼓鼓囊囊的,現少了九個,等下還要少十五個。

季子漠數出十五個出來,視線落下剩下的十一個銅板上,心裡說不上來的感覺。

把十五個又放了回去,走進車馬行。

錢多來不知他又要做什麼,在門口等著他。

過了片刻,季子漠走了出來,雲淡風輕道:“走吧!”

錢多來回頭看了眼罵罵咧咧的車馬行,在一聲聲窮就不要裝大爺的話語中,跟著季子漠出了縣城。

天一黑,風就刺骨的冷,回村的小道上坑坑窪窪,時不時的踩一腳泥。

兩人都是悶頭走著,季子漠沒有慢下腳步,也未曾借錢多來肩頭的力,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在看不清前路的小道上。

杏花村靜謐無聲,大多都已經睡了去。

錢多來家在季子漠家的後面,兩人到了季子漠家門前,錢多來問季子漠明日還去縣城嗎?

季子漠抬手落在自己的要塌陷的肩膀上,沉默了會說去。

總要想想看有沒有賺錢的法子,季丫的藥,越來越少的米面,進了臘月,旁人都開始辦起了年貨。

錢多來便說那明早他再來叫他。

等人走了,季子漠看著敞開的院門,隻有廚房的一盞燭光在,想來是季安季丫已經睡了,齊玉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著他。

這一路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好,季子漠站在門口處,長出了一口氣,用冰涼僵硬的手指揉了揉同樣冰涼的臉。

想把臉上的消沉晦暗的心情揉開,變成輕鬆自在的模樣。

後又長出了口鬱氣,在原地蹦躂了兩下,轉換了氣息進了院子。

他尋著微弱的燭光推開灶房門,看到坐在小木凳上打瞌睡的兩個小孩,意外了下。

隨後挑了挑眉稍,神情輕鬆得意道:“看看大哥給你們帶什麼了。”

季丫雙眼一亮:“哇,糖葫蘆。”

季安崇拜的看向季子漠:“大哥好厲害。”

季丫和他說過,家裡沒錢了,現在大哥買了糖葫蘆回來,定是賺到了錢。

季子漠一人分了一串糖葫蘆,餘下了手裡的一串。

廚房就方寸的地方,都不用刻意尋找,就知道齊玉是不在的。

季子漠拿著剩下的一串糖葫蘆,問:“你們嫂嫂呢?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