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齊家管家見他懷裡的孩子臉色蒼白,忙推開馬車門道:“快快上車,原就病著,彆再見了風。”

大喜之日,允許帶著弟/妹進門,且不嫌棄病著的孩子衝散喜氣。

就衝管家這句話,季子漠對還未踏入的齊家升起了一抹好感。

天要下雨,神童要入贅,花轎都上了門,事情再無反悔。

雖嘔的吐血,卻也敬佩神童一身傲骨,杏花村的人圍著,倒是也未讓冷場。

管家忙讓人大把的散糖,惹的一群孩子歡天喜地,他們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隻知道自己落了數不清的糖吃,小手都盛不下了。

想著入贅可真好,他們長大了,也要入贅。

一大娘稀奇問道:“這怎是馬車來接的?成婚不應當是花轎?”

齊管家身材微胖,樂嗬嗬道:“轎子狹窄,坐不進三人,想著馬車寬敞些,這一路上,不至於姑爺太過難受。”

一姑娘捂嘴笑著:“一個狹窄,你多抬個轎子過來不就好了,成婚哪能不坐轎的。”

齊管家樂嗬嗬的未再回,隻讓人再散糖塊。

季子漠讓季安先坐了進去,讓他摟抱著季丫,防止摔了,這才下了馬車,向杏花村的眾人道謝道彆,說了幾句場面話。

隨後上了馬車,在一陣吹吹打打中離去。

寬敞的馬車,鋪著鬆軟乾淨的絨毛毯,幾案上放著多種果脯,茶水。

另有七巧板,九連環,以及一摞書籍。

季子漠把季丫安頓好,讓她躺著睡會,細細打量著馬車內的每一處。

越看越覺得自己撿到寶了,齊家當真是一個好去處。

古代正常成婚自然是喜轎,這裡雖多了個哥兒,也是一樣用喜轎的。

齊家把喜轎換成馬車,季子漠隱隱約約有個念頭,怕是顧及到他的面子,故意為之的。

畢竟,他占了個入贅的名頭,對於現代男人都是一個恥辱,更何況是古代男人為天的地方。

季子漠本人是不介意坐花轎的,昨晚想著還期待了一把,不過馬車當然更好,如果所猜不錯,季子漠承齊家這個情。

穿過來的這幾日,日日挨餓受凍,暖和舒適的馬車,才讓季子漠徹底活了過來。

嗩呐停下時,季子漠都有些不想出。

外面吵吵鬨鬨,見自馬車而下的季子漠皆是微微楞了下,之前神童出來活泛的少,此刻才知,長相如此出眾。

特彆是一身人中龍鳳的氣質。

人群中一男子長相勉強算得上端正,腰背微微彎曲,像是做多了彎腰賣好的活計。

此刻望著一身大紅喜服,猶如星中之月的季子漠,眼中劃過一抹憤恨。

周圍恢複陣陣喜聲,他指著季子漠,突兀的大喊:“明明是入贅,為何不坐轎,為何不披蓋頭,為何不跨火盆,為何齊家的哥兒不來射轎門。”

明媚的陽光閃過一抹陰影,像是牆角腥臭的死鼠,惹人心煩。

歡鬨的氣氛被強行打破,季子漠側目看過去,上下打量了下這人,明明一句話未說,卻有種岸上人看池塘魚蝦自尋死路的錯覺。

季子漠雖自覺算不上善觀人心,但自小也是複雜家庭中長大的,又身份尷尬,故而多了幾分玲瓏心。

挑事的人瞧著年紀比他大,個頭卻比他矮上不少,一身錦衣華袍,卻像是乞丐穿了皇帝裝,處處透著不合適。

當然,並不是衣服尺寸上的不合適。

季子漠餘光看了眼周圍人對這人的嫌棄,又瞧出齊家管家的冷臉,當下懶散道:“哪家的院門沒關牢,讓隻瘋狗跑了出來?”

晴天霹靂砸破雲霞,其他人不說,齊管家都愣神了好半天。

生意之人,和氣生財,背地裡使絆子的不少,拿軟話刺人的也不少,這種當面罵人的,實在是沒見過。

親姑爺......讓人冒冷汗啊!

自家人,自然戰線一致,齊管家對著季子漠笑嗬嗬的道:“姑爺怕是不認識,這是縣上董記布莊的贅婿,原是布莊的小廝。”

“前日他成婚,是坐紅轎,蒙蓋頭的,此時見姑爺未蒙蓋頭,怕是覺得心中不憤,後悔入贅到董家了,哈哈。”

“我沒後悔。”大喊的著急反駁有些刺耳,空氣寂靜了瞬,隨後變成了哄堂大笑。

自覺身份已經變的高貴的人,頃刻間變成了跳梁小醜,還算能看的臉,氣的面目猙獰。

想想也是,原是招呼人的夥計,現在出門有小廝服侍著,衣食住行更是翻天覆地,是個傻子也知道現在的日子好。

季子漠收回視線,這人前日入贅,昨日無涯寺的鵝黃小哥說他和齊玉前後腳成婚。

想來是一對,不論人品好壞,隻看其他,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了了。

在外逗留的有些久,等在喜堂內的人已經來催。

季子漠跟著齊管家到了喜堂,門口處立著身著紅衣的人,見他來了,丫鬟忙把紅綢牽巾的另一頭遞給他。

昨日讓人驚豔的人,今天換了喜服,清冷中帶著絕豔,淡淡的看過來,目下無塵般,挑人心弦。

季子漠的視線落在那雙手上,好看的像是件藝術品,之前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手控來著。

他的目光燙人,收回的及時,未發現被他一縷一寸看過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一拜天地......”

拉長的尾音中,兩人跪在蒲團上,對著門外的方向緩緩拜下。

很神奇的感覺,季子漠知道一旁拜天地的,或許不是屬於自己的媳婦 ,可此時此景,竟也生出來一些緊張的鄭重來。

兩人起身面向齊父齊母。

“二拜高堂......”

“三拜夫君......”

這世道,男子身份憑白高了許多,連成婚都是如此,季子漠熟悉的夫妻對拜,變成了單方跪拜,一方拱手還禮。

他們這一日,入贅不像入贅,迎娶不像迎娶,誰都沒讓鴛鴦戲水的蓋頭蒙住面。

兩人對立,一根紅綢自兩人手中相連,中間的大紅喜球紮的結實。

齊玉垂著眼,掀了衣袍,對著季子漠緩慢跪下。

“拜......”

在一片欣慰的讚歎中,齊玉心無波瀾。

俯首間,一抹大紅衣擺垂在地面,映入眼簾,他猛的抬頭。

“夫妻對拜......”

在眾人錯愕大呼不合規矩時,那人微微傾身,靠近他輕說了這句。

狹長的眸子帶著撩撥心弦的笑,隻是那笑,裡裡外外都是不著調,似是逗弄著心愛的貓兒,也似不正經的郎君使壞調戲姑娘/哥兒。

心神晃動如天翻地覆,齊玉垂眸望去,隻見季子漠烏黑的發絲,從他肩頭劃過。

自己先拜了,對面的人沒動靜了,季子漠沒辦法,隻好抬眼看向他,張口無聲道:“拜我啊!”

齊玉回神,忙急急拜下。

動作還算沉穩,隻是心中一汪平靜的湖泊,被這一拜攪的晃動不安,快要泛起波濤。

喜房內,齊玉坐在喜床,心口的跳動難以平息,原是對自己的婚事死了心,招贅也不過是得過且過,免讓家裡招受蜚語。

因季子漠的一拜,他生出了難掩的欣喜,或許,他是與尋常男子不同的人呢!

搭在椅背的蓋頭被人忽視了一天,齊玉提著心站起,猶如走鋼絲般,忐忑緩慢的蓋在頭上。

門外腳步聲窸窣漸進,他似做賊心虛,又猛的把蓋頭扯掉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床沿坐下。

司琴推門而進,左右看了看,奇怪道:“窗戶都關著呢!哪裡來的風把蓋頭吹掉了。”

“拿出去扔了。”素白的手指緊扣著膝蓋,齊玉不過腦的話脫口而出。

他的聲音略急,防備著所有人,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又變的狼狽不堪。

司琴隻當他是不喜婚事,未做他想,抱著蓋頭,勸道:“少爺,奴婢瞧著姑爺也挺好的,咱就......”

想說咱就忘了鄭少爺吧!但今日總歸是少爺的大喜之日,怕憑白惹他心傷,把話又咽了下去。

“成婚的日子哪裡有扔蓋頭的,少爺要是瞧著礙眼,奴婢把它鎖在針線房的櫃子裡。”

司琴年紀不大,性子跳脫,因蓋頭的事有些悶悶不樂,跨過門檻關門時,眉眼都是耷拉的。

她懷裡的紅,隨著房門漸漸關嚴實,消失在齊玉眼中。

片刻後,司琴再次推門而入,齊玉往她懷中看去,已經空空如也。

司琴身後跟著的哥兒,年紀依然不小,頭發黑白參半,端著托盤,面帶笑意的走來。

齊玉喚了他一句:“秋叔。”

“少爺,這是夫人準備的湯藥。”

藥汁烏黑,肉眼可見的苦澀,齊玉眉頭皺了一瞬:“做什麼用的?”

齊秋笑道:“放鬆身子,可以讓少爺新婚夜少受些罪的。”

受罪?齊玉迷茫了瞬,隨後臉上似是被火燒一般,嗯了聲,假裝淡定的端起碗喝下。

主院伺候的哥兒離去,司琴察覺他發絲有些淩亂,齊玉心一顫,他知,那是剛才心急扯蓋頭的時的動靜。

鏡台前,司琴幫他放下長發,打算挽起時,被齊玉製止:“就這樣吧!若不然等下睡覺還要解開。”

司琴笑道:“如此也好,少爺這樣最是好看。”

月上柳梢,前院喜宴上的人才儘數散去,季子漠性子活絡,毫無拘謹,被齊母領著認人敬酒,喝了個混沌暈乎。

“暗鏡院?怎麼取了這個名字。”頭有些發疼,季子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隨口問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