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沒事的,再說有我在他身邊呢,無論什麼情況,我都會儘全力保護好遊洲的。”
幾秒後通話結束,時川卻尚未從剛才的思緒中抽離。他扶著額頭靜靜思忖了幾秒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直到看見面前多出來一條綿延的光帶才怔怔抬眼。
遊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剛才的小憩讓他的精神頭恢複得不錯,毛毯下小臉紅潤,玻璃珠似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時川,看樣子已經將剛才的對話收錄了個大概。
時川被他嚇得心臟漏停一拍,反複深呼吸幾下才平靜下來。他哭笑不得地將人請進來,再抬手替這位祖宗開了燈。
“怎麼回事啊,一聲不吭地站在門口,想把你老公嚇死?”
遊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走進書房,然後理直氣壯地推開人,徑自坐在時川剛才的位置上。
“剛才在和師娘打電話?”
時川紅袖添香般在遊洲的右手邊坐下,諂媚地替人捶了捶肩膀,“叫這麼生分乾什麼——明明是我嶽母。”
“剛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起來了?是打電話的聲音吵到你了還是口渴想要喝水?”
遊洲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楊師娘也是來說這件事的吧?”
“嗯,她聽起來挺自責的,總覺得這件事和自己脫離不了關係。我聽著也怪傷感的,你明天如果有時間去陪陪師娘吧,她最近怕是不敢主動聯係你,唯恐會勾起你的傷心事。”
遊洲沒待他說完便已經點點頭,輕聲追問了一句:“你也會陪著我一起去?”
時川摸了下他的頭發,肯定之意不言而喻。片刻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師娘在大事上還真是不含糊,一點不誇張,我聽她的語氣,不光是像是想替你解決這件事,怕不是連人都想一並解決掉了。”
遊洲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時川,“以前一直以為你丈母娘挺溫柔的?”
時川誠實地點點頭。
“當年她在聽說我父親對我做過什麼之後,可是單槍匹馬找上門,硬生生地把人送進了醫院,”他停頓片刻,輕輕拍了拍時川垂在身側的手,半開玩笑似地調侃道:“所以說師傅和師娘都不是那麼好惹的——現在總算知道人不可貌相了?”
*
時川看見遊洲在自己面前裝出一副假正經的模樣便覺得好笑,但心底深處卻也對遊洲那晚說的話格外認同。
此時他靜靜凝視著面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腦海中沒由來再度浮現遊洲熟悉的面容。
人不可貌相。
“初次見面,但我想還是率先自我介紹一下,”時川將茶盞放到張箏面前,淡淡開口說道:“我叫時川,是您兒子現在的愛人。”
女人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逐漸浮現出熱切神采。
第127章 拔幟易幟(十)
兩人間的沉默持續了很久,時川坦然任由張箏用審視意味十足的視線來衡量自己,他注意到女人的視線在自己前胸的領帶夾處停頓,許久後才再度與他對上目光。
如果不是避免讓自己顯得過於心虛,時川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來避免與張箏對視。
因為這對母子倆實在長得太過相似了。
但同樣是那副清雋的五官,張箏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就像是一塊褪色的亞麻布,反複被人扯了又扯。
女人消瘦得厲害,眼窩深深凹陷下去,偏偏盯著時川的眼神亮得出奇,讓人無端生出不適感。
儘管對方的眼神轉變隻在頃刻之間,但是時川還是注意到當他提起自己和遊洲的婚姻關係時,對方瞬間浮現而出的表情。
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嫌惡。
饒是談判經驗豐富的時川都忍不住深吸好幾口氣來穩住自己的情緒,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聽說這些天您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和遊洲取得聯係——”
張箏的嘴唇自他說出第一個字起便不斷翕動,她的白發如亂草,似霜雪覆蓋下的面容不斷起伏,可時川卻輕輕比了個手勢,倉促掐斷了她想插入的話。
“畢竟母子連心,十年都沒有機會取得聯係,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樣打探的機會,心情迫切一點是很正常的。”
張箏能聽出這個年輕男人淡淡的譏諷口吻,但還是勉強咬牙擠出個討好的笑。
“你能夠理解真的太好了,看來我們小洲真的沒有看錯人。”張箏似乎想要通過這樣來拉近與對面這個男人的距離,身體不斷前傾,眯起眼睛似乎想看清時川的面容,卻反而讓自己的眼神暴露無疑。
時川蹙眉避開她的目光,聲音冷硬下來:“明人不說暗話,您清楚自己執意要找上遊洲的目的,但相應的,我也清楚為什麼今天會聯係您在這裡見面。”
“我呢,和您兒子遊洲還不太一樣,他善良又心軟,不管對誰都說不出什麼太重的話。但我覺得有些事情不是憑著一副感情牌就能解決的,所以還是想把您叫出來聊聊。”
“當然,您也不用覺得有負擔,不論結果如何總會有解決方案的。但是這個最終結果您能不能接受——”
“那就要取決於您今天的態度了。”
張箏呆呆地坐在原地,初見時她還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被遊洲哄騙著拿到手的富二代,萬萬沒想到看著挺文氣的時川還有兩幅面孔,笑裡藏刀,話裡有話。
女人臉上的笑意終於徹底掛不住了,怒火後知後覺自心底展露,下一秒,刺耳而艱澀的聲音自包間內響起。
“我的態度?你真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她死死盯著對面那張虛偽的面孔,甚至需要全身發力才能控製著自己不把茶水潑到時川的臉上:“好啊,我算是知道我兒子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變成今天這副冷血模樣了。”
張箏久病未愈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這麼急劇的情緒波動,以致於接下來說出話都變得時斷時續,尖銳如同指甲劃過玻璃表面的聲音,引得門外的服務生都忍不住偏頭望向這裡,好奇房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時川還是聽懂了她的話。
他沒想到這樣一具乾癟瘦小的身軀內竟然夾雜著如此強烈的恨意,張箏果然將自己這些年經曆的一切痛苦都歸根到了遊洲的身上,她恨命運,更恨自己這個不講人情的兒子。
怨毒的咒罵持續了很久,張箏因為體力不支停下的時候才發現房間內安靜得有些出奇。原來時川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關上了包間內的門,但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隻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張箏的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說完了?”
出於頭頂強烈的壓迫感,張箏先是怨恨地瞪了時川一眼,才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
時川閉了下眼,仿佛仍在思忖剛才自己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