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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烹日 澄麟 4502 字 6個月前

有點發紅,“老婆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把醫生叫過來。”

一語話畢,穿著病號服的人隻是輕輕歪了下腦袋,眉毛疑惑地蹙緊。

“請問......你是哪位?”

時川平白無故地踉蹌了下,膝蓋當場一軟,差點原地跪倒在遊洲面前。

短暫的幾秒之間,他再度強迫自己回憶起了事發當日的經過,然後非常篤定遊洲受傷的部位壓根不包括大腦,甚至在對方摔倒的瞬間,自己也下意識地替他護住了脆弱的後腦勺。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後,時川面上的猙獰神色一點點地平複了下去。

他眯眼望向遊洲,恰好對面也在看向他,眼神乾淨澄澈,有種和自己分外般配的美感。

下一秒,時川重新在床邊坐下,掌心還緊攥著遊洲的手指,但是表情卻變得分外詭異和高深莫測。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對面的人看著他,茫然點點頭。

“九歲那年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當時你被人領到我面前,低眉順眼地叫了我一聲小川川哥哥,”時川字字說得無比篤定,末了曲起手指蹭蹭老婆側臉:“難道這些你都忘了?”

“咱們從小就認識,情投意合,去年才剛剛結婚。”

遊洲眉心動了兩下,臉上表情稍顯奇怪,像是在努力憋笑。

“真的?”

“當然了,”時川簡直愛憐橫生,恨不得騰出雙手捧住遊洲的臉:“因為你是我的童養媳啊。”

變臉就在頃刻之間,遊洲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了,最終面無表情地盯著兀自滔滔不絕的時川。

眼看老婆盯著自己的眼神愈發凜冽,時川終於慢慢停下滿嘴胡言亂語,抬眼時恰好對上對面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面上促狹笑意終於消失,壓抑許久的擔憂和恐懼徹底從心底展露。

沒有片刻猶豫,時川湊近緊緊抱住了病床上的人,深吸一口氣,然後吻了吻遊洲的側臉頰,聲音委屈又酸楚:“好狠的心啊,好不容易醒了也要捉弄我。”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老婆。”

回複他的是背上倏爾覆蓋上的溫熱掌心。

第98章 昭昭之明(四)

遊洲自清醒之後便成為了全家一等一的關注對象,雖然他本人在一開始還有點受寵若驚,但是時間一長,即便溫和如遊洲也有點吃不消了。

“啊,張嘴,把這口湯喝了。”

襯衫袖口向上卷起,露出來的小臂修長結實,舉著勺子的手紋絲不動,徑直抵在遊洲的唇邊。

見面前的人沒有要喝的意思,白瓷勺子催促似地在遊洲的嘴唇上蹭了兩下,末了還有意碰碰他紅潤飽滿的唇珠。

“快喝啊,你老公的胳膊都要折了。”

兩人湊得如此之近,以致於遊洲甚至沒有彆開臉的空間。無奈之下他隻能伸出舌尖試圖頂開勺子的邊緣,沒想到臉蛋倏爾一痛,原來是時川趁機卡住他的下巴,穩穩當當地把手中的湯送了進去。

床上的人氣惱得連臉都紅了,而旁邊的時川卻八風不動,神態自若地將保溫盒收拾妥當,然後俯身親了口老婆。

“真棒,今天的藥膳全都喝光了。你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時候我再過來看你。”

語氣輕飄飄像是在哄小孩子吃飯,隻是聽得遊洲眼底的情緒越發哀怨。

“真的太難喝了,”他在時川沒有看見的地方悄悄咂嘴,愁眉苦臉,表情像是一隻誤吞了毛球的小貓:“簡直像是刑訊逼供,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我根本招供不出任何情報。”

正在彎腰收拾的男人頓了下,然後一點一點直起身體,轉頭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湯是我親手熬的。”

遊洲頓時小心地噤了聲,抬頭瞥向男人不動聲色的側臉。

如果按照常理,時川就算不撒潑撒嬌也早就要陰陽怪氣起來了,沒想到他今天竟然鎮定得反常,隻是專心疊著放在床腳的毯子,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遊洲。

一直到手上的動作結束,他才笑眯眯地湊近老婆,伸手溫柔地摸了摸面前人的鬢角。

“不喜歡也沒關係,一會兒媽媽會過來,你可以多喝點她煲的湯。”

私人病房內暖氣開得正足,床上的遊洲卻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自從聽說多進食這種滋補的湯膳有助於傷口恢複之後,病患遊洲的一日三餐便基本定型了。尤其當湯姨,楊師娘和時母這三個女人發現他們與彼此一見如故之後,遊洲的處境就變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早餐是花旗黨參燉烏雞湯,中午是何首烏燉牛展湯,晚餐是枸杞蘿卜燉田螺湯。

頓頓八菜一湯,幾天下來遊洲蒼白的臉色雖然一點點變得紅潤,但他卻也就此對湯湯水水一類的東西患上了相當嚴重的PTSD,隻要時川在場就會用眼神用無聲向他祈禱。

一開始時川還會被老婆眼巴巴的樣子弄得哈特軟軟,但是偶爾一次他走進病房時,無意間撞見了楊師娘堅持親自喂遊洲喝湯的場景。

雖然當事人再三重申自己的傷口並不在胳膊的位置,但母愛無處安放的楊師娘仍舊執著於照料自己的小徒弟,一直到盯著他把飯都吃完才算結束。

“我真的不能再吃了,”遊洲哀怨地仰頭長處一口氣,音調拉得老長,尾聲顫抖,像是無奈至極的撒嬌:“算我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吧。”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女人嗔怪一聲,轉身從拿出一盒切得整整齊齊的小塊水果:“來,多吃點水果補充維生素C。”

隔著一層門縫,兩人的聲音並不來得十分真切,可是楊師娘親手給遊洲喂飯的場景卻還是讓時川的心臟被無形的貓咪撓了一下。

僅僅是想象這種得以與老婆親密接觸的場景,他當即便承認自己可恥地墮落了。

於是第二天他便將自己探望遊洲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兩個小時,興衝衝地拎著大包小包的飯盒衝進了病房。

養傷期間的老婆意外的好說話,一開始的拒絕還來得義正言辭嚴詞厲色,但很快卻又潰敗在某人的茶言茶語之下。

“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腳,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也不像師娘和湯姨那樣細心,你不喜歡也是正常的。”

“算了,飯盒就放在這裡,你趁熱吃,我站在旁邊好了。”

末了補充一句,“絕對不會妨礙你。”

他好像說了些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遊洲對時川的言外之意似懂非懂,但他可以百分百確定的是,事已至此,自己徹底無話可說。

其實遊洲自始至終都沒告訴時川,他偶然撞見的那一次喂飯場景卻也隻是唯一一次,但介於對方照顧自己的熱情實在高漲得非比尋常,遊洲到底也不忍心說些什麼。

本以為他熱忱的極限也就止步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