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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烹日 澄麟 4286 字 6個月前

被折成四方形,似乎曾經反複被人藏進過口袋,折痕深刻而清晰,幾乎輕輕一扯就要從中間裂開分成四張小紙片。

布滿痕跡的紙張在時川的手中被一點點展開,時川側身倚靠在五鬥櫥上,膝蓋曲起,嘴唇隨著眼神的流轉無聲翕動著。

這是遊洲為了那個本該屬於自己的機會而撰寫的演講稿。

紙張的字跡密密麻麻,前後被修改多次,就連紙張的背部都隱隱約約透出黑色的線條。

當靜靜瀏覽完最後一個字之後,時川把這張稿子翻到背面,然後意外發現上面並不是什麼廢稿,而是一副鉛筆勾勒的簡筆畫。

小人沒有畫上五官,可是個子高高的,雙腳踩在四方形演講台上,支起的話筒旁邊畫著幾道波浪線,雖然看不出表情,可時川卻莫名感覺他在微笑,胸前銘牌閃閃發亮,神采飛揚。

時川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才勉強壓下想要觸摸小人的衝動,可是心臟的位置仍舊酸酸脹脹,凝視許久後他才鬆開了手指,然後發現在自己左手拇指壓著的地方,還有一小片淡色汙痕。

他愣怔了一下,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手上的臟汙帶來的印子,匆忙舉起紙片對準光線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麼被弄臟的痕跡,而是橡皮擦反複摩擦後的剩餘線條。

漆黑的瞳孔漸漸在這個模糊的輪廓上聚焦,直至此刻,時川才看清了紙張背面畫著的另外一半內容。

那是另外一個小人。

他的身高比旁邊的人要矮上一截,二人湊得很近,如果在現實中並肩而立,或許他們的鬢發和肩膀都會輕微相貼,觸感微妙奇特,像羽毛輕輕拂過心口,直到兩人中其中一個率先局促地移開身體,同時用餘光不動聲色地瞥向旁邊人的側臉。

如果小人的痕跡沒有被抹除,或許在這張紙被暗藏的十年間,它會悄悄排練著遊洲當時中斷的設想,在聽到自己與時川的名字並列出現時,與旁邊的少年同時停頓一下,然後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可惜一切終成妄想。

可惜遊洲本該拿著捧花,堂堂正正地出現在禮堂之中,聽咫尺遠近的心跳在身旁律動,聽掌聲如浪潮般向自己奔湧。

第97章 昭昭之明(三)

儘管負責遊洲這床的醫生已經從業數十年,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可是當面對時川這樣過於憂心忡忡的病人家屬時,他依舊感覺哭笑不得。

“請您不要過於擔心,遊先生的情況的確是在每日好轉,同時按照我們的推測,他清醒的日子也確實在這兩天。”

現在正是暮秋,昨夜的秋雨加重了空氣中的寒意,也席卷著吹落了窗前的梧桐葉。

今日是最近久違的晴天,陽光落在時川的半張側臉,長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小片扇形陰影,讓他望向遊洲的眉眼看起來格外專注而深邃。

醫生話音落下後,時川伏在病床前的身影頓了一下,他伸手給遊洲掖了掖被角,然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雖然對這種說法未置一詞,但明顯非常不悅。

自那天因為身體透支而昏迷之後,時川隻在家裡休息了一天便再次回到了遊洲的病床前。

甚至包括湯筠在內的幾人都陸續勸過他要照顧好自己,但時川本人卻鐵了心地要陪護在老婆身邊,理由出人意料的簡單——

“我希望他從病床上睜開眼睛之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

自此無論是時家父母還是湯姨都不忍心再說些什麼。

可惜時川到底不是三頭六臂,今天淩晨時分他剛剛結束一場跨國視頻會議,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又匆忙趕到了醫院。

其實主治醫生剛才的判斷倒也沒錯,或者與其說時川對醫生的說辭倍感失望,他的反應倒更接近於極度疲倦所導致的麻木和茫然。

“我明白了,您先去忙吧。”

私人病房的門被輕輕闔上,腳步聲漸行漸遠,室內的氣氛也漸漸沉寂下來。

時川靜靜凝視著遊洲的蒼白睡顏,片刻後握住他垂在床側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蹭了兩下,然後在掌心中落下輕輕一吻。

“你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呢,”他小聲埋怨著,聲音像個受委屈的小孩:“我都想你了。”

目光代替手指一寸寸拂過遊洲沉靜清雋的側臉,掠過他修長的脖頸,最後停在了薄毯下微微起伏的胸膛。

時川輕輕捏著遊洲的手指,腦海中卻驀然浮現出遊洲生日那天喝醉後,自己照顧他的場景。

遊洲酒量不大但酒品很好,幾次喝醉之後都是不嚷不鬨,隻是乖順地把臉埋在彆人的手掌心中,偶爾睜開眼睛看向來人,眼眸濕潤如某種小獸。

隻是酒醉後的遊洲雖然不折騰人,可他卻也沒有半點入睡的意思,時川生怕宿醉後的次日對方會頭疼,隻能耐著性子把人摟在懷裡,一隻手替他溫柔地按摩太陽穴,另一隻手輕輕拍著遊洲的身體試圖哄他入睡。

可是時川現在的心境卻與那時候渾然不同,那時候他有多希望對方早點闔眼乖乖睡覺,現在他就有多希望遊洲能夠睜開眼睛,好好地看看自己。

時川靜靜地盯著老婆看了太久,以致於為數不多的精力也幾近消耗殆儘,在他真正意識到之前,意識已經逐漸變得昏昏沉沉,就連視線都模糊不清起來。

腦袋一下一下地點著,時川最終還是在越來越濃的睡意前敗下陣來,小臂交疊伏在床前闔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蜷在床腳處睡了多久,隻是當時川醒來的時候,他的肩頸和脊柱都幾乎酸痛得說不出話。好在傍晚時分的光線溫暖柔和,照得後背上暖洋洋的,也驅散大部分的倦意。

雖然乍醒後腦子懵懵的,時川卻還是眯縫眼睛下意識先伸手摸了摸床上的人。

小腿的溫度透過毛毯傳至他的掌心,他登時安心下來,長出一口氣,然後起身活動兩下肩頸,伸了個懶腰。

然後餘光恰好對上了一雙正在看著自己的眼睛。

視線來自於床頭方向,目光安然溫和,眼角眉梢都噙著笑意。

時川當即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怔怔站在原地瞪著來人,好半天才放下僵直的手臂,慢慢閉上眼睛。

啊,原來老婆睜開眼睛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老婆醒了呢。

等會兒——!!!

時川猛然睜大雙眼,眼神在遊洲淡淡的笑意中變得愈發茫然和難以置信。日夜期盼的事情就此出現,可他卻反而不敢相信。

動作快得就像殘影,時川手忙腳亂地飛撲到窗前,聲音結結巴巴,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老婆你醒了?!肩膀疼不疼,身上有沒有什麼難受的地方?冷不冷?想不想喝水?啊——”

語氣飛快甚至沒留出呼吸的時間,在斷斷續續的喘氣聲中,他緊緊拉著遊洲的手,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