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昏頭(1 / 1)

109.

池淼淼是臨近下課時才發現虞禮流過鼻血了。

體育課在上午最後一節,老俞到底還是發了善心,早五分鐘下課放大家提前去食堂吃飯了。

虞禮在離操場最近那幢教學樓一樓的洗手間,正在衝洗手上乾涸的血漬,剛關上水龍頭,門口就傳來了池淼淼呼喊自己的聲音。

“在呢!”

虞禮拔高聲音應了一聲,走出洗手間,差點就和剛要進來的池淼淼撞上。

池淼淼是問了彆的同學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急忙忙跑過來,首先就是雙手捧起虞禮的一頓仔細觀察,見她確實沒什麼問題、臉色也還好後,眉心這才舒展了些。

“怎麼忽然流鼻血呢,太累了嗎。”池淼淼放下胳膊後順勢牽住她。

“我的手是濕的,”洗完之後還沒來得及擦乾,虞禮下意識想掙開,但沒抽動,見池淼淼並不介意這才作罷,而後才回答道,“可能是有點上火吧。”

這是她剛才還坐在操場上時和江霖討論出的、可能性最大的結果,自從前幾天腸胃炎好了之後,柳嬸在家總會時不時燉點滋補的湯水讓她喝,也許是進補得稍微有點過頭了這才導致上火。

江霖在衛生間外等著,虞禮出來的時候看到謝楚弈也在,大概是和池淼淼一起過來的。

虞禮剛和他們對視一眼,都沒來得及和謝楚弈打招呼,就先一步被池淼淼強勢地拉走了。

“走吧吃飯去了,等會兒下課食堂人就多了。”池淼淼邊說邊把懵懵懂懂的妹妹拖走。

兩個女生走遠五六米,謝楚弈才莫名看向旁邊的江霖,十分不解:“少爺,她剛才瞪你乾嘛。”

指的是池淼淼剛才掃過來的那個看起來充滿責備、甚至不太友善的眼神。

江霖唇角微微抽動:“也瞪你了吧。”

因為感冒而嗓子啞的謝楚弈更無辜了:“明顯我是被順便掃射連累的吧!”

他這公鴨嗓實在難聽,江霖不掩嫌棄地眯了眯眼:“你這一感冒就跟回到變聲期似的。”

謝楚弈:“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現在才開始變聲。”

兩個人無言了幾秒。

江霖:“你最好不是真的。”

謝楚弈:“……”

得出虞禮可能是因為上火才流鼻血這個結論後,江霖隨手就給柳嬸發了幾條消息,本意隻是想讓柳嬸彆再變著法子煲湯了,結果柳嬸的關注點完全放在虞禮流鼻血這事兒上。

於是在他們吃完午餐回到教室沒多久、在午休開始之前,江霖收到阿豐發來的消息,說柳嬸一定要他送點清火的茶過來,現在已經放在門衛處了,並把柳嬸那句“一定讓禮禮多喝點”的囑托一同帶到。

那還能怎麼辦。少爺放下手機,認命地當起了跑腿。

沒想到柳嬸口中的“一點茶”居然是滿滿一大壺,江霖拎起超大的保溫壺後先看了眼壺身上的刻度,足足有2L的容量。

虞禮雖然不想辜負柳嬸的好意,但憑她自己怕是喝到明天也喝不完。

她打開蓋子簡單聞了一下,大概判斷出金銀花和菊花的清香,想著這茶對嗓子也有好處,便想分點給謝楚弈。

虞禮習慣地坐在江霖旁邊的空座上,非常熟稔地從這張課桌底下拿出一疊乾淨的紙杯。

除了紙杯外,這張桌子的桌洞裡還放了兩大包濕紙巾、一條輕薄的毛巾毯、一隻裝了碘伏止痛藥創可貼等藥品的簡易藥箱、半包極酸的梅子糖……

原本這個沒人坐的空位一直默認歸江霖所有,但現在可以說除了那個塞在角落裡的充電寶屬於他外,剩下所有東西其實都是不知不覺被虞禮逐漸放過來的。

哦,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半包糖也算是江霖的所有物,因為是虞禮送他他沒吃完的。

可惡她這樣不就等於在他的地盤上為所欲為了嗎!

虞禮不小心多抽了兩隻紙杯出來,再放回去也不太衛生,便順口詢問江霖要不要也喝一點?

“我不用了。”少爺狀似冷酷地拒絕了,下一個動作是主動把她拿完後剩下的那疊紙杯放回桌洞裡。

謝楚弈從前座轉過來,接過虞禮從壺裡到出來的第一杯熱茶,而後惆悵地歎了口氣。

連歎氣的聲音都是啞啞的。

他就算嗓子變成這樣了也還是堅持說很多話,虞禮覺得他喉嚨發炎應該很疼才對,不是很理解他怎麼還能做到話癆的。

“要怪就怪這次降溫太突然了,”謝楚弈吹了吹杯口的熱氣,茶還沒喝上一口呢,就開始憤憤地叭叭,“早不降晚不降,偏偏挑我去旅遊、除了短袖什麼都沒帶的時候降!海邊那風大得,我人都快被吹傻了!”

他國慶的時候還是挑了三天堅持去看海了,突然降溫當天人還在沙灘上吹了半天海風,就這種近乎於作死的行為,不感冒才稀奇。

虞禮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桌上最後剩下的那隻紙杯空著。

謝楚弈繼續吹著熱氣,虞禮也在等茶水放涼一會兒,他們似乎在怕燙這件事上不謀而合,總之都快過去一分鐘了,兩個人加起來還沒喝進去一口。

江霖把那隻空紙杯握在手裡,虞禮還以為他改變主意又想喝了,隨即便聽他說:“把內同樣重感冒的也叫過來一塊兒喝吧。”

他說得好神秘,虞禮一時都沒聽懂:“是誰呀?”

謝楚弈倒是默契十足一下就懂了,笑道:“還能有誰,範弛唄。”

畢竟他去海邊可是拉著範弛一起去的。

虞禮還不知道原來範弛也感冒了,但一想也很正常,隻無奈地抿了下唇:“還好你沒帶鄒茵一起去。”否則怕是也免不了生病這一遭。

她忽然提到鄒茵的名字,謝楚弈和江霖瞬間都愣了一下。

江霖率先接了句:“你不知道?”

虞禮感到莫名:“知道什麼?”

“就是,”他遲疑半秒,還是幾乎脫口,“老謝分手了啊。”

“…

…”

虞禮睜大眼看著江霖:“啊?”

於是江霖看向謝楚弈:“啊。”

身為事件中心人物的謝楚弈:“啊……”

詭異的對話後。

虞禮總算消化理解了這個突來的事實,怔怔地:“分…分手了啊。”

理解是理解了,但要完全接受似乎還沒那麼快。

突然,實在是太突然了,明明之前他們感情那麼好。

為什麼會分手呢?什麼時候分手的呢?為什麼一點跡象都沒看出來呢?

謝楚弈屈指蹭了下鼻子,有意輕鬆道:“分了,早分了,怎麼鄒茵沒告訴你啊。”

後半句用了玩笑的口吻,但虞禮一時難以笑出來,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甚至她們偶爾在微信上還會聊幾句,虞禮一直沒察覺對方有什麼變化。

謝楚弈更覺好笑:“妹妹啊,我都跟你一桌吃了這麼長時間的午餐了。”

以前可都是跑去跟對象一起吃的。

聞言虞禮略感尷尬:“我以為你們隻是普通的吵架。”就是吵得時間長了點。

其實仔細想想,貌似也能窺見端倪。

比如確實好久沒看到鄒茵在謝楚弈的朋友圈點讚或評論了,在學校裡也沒再看到他們倆有什麼互動過。

看出她似乎有些惋惜和低落,江霖下意識說了句:“沒事兒,都過去了,他倆也算和平分手,沒鬨的太僵。”

謝楚弈也緊跟著附和:“是啊,哎其實分手也很正常啊,校園戀愛嘛,談不出什麼轟轟烈烈,新鮮感一過就分了,畢竟能有幾對真的走到最後啊……啊。”

最後那個“啊”字是吃痛喊出來的。

因為被少爺在桌子底下偷偷踹了一腳。

接收到警告的眼神後,謝楚弈自知多嘴,於是噤聲後端起紙杯將熱茶一飲而儘,末了將空杯倒扣了一下,示意這算自罰一杯了啊。

江霖懶得理他,看向虞禮,看到她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像是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而後舉起保溫壺為謝楚弈又續了一杯茶。

“不是要叫範弛來嗎?”她倒完後說。

江霖這才想起來似的,又踹了前面人一腳,頤指氣使般發號施令:“去叫啊。”

那發條信息不就行了麼。謝楚弈雖然如是腹誹,最後還是好脾氣地連連說“行”,拍拍褲腿起身便麻利地去了。

-

國慶之後高三的放學時間有所調整,比原來推遲了四十分鐘,相當於一節課的時間。

同時晚上也開始增設自習時間,不過晚自習並不是強製性的,雖然會有老師看管,但基本上還是留給大家寫作業或自行複習為主。

話雖如此,據夏漣漪說,每天來上晚自習的同學也挺多的,他們班教室大概能坐滿三分之二呢。

虞禮原本也隱隱動了想來的心思,可這樣就要麻煩阿豐大哥晚上再來接送自己,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拒絕就是了。

她猶豫著詢問江

霖的想法,卻聽少爺想都不想直接說:“晚自習有什麼好來的,又不講課也不考試的。”

“但是大家能來的都來了。”虞禮說。

這種感覺就好像做一道附加題,而且是那種能力範圍內、但有點繁瑣的附加題。

表面上看做對了加分,做錯了或者不做也不會扣分。但從另一種角度來講,如果絕大多數人都做對加分了,那麼剩下少數沒做的人不就等同於“扣分”麼。

江霖聽了會兒,沒被她帶偏,反而聽樂了:“這哪兒一樣了,你得搞清楚咱參加晚自習的目的是什麼,但凡這是強製的、或者有老師明確說他要在晚上講課,那咱不來可能是虧。可現在情況就是來寫作業的,那在哪兒寫不是寫,是家裡坐著不舒服還是你非得苦一苦自己啊?”

那倒……也是。

虞禮被他三言兩語說服了,便也沒再糾結這件事。

江霖則好像是為了讓她對於“在家寫作業有多舒服”有更深刻的認知,晚上又是主動端茶又是主動拿水果的,還特意給她那張椅子多鋪了層柔軟的毯子,本來就很軟了,虞禮再坐上去感覺就像陷進了雲裡。

江霖趁機又往她懷裡塞了個軟乎乎的玩偶熊。

這熊還是他前段時間非向虞禮討來的,理由是她房間玩偶那麼多、分他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是很不講道理的強盜言論,但虞禮還是大方給了,還特意挑了個自己覺得抱著很舒服的可愛小熊送給他。

虞禮眯著眼抱了一小會兒,很快清醒回來,果斷把小熊遞還回去了。順便起身把身下墊著的柔軟毯子拿掉,靠枕也換了個稍硬些的。

“雖然是這樣,可是太舒服也是不可以的!”她邊折著小毯子邊很是嚴肅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