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昏頭(1 / 1)

110.

月考照常分了兩天進行,結束第一天考試的時候,江霖在回家車上還吐槽這次語文作文怎麼那麼難寫,他絞儘腦汁才勉強湊夠字數,完了也不確定有沒有跑題。

虞禮倒覺得還挺容易發揮的,想了想,說:“對了淼淼有推薦我一本高考作文素材合集,我翻了一遍了,感覺挺有用的,你也看看吧。”

江霖聽了更是頭大:“整本都得背啊?”他本來對要嚴格背記的東西就不耐煩看,背也能背,就是過程太無聊了。

“就當故事書一樣翻嘛,每天記一個,積少成多,到來年高考的時候就能記好多素材了。”虞禮理所當然地開導道。

把痛苦的事情分散開去承受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江霖若有所思地頷首讚同:“嗯,就像買房付不出全款所以分每個月還房貸似的。”

怪怪的比喻,虞禮歪了下腦袋。

在前面開車的阿豐笑著插了一嘴:“像我這種打工人才要考慮房貸的問題吧。”

話題好像莫名其妙歪到了“買房”上。

江霖和阿豐順勢插科打諢了幾句,虞禮安靜聽著他們開玩笑,隻在有人需要得到讚同說出“對吧禮禮”這半句話時才配合得點頭應和幾聲。

她以為這個突然扯到的玩笑般的話題過去就過去了。

沒想到又過了一會兒,江霖突然把手機屏幕遞過來給她看。

虞禮不明就以,垂眸低頭,見他手機界面停留在備忘錄上,備忘錄裡有剛被打出來的一行字——

「其實我也還沒辦法一次付清全款」

虞禮茫然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反應到,他大概還在說買房這件事。

但是為什麼要說這個呢?

她理所當然地想到,難道說他真的準備買房子嗎?可是他還需要買房子嗎?

江霖在她正欲開口詢問之際,快速地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一直有在關注車內後視鏡的阿豐終於忍不住了,語氣故作哀怨:“我說少爺誒,你能‘噓’得再明顯點兒嘛,怎麼的,你倆說悄悄話故意孤立我是吧。”

少爺本人也毫不掩飾:“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

意思是你既然知道了就彆問了。

阿豐也是戲癮上來了,胳膊肌肉都快撐爆襯衫的大男人直接假惺惺地開始委屈:“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江霖被惡心得當場捶了駕駛位的椅背一把,沒好氣:“你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啊,一天到晚跟喬女士打我小報告。”

“……”阿豐試圖據理力爭,“我那是跟太太彙報你們的日常生活。”

江霖很是乾脆:“有區彆嗎?”

於是阿豐悻悻禁言了。

所以說打工人難當啊!他無聲呐喊。

虞禮昨天手機忘記充電,今天早上就自動關機了,她在學校很少使用手機,何況一整天都是考試,便也沒在意。

江霖

知道她今天手機沒電的事,畢竟他主動給她充電寶她也沒要,因而這會兒虞禮突然說“借我一下”並伸手過來時,他沒多想便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界面依舊停留在備忘錄上,虞禮沒點彆的,而是就著這頁備忘錄,在他打的那句話下面另起一行,打字:「還差很多嗎?」

江霖接回手機的時候也愣了一下,隨即悶笑,想說她這接受度也真是可以,連要買房都說得那麼家常便飯,都不感到驚訝麼。

然後他打字:「還差一點,就快湊到了」

他所說的“湊”也很簡單,無非是等每個月江總和喬女士往他卡裡固定打零花錢,憑借他現在卡裡的存款,隻要之後不搞什麼特彆大頭的支出,最多再湊上三四個月,應該就可以直接拿下自己此前看中的那一套……

虞禮又把多了行字的手機遞回給他看:「我也有一點存款的,如果你需要的話」

這次江霖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愣過之後看向虞禮,見到她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真誠,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認真的。

江霖忽然笑了出來,不再是剛剛那樣有意克製的輕聲悶笑,而是很放鬆、顯然很開心地笑出聲。

虞禮完全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讓他覺得那麼好笑,前面一無所知的阿豐更是好像抱怨似的故意拖著長音“啊”了聲。

但總之這個突然提起的話題又好像突然結束了。

江霖退出備忘錄之前,屏幕自動跳出“是否保存文字”的提示。

他彎了彎唇,毫不猶豫地點了保存。

-

晚上接到向柳電話時,虞禮坐靠在床上即將打算睡覺,擱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突然振響,她原本準備伸去關燈的動作也停頓。

接起電話的同時腦海裡莫名冒出“久違”這個詞。

什麼時候開始接到媽媽電話也變成一件久違的事了呢,明明以前每周都會通話至少兩次啊。

虞禮快速壓下這些恍惚間掠過的想法,溫和禮貌地和向柳問好。

向柳一如既往地以關心和問候開場,虞禮在和她簡單閒扯了大約十分鐘後,才終於聽她說起正事,至少是這通電話最主要的目的。

“禮禮你生日快到了不是,抱歉這大半年時間都沒能陪在你身邊,所以我想至少你十七歲的生日媽媽不想錯過。”

虞禮有些驚訝:“您是要回國嗎?”

她今年生日在下周五,今天已經周四了,滿打滿算也就還有一周時間。

電話那頭的向柳溫和地笑了一下:“是有這個打算呢,禮物也早就挑好了。”

不可否認聽到這個消息是很開心的,但沒開心太久,虞禮忽然想到什麼,握著手機還是問了出來:“那,爸爸回來嗎?”

不知怎的,向柳那邊似乎沉默了一會兒。

在虞禮下意識想說如果他太忙抽不出時間也沒關係時,向柳恢複溫柔的語氣,篤定地對女兒保證道:“嗯,爸爸也會一起回來的哦。”

虞禮無意地輕咬

住下唇:“沒空也沒關係的。”

“女兒生日怎麼會沒空呢,”向柳笑了聲,後半句的聲線才稍微凜了些,“放心吧,到時候我們都會回來的。”

話已至此,虞禮貌似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乖巧地應下。

忽然之間又好像沒什麼可繼續聊的了,說不上來的奇怪氣氛蔓延之前,向柳像是才想到似的小聲驚呼了一聲。

“呀…禮禮你那邊是不是很晚了。”

原來才想起來國內外有時差嗎,虞禮無奈地垂了下眼,怪不得她會在這個時間給自己打電話。

“是的媽媽,我也快準備睡覺了。”但從前向柳可從沒犯過這種小失誤。

“行行,”向柳的聲音聽起來也多了分催促,“那你快睡吧,下周到時候媽媽再聯係你,晚安。”

“……晚安媽媽。”

通話是結束了,虞禮卻一時間沒了睡意。

有一部分是為父母要回國感到開心的緣故,更多卻是覺得奇怪。

說不上來的奇怪與彆扭感。

她很早之前就對父母有這種感覺了,隻不過今晚這種怪怪的情緒愈發放大了幾倍,總的來說,還是因為被刻意隱瞞了什麼所以不太舒服,畢竟未知就會忍不住去猜測,猜測則會引發擔憂。

虞禮隱隱覺得有些頭痛,又有些冷,便側身將自己大半個身體的重量交到床邊大大的那隻企鵝玩偶身上,試圖從毛絨中汲取一些暖意。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朦朦朧朧地睡著,睡得也不太安穩,連著做了好幾個摸不清頭腦的亂夢,又瑣碎又繁雜的畫面在腦海裡充斥了一整夜,翌日被鬨鐘叫醒的時候反而更不清醒。

沒睡好所導致的直接後果是下樓梯時腳步都是虛浮的。

虞禮一如既往比江霖早個幾分鐘下樓,走到餐廳的時候柳嬸正在麻利地往餐桌依次端上早餐。

今天是個很清爽的天氣,昨夜應該短暫下過一場小雨,今早升起的太陽並不張揚,被洗刷過一遍的天穹高遠而遼闊。

所以難得一大早家裡沒開恒溫空調,柳嬸覺得空氣過濾器也可以休息會兒了,便將餐廳廚房的窗戶全都打開,讓新鮮空氣直白地湧入室內。

這兩天因為要考試,於是家裡本就種類繁多的早餐更加豐盛了一個台階。

虞禮看著滿桌不重樣的早點微微發呆,新鮮空氣也並沒有讓她清醒太多,反而可能是由於溫度太合適,她更想打嗬欠了。

然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地端起桌上唯一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

隻一口就苦得她直接攥緊了拳頭。

好了,現在是真的清醒了。

柳嬸左手一杯牛奶右手兩副餐具從廚房出來,見虞禮手裡拿著咖啡,立刻就驚訝了:“禮禮怎麼喝這個呀。”說著便把牛奶放到她手邊。

虞禮這才意識到咖啡是給江霖的。

說實話也不能怪她臨時沒反應過來,畢竟平時他們一直都是喝一樣的牛奶或果汁,沒想到今

天突然不一樣了。

可她喝了半杯咖啡已成事實(),便隻好說:;那把牛奶換給江霖吧。

柳嬸滿不讚同:;你腸胃不好可不能多喝咖啡。

正好江霖打著悠長的哈欠也下樓了(),一進餐廳就含糊著問她們大早上聊什麼呢。

柳嬸無奈又好笑地解釋:“禮禮錯把你的咖啡喝了,我說讓她彆喝太多。”說完便又進了廚房,打算再磨一杯新的咖啡。

江霖在自己的位置落座,稍微伸長脖子朝虞禮那邊張望了眼,觀察到那杯咖啡大概還有七分滿。

他光明正大地朝這邊看,事實上虞禮也在仔細打量他。

“你熬夜了嗎?”虞禮歪頭問道,“好像有黑眼圈呢。”

少爺第一反應是:“很明顯麼?影響我顏值了?”

他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很在意,虞禮隻好認真搖頭:“一點點而已。”

江霖乾脆也不藏著掖著,整個人朝椅背靠去,一條胳膊搭起來,一副囂張坐姿直接攤牌:“熬夜多刷了套精選題,怎麼樣,哥卷不卷。”

“……”

卷,但是卷得很直白。

所以他今天才特意讓柳嬸磨了杯咖啡啊。虞禮恍然。

江霖真想說為了能考得好點兒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卻陡然發現虞禮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

他眼皮一跳:“怎麼著,你半夜也偷偷在自己屋卷呢?”

虞禮再三保證自己真沒有,隻是昨晚做的夢又多又亂,沒太睡踏實才這樣。

少爺將信將疑,隨即開玩笑地佯裝威脅:“好啊,到時候看你考試進步多少就知道有沒有在偷偷卷了。”

虞禮好無奈。

柳嬸這會兒從廚房門口探半身,苦惱又抱歉地對江霖說:“阿霖啊,這個咖啡機好像出了點故障,不知道哪裡卡住了,不管我按什麼都冒煙。”

家裡這台咖啡機都不知道閒置多久了,還是江霖昨晚說今天早上要喝咖啡,柳嬸才臨時把機器從雜物間找出來。她本來也沒使用過,說明書又是全英文的,早上照著圖片搗鼓了半個多小時才研究明白怎麼用。

結果也就成功磨出來那麼一杯,再次啟動就莫名故障了。

江霖聽後也不甚在意:“晚點讓阿豐帶去店裡修修看,修不成就換個新的,反正這台機子也很老了。”

那也隻好這樣了,柳嬸關切地問:“就是你不喝咖啡沒問題吧?”有點怕他萬一在考試的時候睡著可怎麼辦。

“有啊,禮禮這不還有大半杯麼。”江霖甚是坦然。

隨後一話不說直接探身就將虞禮手邊的那杯咖啡端了回來。

虞禮下意識:“那是我已經……”喝過的。

江霖不但打斷她的話,還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擺出一副苦口婆心規勸的架勢:“身體不好就彆搶著喝咖啡了,胃疼怎麼辦,影響考試怎麼辦,乖聽話。”

柳嬸在旁邊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虞禮:“……”

她啞然,看到杯子對著江霖的方向並不是自己碰過的那側杯口才沒再說什麼。

好吧,畢竟也不是他們第一次分享食物了。

江霖低頭看了眼杯子裡咖啡液深不可測的顏色,忽然挑眉問她:“你剛才就這麼空口喝的啊?”

虞禮點頭:“……是啊。”

江霖好笑地繼續問:“苦麼?”

他問起來,虞禮立刻覺得剛才那股不僅苦還很澀的味覺又回來了,臉上五官皺了皺,沉重地再次點頭:“特彆苦。”

江霖口味跟她一樣,都是比較嗜甜的人,黑咖啡這種東西饒是他也喝不下去一口。

“那還怪勇敢的,”江霖忍著笑,伸手將最旁邊的一隻精致小罐拿過來打開,“你覺得桌上為什麼會放著這玩意兒。”

虞禮默默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從小罐裡舀出一勺砂糖,兩勺、三勺……最後他往那杯咖啡裡放了整整五勺砂糖才停止。

江霖注意到她的小臉又很可愛地皺起來了。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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