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昏頭 哥帶你買雪糕去(1 / 1)

100.

江家很少會辦聚會, 雖然今天家裡人也不算很多,但相較平時已經是翻了幾倍的熱鬨了。

喬女士和江總也提早從公司回來,江霖到家的時候他爸人在樓上書房, 他媽則在客廳擺弄無助的江植樹。

見幾個人從車庫進來, 喬霜剛好把一隻很花哨的迷你生日尖帽固定在植樹頭上,然後抱著貓朝他們展示:“如何, 是不是特彆可愛。”

被她擒住的江植樹滿臉寫著不情願, 但被壓製得絲毫沒有反抗餘力, 似乎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家裡顯然被精心布置過, 至少看上去很有派對的氛圍感,江霖毫不懷疑這大概都是柳嬸今天一整天的傑作, 畢竟早上他和虞禮出門上學前就看到柳嬸已經在給五顏六色的氣球打氣了。

母親大人還在舉著貓, 江霖隨口評價了句還行,身後範弛和謝楚弈紛紛和喬女士打過招呼, 眼神都沒怎麼在貓上停留。

隻有虞禮抿起梨渦,亮著眼睛說:“超可愛的,植樹今天好乖呢。”

喬霜熱切地招呼她過來吃水果, 同時點名道姓地催著三個男生趕緊把東西搬上上樓。

喬女士也算看著謝楚弈和範弛兩個人長大的, 幾家人關係向來又好,她當然半點沒把他倆當外人。

虞禮膝上主動蹭來一團熱乎乎的小貓,她忙不迭地抱住植樹,嘴裡也已經被喬霜阿姨投喂了一塊雪梨, 雖然有點手忙腳亂的, 但還是好奇地循聲朝後看。

連接客廳的樓梯口不知何時堆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禮物盒,跟座小山似的,不用說也知道全部都是少爺的生日禮物。

一部分是親戚長輩送來的,更多來自他從小到大結識的那些朋友們。

虞禮再次深切地體會到江霖人緣很好這一點。

再堆下去就要擋過道了, 男生們得了喬女士的指令,各自抱起一部分禮盒就開始往樓上走。

樓梯上傳來他們的對話。

謝楚弈說:“最底下這個紅色盒子是我送的哦,提前跟你說聲。”

江霖:“還得給你供起來?”

範弛:“紅色上面那個是我的,可以供起來。”

江霖:“你倆不能當面給我麼非得喊跑腿送過來。”

……

走過拐角後說話聲就模糊了。

虞禮被喬霜拉著在客廳簡單聊了會兒天,然後跑去洗了手,本想到廚房看看有什麼自己可以幫忙的地方,結果發現廚房今天真沒她的位置了。

除了正在熱火朝天炒菜的柳嬸外,廚房裡還多了兩位打下手的阿姨,一個切菜一個洗盤子,動作熟練分工明確。

喬女士拿著空了的果盤晃過來,拍著小姑娘的肩膀解釋說,這是從江霖爺爺奶奶家“借”來的兩位阿姨。

喬霜把盤子擱在島台上,虞禮跟著她重新回客廳,邊好奇地問那爺爺奶奶今天不過來嗎?

“老人家時髦著呢,最近說要去參加什麼巡回音樂節,前兩天就收拾好行李帶上保鏢出門了。”喬霜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虞禮倒是意外地很容易接受了老人們的活力,可能因為那是江霖的爺爺奶奶吧。

江霖他們放完禮物下樓的時候,虞禮正側頭專心在看喬霜手機裡的照片,兩個人還時不時發出笑意。

少爺第一反應是喬女士不會在分享他什麼黑曆史吧?!

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沙發後,才發現手機屏幕裡是爺爺奶奶的照片。

兩位老人戴著很酷的墨鏡,還穿著顏色花哨的情侶裝,衝著鏡頭很是精神地笑著。背景是花花綠綠的人群和樂隊舞台,光看照片已經能感受到現場氣氛的歡鬨熱烈。

江霖佯裝抱怨地“啊”了聲,脫口道:“老爺子竟然不戴我給他挑的那副墨鏡。”

“沒大沒小。”喬女士嗔怒道,又問什麼墨鏡。

江霖忍笑解釋說就是一副玫瑰色的墨鏡,鏡框甚至是愛心型的。

喬霜無語住:“那你猜為什麼爺爺不戴。”

江霖撇嘴:“收到的時候他明明很喜歡的嘛。”

“……晚點記得給爺爺奶奶打個視頻。”

“現在不行嗎?”

“現在音樂節比你重要,你以為呢。”

“……”

這是江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生日過得這麼“樸素”。

但並不比以往冷清分毫。

氣球和彩帶掛滿餐廳,關了燈後隻剩下蛋糕上插著的燭火燃起的光,燭光跳動,昏黃的光暈中似乎萬事萬物的輪廓都變得模糊。

江霖在一片不是特彆著調的生日歌中閉眼許了願,又在幾聲不是那麼整齊的“生日快樂”歡呼中吹熄蠟燭。

燈光重新堂堂亮起,謝楚弈和範弛作為忠實的氣氛組依舊冒出一些胡亂起哄的怪聲,虞禮沒法兒跟他們一樣放得這麼開,但也彎眼配合著輕輕鼓著掌。

周圍一切好像都在跟他說那四個字的祝福,包括帶著小禮帽的三花貓。

眼前有閃光燈亮了一下,江霖故意喂了兩聲:“媽您起碼等我做點準備再拍啊。”

“有什麼關係,”喬女士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機,“害怕抓拍就是對自己的長相沒自信咯。”

少爺無言以對,想起來自己腦袋上還頂著個幼稚的生日帽,一把拿下來之後像是順手般、不由分說地扣到旁邊虞禮頭上。

他接過柳嬸遞來的長刀,切下的第一塊蛋糕還是先給了媽媽。

可惜喬女士毫不領情,直言不諱地評價了一句“切得好醜”,轉而便將盤子推給了江總。

江霖:“……”

謝楚弈他們連聲附和:“確實不咋好看,會不會切啊阿霖。”

“我還懶得動手好吧。”江霖衝他倆扯了個假笑,隨即把刀柄遞向虞禮,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虞禮把剛拿下來的生日帽擱到旁邊,還沒來得及整理被弄亂的頭發,倒是很自然地接過刀、很自然地站起來準備接替壽星蛋糕切到一半的工作。

謝楚弈故意道:“阿霖你都十七歲了,怎麼還老是使喚妹妹啊。”

喬霜果然被他這話吸引:“嗯?”

一秒get到兄弟意思的範弛緊接著造謠:“就是啊,在學校就算了,怎麼家裡也這樣啊。”

虞禮茫然地“誒”了聲,但沒她開口的機會。

喬女士美目斜視:“你在學校天天欺負禮禮?”

莫名被瞪的江霖:“怎麼可……”

江總嚴肅地打斷他:“吃完飯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連擁有了一把寶寶椅的江植樹都好像聽懂了似的,兩條前腿揮舞起來,開始衝他齜牙咧嘴。

江霖:“……”

看好戲的兩個罪魁禍首快要笑成一團。

……

生日派對結束的比較早,一來是規模小,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明天還得上學。

太陽不會因為他們晚睡而推遲升起,作業也不會因為少爺生日而有所減少。

虞禮洗完澡換上睡衣來敲江霖房門的時候,發現他房間的門今晚虛掩著,江霖不在房間裡——至少她站在門口向內簡單看去的結論是這樣。

但同時江霖的聲音也從屋內遙遙傳來。

“這兒!”

虞禮兩三秒後反應過來,聲音是從他房裡衣帽間內傳出的。

走過去果然看到江霖坐在衣帽間地毯上的身影,射燈暖黃的一束光正好打在他發頂。

他手裡在拆著某個禮盒,身邊還堆了幾十個大大小小還未拆的禮物。已經拆掉的幾個盒子在角落裡更是淩亂。

拆禮物是件幸福的事,拆太多禮物就不一定了。

江霖把手裡新拆掉的包裝盒熟練地往交流一丟,雙手後撐,像是累了,仰著下頜偏頭對虞禮說了兩個字:“來吧。”

虞禮:“……來什麼?”

“忘了?”江霖表情故意怨念,曲起右腿,膝蓋撞了撞旁邊堆起來的幾隻禮盒以作示意,“白天不是說好的,晚上要來幫我做苦力活。”

啊……

記憶是回來了,虞禮隻是沒想到他口中所謂的“苦力活”是幫忙拆禮物。

“每年都拆得累死。”江霖一副今年終於有人幫忙的表情。

怎麼還會有人嫌拆禮物累的,虞禮笑了一下,但人站在衣帽間門口沒動:“很著急拆嗎?”

江霖表情換成了“你不會出爾反爾不幫忙吧”。

“我是說,”虞禮誠懇地與他對視,並同樣誠懇地建議,“或許我們應該先寫作業。”

“……”

高三啊。

每天都是逃不過的學習,逃不掉的作業。

連生日都無法作為喘口氣的理由。

大概是江霖面上的不情願表露得過於明顯,虞禮都以為他下一句可能是想抱怨了。

“拉一把。”

坐在地上的大少爺朝她伸出手。

虞禮眨了眨眼,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簡單使了下力後發覺單手很難將人拉動,於是又換了兩隻手一起拽他。

她身體微微後仰,發力姿勢不準確但努力,下意識念叨著:“起……”

力氣不夠所以試圖用意念麼。

江霖心下好笑,身體卻配合著她的“起”字,順著她拉拽力道的方向,暗暗使了大部分力氣,總算順利地站起來了。

大約是看他沒什麼乾勁,虞禮直接一口氣將人拉到書桌前,按著他坐下才結束。

“要不今天不做課外練習了,”她歪著腦袋說,“作業寫完就好。”

江霖揚眉看她:“這是過生日的特權?”

“嗯,是特權。”

雖然貌似並不值得一提。

-

日曆翻過一頁,年歲增長一些,卻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尋常的生活依舊尋常地度過。

習慣地提筆填滿一張張嶄新的卷面,習慣地應對一場場突如其來的小考小測,依舊祈禱有體育課的日子能夠下雨,也為偶爾不算擁擠的食堂感到欣喜。

平靜無波的日子晃晃悠悠地逼近十月。

好消息是就算作為緊張的高三生,國慶依然有七天滿假。

壞消息自然是更多白花花的卷子從前排一張張傳下,分不清科目也幾乎數不清張數,總之輕而易舉將人淹沒。

謝楚弈剛開始還能仔細地將發下來的試卷整齊對折,等折的速度趕不上發的速度後就逐漸喪失耐心,最後索性全部歸攏到一起就不管了。

“反正我也不會寫。”他說。

江霖不理解他哪來的底氣那麼理直氣壯。

“放假準備去哪兒?”

聊這個謝楚弈還能提起點精神,側轉過來道:“去隔壁省挺出名的那個海灘唄,今年夏天都還沒看過海。”

江霖慢條斯理地清點著作業,一心二用地回他:“咱這兒就是沿海城市你還非得跑隔壁省去看海?”

“感覺,感覺不一樣啊!”謝楚弈強調,又道,“定個時間我來買票,把妹妹也一塊兒帶上怎麼樣。”

江霖停下動作,看著他:“我有說要去?”

謝楚弈:?

謝楚弈:“你不去你問我乾啥?”

剛好虞禮從前門進來,講台上夏漣漪還在分發各科作業,實在忙不過來,正好把路過的虞禮抓住。

江霖不經意看到台上兩個人說了些什麼,而後虞禮點了點頭,接過夏漣漪遞來的紙條,拿起一根白色粉筆後轉身開始在黑板上謄抄起來。

寫的是國慶放假各科作業的明細。

一開始沒把握好字體,寫了兩個字後感覺太小了後排會看不清,於是虞禮又趕緊擦了重寫,並且努力踮腳試圖寫得更高些。

江霖笑了一下才收回視線,而後對上謝楚弈無語的眼神。

江霖若無其事地攤手:“你覺得虞禮可能答應出去玩兒?”

肯定是整整七天都窩在家裡寫作業啊。

高三哪有喘氣的時間,小長假回來又是月考。

想到這裡江霖眼皮莫名跳了一下,心情也稍微不太輕鬆了,開學考考得太好,以至於下一場考試壓力是真大。

謝楚弈長歎一聲:“結果又是我和老範的二人世界啊。”

江霖扯了扯唇角:“怎麼不約你女朋友一起。”

“……鄒茵啊?”謝楚弈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告知,“分了。”

這兩個字被他刻意說得輕描淡寫。

江霖略感意外,但沒太表現出來,隻接著問了句:“什麼時候?”

“也就前段時間,上上個禮拜吧…就你生日過完沒多久……害也沒多大點事兒。”

謝楚弈眼神微微躲閃,解釋得潦草,儼然不太願意細講,約莫是覺得這事兒並不太光彩。

似乎從上次鬨矛盾後這兩個人的關係就不複從前了,隔閡產生後便逐漸不再那麼親密,也沒有人願意修複出現的裂痕,最終這段維係還是斷了。

江霖也沒再多問。

畢竟仔細想想,他倆分手的原因大都有跡可循。

教室後排的空調上下擺風,謝楚弈深呼吸一口,恰好將冷氣吸入肺腔,再連帶著身體裡部分渾濁一並呼吐出來。

“所以你真不跟我們一塊兒去海灘啊?”他換回原來的話題。

江霖鼻腔輕哼:“隻要你能說動虞禮。”

謝楚弈本來還有點鬥誌,一想卻還是覺得算了。

彆的還好,攛掇虞禮一塊兒出去玩這種事……總有種帶壞好學生的既視感。

這個罪名可不是一般的沉重,謝楚弈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偃旗息鼓了。

結果沒想到他剛選擇放棄,緊接著少爺自己卻直白地問出來了。

“老謝問你,國慶要不要抽兩天時間出去玩,去海邊。”江霖對著剛從講台走下來的虞禮搶先道。

謝楚弈再次:?

虞禮怔了一下,隨後不出所料地對謝楚弈露出抱歉的表情,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被打斷。

謝楚弈手掌朝前阻止道:“好了可以了妹妹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多言。”

“……啊,不好意思。”她隻得歉意地抿了抿唇,轉而看向江霖,“你要去嗎?”

江霖義正言辭:“我當然不可能去了,真不敢相信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人有心思出去玩,肯定是學習要緊啊。”

膝蓋仿佛中箭的謝楚弈表示自己聽不下去了。

但他準備轉回前面之際又被叫住。

虞禮摩挲著指腹沾附的粉筆灰,這才說起自己過來要講的正事:“我剛剛在走廊碰見你們籃球隊的朋友了,讓我帶句話來,說大家很久沒有一塊兒打球了,今天放學後想組局打一場,想問你們能不能一起。”

假期出去旅遊這事兒或許有點超過,但放假前來打場個把小時的籃球賽應該不至於算是放縱。

江霖套上社團裡顏色鮮豔的背心在球場上跑動的樣子,虞禮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而她像現在這樣抱著書包坐在場邊等他回家的過程同樣久違。

今天此前一整天都是陰天,結果臨近傍晚了偏偏開始有陽光刺破厚厚的雲層,雖然已經入秋,可九月末的南方氣溫依舊未降,悶熱的空氣中夾雜著燥意,大概是看到不遠處男生們一直在不知累地跑動的緣故。

江霖他們幾個高三的老成員剛好五個人,乾脆就湊了一隊對陣高一高二的學弟們。作為校隊現任隊長的周信也參加了。

幾個月不見江霖意外覺得周信變化不小,起碼越來越有隊長樣子了,他沒忘這小子之前信誓旦旦說明年要帶領一中拿下比賽冠軍這種承諾,現在回想來看,或許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球場上少年們跑動、跳躍,進攻、防守,仿佛不知疲憊似的越打越興奮。

再配合場外圍觀少女們時不時喊出的加油助威,氣氛被炒得更加火熱。

來圍觀的大部分是高一的學妹,大部分也自然是專程為看江霖而來。

畢竟高三的教學樓完全獨立,平常能夠偶遇的概率少之又少。

江霖在學校裡並不張揚,但也從不刻意低調,因而新一屆的高一雖然大都沒接觸過他,卻一直以來都對這位少爺保持有一定的好奇。

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更想親眼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帥得那麼誇張。

事實證明她們今天真是不虛此行。

“臥槽臥槽江霖居然真的這麼好看!”

“當然啦,這可是校草啊你以為!

“你們看到沒有!!他剛剛跳起來投籃的時候衣擺被拉上去了啊啊啊!!”

“我拍到了我拍到了!!!”

“姐妹們我勢必在所有社交平台上宣揚我學長的腹肌!”

“彆的不說了姐妹□□來加一下好吧。”

……

承載著大部分目光的那人習慣性地過濾掉場外絕大部分聲音,直到耳膜跳進虞禮的名字。

江霖眉梢微動。

剛好追球到場地邊緣,剛好聽到那幾句對話。

“……聽說是江霖的表妹吧?所以才能坐在場內嘛。”

“妹妹也好漂亮啊救命他們家這基因也太好了吧!”

“而且妹妹看著好乖,不說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是高三啊,可惡就算是學姐我也好想rua她腦袋再使勁揉她臉哦!”

“…感覺這位學姐是那種一根雪糕就能騙走的類型。”

“我真的會想去實踐的。”

江霖:“……”

現在的女生一屆比一屆瘋狂了。

不過“妹妹”這種說辭也太好用了。江霖唇線平平,雖然如是想著,卻完全看不出有什麼該慶幸或開心的神情。

同樣覺得“妹妹”這個理由很好用的還有虞禮。

她收回落在不遠處台階上的視線,想起自己剛穿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幕就是坐在台階上被籃球砸到,那個位置正被陽光直射,而現在坐的長椅卻幸運的被陰影遮蔽。

距離當初已經大半年時間過去,原書的劇情早已被改得一塌糊塗,但即便無數情節都被魔改,似乎對這個世界也並沒有產生絲毫影響。太陽每天都在照常升起,總有微風徐徐穿過指縫,身邊遇到的每個人也都那麼的鮮活飽滿。

日常太過自然,有時候虞禮甚至會忘記自己是穿書來的事實。

生活很普通,她也很喜歡現在這樣普通且充實的生活。

偶爾也會在充實的間隙裡開會兒小差,下意識地去想象沒有劇情支撐、不受任何人控製的那個未來。比如此時便是那所謂的“間隙”時刻。

“未來”這個詞總是搭配“陌生”和“未知”一起出現,未知代表無數可能性,就像揚帆入海的船隻,即便按照相同指針的方向航行,也隨時可能在中途的任何時刻被推入不同的洋流。

虞禮想到那個在正式升入高三前時常被提起的、關於想考什麼大學的話題,和江霖,和池淼淼,他們定下了相同的目標,虞禮不得不承認她也很期待實現那個目標。

期待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也許不久之後的高考便是一道分界線,即便幸運的不是,再幾年後他們也終歸有各自奔赴明天的那一刻。

此刻的江霖近在眼前,熱意蒸騰的環境□□力大量消耗,虞禮稍一抬眼,甚至連他跑跳時鬢發甩出的細小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或許有一天這個清晰的身影也會變得模糊。總有一天他們會不再一起回家,不再吃同樣的早晚餐,不再伏案於同一張書桌、在深夜裡分享同一支紅色水筆……總之,時間想衝淡什麼時,總是很無情的。

似乎有種無名的情緒淤積在胸腔處。

可能是自己太膽小了,虞禮想著,試圖給自己找出恰當的理由。因為現在的生活太過美好安逸,所以才會害怕不可預測的未來……又或者說,她舍不得改變現狀。

明明初來這個世界時並不是這麼想的,她回憶起當初那個一心隻想從江霖的生活中抽身的自己,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開始有些迷茫,手上攥著書包的肩帶,又好像什麼都抓不住。

越來越跑偏的暢想終止於闖入視線的一片紅色。

那抹鮮豔的紅色越來越近,擠走其他畫面,仿佛堂而皇之地大面積占據她的視野。

虞禮眨著眼回神時,江霖已經走到跟前了,她盯著他穿著的那件近在咫尺的紅色練習背心,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結束的哨聲響過了啊。

又本能地側目想去看計分板,不過沒等她看清具體比分的數字就被江霖拉回注意力。

“有濕巾嗎?”江霖並不著急補充水分,而是站在她面前低頭問。

他靠得好近,劇烈運功過後的身體明顯更熱,虞禮感覺這份熱意似乎把自己周圍的空氣也拉升了一個度。

她應了聲,拉開書包側邊拉鏈:“應該還有的。”

一直以來她都有在包裡裝紙巾和濕巾的習慣,不過天氣熱的時候濕巾就變成了消耗品,尤其在教室裡前後左右的女生們借得頻繁,後來虞禮索性把單獨包裝的濕巾換成大份抽取式的。

包裡這份濕巾已經癟了,厚度摸上去大概剩下不超過十張,虞禮邊打開遞給江霖,邊在腦子裡記著明天要多準備一包新的。

江霖細致地擦了兩遍手,檢查確認自己摸了無數遍籃球的兩隻手都乾淨清爽後,在她面前張開手掌。

“擦乾淨了啊。”

雖然是肯定的句式,虞禮聽著卻品出了點反問的意思,於是點頭肯定他:“很乾淨了。”

她話音剛落,上一秒還攤在眼前的那雙手下一秒就落到了頭頂。

虞禮來不及、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總之發頂猝不及防地被眼前人大力地揉了好幾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聽到身後有傳來圍觀女生們的激動的“啊啊啊”聲。

“怎……”

江霖好像完全不準備給她開口發問的機會,揉完腦袋也沒打算就此收手,而是向下轉移目標,雙手並用左右同時捏她臉頰上不是很多的肉。

瞬間虞禮聽到身後的啊啊聲更大了。

她茫然的眼睛睜大,隨著江霖親昵的舉動,她感覺到一股無法控製的熱意從脖頸燒到耳廓,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這份溫熱應該並不因為天氣。

江霖短暫地分了半個眼神給周圍那些注意這邊的女生們,滿意地收獲了還算理想的反應,面上淡定,心裡倒是坦然地承認自己做這些其實帶著某種想要炫耀般的心理。

虞禮好不容易等他鬆手,卻還是沒來得及說話,江霖明顯心情很好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走,哥帶你買雪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