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消融。
一轉眼,寒冬已過。
某日,當炭義郎再次陪同父親下山時,兩人發現朧居住的宅院已經人去樓空。
大門緊鎖。
人走了…沒有和他們打招呼。
他們記得朧說過,是從遊郭而來,現在…想必是回去了。
這倒也符合朧的性格…對方來就是想要見識一下日之呼吸,至於與他們一家人相識,也隻是順便而為。
炭義郎覺得可惜的是,沒能提前好好送彆朧先生。
而在灶門炭平看來,朧知自己即將面臨死亡…像那種強者,是不需要憐憫的。
有著屬於他的傲骨。
“兩位。”
看著緊閉的院門,炭平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準備離開。
這時,一位小廝手持一個方盒跑了過來。
“這是那位大人在臨走前,托我交給你們的…確切的說,是給炭義郎的。”這人將朧遺留的東西送上。
“謝謝。”
炭平頷首接過。
打開一看,發現盒子裡裝著的,是一件黑色羽織。
與朧身上穿著的那件一模一樣,這種衣物屬於貴族服飾,用料珍貴,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是給炭義郎成年後穿的。
“父親…”
炭義郎欲言又止。
“貴重歸貴重,但…這是他的心意。”
……
對朧來說,想要找到鬼,十分容易。
即便不聯係鬼殺隊,單從幕府那邊的渠道,一樣可以收集諸多‘離奇’的事件。
產屋敷久野能夠快速調集成員,奔赴各地獵殺鬼,其中也少不了這一層關係。
更何況,朧本身就是供奉所的高層。
相當於最高警務。
他的情況已經很不樂觀。
“大人…就是這裡了。”
翌日傍晚,幾個手持火把的武士護送朧來到了江戶地區的一個鄉野村莊。
這幾位武士是奉命從江戶城趕過來的…雲取山原本離江戶城就不算太遠。
“青林町。”
其中一人給朧介紹著眼前村子的情況。
此時天色漆黑,原本應該熱鬨無比的村落,竟然顯得格外安靜,不同於幾人聽聞過的樣子。
青林町處在一條樞紐要道上,無論是白天亦或黑夜,都有不少趕路的車隊商賈,從這個方向來的難民,隻要是奔都城去的,多半也會路過此地。
所以,即便是一個小村子,百十戶的人,實則也為煙花巷柳之地,到了晚上愈發熱鬨,有酒館,也有落魄的藝姬…像這樣的地方有很多,大家都是為了生存賺錢而已。
但最近一段時間,這裡有些不太平,信上來報,有許多途經此地的人,莫名消失,杳無音信。
奉行所派人來查,也沒有頭緒。
“咳咳咳…”
朧吃力的咳嗽著,面頰骨消瘦,此時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怕。
身軀恍如一根竹竿,需要兩個侍女共同攙扶才能站得住。
幾個武士對視一眼,不敢吭聲。
他們也不清楚,這位原屬於北方奉行所的大人物,怎麼突然間打探起青林町了,而且死活要人過來隨同。
如果不是礙於朧背後的身份,他們才不會一路奔波,來到這種鬼地方。
現在幕府的情況,很不太平,各地都有亂軍叛黨顯現…都城裡的案件都處理不過來,誰還會關心城外?
每天江戶城裡死掉的人,不計其數…有醉酒鬨事的混蛋,也有結黨械鬥的武士。
死人的數量和麻煩程度,遠比青林町要棘手得多。
朧瞅著隱入夜色下的村子,和那幾團零星亮起的燈火,笑了笑。
這裡…果然有鬼,還是一條大魚。
他嗅到了空中彌漫的血腥氣…是從村裡飄過來的。
死了很多…
一般來講,單獨的鬼或者實力比較弱的,能夠禍亂的區域和影響遠沒有這麼大,大部分的鬼都是單槍匹馬的行動,不敢單獨盤踞在一處,長時間定點行凶,很有可能引來危險。
畢竟還有鬼殺隊的人在盯著的。
它們基本上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再者,出於無慘意誌的掌控,為了避免有鬼聚起一股勢力,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他也不會讓某一地區有多個鬼出沒、行動,提前阻斷交際。
朧這段時間待在雲取山,除了服用藍色彼岸花外,更多的時間是在搜查江戶區域的卷宗…從大量的信息海,找到鬼的蛛絲馬跡。像這樣的案件,哪怕消失了一定人口,依然不會被幕府注意到,與戰爭相比,這點傷亡不算什麼。
並且,以普通人的能力,是辦不了的…也覺察不出其中的貓膩,最後隻能不了了之的糊弄過去。
縱觀鬼滅這個世界,衡量一個鬼的能力,除了要看它吃了多少鬼殺隊的成員,宰了多少位柱級劍士,還有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它的活動區域是否固定,對於普通百姓的殺傷有多大。
墮姬、童磨,包括那田蜘蛛山的累,這些十二鬼月中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棲息之所’。
有恃無恐。
一般的鬼,不值得朧動身,要找…就找個大的。
“這種血氣濃度,少說死了幾十個人…”
朧心中一動。
“進去吧。”
他開口道。
隨即,幾名武士在前帶路,進了村中。
“奇怪…”
一踏進村子的主道,武士們便心生一種詭異之感。
村子很小,主乾道隻有這一條,就算最近沒什麼‘生意’,街上也不可能一個人都看不見…連條狗都沒有。
現在這種大環境,彆說來到有煙火的地方,就是一些官道上,偶爾都能撞見酒鬼或難民。
嘩啦。
就當一人打算敲動近處,一間木板房的房門時,幾米外,一家小店掛著的紅色燈籠突然亮了。
有人挪動著老舊推拉式的障子門,伸出一顆腦袋望了過來,“幾位大人…這邊!”
“嗯?”
為首的武士靠了過去,緊蹙眉頭:“怎麼回事?這青林町的人都哪兒去了?我上次來得時候,這裡可是熱鬨的緊。”
“大人有所不知,每年初春時,我青林町都會興起一陣病疾,多是那山間花粉所致,染上之人會身上起紅斑,瘙癢不止。怕傳染外人,所以這段時間,村裡的營生大多都早早歇業了…能走得都走了,走不了的,就安心靜養,好等這風波過去了,再服務往來的行客。”老頭諂媚的將幾人迎進屋子,目光在掃到朧時,輕微閃動。
“傳染病?”
武士臉色微變。
“大人不用擔心,我沒事…”
老者緊忙道。
這是一家簡裝的小酒館,因為是木屋,裡面的空間不大,就擺了幾張桌椅…和城裡的完全比不了,但對過路客來說,卻足夠了。
點上燭台,老者便開始忙活起來。
端上幾盤自家醃製的涼碟,還有粗渾顆粒感的酒水。
朧被率先攙扶著落座。
這一幕也被老頭看在眼裡。
幾位武士,包括那兩名侍女都擁簇著這位病重的青年,外加其身上披著的華貴羽織,一看身份就非同一般。
“大人。”
幾人坐下後,看向了朧。
“不用管我,你們隨意。”
朧說了一句。
武士們聞言,心頭一鬆。
他們隻是奉命保護朧來到青林町,至於後者要乾什麼,想做什麼,他們一概不知。
不過趕了一天的路,雖說眼下這村子有些荒寂,好歹有個落腳的地兒,還能喝酒,吃上東西,已經算不錯了。
幾個武士酒水入肚,很快便一臉燥熱。
朧和兩名侍女則未動筷子。
“店家…”
朧瞅向一旁溫酒燒菜的老頭,喚道。
“大人您說。”
“剛才我看…村子後,東南方向似乎有一座不小的建築,不像是人家…倒像是神社?”
“對…也難免大人好奇,那神社剛建沒多久,也是因為這傳染的病疾常年不止,我等鄉民也隻能用這種祈福之策,求個平安了。”老頭眼皮一跳,故作鎮定的笑道。
朧見狀,沒有再追問。
老頭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血的味道,就是從那座神社裡飄出來的…屍體肯定都是新鮮的。
而且,整個村子的人,想必眼下都待在那個神社裡。
還有那隻鬼!
祭祀?
又或者和童磨的萬世極樂教一樣,形成了組織性的派係?
真要是如此,就太好了。
聲勢越大,越說明隱藏在背後的鬼,不一般。
噗通!
沒過一會兒,毫無預兆,前一秒還在談笑風生的幾個武士,猛然醉倒,頭顱砸在了木桌上。
侍女嚇了一跳,這幾位武士才各自喝了一小杯而已,怎麼就沒了意識?
這時,一直背對著他們,看似在忙前忙後的老者表情一變,眼神陰冷,手裡更不知何時握有一把犀利的尖刀,緩緩轉身。
向朧與侍女,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兩個女流之輩,外加一個病癆,應付起來並不難。
他可是老手了。
“果然…是一夥兒的。”
朧暗自歎了口氣。
他是覺得沒意思,原本以為這老頭會耍什麼花招,或搞點更新穎的手段…沒想到這麼低級。
能不能有點水平?
這種拙劣的伎倆,也就騙一騙這幾個沒腦子的武士罷了。
在武士眼裡,尊卑有序,他們可是階級的上位者,就是給這些賤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
這是身份帶來的偏見與傲慢。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伱。”
“我是幕府的人…”
他假裝害怕的抬起了手。
準備給老頭和其背後的鬼上一課。
既然要搞事,那玩的手段,不能太低級。
要懂得給人製造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