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他總不能仗著父親年紀小就哄騙對方,那樣也太不孝了。而且,隔壁還有個親爹虎視眈眈盯著他呢。
所以扶蘇絞儘腦汁地給小公子解釋了,這裡不是當年那個秦國,而是很多年後的大秦。他們已經一統天下了,小公子之前見到的王上就是未來的自己。而他,是小公子未來的兒子。
本以為小公子才兩歲半,應該聽不懂的。
結果他阿父不愧是他阿父,小時候也聰穎絕倫。小公子隻是思考了一會兒,就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他求證道:
“那位王上……應該說陛下,那位陛下是未來的我。你是他的兒子,所以也是我的兒子。我未來會一統六國,滅了趙國,是這個意思對吧?”
扶蘇點點頭。
小公子高興地翹了翹嘴角,小聲說:
“我滅了趙國唉!”
扶蘇覺得他可愛死了,也小聲音說:
“還把趙王宮裡的鷙鳥圖騰換成了我大秦的玄鳥!”
小公子更高興了:
“乾得好!”
看得出來自家阿父從小就記仇了,被趙兵追殺了一路,已經狠狠記了他們一筆。
扶蘇托腮看著他:
“阿父現在餓了嗎?”
小公子想了想:
“有一點,阿蘇你餓了嗎?”
扶蘇從床上爬起來,一把將他抱起:
“走,我帶你去用膳。”
小公子弱弱地掙紮了一下:
“我是你父親,怎麼能讓你抱呢?”
雖然他還很小,但他覺得當父親就要有當父親的樣子。所以應該他來照顧兒子,而不是讓兒子來照顧他。
扶蘇敷衍地嗯嗯嗯:
“等阿父長大一點了,力氣變大了,就讓阿父抱我。”
一家三口在稍間坐定,太孫橋鬆本來也想留下來用膳的。他還很好奇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孩到底是誰,但被扶蘇趕走了。
幼年體阿父他一個人玩都嫌不夠,才不要分給倒黴兒子。
扶蘇找的借口也非常合理:
“不是快成婚了?回去陪你未婚妻去。”
大秦不講究男女婚前避嫌不見面這種事情,以前公子高成婚之前就經常和李姻出門踏青遊玩,培養感情。
橋鬆看祖父沒有為自己說話的意思,隻好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小公子好奇地看著他的背影:
“阿蘇,那是你的孩子嗎?”
扶蘇點頭:
“是我的長子。”
小公子更驚訝了:
“他都這麼大了啊!”
兩歲半的小公子突然發現自己不僅是一下子榮升成了父親,還榮升成了祖父。
當父親的時候,他還能仿照著他父親異人的模樣學。但是當祖父,他沒見過祖父,不由有些煩
惱了。
好在體貼的好兒子扶蘇告訴他不用擔心這個,以後不會讓他和孫子多相處的。說是他穿越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實際上就是扶蘇獨占欲上來了不想和兒子分。
小公子單純地相信了扶蘇的鬼話:
“也好,那就不告訴他了。”
始皇瞥了兒子一眼,當著他的面糊弄年幼的他是吧?
扶蘇衝父親討好地笑笑。
始皇這才放過了調皮的太子殿下。
晚膳很快擺了上來,小公子的腸胃已經恢複大半了,可以吃些濃稠的米粥和好消化的肉糜、蔬菜與魚肉。
大秦如今已經摒棄了青銅餐具不用,換成對身體沒有危害的金銀陶瓷等器物。但小公子年紀太小了,手上沒有力氣,哪怕是最輕的陶瓷碗也不是很能拿得起來。
不端碗吃飯也不是不行,大宴上沒人會端碗,都是隻執調羹和箸的。
可小公子年紀太小了,顫顫巍巍地舀起一勺蛋羹,哪怕不會灑落出去,看得旁邊人也十分心焦。
扶蘇先一步截走他的調羹:
“我來喂阿父吃飯吧。”
大阿父不讓他喂,好在現在有個好說話的小阿父。
小阿父瞪圓了眼睛:
“不行,我是父親,怎麼能讓兒子喂我吃飯?”
扶蘇一勺肉糜就送進了他嘴裡:
“你現在還小呢,等你長大了就是你喂我了。”
依然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話術。
但是這樣的話術應付小孩子足夠了,再聰明的小孩子也有被忽悠的時候。
小阿父張嘴還想說什麼,又被喂了一口米粥。粥裡摻了羊奶和蜜糖一起燉煮的,香甜可口。
始皇是愛吃甜食的,年紀小的時候更克製不了天性。嘗到奶甜奶甜的米粥,立刻沒工夫說話了。
扶蘇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小公子鼓起來的腮幫子。
啊,手感真好。
始皇輕咳一聲,提醒兒子適可而止。
扶蘇對此充耳不聞。
小公子倒是迅速捂住了臉,等吃完這一口就機靈地又捂住嘴巴。免得扶蘇趁他張口給他喂東西,他都說不出話來了。
小公子控訴道:
“阿蘇,你怎麼能對父親動手動腳?”
扶蘇眨眨眼:
“為什麼不可以?”
小公子覺得自己應該端起父親的架子,認真地教導兒子尊重長輩這個道理。
所以他努力板起臉:
“我是你的長輩,對待長輩太過輕浮,這樣是不對的。”
扶蘇忽然伸手,戳了一下始皇的臉頰。
然後對小公子說:
“你看,感情好的父子是不會計較這個的。隻有和孩子不夠親密的,才會整天端著父親的架子。”
小公子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始皇:……
始皇捏緊了筷子,告訴自己
不能當著小孩子的面教訓兒子。
小公子不可思議地看看未來的自己,又看看一臉有恃無恐的扶蘇。半晌之後,他覺得自己悟了。
這就是親密無間的父子嗎?
難怪他的父親會要求他規矩守禮,不能逾矩,不能調皮。因為他的父親沒有那麼愛他,不像他,他會很愛他的阿蘇的。
小公子還給自己找了佐證。
你看,他父親異人會丟下他獨自逃跑。但是等他以後長大了,他肯定不會丟下兒子的。
扶蘇聽著他的分析,連連點頭,還不忘塞一勺切碎的煮青菜進他嘴裡。
“阿父說的沒錯,遇到危險之後阿父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逃跑。阿父每次都是把我護在身後的,實在不行就讓我先跑。”
小公子咀嚼著青菜,還不忘偏頭去看始皇,進行求證。
始皇的神色柔和了起來:
“這是朕身為父親應該做的。”
畜生才會丟下孩子。
哦,沒有罵莊襄王是畜生的意思,這也不是罵人的話。
這隻是在單純闡述一個動物界裡常見的現象,即部分動物不會保護幼崽。畢竟動物又沒有道德觀,隻有生存的本能,是吧?
如果有誰感受到了冒犯,那他也隻能深表遺憾了。
小公子滿意地點點頭:
“那就好,我還擔心我長大以後會變成我父親那樣的人。”
扶蘇笑眯眯地問道:
“阿父還想吃點什麼?”
小公子的注意力被轉移了,開始專心吃飯。
隻是小孩的注意力總是很容易發散的,沒專心一會兒,他又被彆的事情吸引了。
比如未來的他好能吃啊!
小公子看著始皇迅速吃完了幾大碗米飯尤嫌不夠,還在添第五碗。又羨慕地看著對方高大偉岸的身姿和臂膀上強健的肌肉,心裡想著要是自己長大之後也能這樣就好了。
摸了摸有點飽的肚子,小公子想了想,和扶蘇說道:
“我還能再吃小半碗粥。”
一點一點來,他每天多吃一點點。這樣既不會把胃撐壞,又能把飯量鍛煉出來。
吃得多才能長得快,也能長得更高。
扶蘇答應下來,又喂了他小半碗。
喂完才想起一件事:
“兩歲多的孩子是不是還在吃奶?”
說著立刻起了壞心眼,還在喝奶的阿父唉!天呐,超可愛的!
始皇一把按住了他:
“不許鬨了。”
小公子也連聲拒絕:
“我不喝奶了!我已經是大人了!”
貴族之家有些溺愛孩子的,會吃奶吃到三歲。但這並不是絕對的,也有斷奶早的,小公子就是。
能吃到三歲的,肯定不是光吃母乳。實際上貴族很少吃母乳長大,貴族夫人們都會找奶娘,避免因喂奶影響身材。
大部分婦人的奶水很難供
應滿三年,於是貴族們就會多準備幾個奶娘。
小公子畢竟是在趙國當質子的,呂不韋哪怕能接濟他們一家,也不好太過分。像是找一堆奶娘這種往質子所居之地塞人的,就不太容易實現。
所以趙姬湊合著喂了接近一年就讓孩子斷奶了,開始帶著兒子吃東西。家中夥食還是可以的,所以小公子被養得白白嫩嫩。
到了大秦,夥食就更好了。
這可是已經引進了很多新作物的大秦,還弄出了不少新奇的烹飪方法。小公子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好東西,要不是吃不下了,他其實還想再吃一盞鮮魚羹。
因為陛下和太子都很愛吃魚的緣故,禦廚做水產的手藝最佳。小公子吃了一圈,發現除了甜粥就這個最好吃,頓時也跟著愛上了吃魚。
沒能給小阿父安排上奶娘,扶蘇略有些遺憾。不過他到底不敢做得太過分,不然晚上要被阿父收拾的。
喂完孩子,扶蘇這才騰出手來自己吃。
小公子看到這裡才反應過來:
“阿蘇你還沒吃飯。”
扶蘇唔了一聲:
“沒事,我是大人,我不怕餓。”
小公子表情嚴肅:
“不行,你以後不能這樣了。還是讓侍者喂我吧,你自己吃自己的。”
扶蘇堅決不同意。
他好不容易能喂阿父吃飯,休想剝奪他的快樂!
始皇看他們還要吵,敲了敲桌子:
“吃完了再吵。”
一大一小立刻消停了。
扶蘇吃得很快,始皇看了一眼,讓他吃慢點,狼吞虎咽的仔細一會兒胃疼。
“既然餓了,還不早點吃,非要鬨著喂孩子。周圍又不是沒有侍者,有的是人能喂他。”
扶蘇聽著這話音不對,他偏頭看了看,動作神態和剛才小公子偏頭看他時簡直一模一樣。
始皇卻避開了他的視線:
“飯菜要涼了。”
扶蘇想了想,放下筷子拿起乾淨的調羹,舀了一勺蛋羹喂到父親嘴邊。
“阿父是不是吃醋了?那我也喂阿父吃一口好不好?”
始皇推開他的手:
“朕又不是小孩子。”
扶蘇卻不依不饒地湊過去:
“阿父吃嘛。”
始皇被他鬨得頭疼,見他強著連飯也不吃了,到底怕兒子餓壞了。隻好張開嘴,把那勺蛋羹吞了下去。
扶蘇立刻又舀了一勺,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阿父。
始皇:……
最後始皇實在舍不得辜負愛子的一片孝心,將一整碗蛋羹吃完了。
扶蘇這才高高興興地繼續吃自己的。
小公子看看始皇又看看扶蘇,感覺自己又學到了。原來不僅是年紀小的父親可以被兒子喂飯,年紀大的也可以。
用膳完畢之後,三人歇了一刻鐘,便出門散步消食。
小公子今晚吃得稍有些多
,扶蘇還特意給他揉了揉小肚子。手法是跟夏太醫學的,效果還不錯。
夜晚的乾元宮裡掛起了燈燭,很是漂亮。
琉璃做的燈罩對光線毫無阻擋,唯一的問題就是易碎。所以前段時間有工匠研究出羊角燈的做法之後,室內就不怎麼用琉璃燈罩了,怕太子把燈砸碎了會劃傷自己。
羊角燈並不是長得像羊角的燈。
而是用羊角熬煮成半透明的液體,最後壓製成片,做成明瓦、燈罩等物。它雖然沒有琉璃那麼透明,但好處是不易碎。
最近還有匠人在研究能不能把羊角燈罩和厚實不易砸碎的小塊琉璃片互相鑲嵌,用來增加燈罩的美觀性和安全性。
無論是羊角燈罩還是琉璃燈罩,都能加以色彩,做成各式各樣的顏色。
乾元宮裡已經用上一部分了。
不過更多的還是單純的彩色琉璃燈,這裡掛一個粉色的、那裡掛一個藍色的。裡頭的燭火就是單純的燭火,全靠外面的琉璃罩折射色彩。
雖然秦朝時期的琉璃著色工藝還比較粗淺,做出來的彩色琉璃很難有後世那麼好看,但用來哄孩子已經足夠了。
小公子看得目不轉睛:
“真好看。”
到底是喜歡昆山之玉、隨和之寶、明月之珠、翠鳳之旗、犀象之器的未來始皇帝,艱苦樸素是不可能艱苦樸素的,除非國庫沒錢。
扶蘇從袖子裡掏了一個精美的器玩:
“等下我和父親要習武,你坐在旁邊玩這個好不好?”
這是個益智玩具,有點類似於機關盒子那種東西,不過做得更精巧美麗些。小孩子玩這個可以鍛煉動腦,還很有趣味性。
小公子接過去看了一會兒,有些愛不釋手。
但他還是說:
“我也要習武!”
扶蘇想了想,也行吧。
晚上就算點了燈,燈火晃動著看多了機關也傷眼睛。練武紮紮馬步什麼的就不太受影響了,等白天再讓小公子玩這些。
三人回到了寢殿的明堂。
這裡是他們平常睡前練武健身的地方,角落放著沒開刃的兵器。除了金屬質的,還有木質的,因為扶蘇嫌青銅的重。
扶蘇挑了個最輕的短劍遞給小公子:
“拿得動嗎?”
小公子試了一下,稍微有點吃力。但這樣長度的短劍和他正好相配,不會顯得劍身太長。
扶蘇就說明日讓匠人再用更輕便的木料給他做個新的。
剛開始習武,其實也練不了什麼。兩歲多的孩子,還在最初的發育階段,隻能適當地練著玩玩罷了。
正好扶蘇可以借口帶孩子,陪著小公子玩一會兒就歇下了。
始皇:“……他歇他的,你給朕起來繼續練。”
太子殿下試圖偷懶失敗了,隻好乖乖爬起來繼續。
等父子倆結束練武去吃夜宵時,小孩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侍者抱著去洗漱,送到了太子的
床榻上。
扶蘇非要和小阿父一起睡,誰也攔不了他。
趁著小孩睡著,始皇把兒子叫到一邊。
臭小子今天真是囂張,一點都沒把親爹放在眼裡。再這麼下去,他身為父親哪裡還有威信可言,必須教育一頓。
扶蘇一臉無辜:
“我哪裡沒把阿父放在眼裡了!”
始皇揪他耳朵:
“戳朕的臉這件事,這麼一會兒就忘了是吧?”
扶蘇伸手去捂耳朵:
“阿父真小氣……”
始皇危險地眯了眯眼:
“還敢說朕小氣?”
扶蘇最後還是被阿父訓了一頓,不許他再沒大沒小。還有對小公子也不準太過冒犯,不能因為人家小,就糊弄人家。
扶蘇唉聲歎氣地回到自己的寢間。
看見在被窩裡睡得香甜的小公子後,才瞬間滿血複活。輕手輕腳地上床,把小團子攬進懷裡,仗著兩個阿父都不知道,捏捏胖爪子、捏捏小臉蛋、戳戳小肚皮。
小公子睡得很死,沒有發現不對勁。
第二天一大早,扶蘇起床去上朝了,吩咐侍者看顧好小陛下。
小公子睡足了才醒,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等到侍者詢問他要不要起來用早膳,才忽然反應過來。
“阿蘇去哪裡了?”
侍者答道:
“太子殿下去上朝了,應該快回來了。”
小公子故作穩重地點點頭:
“那就用膳吧。”
扶蘇和父親回來時正見到小公子在乖乖喝粥,這次喝的是魚糜粥。昨日侍者發現小陛下也愛吃魚,轉告了禦廚,所以今日的早膳便投其所好了。
當著阿父的面,不能再戳臉了。扶蘇隻好遺憾地看了一眼小公子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轉身和父親商量起小孩子的教育問題。
彆管他為什麼會來到大秦,也彆管他什麼時候會回到原本的位面。先按照孩子的情況製定一個教學計劃,能教多少是多少,也不枉費他穿越一遭。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希望小公子能多待一段時日。可父子倆也擔心他在這邊待久了,回到那個世界年歲會對不上。
倘若另一個位面失去了始皇帝,也不知大秦能否再一統天下。
然而這些事情並非人力能夠控製,他們也隻能做一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扶蘇感歎道:
“可惜年紀太小了,好像也教不了太多東西。”
其實十來歲穿越過來是最合適的,能學到很多。但想到小孩是因為遭遇危險才會出現在這裡,扶蘇又覺得這樣也挺好。
他阿父小時候在邯鄲吃足了苦頭,彌補不了自家阿父的童年,補給另一個阿父也不錯。
橋鬆發現他那本來就愛偷懶的親爹,越發喜歡偷懶了。
朝政不管,整日就知道帶孩子。
扶蘇想著小孩子還是要有點童
年玩伴的,於是乾脆帶著小公子去了長樂宮。
長樂宮裡有不少和他同齡的……孫子,咳。
雖然輩分有點問題,不過反正雙方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為了避免小公子又開始端長輩架子,扶蘇就告訴他這些是臣子家的小孩,養在宮裡給王孫作伴的。
這也不算騙人,畢竟他們的父母、也就是扶蘇的弟妹,都在朝中任職,確實屬於臣子無遺,甚至有些弟妹的伴侶也是朝臣。
小公子和他們認識之後,好奇地問他們父親是當什麼官的。
陰嫚的小女兒說:
“我娘可是宗正哦!”
小公子一愣:
“你娘也能當官嗎?那你爹呢?”
小姑娘沒注意前頭那個問題,直接回答了後面這個:
“我不知道我爹是誰,我娘好多男寵的,所以分不清啦。”
小公子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兩歲的小孩還沒有健全的三觀,所以小公子雖然奇怪她娘為什麼可以當官,但對於她娘養一堆男寵導致孩子分不清生父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等跟王孫們玩久了,小公子就發現這裡有好多娘親在當官的。既然數量這麼多,就說明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更不需要在意了。
小公子還發現一件事,就是阿蘇真的很受大家歡迎呢。
每次扶蘇過來,就會被小孩子們包圍。
哪怕聽兄長姐姐們說過大伯父在他們進學之後有多魔鬼,但對於還沒開始進學的學前班小幼崽來講,溫柔的大伯真的很吸引他們呀。
扶蘇趕緊把小阿父推出去:
“你們陪他玩會兒,這是孤交給你們的任務。”
“好的!”
扶蘇看他們玩得起勁,相處得還不錯,就找借口溜了。有侍者盯著倒不怕小公子被人欺負,他可以趁機去幫阿父處理點公務。
扶蘇是在長樂宮征用了一個宮殿乾活的,方便隨時出去陪伴小公子。橋鬆隻看到他爹整天帶孩子,就覺得這人絕對是找了接口在偷懶。
這日扶蘇把奏折處理完了之後,並不想出去遭受孩子們的圍堵。所以他躲在宮殿裡沒出去,喝喝糖水看看書冊。
忽然,聽見一聲響亮的哭聲。
這些天扶蘇也見多了小孩子哭,已經可以憑聲音分辨出是誰發出的動靜了。
一聽就是將閭家那個三歲小魔頭。
將閭拖到現在也沒成婚,不過不成婚並不妨礙古代男子納妾。所以他是有兒女的,隻不過不算多。
孩子不多就更容易出現溺愛的問題,把僅有的幾個孩子都當成寶。
將閭是個挺好的父親,會和孩子打成一片。可問題在於他自己就不著調,再樹立不起權威,家裡的小祖宗就更要上房揭瓦了。
這些天扶蘇經常聽見他和誰誰誰打架。
有時候能打贏,把彆人氣哭。有時候打不贏,把自己氣哭。
扶蘇
隨口問道:
“小兔崽子又打誰打輸了?”
侍者於是出門要去打探,結果遇到另一個侍者抱著冷靜的小公子匆匆回來了。
扶蘇一驚:
“這是怎麼了?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那侍者有點生氣:
“小王孫想把小陛下推倒,被奴等攔下了。又想小陛下的玩具,沒有搶到。爭執間摔了一跤,他倒先哭上了!”
侍者還說要不是他們阻攔及時,小陛下就要被他踹到了。雖說小孩子打架難免你踢我一下、我揍你一拳,但這可是小陛下!
扶蘇立刻伸手把人接了過去:
“阿父有沒有受傷?”
小公子搖了搖頭,誠實地說:
“他會摔倒是我絆他的。”
扶蘇笑了一聲:
“這有什麼,他活該。這話跟我說就行了,彆告訴旁人,免得他們說你陰險。”
小公子低著頭不說話了。
扶蘇發現不對勁,摟著他哄道:
“怎麼了?是不是身上哪裡疼?還是哪裡被欺負了侍者沒有發現?”
小公子掏出了他寶貝的小玩具,是那天晚上扶蘇給他的,他還沒有研究出要怎麼把機關打開呢。
“這個壞了……”
外頭那個小魔頭想搶的就是這個,這種精巧小玩意兒是經不得人使大力氣搶奪的。太用力的話,就會壞掉,玩不了了。
扶蘇拿過去檢查了一下:
“是壞了,不要緊,讓工匠給你做個一模一樣的。”
然後扶蘇發現小公子手指上有勒痕,紅彤彤的,應該是為了搶玩具搶出來的。
扶蘇頓時心疼起來,舉起他的小手吹了兩下,心裡狠狠給將閭那家夥記了一筆。
小公子本來還沒覺得多委屈,被扶蘇這連哄帶安慰的,有些憋不住了。
到底是從小就被父母嗬護長大的獨子,異人被關在邯鄲又結交不了什麼人,隻能把關注放到兒子身上,專心教養孩子。
可以說小公子長到這麼大就沒受過多少委屈,頂多被院落周圍的趙國侍衛和住在附近的趙國貴族奚落一番。
異人特意護著他不讓他和外頭那些人多接觸,就是怕兒子受欺負。好在孩子還小也沒什麼玩具,這才是第一次遭遇有人搶他的小玩具這種事情。
小公子看著悉心給他塗抹藥膏的扶蘇,眼眶慢慢就紅了。
扶蘇一抬頭看見他要哭了,大驚失色。
扶蘇從沒見過阿父哭,也沒想過把幼年版的阿父逗哭。在他心裡他爹就算是小時候也堅強聰慧,是不會哭的。
都怪將閭!
扶蘇不好和外頭三歲小屁孩計較,乾脆遷怒了小屁孩他爹。養不教父之過,看看將閭都是怎麼當爹的。
扶蘇怒氣衝衝地抱著小公子回乾元宮了。
路上冷颼颼地吩咐道:
“去給孤把將閭拖進宮來。”
這被欺負的要是他兒子,他
也不至於那麼生氣。小孩子哪有不鬨矛盾的,吵完架過一會兒就和好了。
但是欺負他爹不行,將閭這個不孝東西,簡直不把父親放在眼裡。
——雖然將閭和他的崽並不知道今天受欺負的是陛下。
扶蘇回到乾元宮就找阿父告狀了。
始皇聽完看了一眼眼眶紅紅的幼年體自己,有些沉默。他以前可是和人打架打得遍體鱗傷都不喊一聲疼的,扶蘇這麼養會不會把人養得太嬌氣了?
扶蘇瞪大眼睛:
“阿父!”
始皇隻好點頭表示:
“將閭確實不像話,讓他好好教孩子也是應該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橋鬆好奇地看著他們三個,忍不住問:
“祖父、父親,這個孩子到底是誰家的啊?為什麼你們這麼緊張他?”
扶蘇瞥了兒子一眼:
“不該問的彆問。”
橋鬆不服氣:
“我可是大秦太孫!”
扶蘇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太孫隻是個名頭,有正式的冊封典禮嗎?有金冊金印嗎?”
橋鬆:……嗚嗚嗚!臭爹!
可惜了蒙毅擔任丞相,不在現場。他兒子蒙安還是差一點,換成蒙毅約莫就能看出小公子的真實身份了。
扶蘇沒再管兒子,抱著摟著自己脖子不撒手的小公子去偏殿等將閭了。
將閭正當值呢,被急匆匆喊了過來,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傳消息的侍者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根本不肯透露內情。
將閭跑了一腦門子的汗。
他很不講究地用袖子擦了一把:
“大兄,你找我什麼事?我最近也沒闖禍啊……咦?這孩子是哪家的?看著還怪像我大侄子小時候的。”
扶蘇嗬嗬一聲:
“你管他哪家的,反正他是你長輩。你好兒子差點把人欺負了,我今日叫你進宮就是為了讓你好好管兒子的。”
將閭吃驚不已:
“啊?長輩?什麼長輩?不會吧?”
長輩的話,至少和父親是同輩了。可是那些宗室長輩,尋常也沒見大兄特彆重視誰啊,還放任長姐折騰人家呢。
可大兄都這麼說了,總不會騙他的。
將閭隻好尷尬地賠罪,支支吾吾地表示回去一定揍孩子。他也不是沒想過管教,這不是教了也沒用嗎?
扶蘇就知道這家夥指望不上:
“算了,孤安排先生去教導他。”
將閭:……對不起了崽,爹救不了你,你落到你大伯手裡就自求多福吧。
小公子這會兒也聽出來了。
之前和他打架的其實不是臣子的孩子,而是他的孫子。面前這個男子也是他未來的兒子之一,就是他生的孩子喜歡欺負人。
小公子頓時皺起小眉頭:
“你這樣不對,你是當父親的,怎麼能縱容兒女呢?”
被兩歲多的小孩奶聲奶氣的教育了,將閭一懵。他看看大兄又看看小奶娃,有些不可思議。
這小孩輩分高也就算了,怎麼說話還這麼老氣橫秋?
扶蘇沒搭理蠢弟弟。
他見小公子還寶貝地攥著他那個壞掉的玩具,猜測小孩應該是以前沒什麼玩具,更沒有這麼好的玩具。
之前可是答應了要給孩子做個新的,不能食言。幸好侍者已經吩咐下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工。
在此之前,不如帶孩子去他的私庫裡挑一些新玩具吧。他那邊彆的不多,就這些好玩的多。
扶蘇直接忽略了弟弟:
“走,我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
將閭還想跟過去呢,被侍者攔下了。隻能聽見他大兄和小孩說“明日就教你怎麼打架”,保管以後他們都打不贏你。
扶蘇:阿父還是要學一學打架技巧的,不然萬一哪天回到趙國,被人欺負都沒辦法打回去。
小公子脆生生地應了:
“好!”
將閭:所以我家到底哪裡冒出來這麼個長輩的?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