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場之後,父子倆回了寢宮準備休息。
時間尚早,倒不是很困。侍者便奉上茶飲點心,供二位閒話吃茶。
扶蘇提起宴上的趣事:
“南嘉那孩子生的小崽子怎麼和他一樣黏人?我衣服都被扯皺了。”
他撫了撫衣襟,然而嬌氣的昂貴布料弄皺之後無法輕易變回平整的狀態。要用熨鬥熨一下,才能恢複原狀。
侍者取來室內穿的常服,侍奉太子殿下更衣。
扶蘇擺擺手:
“等下沐浴的時候再更衣。”
他現在有些累了,不想折騰。左右沐浴之後就會上床休息,何必再換來換去的。
始皇於是催促他不如先去沐浴。
扶蘇倚在靠背上不願動彈,繼續和父親扯起閒篇來。
正說著,窗戶那頭有個年輕人鬼鬼祟祟地探腦袋。侍者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勸阻對方。
父子倆都瞧見了。
始皇微微皺眉:
“誰在那裡?”
由於角度的緣故看不太清楚長相。
扶蘇倒是認出來了,他笑道:
“應是橋鬆家的老大,讓他進來吧。”
始皇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分明是他所有曾孫裡最年長的那個,卻還不如底下的弟妹們穩重。這小子自幼就想法奇多,經常鬨得長樂宮雞飛狗跳。
始皇帝本身是不太喜歡過於調皮的小孩的,他唯獨能接受的是扶蘇幼時那個程度的調皮。雖然古靈精怪,但是惹人憐愛。
曾孫就不太行,因為這小子有點傻氣,和將閭比較像。
外頭那人得到祖父的準話,雖然被曾祖父的質問嚇了一跳,可縮了縮脖子之後還是從正門繞進來了。
他像小媳婦兒一樣挪到兩位長輩跟前:
“桐,見過曾祖父、祖父。”
始皇帝給自己看重的年長兒子起名很有意思,扶蘇是高大的桑樹,將閭是高大的門廊,公子高乾脆名字就叫高。
所以從這裡也能看出,他對兒子的期盼就是能長得高大健壯,最好能勇猛無畏、不懼風雨。
扶蘇在這方面也繼承了他爹的喜好。
雖然扶蘇自己走偏了,但這不妨礙他給兒子起名叫鬆,給孫子起名叫桐、柏。一家子都是大樹,整整齊齊,治愈強迫症。
桐在曾祖父面前有些拘謹,不過隻要祖父在他就能膽子大起來。
他先小心翼翼地覷一眼曾祖的神情,確認對方沒有生氣。又見祖父含笑看著自己,似有鼓勵的意思在,便放開了顧忌。
桐一股腦把想說的說了:
“祖父,您真的沒有空替我的孩子起個名嗎?”
始皇帝:?
始皇帝疑惑地詢問太子:
“朕仿佛記得,阿桐還未加冠?”
這些年大秦皇室都是成年後再成婚的,哪怕再著急嫁
娶,也頂多和冠禮、笄禮前後腳舉辦。
桐還沒有正式成年,哪裡來的孩子?
始皇帝頓時審視起來:
“你偷偷納妾了?”
桐嚇得一個機靈,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
他哪有那個膽子啊,曾祖也太看得起他了。自從發現二十多再生育子嗣能增加孩子的健康率和成活率之後,曾祖可是明令成年之前不許成婚納妾養男寵的。
左右他們王侯貴族之家也不像底層庶民那般經常操勞到三十就開始衰老,晚一點成婚繁衍並無太大影響。
桐下意識往祖父那邊躲了躲。
曾祖父當了二十五年秦王和三十二年皇帝,加起來都快六十年了。積威深厚,尋常人在他跟前實在膽大不起來。
桐自認為不是個超凡脫俗的人,所以他也害怕始皇帝陛下。
扶蘇好笑地按住孫子的肩頭:
“你曾祖又不會拿你怎麼樣,你怕什麼?”
就算臭小子真的提前納妾還讓妾侍懷孕了,也頂多是被罵一頓而已。
桐心說被始皇帝罵一頓多嚇人啊,除了祖父你,誰不害怕?就是他爹橋鬆,平時在曾祖面前膽子大得很,也是怕被罵的。
扶蘇安撫了孫子之後,轉頭同父親說了事情的經過。
桐確實還沒孩子,他就是在未雨綢繆,提前給自家孩子討要名字而已。
始皇聽罷:……
很好,果然是他家太子的血脈。這個提前做準備的操作,真是太眼熟了。
始皇無語地看向兒子:
“你怎麼說?”
扶蘇微笑著拒絕了孫子:
“我可沒空給他們這群小家夥起名字,以前為給他們起名可把我累慘了。”
因為考慮到萬一這兩百個崽子裡有誰特彆能生,一口氣生他幾十個孩子。扶蘇在給每家起名的時候,硬生生各自挑了五十個字出來。
他想著,應該沒人能生更多了,五十就是極限了。
事實證明,始皇帝確實就是全家最能生的那個了。之後的晚輩沒人比得過他,排第二的橋鬆也就生了二十個不到。
不過橋鬆現在還年輕,才四十多,說不準還能再生。
總之,如今長樂宮人滿為患。現在好些年紀大點的孩子已經不搞寄宿製了,各自回家住去,宮裡住不下。
扶蘇還說以後孩子再多些,就單獨給宗室辦個幼兒園。或者也彆分那麼清楚了,把他們送去權二代幼兒園裡去。
桐再一次從祖父這裡得到了否定的結果,因此萬分失落。
他還以為今日曾祖過壽,祖父會好說話一點呢。沒成想依然拒絕了,難過。
桐忍不住去看曾祖父。
希望曾祖能替他美言兩句。
始皇裝作沒看見。
曾孫已經很多了,眼看過兩年要翻到上千的數量。所以玄孫就算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他也舍不得太子太過
勞累。
桐小小聲:
“要是祖父嫌孩子太多,也可以隻給我們幾個主宗的孩子起名啊。”
所謂主宗,就是扶蘇這一支。或者更精確點,橋鬆這一支。
要是這麼算的話,確實人數驟降。
但——
扶蘇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傻孩子。
他繼位後,他這一支才算主宗,而他現在還隻是個太子。真正算主宗的話,始皇帝的所有兒女現階段都是主宗子弟。
唉,孫子太蠢,真叫人頭疼。
難怪橋鬆根本不考慮不娶正妻、直接培養長子這個操作,阿桐確實扶不起來,便是當個守成之君都夠嗆。
幸好嫡子還算聰穎。
為了避免傻小子再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來,扶蘇想了想,還是決定糊弄他一下。
於是扶蘇開口道:
“其實,名字也不一定非要我來起。”
桐立刻從失落中恢複過來,目光灼灼地看向祖父。
扶蘇接著道:
“我不是給你們定了名的偏旁部首嗎?你照著取名字就好了。”
原本偏旁部首頂多也就一百多不到兩百個,為了湊夠第三代的人數,扶蘇額外增添了一些。
反正全是平時不用的生僻字,哪怕給大秦宗室取完名後再沒人用也不要緊。隻要能應付掉起名這個麻煩差事,就是值得的。
彆家孩子什麼部首暫且不提,扶蘇家三個就很明顯。
橋鬆的孩子都從木字旁,直接延續親爹的偏旁了,這樣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後代。桐對此非常得意,因為祖父扶蘇雖然不帶木字旁,可扶蘇的彆稱桑是木字底的。
四舍五入他和祖父是一樣的!
瓊琚的孩子也好辦,現成的王字旁擺在那兒呢。且王字旁的多為玉石相關,用來起名也好聽。
唯獨舜華不好挑偏旁,扶蘇最後問了小姑娘自己的意見。
舜華挑挑揀揀,挑了個音字旁。說弟弟擅長文律,那她的後人要是通音律也不錯,這樣大秦就文藝雙絕了。
音字旁的字現成的雖然不多,常見的也就韻、韶、意、竟這些。但沒關係,都說了自己造字了,況且舜華本來也沒打算生幾個孩子,這四個字怕是就夠用了。
現在面對長孫,扶蘇說的是:
“這樣,從你開始,給兒孫起雙字的名。隨便你裡頭帶一個木字旁的還是兩個木字旁的,你自己組詞去。”
“木字旁既然是我給你們挑的,後續的名字即便不是我親自取的,好歹也算我參與了。我平日繁忙沒空一個個取過去,這個任務就交給你自己了。”
扶蘇又鼓勵地拍了拍孫子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
小年輕瞬間打了雞血。
桐雙眸亮晶晶地看著祖父:
“祖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給他們起名字!”
祖父說的對,他已經給後輩定下了大方向了。以後隻要起名字裡帶木字旁
,就蘊含著祖父對他們的心意。
所以也沒必要強求每個名字都讓祖父來取,他不該這麼叨擾長輩的。
桐著急回去琢磨名字,匆匆向兩位長輩行了禮就告辭了。
始皇看他這麼輕易就被哄好的樣子,感到了窒息。
不由欲言又止:
“太子,你這個長孫……”
全家一共八百個心眼子,他們祖孫三人加起來一千,阿桐倒欠兩百。
扶蘇卻十分冷靜:
“其實我覺得,橋鬆小時候也挺缺心眼的。”
所以這都是遺傳他親爹的,得怪橋鬆去。
始皇已經習慣了兒子抓住機會就要埋汰孫兒,幫著辯解了一句:
“是你心眼太多,橋鬆才鬥不過你。”
扶蘇:哼。
父親有了一大堆晚輩之後,他這個長子就不值錢了,居然為了橋鬆那逆子埋汰他。
第二天不高興的太子殿下就又去了兒子宮中。
橋鬆聽說父親一大早來了,有些疑惑。
他妻子為他整理著衣襟,問道:
“父親為何此時過來?今日不是不必上朝嗎?”
橋鬆搖了搖頭:
“許是有彆的事情。”
自從前些年西羌和西域接連乖順下來之後,大秦境內基本就沒什麼大麻煩了。各種遺留下來的問題也被解決了個七七八八,百姓經過二十多年的休養,如今秦土一片歌舞升平的和樂景象。
所以群臣終於結束了幾乎全年無休的恐怖生涯,大秦官場開始施行休沐製。
所謂休沐,其實就是周期性的放假。有點類似後世工作日和周末的情況,隻不過周期一般不是七天。
之所以叫“休沐”,是休息加沐浴。給你放一天假讓你回家好好洗個澡,免得長久不沐浴熏著彆人。
曆史上,漢代施行五日一休,即工作五天休息一天。這是因為漢朝官員基本都住在衙署裡,平時不歸家,這才每五天就能回家一趟。
後來進入南北朝時期,開啟了輪班製。分組輪流住在衙署,於是休沐周期就開始延長起來。
等到了唐代,休沐日徹底改為了旬休。說是十日一休,其實是十天為一輪,第十日可以休息,上九休一。
而且也不是每一輪都是標準的十日,某個月份的下旬隻有九日或者八日的話,照樣是最後一天可以休息,不用上滿九天班。
因而稱“旬休”,按照月旬來算。
雖然唐代的休息時間減少了,但唐代的節假日多啊。
無論和哪個朝代比,大秦都是妥妥的打工人噩夢、社畜地獄。
假期假期沒有,休沐休沐沒有。皇帝是個卷王,丞相也是卷王。大家一起卷,往死裡卷。
始皇帝上位之前怎麼樣的不好說,反正始皇帝在位的時候誰也彆想偷懶——太子除外。
不僅沒假期要加班,衙署也是要一樣住的。當然,衙署這個不強製,主要
是加班到深夜的話,還是住在衙署比較方便。
大秦卷王們:住在工位上這個遵從自願原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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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你這個自願,它真的自願嗎?
幸好這樣喪心病狂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如今大秦已經擁有猶如唐代的旬休製度,不管你一個月多少天,反正有幾旬就是幾天假期。
雖說比不上漢代的上五休一,好歹能休息了不是?
除此之外,節假日也終於安排上了。
十月初一即正月初一的新年,得有個年假。始皇帝生辰,得有個聖壽節的節假。中秋節得有個祭祀月神、祈求豐收的假。
由於使用的曆法不同,秦朝的節日和後世的時間其實對不太上。
比如中秋,就是單純指秋季最中間的那個時間段。不一定是後世常說的八月十五,要看太史令排曆法的時候選哪一天。
扶蘇後來嫌麻煩,就給固定了個日期。恰好選的是八月十五,不過在大秦這個節日依然是以祭祀月神為主。
事實上大秦的節日基本都是祭祀用的。
後世十月初一祭祖的寒衣節,雖然是自周朝起始,但發揚光大是從秦開始的。畢竟秦人新年搞祭祀天地和先祖,把它做成了全國性質的活動。
在此之前,夏朝的夏曆以元月(一月)為正月,商朝的殷曆以臘月(十二月)為正月,周朝的周曆則以冬月(十一月)為正月。
先秦流行把正月往前推一個月,以此來展示自己頂替了前面的朝代、現在我才是正統。
所以秦朝就是十月了。
目前大秦的節日還比較少,所以大家不僅隻喜提了每月三天的假期,甚至就連節日假都少得可憐。
不要緊,能放假就是勝利。
對於太子殿下堅持要把始皇聖壽加入大秦官方節日這一點,大家非常感動。
尤其是太子說聖壽也在正月,新年也在正月。不如合並到一起,多放兩天,父親也好多休息休息。
於是本來隻有五天的新年假期,加上了十天的聖壽假期,一下子能放半個月了。
更重要的是,大秦它——沒有調休!
正月初一宮宴這天本來就不用乾正事,算是半個假期。後面接連放假十五天不說,第十六天正好是正月十七。
正月十七上班上到正月十九,二十就碰上旬休了。所以正月從初一放到十六,上三天班再休息一天。
接下來才會進入正常的上九休一或上八休一,美得很。
秦人:讚美太子!
哪怕太子的初衷是為了讓自家親爹能多休息兩天,根本不是為了他們這些外人。
話題扯遠了。
今日還處在聖壽假期的中途,因而不開早朝。太平盛世就是這麼舒爽,平時都沒什麼大事要討論的。
以前天天開大朝會,現在朝會不僅放假不開,平時每旬裡也隻有逢一逢五這兩天是持續時間比較久的大朝,平時就是半個時辰左右的小朝。
橋鬆今日大早上起床,是答應妻子帶她出門遊玩。沒想到會偶遇他爹難得早起,尤其還是假日裡早起。
橋鬆握了握妻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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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等我一會兒,父親那邊應該沒什麼正事,不會耽誤今日的行程。”
說罷便出了寢殿,就要往正殿去。
一般有正事商談的話,父子倆都是在正殿碰面的。
侍者趕緊攔下:
“太子在書房等您。”
橋鬆心裡察覺到了不妙。
去書房的話,那談的就不是國事了。而私事的話,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好聊的。
橋鬆低聲問侍者知不知道太子的來意。
侍者哪裡清楚這個:
“殿下不曾言明。”
橋鬆隻好自己進屋去應付他爹。
扶蘇正似笑非笑地翻著桌上的書冊,那是假期前家中幾個幼子上交給先生的作業。先生挑了幾份典型送來給太孫過目,讓他瞧瞧自家崽什麼德性。
橋鬆進屋的腳步一頓:
“父親?”
他這幾天忙於祖父的生辰典禮,沒顧得上檢查孩子的作業。隻隱約聽說有幾個小崽子寫的不好,被先生單獨送過來了。
現在看他爹的表情,橋鬆覺得大事不妙。
他硬著頭皮問道:
“難不成先生還去您那裡告狀了?”
橋鬆心裡暗暗決定,晚間抽空把那幾個臭小子收拾一頓。
他爹就三個孩子,各個都爭氣,從沒讓他在和同輩的拚娃裡輸過。反而是他,孩子生太多了,總會出幾個良莠不齊的。
橋鬆和他爹拚娃,總是被嘲笑。和同輩拚娃,依然會被比下去,這讓他很受傷。
狗爹將之稱為“生的多不如生得精”,還拿祖父的其他兒女出來舉例,說自己那群弟妹裡不少都傻了吧唧。
這話很不巧給祖父聽見了。
然後太子殿下就挨了始皇帝一頓批評。
可惜不痛不癢,下次還敢說。
扶蘇放下那些作業:
“太孫,你得好好管教一下孩子了。”
橋鬆卻抓住了反駁的關鍵:
“那你也得給我留點時間管孩子,我忙得暈頭轉向,沒有空。”
扶蘇輕嗬了一聲:
“我聽聞你今日要與妻子出門遊玩?”
言下之意你這不是有時間嗎。
橋鬆:……
扶蘇還說:
“彆的也就罷了,你知道你大兒子昨日跑去你祖父跟前說了什麼嗎?”
橋鬆:破案了!原來是那個小子闖的禍!
橋鬆防備地問道:
“他說什麼了?”
扶蘇微微一笑,重複了一遍桐的話。
橋鬆:……???!!!
橋鬆開始擼袖子了:
“我這就去揍他。”
扶蘇告狀的目
的達成,慢悠悠地回到了乾元宮。
回去之後他又與父親告狀:
“我方才去橋鬆那裡看見了他家幾個幼子的作業。”
說著搖了搖頭。
始皇明白了:
“朕昨日不過是替他說了你一句,你這就報複上了。”
還跑來暗示橋鬆不會教孩子,想哄他去訓誡孫子一頓,真是幼稚。
扶蘇理直氣壯:
“我又沒有亂告黑狀!”
他說的都是事實。
長樂宮中,桐還在翻書冊。
他已經熬夜翻了幾個時辰了,一點困意都沒有。非要給他的第一個孩子取個最好的名字,為此他得想個男女皆可使用的詞語。
侍者進來彙報,說太孫傳他過去。
桐疑惑地去了太子宮,剛一進門就被他那個拎著劍鞘的爹嚇得四處亂竄。
“大娘救我!”
桐往太孫妃身後一躲。
這個時候哪裡還管是不是親娘,隻有大娘才能護住他。可惜嫡出的弟弟不在,不然雙管齊下,他小命就保住了。
太孫實在有些脾氣暴躁,不像始皇和太子,就從來不動手打人。
橋鬆冷笑:
“那是你沒見過他們打人的樣子。”
他可是見過祖父拎著劍追他爹的,還聽說過他爹提劍追荊軻的過往。可惜和長子說不通,長子就是個始皇太子雙擔腦殘粉。
太子宮裡很是雞飛狗跳了一陣。
橋鬆的嫡長子柏舟與劉恒聯袂而來,相約一起過來向長輩請安。進門正見太孫和桐在院落中你追我趕,意識到來的不是時候。
劉恒立刻轉身:
“在下有些內急,可否帶我前去更衣?”
這是太孫的家務事,他不好摻和,還是找個借口躲一躲比較好。
柏舟卻歎了口氣,迎上去擋在了長兄身前。他爹手裡的劍鞘趕緊收住,險些砸兒子腦門上。
橋鬆嚇了一跳:
“你讓開!”
柏舟瞥了一眼劍鞘,笑著反問:
“父親何不直接提劍?劍鞘又戳不死人。”
橋鬆:……倒黴兒子!
很顯然,柏舟說話也不怎麼委婉。
而且由於經常跟隨祖父學習理政,還日日與白切黑的劉恒為伴的緣故,柏舟學了不少應付這些事情的技巧。
他直接笑嘻嘻地把父親手裡的東西拿走了,偷偷塞給了他娘,讓阿娘藏起來。
然後推著橋鬆往屋內走:
“父親不是答應帶娘親出去遊玩?快些更衣吧,再耽誤天都要黑了。”
三言兩語哄好了他爹,然後迅速帶上小夥伴劉恒和傻大兄一起溜走。
橋鬆換衣服的時候還在和妻子抱怨:
“阿桐要是有柏舟一半機靈就好了。”
妻子隻能禮貌微笑,並不接話。
她這個夫君,嘴上說討厭太子那
樣的性格,可實際上柏舟把太子哄爹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
所以啊,有些人隻是站在兒子的角度上不喜歡那樣的爹。等換成自己做上被哄的長輩後,立刻享受起來。
外面柏舟問桐怎麼挨打了。
桐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啊,我一來父親就動手了。”
柏舟意識到這麼問問不出來,又看他好像熬了夜的樣子,便轉而問他為什麼熬夜。
桐於是提起取名的事情,還想請弟弟幫忙參謀。
劉恒聞言挑了挑眉。
柏舟與他對視一眼,兩人都猜到了什麼。定是桐昨日去和太子說這事時犯了錯,被太孫知道了。
不怪太孫生氣,桐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哪裡錯了。
桐還在說:
“我想仿著你的名字起個,隻帶一個木字旁的字,最好是從詩經裡挑的。這樣也好聽,還一看就跟你是一家的,嘿嘿。”
桐想著,他弟弟以後八成能繼承皇位。要是他的兒子和弟弟名字格式相似,彆人不就能看出來他們兄弟倆關係好了嗎?
同齡人都是單字名,隻有柏舟是例外。
因為柏舟起初就叫柏,待到進學後展露了聰明的天分,得到了太子的重視。後來太子就給他改了個名字,是從詩經裡挑的。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在此之前,隻有始皇帝的長子和孫輩們才從詩經裡取名,可見其獨一份的恩寵。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桐也想山寨一番。
柏舟:……
劉恒:……
不是,這種話是能直接說出來的嗎?你自己憋在心裡盤算也就罷了,還當著當事人的面說。
柏舟無奈地歎氣:
“早知道剛剛父親揍你的時候,我就不攔了。”
桐:啊???
不是,弟弟你為什麼突然就變卦了?說好的我們兄弟倆關係天下第一好呢?
柏舟冷酷地撇開眼。
其他兄弟姐妹都覺得他和他們天下第一好,所以彆問了,沒愛過,他海王一個。
劉恒慢悠悠地故意補刀:
“我覺得,我和柏舟才是關係最好的。”
桐居然信了,他傷心地看向柏舟:
“原來你最喜歡的是他。”
柏舟:……
救命!來個人給我兄長換個腦子吧!
下午柏舟把這事說給祖父聽,扶蘇聽完反問他這樣不好嗎。
“他是庶長子,他和你親近,就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了。”
在隻有一個嫡子的情況下,庶長子是最大的威脅。隻要庶長子沒心思奪嫡,其他人就更沒底氣鬨騰了。
小少年心累地表示:
“但是大兄也太好騙了。”
柏舟已經預料到以後不斷給兄長善後的倒黴催日常了,還有他那群年幼的弟妹,約莫也好不到哪裡去。
柏
舟有點稚氣地抱怨道:
“父親還說最愛我娘,騙人的,生那麼多孩子。”
扶蘇點點他額頭,但笑不語。
這話明顯是少年人故意說的,因為他知道祖父獨占欲強,一直很介意弟妹一大堆這件事。所以柏舟從小就會刻意模仿扶蘇,哪怕他其實不在乎兄弟姐妹多不多,也會用這樣的話來展示自己和祖父的想法一致。
他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曾孫輩裡頭一個看透了怎麼刷始皇帝和太子的好感度。
隻要他足夠像太子,始皇就會偏愛他。而他聰明貼心、能逗始皇開心的話,太子也會偏愛他。
心眼太多了。
可是在皇家,就是要心眼多才好。
若非如此,柏舟哪裡能從單字名改成現在這樣?
扶蘇為他改名,也是在表明立場。有他為嫡孫撐腰,以後柏舟的地位會更加穩固。
祖孫倆又聊了一會兒,忽聽侍者來報始皇帝午睡起來了。
柏舟立刻站起身跟上祖父:
“我也要去,我給曾祖父梳頭。”
扶蘇瞥他。
柏舟立刻討好地笑笑,後退了兩步:
“我說著玩的,祖父您快去吧,我要去找阿恒一起寫策論了。”
他就是習慣性調個皮,才不會真的和祖父搶活乾呢。刷始皇帝的好感度也要注意方法,不然就要引起太子的敵意了。
扶蘇來到殿中,見父親已經在鏡前坐下。
始皇微微回首:
“朕等你許久了。”
其實沒有,這麼說隻是逗一逗兒子。
扶蘇配合地表示自己來晚了,請父親責罰。
“那便罰你為朕束發吧。”
扶蘇上前拿起玉梳。
自從橋鬆成婚之後,扶蘇就借口孫輩即將出生,父親也該到享兒孫清福的年紀了。於是搶走了每日梳頭的活,開始親自伺候父親束發。
多年下來,也練出了靈巧的手藝,總算不會再扯掉父親的發絲了。
不過始皇卻知道,扶蘇突然和侍者搶活乾並不是因為什麼家中即將有第四代出生。
是那天扶蘇恰巧發現父親青絲中多了一根白發,如臨大敵起來。
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人年紀大了都會長白頭發。奈何扶蘇見不得父親衰老,便格外在意一些。
那日扶蘇仔仔細細地把父親的發絲都檢查了一遍,確定隻有一根白發這才作罷。
隻是那頭發到底是該用烏發藏起來,還是該直接拔掉,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既怕放任不管惹來更多白發,又怕拔一根長十根。
最後還是始皇看不過眼,讓他彆折騰了。
藏起來不過自欺欺人,拔了也不代表他就沒長過白發。始皇帝淡然得很,就這麼任由白發隨意梳入了發髻中,也不在乎旁人會不會看見。
之後扶蘇就攬過了束發的差事,每日都要數一遍父親長了幾根白發。直到數量越來越多,數不
過來為止。
那天扶蘇又生了一場悶氣。
始皇帝看得好笑,讓侍者接過梳子給他束發,自己拉著兒子在身邊坐下。和他說衰老是人力無法抗拒的,不必如此掛懷。
扶蘇抿著唇跟自己較勁。
始皇從他披散的發絲裡挑了一根出來,給他看:
“你看,你自己都有白發。”
扶蘇盯著那根頭發,覺得有點刺眼。
直到父親對他說:
“我與阿蘇一同衰老也不錯。”
扶蘇這才恍然驚覺。
是啊,他今生和父親年齡差距僅有十幾歲。因父親保養得當且比他更健壯的緣故,父子倆還真是差不多的時間開始顯現出衰老跡象的。
如果隻是父親一個人變老,扶蘇當然會很焦慮。可父親說,他們可以一起變老。
扶蘇有一種父親沒有拋下他獨自離去的感覺,心中總算安定下來。
自那之後,扶蘇就再不視白發為大敵了。
到如今,近二十年過去,始皇帝滿頭的青絲已經從零星的白發漸漸變成半黑半白、白多黑少、最終隻剩零星的幾根墨色。
始皇帝感受到今日扶蘇為他通發的時間格外久些,不知是又走神想什麼去了。
他出生喚道:
“阿蘇?”
扶蘇卻依舊在撥弄手中的發絲,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彆的動作。
始皇隻好透過鏡子看他:
“這是在做什麼?”
扶蘇歎了口氣,鬆開手把腦袋往父親肩背上一搭。
他帶了些感慨地說:
“沒有黑發了。”
一根都沒有了,全是銀絲。
幸而養護得好,哪怕是白發也不難看。而且發絲顏色是很漂亮的銀白,微微地發著灰,不像許多老人一樣偏黃。
有些人年輕時長得俊美,年紀大了皺紋也不多。哪怕臉上能看出滄桑的痕跡,更多的卻是歲月帶來的沉澱。
始皇帝便是這般,衰老並不會影響他的顏值。
他低聲對扶蘇說道:
“早晚都會有這一天的。”
扶蘇重新站直身體,繼續為父親束發。
頭發全白也不代表父親時日無多,能活到耄耋之年的老者誰不是早就白發了?父親已經活到了古稀,再過十年就是耄耋了。
扶蘇覺得,以父親這個健康程度,活過八十不成問題。
假期過去之後,迎來了新一年的工作。
正月十七,群臣無精打采地前來上朝。剛剛修完長假,根本沒有心情乾活。
幸好他們隻要乾三天,就可以再休息一天。
這個製度訂立得簡直太妙了,給了所有人一個緩衝適應期。讓他們可以用三天的上班和一天的休息調整狀態,四天後正式投入日常的旬休工作中去。
——再次讚美救苦救難的太子殿下!
如果日常的假期能更多一點就好
了,現在節假日都集中在秋冬,中秋一個,正月二合一,滿打滿算一共就三個放假的節日。
他們要求也不高,春夏交接的時候能來個假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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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個時間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後世倒是有個端午節在那期間,然而大秦不過端午,秦人也沒有必要祭奠伍子胥和屈原。
眾人在底下互相使眼色。
‘太子的生辰能不能放個假?’
‘等太子登基再說吧,我看懸。’
‘那怕是很難等到了……’
先不說太子之前有意把始皇帝的聖壽設為整個秦朝往後所有時代都遵循的假期,且沒打算給自己的壽辰也搞成這種節假日。
就算搞了,隻怕也不是永遠固定的假期。
約莫會是從二世開始,有個專門的皇帝壽節,誰當皇帝就按誰的生辰來算。皇位更替之後,放假的日期也會跟著變。
這麼看是不是大家好歹能多一個節日?
不,前提是二世能繼位!
大家看一眼精神矍鑠的始皇帝陛下,再看一眼單薄脆弱的太子殿下,總有種太子可能熬不過陛下的擔憂。
大秦不能沒有太子,就像打工人不能沒有節假日。
太子在,才會有人為了讓陛下多休息兩天,絞儘腦汁地想法子增加節日。太子沒了,你看下頭的太孫敢不敢提這件事?
除了太子,誰敢跟工作狂始皇帝說“陛下,你應該多休息兩天”?保管說完之後第二天就可以收拾包袱回家養老,不用繼續當官了。
想休息是吧,回去休息個夠。
小史史官努力肅穆著臉,人卻依舊神遊天外了。他正在思考還能怎麼巧立名目,幫助太子說服陛下增加假期。
他們大秦是什麼時候建立的來著?
或者王室先祖秦非子的誕辰是哪一天?
秦穆公作為春秋五霸之一,不該值得一個紀念日嗎?
還有孝公、惠文王、昭襄王這些優秀的先王,也該特意留個日子,舉國祭拜才是。
奈何回去一翻史書,一個準確的日子都找不出來。
先輩史官:這有什麼好記錄的?
小史史官:豈有此理!
作為大秦史官,你不記這個你記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記?
你後人是哪個?
我要去找他評評理!
哦,是我自己啊,那沒事了。
小史史官回去默默在家訓裡補了一段,說的是太子與群臣商議增設假期,卻因先代史官記錄缺失,導致無法增加。
家訓裡寫這個,是為了警示後輩子孫。不能因為偷懶就在記載曆史的時候,想當然地遺漏一些自以為不重要的東西。
不然等你們未來想增加假期的時候,可能就要面臨和你祖宗我現在一樣的尷尬境地了。
為了自己的福利,上點心啊兒孫們!
史菅看他筆動得飛快,問他:
“你在寫什麼?”
小史史官回答:
“給咱家家訓裡添點條目。”
說起來寫家訓這個習慣還是上行下效,跟著陛下學的。陛下的祖訓已經印了一版出來,全鹹陽發行,貴族之家人手一本。
因著大秦四海升平,始皇帝發現沒什麼新作業可以給後代布置了。這才暫且收手,選擇先發一版,免得以後忘記這事。
之後各家就開始有樣學樣,什麼都往家訓裡寫。
史菅拿過補充條款看了一眼。
然後他對兒子說:
“我們起居郎好像節假日是不放假的吧?”
小史史官:……
史菅調整了一下措辭:
“不對,是你們起居郎。我已經不是了,我致仕了,全年都在休假。”
小史史官:……
史菅還在說:
“好慘啊兒子,全大秦隻有你需要天天上職呢。”
小史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