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大秦日常:取名廢(1 / 1)

秦王政二十六年,始皇帝泰山封禪,稱帝,建立秦朝,改元大一統。

大一統元年,史稱秦曆元年。

大一統二年,蒙恬北擊匈奴,收複河南地。其後,大秦與匈奴開啟了長達兩年的拉扯,牽連進了東胡、月氏、西羌等部族。

大一統三年,始皇帝開始第二次巡遊,巡視北境。

大一統四年,年末王駕歸京,匈奴、東胡並入秦土。

大一統五年,月氏局勢動蕩。

大一統八年,月氏統一青海高原,大秦出兵月氏,月氏臣服。

大一統九年,海船抵達扶桑,置郡。同年,太孫橋鬆舉行冠禮。

大一統十年,始皇帝開啟第三次巡遊,南下自巴蜀入西南,橫穿百越。

大一統十一年,李斯致仕、蒙毅接替相位。同年,海軍發現琉球島與海南島。

大一統十二年,年初老將王翦逝世。

大一統十四年,第四次巡遊塞外草原,耗時兩年。

大一統十六年,箕子侯國臣服,秦軍自東北而出,探索東境。馮去疾致仕,治粟內史蕭何接替相位。

大一統十九年,第五次巡遊青海高原,耗時一年歸京。

大一統二十二年,東徙軍回秦,帶回新大陸與新良種。蒙毅致仕,禦使大夫呂雉繼任相位。

大一統二十三年,西羌各部落臣服,西域互相兼並,隻剩為大秦掌控的五個國家。

至此,後世的華夏版圖四舍五入已經儘數歸秦朝掌控。還額外搭了扶桑、朝鮮和越南進來,哪怕部分區域隻是收為附屬。

大一統二十五年,第六次巡遊九州全境(原七國區域)。

史學界懷疑本次巡遊並無震懾目的,純為始皇帝攜太子同遊——證據是本次出行長達三年,乃耗時最長的一次,去的還都是早就安分下來的領地。

大一統三十一年,第七次巡遊西羌。

據傳本次巡遊太子扶蘇因高原反應嚴重停留日光城,始皇帝獨自遊覽高原。

大一統三十三年,始皇帝七十大壽。

距離從西藏高原回鹹陽已經過去一年了,但是扶蘇仍然覺得自己很傷。

他半死不活地半倚在軟榻上,堅定地認為自己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不適合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要不是見父親對沒去過的地方十分好奇,他是堅決不可能舍命陪君子的。

四十出頭的太孫橋鬆認為他爹在炫耀。

橋鬆陰陽怪氣:

“父親既然去了也是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彈,還不如不去,換旁的身體康健的人隨行伴駕。”

這些年橋鬆也不是一直待在鹹陽不動彈的。

始皇帝巡遊過一個地方之後,後續就不再過去了。除卻第六次全境旅遊那回故地重遊了一趟,後頭去的都是沒走過的地。

但是有些地方還是需要大秦掌權者偶爾去一趟震懾一番的。

比如東北那一塊

,韓信將軍撤走後,箕子侯國老實了幾年。眼看韓信確實不會回來了,又抖了起來。

橋鬆便帶著蒙英和蒙安堂兄弟兩人代替祖父和父親去了一趟,當時扶蘇說的是這種小角色不需要你祖父親自出馬。

果不其然,太孫過去之後箕子侯國就老實了下來。不過橋鬆懷疑箕子侯國真正忌憚的是韓信的副將蒙英,而不是他這個太孫。

不重要了,反正在那之後不久,箕子侯國就成了大秦附屬國。

箕子侯國的事情狠狠震懾了一番周圍的部族,它隻是鬨騰了一回,結果太孫去了一趟就被收為了附屬國。

大家也不管這裡頭有沒有彆的邏輯,光看著表象也覺得怪嚇人的。所以後來西羌和西域也都跟著老實不少,為七年後這兩地的平定打下了良好基礎。

扶蘇才不管兒子是否不爽。

他還火上澆油:

“你確實年輕力壯,就是太年輕力壯了,正適合留在朝中監國。不過你也不用懊惱錯過了這次機會,左右過兩年你還是得去一趟西羌的。”

父親都七十了,肯定不可能再去高原。

之前他非要去西羌的時候扶蘇就勸過一回,說高原上氣候迥然不同,怕父親受不住。

結果他爹硬朗得很,還能在高原上到處轉悠。反而是他這個相對年輕一些的,差點被提前送回巴蜀休養。

但這次的順利不代表以後還能順利,扶蘇反正是不會再同意父親去第二趟了。因而一旦西羌再有異動,就得橋鬆這個身體強健的年輕人過去震懾一番。

橋鬆越是長大,與祖父就越像。

光看容貌或許隻有五分相似,然而加上那故意跟著祖父模仿出來的氣勢之後,還是挺能唬人的。

如今距離泰山封禪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老臣們走了一批又一批。朝中留下的最老資曆臣子都是張良這一輩的了,就連蕭何前兩年也上了致仕養老的折子。

所以朝中多是新貴,沒見識過太孫小時候被太子欺負的模樣。見到如此一位酷似始皇帝的太孫殿下,一個個都跟鵪鶉似的非常乖覺。

派這樣一個孫輩去西羌,想來說不定比派太子過去都好使。畢竟西羌人之前巡遊的時候見過始皇帝,反倒沒見過閉門休養的太子。

扶蘇翻看著奉常擬的名單。

為始皇慶祝七十大壽的典禮舉辦在即,陛下有意邀請一些還健在的臣子前來觀禮。奉常為了穩妥起見,擬好名單之後送來給太子查閱一番,唯恐有所疏漏。

扶蘇一翻,全是熟人。

光在相位上致仕的就好幾個,蒙毅、馮去疾和蕭何。李斯年紀大了,沒撐到現在,主要距離他致仕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還有一些其他的三公和九卿,靠著大秦養生術活下來了幾個。

不過更多是還是後繼之人,期間九卿的位置出現過多次更替。一部分是死得早,一部分是犯了錯被治罪,平平穩穩熬到致仕的倒是不多。

王賁那一代的將軍們常年在戰場

上拚殺,著實熬不過始皇帝。是以同輩的隻剩蒙恬一人了,其他的全都因為一把年紀還跑去西域浪,最後暗傷發作早早離世。

扶蘇有些唏噓:

“你祖父熟悉的老臣就剩這麼點了啊。”

橋鬆也很唏噓:

“他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呢。”

扶蘇說這個名單不能讓父親看見,以免父親神傷。

雖然自從王老將軍去後,始皇帝似乎想通了一些,後面再有故人離世他就淡定非常了,仿佛並不難過。

可扶蘇還是擔憂父親傷懷。

前世父親跟著他二十年,其實也見證了不少老臣的離世。但那時父親是親眼目送眾人去地府的,至少知道他們隻是去了死後的世界。

如今換了個新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數,或許有意外也不一定。

橋鬆答應了一聲,把名單收好了。打算等會兒拿去給郎中令蒙安,讓他去安排。

競爭激烈的相位到底也沒給蒙安留個位置,蕭何下去之後陳平又接上了。

這位在正史上是西漢的開國功臣之一,當過漢初的丞相。他年紀相對輕一些,活到了公元前178年。

在此之前還有個蕭何的繼任者曹參,可惜曹參自己就活到公元前190年。前兩年蕭何致仕的時候,他的年紀也很大了,不可能接替蕭何,因此錯失相位。

不過好消息是,因大秦養生成風,這兩個今年應該已經不在了的老臣如今倒還活得好好的。經常相約一起出門踏青,順便幫老友劉季帶帶孩子。

劉季死得比老友們都早,據小道消息稱可能是因為老生不出兒子急的(?)。

他大一統四年就姬妾成群了,奈何薄姬大一統二十年才給他生出兒子劉恒來。

流言說劉季閒得無聊就去折騰生子秘方吃,主要是自己吃,畢竟姬妾一個都沒懷,說明是他的問題。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九江郡當地都傳他是吃藥吃壞了身體才會早早去世。

如此惡毒的流言,自然是被始皇帝派人摁滅了。官方記載是劉季大一統二十七年受到楚國餘孽的報複,被刺殺受傷,這才不幸病亡。

九江庶民:真的嗎?可是楚國都被滅了三十年了,怎麼還有人蹦出來報複?

總之,劉季的死亡原因暫時成為了史學界未解謎題之一。

雖然薄姬時隔多年才給劉季生了兒子,但薄姬的日子其實不難過。她出身教養都不錯,劉季懶得管後宅,哪怕她沒兒子後來也還是將她聘為了正妻。

而後劉季也不怎麼歸家,當了太守依舊時常在郡中亂跑。薄姬不用應付她,隻要和其餘妾侍安分過自己的富貴日子就行。

府中一眾女眷都沒生育,不像正史上有個戚夫人作威作福。大家都很和氣,誰也不比誰有底氣,自然不會給薄姬臉色看。

唯一生育過的曹寡婦早就離世了,她留下的兒子劉肥也不怎麼和薄姬等人來往。

所以薄姬一整個就是“沒有嫁給男人,嫁給了權勢,還

不用應付老公”的狀態。

她舒舒服服當了十五年貴族夫人,期間都沒經受過生育的苦楚。

直到劉季人生中的最後幾年,眼看她再不生個孩子以後日子要難過起來,才恰到好處地結束了“沒孩子一身輕”的快樂生活。

薄姬懷孕了,並且在一年後產下劉季的嫡長子。劉季好不容易得個聰明兒子驚喜非常,對他們母子自然不會差。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孩子七歲的時候劉季人沒了。薄姬給丈夫掉了兩滴鱷魚淚後,就快快樂樂地隨著太子派來的人進京去了。

之後作為劉季唯一且年幼的嫡子,劉恒被接入宮中教養,得到了和韓信當初差不多的待遇。

這些年彆看劉季一直在當個區區太守,其實立功不少,畢竟他的四處流竄也不是白竄的。

劉季多年來堅持在楚地暗中尋摸反秦勢力,並且確實連根拔除了不少隱患。

正史記載還真不是編的。

劉季搞掉的餘孽太多,到最後楚人眼看再無翻身的餘地,報複不了始皇帝,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報複劉季。

史學界雖然短暫地爭議過劉季的死因,但在後來出土了一份記載了劉季功勳的秘密文獻之後,就再無人質疑官方記錄的真假了。

史學家們:秦朝有事是真記啊,還以為他們粉飾太平呢。

吃瓜樂子人:沒意思,散了散了。

如今,劉季的遺孀和遺孤就在都城鹹陽定居。

一個住在城中的宅邸裡,整日與其餘妾侍投投壺摸摸牌,好不愜意。

另一個暫且住在宮中,跟隨出生晚的皇孫們、以及出生早的皇曾孫們一同進學。偶爾會應父親老友們邀請出去遊玩,不一定是蕭何曹參,也有樊噲等幾個老兄弟。

今日劉恒就是去樊噲府上做客了。

扶蘇和兒子聊完了始皇帝壽宴的事情,劉恒正巧也回宮。

他平日住在太子宮中,所以回宮自然要先回這裡。若太孫在,就會過來拜見一番。

太子宮說是太子宮,現在已經快成太孫宮了。

扶蘇原是一年裡大半時間會去父親那頭蹭住,後來兒子成婚之後,他就乾脆直接搬去了乾元宮。

畢竟總不好讓他和兒媳婦住一個宮室。

始皇起初提議的是單給孫子分個隔壁的宮殿,但扶蘇認為太過折騰。反正他也不怎麼回去住,讓給兒子好了,橋鬆都在裡頭住慣了,沒必要挪窩。

尤其是現在挪了,等日後他從太孫晉升為太子,不還要搬回來?大可不必。

始皇帝想想往後的皇帝也不一定還會再立太孫,確實沒必要單弄個太孫宮出來。等他們有需要再說吧,愛子確實是住他隔壁更方便他盯梢一些。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總叫人不放心。

十三歲的少年劉恒從殿外入內,意外地發現太子殿下竟然也在。他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一看就是教養極好的貴族公子。

扶蘇很喜歡這個晚輩。

沒辦法,家裡兩個臭小子都子不類父,反倒是這個他捎帶手養大的孩子和他有幾分相似。

劉恒從小就是個芝麻餡湯圓,表面看起來白淨乖巧,內裡卻是黑的。坑人的時候神似太子扶蘇,就連始皇都愛多看他兩眼。

可惜,劉恒隻是白切黑,沒有學到老秦家那種無恥的本性。

而扶蘇早年還仔細裝過好人,這些年越發隨心所欲了。始皇看劉恒也隻是在他身上找點太子年輕時候的影子,但劉恒自小就乖巧安靜,不像扶蘇幼時那麼調皮,其實也不太像。

扶蘇笑吟吟地招呼劉恒過來:

“你最近在與太孫的嫡長子一同進學,他學得如何了?”

劉恒倒不像旁人那樣生怕回錯了話,態度很自然地答道:

最近不曾考試,不知他學得如何。”

劉恒和扶蘇的嫡長孫差不多同齡,因而直接給對方當了伴讀。兩人都不是笨的,互相學習,形成了良性競爭,各有進步。

扶蘇又問了幾句學業上的事情,就放孩子離開了。

橋鬆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我長子也快到成婚的年紀了,他前些日子期期艾艾地跑來,問我他以後有了孩子能不能請祖父賜名。”

彆看橋鬆的嫡長子才十四歲,他庶子倒挺大。

橋鬆之前就說過要仔細挑個合適的正妻,然後拖拖拉拉許久都沒有挑到滿意的。他祖父看不過眼,也不管他到底什麼時候娶正妻,先賜了一些妾侍過去。

約莫是看太子子嗣單薄,就想從孫子這裡補回來。橋鬆上輩子就能生,隻比他祖父差些,這輩子也沒閒著。

指望皇室公子考慮先有庶長子是否對後頭的正妻不利,那是白日做夢。所以直到橋鬆庶子生了好幾個,才終於定下了正妻的人選。

幸好因為太子至今都還隻是個太子的緣故,橋鬆那些庶出的孩子都沒奢望過自己承繼大統的可能。

他們總想著看這架勢,曾祖父隻怕尤為長壽。自己就算能熬到頭頂兩座大山去世,也不一定拚得過他們自己親爹的壽數。

所以一個個都歇了心思,面對年幼卻占了嫡長名額的弟弟也沒什麼彆的想法。

後來嫡長子入學後表現優異,橋鬆就越發堅定了要打消其他兒子奪嫡的念頭。他刻意把孩子們往旁的方向教導,隻將嫡子向繼承人培養。

扶蘇並不管兒子怎麼折騰。

他也懶得插手孫輩間的事情。

扶蘇算了算年紀。

橋鬆加冠在大一統九年,都過去快二十四年了。之前拖了幾年才納妾,所以庶長子如今正好即將加冠。

對方明顯沒有親爹彆扭,是預備加冠後就老老實實按部就班成婚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個兩三年始皇帝就能迎來玄孫的降世了。

不錯,扶蘇對於這五世同堂的局面很滿意。

要是父親再長壽些,六世同堂也能見到。

其實若非這幾代子孫都二十後才考慮娶妻

生子的事情,按照這個洗腦包世界的生育年齡,始皇帝估計早就能迎來六世同堂了。

不過現在這樣反而更好。

父母二十多出生的孩子更健康些,大秦皇室幼童的夭折率降低了不少,光這一點就叫始皇帝很滿意了。

可扶蘇即便很滿意第五代的降世,仍然冷酷無情地表示:

“取名字?他不能自己取嗎?孤哪有空給他取名字?”

知不知道從橋鬆這一輩開始,就全是他取的名字?他很難做的好不好,以為起名是個什麼簡單的任務嗎?

橋鬆平輩兩百多個小兔崽子,大的四十多了、小的也有二十了。一個兩個都開始下崽,還都愛來找他這個大伯父幫忙取名,簡直是恐怖的數量。

問起來都說不好意思麻煩始皇帝陛下,於是太子就成了那個倒黴蛋。

扶蘇覺得是時候把這個艱巨的使命交付給太孫了。

都是殿下,太子殿下和太孫殿下取的名字沒差。

晚輩們:不,我們還是想要太子來取。

扶蘇:……

扶蘇的嚴抓課業計劃確實大大影響了他本人在侄子侄女心裡的好感度,然而卻隻是從喜歡大伯變成了對大伯又愛又恨。

實在是扶蘇這些年做出的成就不小,他自己不覺得,晚輩們卻是實打實地都在崇拜他。

至於太孫——

哦,一個苦逼的治國工具人罷了,找他起名不如自己起。

橋鬆一方面覺得幸災樂禍,一方面又感到被小看了。隻能憤憤地想著果然弟妹都不是好東西,堂弟妹也一樣討厭。

為了應付侄輩的歪纏,扶蘇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首先,自己起是肯定不可能的。

就算每個小兔崽子隻生一個孩子,他都要起兩百個名。更何況他們忒能生,比兔子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扶蘇拿出了他用了很多回的法子。

他決定翻書起名。

以前是沒條件,隻能翻翻詩經、楚辭。現在他有了彆的選擇,他小兒子瓊琚頗有文采,寫出來的華章已經開始被世人稱為“秦章”了。

所以扶蘇就把他的作品翻了出來,在裡頭挑名字。

他想著二字名不好挑,單字的卻沒什麼難度。就給秦皇第四代選單字名,簡單又好記。

雖然,單字名容易重名。

問題不大,可以給他們的名字加點偏旁部首。成為生僻字之後,就不容易撞名了。

這法子還能進行個區分。

比如某個弟妹的孩子們,他們幾個生的都加草字頭。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幾個是親緣關係較近的堂親,祖父祖母是同一人。

這招以前是用在妹妹們的兒女身上的。

前世妹妹們都是嫁出去的,生的孩子隨丈夫姓。全是五花八門的姓氏,光看名字很難看出都是公主之子。

用楚辭取名之後,統一的畫風就顯得很突出了。扶蘇大約也繼承了始皇帝陛下的強迫症,

看著這樣的一堆名字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所以他順理成章地也用到了侄輩上頭。

瓊琚:……父親,您拿著我的文章修修改改的時候問過我這個原作者的意見了嗎?

扶蘇不僅沒問兒子的意見,還把兒子一起拖下水。

他讓兒子把文章彙編一下,分個類。最好以他那些叔叔和姑姑的名作為合集標題,這樣以後方便他查詢孩子們的名字。

瓊琚:?

扶蘇以為他沒理解,就舉了個例子。

比方說陰嫚的兒女,扶蘇挑了幾篇文章從裡頭給那幾個孩子生的崽選定名字。這幾篇文章就可以用“陰嫚”作為合集的標題。

這樣以後他想不起來孩子叫什麼了,就可以精準翻出對應的文章。

瓊琚:你可真是我親爹。

瓊琚堅決不肯就範,因為叔姑的名字著實不適合作為合集的標題,畫風根本不符。

父子倆拉鋸了許久,最後各退一步。

瓊琚答應編合集,但是不能起這個名字。哪怕名字是數字都好,至少數字可以作為合集的序號。

他勸說父親在合集一裡給他們自家三個人的孩子挑名字,合集二就是給公子高的子女所生之子挑名字的地方。

為此,瓊琚把他這些年寫的文章按照創作年份排序了,一的大一統十一年寫的,二就是十二年,依此類推。

扶蘇覺得這招可以。

不過他提出了新的問題:

“那合集二該對應你陰嫚姑姑的兒女才是。”

瓊琚:……你們男女為何要分開排序?

好吧,因為以前公子和公主都是分開排序的。也就到了扶蘇這一輩,各家就那麼幾個孩子,沒必要單獨排。

不得已,瓊琚又給他爹定製出了乾坤兩個大類。

乾一是他爹的孫輩,坤一是陰嫚姑姑的孫輩。前者是大一統十一年上半年寫的,後者是下半年寫的。

終於解決了孫輩的起名難題,現在橋鬆跑來跟他爹說,曾孫也拜托您了哦!

扶蘇:趕緊滾。

自己沒上過學不會起名是嗎?

孤沒空天天給你們想名字。

橋鬆眼見沒辦法從他爹這裡突破,隻好回去和長子說明情況。

他非常直接:

“你祖父沒耐心幫你家的孩子起名。”

小的時候橋鬆曾經說過他以後絕不當他爹那樣的臭爹,可惜深受親爹熏陶的橋鬆到底還是長成了他爹的模樣。

即便沒有丟開兒子不管,嘴欠還是學了個十成十。所以張口就很打擊人,完全不懂委婉。

長子非常失落:

“祖父竟然不同意嗎?為什麼?”

橋鬆還想問為什麼呢:

“你祖父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愛戴他?”

長子拒絕和他爹聊這個話題。

因為他爹是個不懂欣賞他祖父英明的家夥,

大秦境內怎麼能有人不敬愛祖父,他不接受。

橋鬆:好好好,我不跟你計較這個。

到底是親兒子,又不能氣到把人打死。而且長子傻一點也好,免得以後跟嫡出的弟弟爭起來鬨得朝野動蕩。

長子很快又唉聲歎氣起來:

“您真的不能勸祖父改變主意嗎?”

橋鬆真誠發問:

“那些名字頂多算是你祖父挑的,真正把它們寫出來的難道不該是你叔父嗎?況且還都是單字的名,甚至都不算詞語。”

長子卻振振有詞:

“既是祖父挑的,不就是祖父起的嗎?難道還非得祖父自己想一個新詞出來?那曾祖父給祖父起的‘扶蘇’豈非也要歸功於寫下《山有扶蘇》的鄭人?”

“父親既然也說是單字名了,那就更和叔父沾不上邊。字又不是叔父創的,反而是祖父費了心思給某些字增添部首。”

橋鬆無言以對:……

對於他爹硬生生造了一堆生僻字的行為,橋鬆一開始是想吐槽的。

那些字除了給大家起名之外沒有任何獨特意義,甚至連解釋都是跟隨沒加偏旁部首之前。所以就的造了一堆沒卵用的新字,還占用字典的篇幅。

可扶蘇卻說無所謂,可以單獨搞個起名專用的字典出來。這些字本來也沒必要拿去彆的地方使用,普通字典裡沒它們也沒什麼要緊的。

且扶蘇認為,生僻字有它存在的意義。

關於這個問題,橋鬆的長子曾經跑去問過祖父。聽完之後他再次感受到了祖父的智慧,深深歎服。

這會兒聽父親舊事重提,他就忍不住了。

長子努力糾正他爹的想法:

“父親,生僻字可以便於臣民避諱。”

古代有避諱的說法,最常見的是科舉時考生要注意不能在行文裡出現諸如曆代皇帝的名字、自家長輩的名字。

最嚴格的時候,哪怕是出現了名字中的一個字都不成。而且和二字名讀音相同的詞語也很危險,有可能被揪出來扣分。

大秦倒是沒這麼喪心病狂。

主要始皇帝的名為“政”,這個字在公文裡實在太過常見了,很難避諱開來,所以始皇就乾脆下令無需避諱。

後來太子的名“扶蘇”,太孫的名“橋鬆”,也全都是常用字。另外他們兩人的表字也都是常用字,避起來過於麻煩。

所以底下的臣民一般會有意識地不直接用完整的詞語,提到桑樹或者鬆樹時以“扶胥”和“喬鬆”代替。其中扶胥本就是扶蘇的另一個寫法,橋和喬在這裡同含義。

至於二人的表字,實則壓根沒有傳揚出去。知道的人極少,也就自然不必避諱了。

扶蘇想著如今大家不搞那種避諱,是因為始皇帝帶頭表示不必折騰。

可等到日後,或許會有哪個很在意這一點的皇帝重新下令避諱。甚至再誇張一點,還可能讓人把之前的皇室成員名字一起給避了。

於是他未

雨綢繆,認為起名的時候就可以搞點生僻字出來。這樣即便大家要避諱,也不影響日常行文。

正史上明朝的老朱家給孩子起一堆生僻字當名字,除了是為了用偏旁部首暗合陰陽五行外,也客觀緩解了避諱上的困難。

橋鬆的長子對祖父的說辭非常推崇。

他崇拜地表示:

“祖父真是深謀遠慮!”

橋鬆:……我看他是在給自己的偷懶找借口。

今日又是沒有把長子的觀念扭回來的一天呢,這群被太子虛假表象蒙蔽了雙眼的愚昧之人!

橋鬆不爽地走了。

隔了些許日子,便到了壽宴的當天。

宮中先是舉辦了群臣慶賀的大典,之後又是家宴。家宴上數百個始皇的直係晚輩齊聚一堂,有孫輩的,也有重孫輩的。

數百人還不算人數的巔峰,畢竟有些孫輩才剛到適婚年齡。等大家都發力開始使勁生崽以後,規模隻會更加龐大。

始皇看著這群高矮不一的晚輩,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生三十多個兒女的時候,確實是沒有料到等有了重孫,人數會翻到這麼可怕的倍數。

三十多人生出兩百個孫輩時,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畢竟平均一下每個人也就生了六個左右,對於貴族之家來說這並不算多。

除開女兒們自己沒那麼能生、也不想生那麼多之外,兒子多納幾個妾,生出十幾個崽子簡直輕輕鬆鬆。

然後等兩百個孫子孫女成婚後……

始皇深吸一口氣:

“太子。”

扶蘇看向父親:

“怎麼了?”

始皇問道:

“他們生這麼多,養得起嗎?”

哪怕是他親生的兒女孫輩,他也沒給他們分太多財產。

或者具體點說,他給兒女的賞賜是足夠的。但兒女們要分給這麼多孩子,孩子們再毫不節製地生一堆,到了重孫開始每人就分不到多少家產了。

要知道大秦可不搞分封,沒有領地提供收入來源,那就隻能靠著之前的死家產過日子。得自己想法子謀到官身,或者找出彆的辦法增加收入來源,否則遲早會落魄。

始皇是不會因為重孫窮困就額外開恩給他們封賞的。

大秦如今的規矩就是不讓宗室吃白飯,始皇自然不會去帶頭違背。當年的先王們也都是這麼過來的,隻不過他們死得早,大多都沒能活到重孫大批量出生。

所以先祖們不用面對自己的重孫輩窮困的現實,也就可以假裝這件事不存在,不去管它。

兒孫自有兒孫福嘛,總不至於餓死。

扶蘇也是一樣的想法:

“他們可以用錢購買產業,像是商鋪宅院一類的,靠收租過活。”

扶蘇覺得父親擔憂得太早了。

現在就算重孫這麼多,以父親給弟妹們的封賞,分發下去每個人也能過上很富裕的日子。

隻是

這種富裕的程度大概頂多和中層貴族比肩,沒辦法維持住頂級豪奢的享受。而父親自己過慣了最高檔次的生活,就總以這個檔次來對比其餘晚輩。

其實不必如此,到了重孫這輩,本也該算是關係較遠的宗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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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父親一直在皇位上沒換過人,正常按他這個年紀,不是扶蘇在位就是橋鬆在位。站在橋鬆的視角上,這些叔叔和姑姑家的孫輩,基本就快進入遠房親戚的行列了。

始皇帝如今還能記得他叔伯家的孫子都有誰嗎?怕是連他們的兒子都記不完全。

始皇歎氣:

“可這些畢竟是朕的血脈後人。”

還都是直係血脈。

扶蘇隻好道:

“回頭我讓商隊多關注一下,倘若他們日子艱難,就教他們購置一些能穩定拿到收益的資產。”

始皇拍拍他的手:

“還是太子你最貼心。”

扶蘇:今日是父親的生辰呢,除了哄爹還能怎麼辦?

正說著,一個膽子大的孫輩上來給祖父賀壽。

家宴上不用拘謹,而且人太多了,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也很不方便。那樣需要擺放數百套桌椅,浩浩蕩蕩一大片,始皇帝怕是都要看不清坐得遠的人了。

最後乾脆就沒搞宴飲,就是一家人熱熱鬨鬨地待在園子裡,互相打鬨嬉戲。

扶蘇將之稱為“兒孫承歡膝下”,說要讓父親享受天倫之樂。然後縱容了眾人遊園玩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逗趣。

始皇帝待在人群中,看著四面八方談笑玩鬨的晚輩,果然心情極好。

園中眾人大多都把注意力放在陛下和太子這邊,隻不過趕來叨擾的不多。因而這會兒有個三十出頭的晚輩過來沉穩大方地給祖父拜壽,就顯得尤為難得。

始皇帝神色柔和些許:

“你是……”

他很快想到了這是他哪個孩子生的,排行又是第幾,叫什麼名字。

不過不等始皇開口,旁邊太子先開口了。

扶蘇反應極快:

“你是五妹妹家的小三吧?叫什麼名字來著?”

那人的表情僵了一瞬。

始皇也微微一頓。

三十多歲已過而立之年的男子了,還被人叫做“小三”,難免有點不習慣。更叫人悲憤的是,明明自己的名字都是太子起的,結果太子不記得他叫什麼。

那人隻能安慰自己,伯父日理萬機,記不清楚也情有可原。他能記住自己是哪家、排行第幾的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且,說不準太子伯父隻是許久沒見過他,難以把他這張臉和他的名字對應呢?

他很快恢複鎮定,和祖父寒暄了片刻。

這人的遭遇才是個開頭。

等他走後,有更多人大著膽子上來為祖父、曾祖父祝壽。

孫輩的還好,扶蘇至少記得排行和他們的父母是哪個。到了曾孫那一輩,扶蘇就徹底分不清

了。

過目不忘的太子殿下很明顯是沒往心裡去,因而就從沒刻意記過這些。

哪怕裡頭有的人吸取了教訓,上來就自我介紹叫什麼。片刻後扶蘇再叫他們,也叫的不是名字。

“八弟家小十一生的老五,你過來一下。”

當事人:……

始皇帝:……

小史史官:……

橋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父親,人家叫阿昀!”

單字的名不好叫,總不能連名帶姓氏。所以他們一般會加個“阿”或者“小”,以示親昵。

橋鬆懷疑他爹是故意的。

這麼複雜的親緣關係都記住了,沒記住人家叫什麼名字,這合理嗎?

扶蘇也覺得這麼叫太費勁了,他很快讓人拿了幾本書過來。有詩經和楚辭,還有瓊琚的秦章合集。

之後再要叫人的時候,或者有誰過來主動打招呼,他就對照著書翻他之前的標注。搜尋一番,找到正確對應的人名,再開口喊人。

說實話,這個操作也沒比之前的叫法好到哪裡去。

這日的家宴結束之後,受不了了的橋鬆就緊急給他父親準備了一個侍者。專門用來提醒他爹各個家族成員都叫什麼名字,免得再鬨出類似的事情來。

扶蘇:唉!孤也不想的!

誰讓他對數字更敏感呢?記住數字太過容易,也就很方便翻找記錄進行對應了。

橋鬆:翻得很好,下次彆翻了。

不過被派來的侍者其實也很難記住這麼多複雜的人名,所以對方自己一般也會拿出書籍來翻找,找出了之後再小聲提醒太子殿下。

橋鬆覺得這樣也比讓他爹親自翻要好。

他都不敢想之前那段被記錄在史書裡會是什麼模樣,後世人看完會不會懷疑他爹已經老年癡呆了。

雖然現在找彆人提醒他名字,仿佛也有點記性不好的嫌疑。可至少,這樣可以強行解釋為太子忙於政事沒空記這些。

總之,太子本人還是少點騷操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