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大秦日常:病(1 / 1)

人生就是如此,總會慢慢送走身邊的所有人。

往好處想,能送走彆人而不是被彆人送走,至少證明自己長壽。

始皇帝的脆弱隻有那一夜,白日朝陽升起後,他依然是那個強大無畏的秦皇陛下。

甚至還能反過來安慰喪父的王賁彆太難過,老將軍隻是去了黃泉地府,並沒有當真離開他們。

王賁:……我本來是進宮來安慰陛下彆傷心的。

他爹年紀大了,這個歲數離開算是喜喪。況且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已經提前悲傷過一輪,不像陛下是突然收到的消息。

不過既然陛下如此關心他,王賁還是很受用地接下了這份好意。他沒有煞風景地說自己不怎麼難過,而是提起另一件事。

之前他沒報名去西域是因為要陪伴父親的最後一程,如今父親已經去了,他自然也不用繼續留在鹹陽。

昨日父親同他說了一些體己話,勸他不要為了替自己守孝就枉顧國家大事。既然陛下需要他們去西域效力,那他就去吧。

其實王翦是知道兒子想出去打仗的,大秦也不缺王賁一個武將。他這麼說隻是想幫兒子鋪路,免得他為了孝道委屈自己。

有了王老將軍的遺言在,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始皇自然是要滿足老將軍遺願的。

於是待王翦的喪禮舉辦完畢,王賁就麻衣素裳、外披鎧甲地出發去了西域,打仗並不影響他為父親守孝。

年後王離也按照祖父的遺命回了邊郡。

作為邊關守將,原本過年他是不一定會回京的。是父親私底下給他傳了消息,才讓他能陪伴祖父度過最後一個新年。

他比同齡人年紀都大些,已經當爹了。這次回京也帶上了妻兒,小兔崽子很得王老將軍的喜歡。

這會兒小崽子還在鬨騰:

“我要留在鹹陽給曾祖父守孝!”

王離一巴掌呼到他腦袋上:

“彆鬨,京中沒有長輩,哪有讓你獨自留下的道理?”

王家小崽王元卻說:

“讓阿娘陪我留下就行了!而且京中還有祖母在呢!”

王離卻不為所動:

“你娘離不開我的,她要陪我回邊關。”

臭小子還想霸占他媳婦兒,做夢去吧。

王元大聲指責他爹:

“守孝呢!你還想和妻子待在一塊!你不孝順!”

話說到一半被他娘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警告他不許胡說八道。

王離的夫人是軍中管後勤事務的女將,她隨夫君回邊塞可不是為了談情說愛的,是有正事要辦。

其實王夫人以前也隻是閨閣貴女,還是和王離成婚後眼見大秦女官越來越多,才起了出來闖蕩的心思。

王離十分支持夫人的想法,於是幫她聯絡了楊明舒。楊明舒組建了一支女子軍,招人的條件也相對寬鬆。

後來妻子在

軍中立了一些軍功,發現比起上戰場,自己可能更適合當軍需官坐鎮後方。所以又調回了王離這邊,與他配合。

夫妻倆都忙,管教孩子的時間便很少。

王夫人蹙眉說道:

“不能再讓他這麼沒規矩下去了,什麼都敢亂說。不如就讓他留在京中,由婆母教養。”

王離有點猶豫:

“母親年紀大了,恐精力不濟。”

王夫人卻笑了笑:

“前些日子明舒來信同我說,她已將她的孩子送回京中。聽聞京中即將開設教導幼兒的學府,白日裡就讓他們去上學,也不需要婆母費什麼心神。”

自秦王宮幼兒園開辦,至今已經有三四年了。始皇帝覺得這種模式不錯,於是推廣到了官僚階層。

目前隻有鹹陽有幼兒園,暫時不區文官武將。畢竟孩子太小也看不出他們日後的天賦,武將世家不也出過蒙毅這樣的文臣好苗子嗎?

更何況,孩子從小還是接受文武俱全的教育比較好。等基礎都打牢固了,再針對性鑽研一個方向。

文武分得太開的話,唯恐日後文武官員對立,以致朝堂失衡。

彆的不說,像太守那樣的職位最好還是能文能武的人才來擔任為妙。

雖說如今大秦四海升平沒有叛亂,可未來的事情都是說不準的。保不齊哪天突然有反賊冒頭了,光指望郡尉領兵還是不夠保險,太守也要有能耐帶兵平叛才好。

王離細細打聽過權二代專屬幼兒園的情況之後,到底還是把兒子留下了。

他少年時期也是跟一群小夥伴一起吵吵鬨鬨長大的,他覺得這樣很不錯。既然是陛下推行的新政,他們自然得配合。

王元如願以償地留下給他敬愛的曾祖父守孝了——雖然每天光顧著去幼兒園和小夥伴玩耍,完全沒想起來要保持憂傷和哀思這件事。

一同被留下的還有他弟弟王威。

不過王威年紀還小,不到去幼兒園的時候。每日隻能留在祖母身邊,眼巴巴看著兄長得意洋洋地炫耀幼兒園有多好玩。

王賁的夫人點了點王元的鼻子:

“不是讓你去進學的?你倒隻知道玩。”

王元望天忘地找著借口:

“先生帶我們玩的,我也不想的。”

隔日王老夫人就收到了先生打來的小報告,說他家元郎和一群小夥伴一起嘗試偷溜出幼兒園,想去集市上看熱鬨。

王老夫人:……

一大把年紀還要趕去幼兒園替孫子接受先生的批判教育,老夫人總算知道兒子和兒媳為什麼像丟燙手山芋一樣把孩子都丟給她管了。

回府後,她就同陪嫁的老仆抱怨起來:

“小年輕就是靠不住,阿離那臭小子連個孩子都教不好。”

老仆乾咳一聲忍下笑意:

“夫人莫惱,今日不還有楊將軍陪您一起接受批評嗎?”

倒黴的楊端和出發前往西域遲了一點,正好撞見

他外孫闖禍。如果早兩天離開,今天被叫去幼兒園開會的就是他老妻而不是他了。

楊將軍丟了個大臉,鬱悶不已。回去就匆匆收拾行李,再不敢拖延。

家裡的小祖宗是不能怪的,老妻會護著,也不能怪老妻把他推出去應付先生。怪先生管太多吧,他又沒那個臉。

到最後也隻能自認倒黴這樣子。

所以楊端和選擇去信把不靠譜的女婿訓了一頓,說他女兒忙著軍務脫不開身,他怎麼也不知道教教孩子。

楊家女婿:……

楊明舒問他怎麼了,父親信裡寫了什麼。

女婿無奈搖頭。

老丈人是他以前的頂頭長官,他從前是楊端和手下的小將。又是長官又是嶽丈,根本惹不起。

想當初為了娶到明舒他就被狠狠為難過一頓,也不怪嶽父逮到機會就要訓他。

楊明舒同情地拍拍他肩膀:

“就這一次了,我爹這回去了西域,以後估計沒法輕易和我們傳信。左右小麻煩已經甩出去了,隻是挨一頓罵很值。”

她夫君深以為然,還道:

“就生這一個,可不能再生了。”

小孩子都是混世魔王,生多了他覺得自己要折壽。況且夫人還要上戰場,根本沒空懷孕生子。

之前要不是長輩們催得急,他們也不至於這麼早要孩子。

夫妻倆:趕緊完成生崽的任務,以後就不用被長輩們盯著了!

幼兒園落成是在年後,正是大一統十二年的春季。

這一年,也是前世始皇帝駕崩的那年。

後世總說始皇帝一統天下十一年就駕崩了,其實是沒算上公元前221年這年。若是算上的話,應該是十二年。

不過這不是整年,畢竟首年和末年都不完整。按整年算,確實差不多是十一年整。

大秦因為改元改得早些,在秦王政二十五年和二十六年的交替之時就改了。所以到了秦王政三十七年,便是大一統十二年了。

扶蘇從年初就開始提心吊膽。

因為這個特殊的年份,之前第三次巡遊時一路上他都沒敢耽誤行程。在十二年翻年之前就和父親回到了鹹陽,生怕再來一次巡遊途中駕崩的事故。

回到鹹陽之後,他也沒放鬆警惕。

自從冬季出宮看過一次王老將軍後,扶蘇就不許父親再出去了。他看哪兒都覺得危險得很,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再篩查一遍宮中人手。

始皇被他弄得十分無奈,用了不少法子也沒讓太子安下心來,隻能任由他折騰。

冬春兩季還算好的,待到了夏季,扶蘇越發寢食難安。臨江宮肯定是去不得了,始皇也怕把兒子嚇出個好歹來。

所幸玄宸宮橫跨渭水,引了渭水入宮中造景。不必跑去臨江宮,直接在乾元宮便能借水力納涼。

侍者們搭建好了乾元宮的夏季限定消暑“皮膚”清涼殿,宮殿四周水幕一落,暑氣儘散。

帶著四海歸一殿也有了降暑設施,群臣上早朝時也舒坦不少。畢竟關中偶爾夏日太盛的時候,一大早就叫人熱得受不了了。

始皇自涼榻上起來,偏頭看了一眼睡在旁側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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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後,扶蘇就不肯回自己的殿中休息了。整日緊盯著父親,連夜間就寢時也難以安心。

往年為叫太子少受些暑氣侵襲,都是將整個乾元宮的殿宇和廊橋都以水幕籠罩。三個大殿來往行走也不會受熱,還在寢殿區域給太子留了個住所。

而後無論太子是去上朝還是去正殿處理政務,亦或者回後殿就寢,都能來去自如。

隻是今年他格外擔憂,便是睡在父親隔壁的房間都會因噩夢驚醒。

始皇看不下去,便讓兒子與他同榻休息。

如此一來,哪怕扶蘇半夜驚醒,睜眼也能瞧見父親就在身側。不必匆匆披衣起身,跑來隔壁看一眼父親是否還安好。

始皇見兒子還沒醒,就知道他定是半夜又夢魘了。

見愛子眼底略有青黑,面色也看起來十分憔悴,他不由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翻身下榻,沒有驚動對方。

去到外間,他才低聲叮囑道:

“一會兒太子驚醒,你便告訴他朕去上朝了,不必擔憂。讓太子多睡一會兒,再叫夏太醫夜裡換一個安神的湯藥。”

扶蘇從年初喝安神湯喝到現在,好些方子都沒什麼藥效了。

所有人都知道藥喝多了不好,但不喝藥他就能一夜驚醒四五次。始皇隻能安慰自己就這半年多,過了夏季就好了。

幸而扶蘇這幾年身子骨養得不錯,還能撐得住。

始皇走後,扶蘇在床榻外側又睡了小半個時辰。猛然睜開眼不見身邊有人,抽了口氣,因太急促嗆咳起來。

侍者連忙上前安撫:

“陛下去上朝了,想來很快就會回來。殿下您可還好?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侍者其實不太明白太子今年是怎麼了,為何總是憂心忡忡。

他們忖度著太子手下情報機構很厲害,猜想可能得到了有人要行刺陛下的消息,這才不敢叫陛下離開視線。

侍者也沒敢多問,隻默默聽候調遣。

扶蘇擺擺手,好半晌才平複呼吸:

“孤不困,為孤更衣。”

頓了頓又道:

“速度快些。”

他要去前殿看一看,看父親是否安好。

沒多久,扶蘇就匆匆出門去了。侍者端著一盤點心追過去,請他好歹吃點東西。

一直追到了四海歸一殿的後門處,才見太子停下。

這裡進去有一堵牆,將大殿分了前廳和後廳。陛下和殿下尋常都是從後門繞過高牆進入前廳的,後廳這邊放了不少早朝要用的東西,有侍者隨時取了送去前頭。

見太子來了,大家見怪不怪。

這半年多來太子每個月總有幾日會錯過早朝,而後便來這裡等陛下下朝。朝臣都聽說太子似乎

生病了,一直沒怎麼養好?_[(,早朝沒見到人也不會多問。

其實太子就在後廳這裡,隻是因為遲到了不好出面。陛下也不讓他勞神,還讓人在這裡安置了桌椅甚至是小榻,供太子休息。

桌椅和小榻都放在最能聽清君上聲音的位置,這樣扶蘇便不必見到父親的面,即可確認父親安然無恙。

侍者引著太子坐下,很快就有人繞去前廳,給陛下打手勢。

始皇見狀,知道兒子來了。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群臣於是紛紛安靜下來,知道陛下是有話要說。

始皇這才開口,順著他們爭論的話題提點了幾句。扶蘇隔著牆聽見父親中氣十足的聲音,提起的心才緩緩落下。

他也不想太過大驚小怪的。

可是前世他才收到父親勇猛異常地射殺大鮫這一消息,第二日就聽說父親駕崩了。

雖然後來得知父親身體早就開始衰老,但當時他一直以為父親還算強健。哪怕生了白發也很正常,這個年紀的人誰還沒個白頭發?

於是在扶蘇的視角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爹分明身強體壯,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

始皇現在也健康得很,扶蘇難免代入前世的措手不及。

追著太子一路過來的侍者這時才能把手中的碟子奉上,低聲勸殿下用一點。

扶蘇勉強吃了些。

甜食似乎也難以撫慰他的不安。

好在得知兒子來後,始皇不再和之前一般緘口不言。他變得話多了不少,積極參與政事討論。

群臣對陛下這多變的畫風各有猜測,不過一直沒人猜到真相上去。

扶蘇原還坐在座位上,聽著聽著泛起困來。侍者趁機將他扶去了小榻,他才伴著父親的聲音沉沉睡去。

始皇下朝繞來後廳,果然見到一個乖乖窩在小榻上補覺的太子。

他走過去摸了摸愛子的臉頰:

“有些熱了,明日再換個薄些的毯子。”

侍者輕聲應下。

他又問太子這個月是第幾次睡遲了,侍者答第四次。比上個月多了一次,且本月還未過半。

始皇知道這是為什麼。

下個月就是前世他駕崩的那月了,也是暑熱最盛的時候。扶蘇本就怕熱,又碰見這個問題,今年夏季著實難捱。

始皇陪著兒子就待在後廳也沒離開,這裡有桌椅,批閱奏折雖然沒那麼方便,卻也不是不能批。

他一直等到扶蘇睡醒,才牽著精神頭不怎麼好的兒子回了正殿。盯著他吃了遲來的早膳,然後放他在旁邊玩。

橋鬆也很乖巧懂事地把父親那份奏折都拿去自己處理了,沒有對他爹最近一點正事都不乾表達什麼異議。

扶蘇覺得沒那個必要:

“我可以自己批。”

前世他撐著病體和父親離世的打擊都能獨自處理好政務,今生哪至於比當初還要嬌氣?

但始皇不許他勞累,還問他:

“你昨夜醒了多久?”

扶蘇就不說話了。

他驚醒後盯著父親看了很長時間,反複確認人沒事。要不是怕鬨醒父親,他還要隔三差五伸手去探鼻息的。

不過沒探鼻息不代表他什麼都沒做,他一直握著父親的手腕,感受脈搏還在跳動。

醒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又沒計時,看累了就睡過去了。

始皇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扶蘇,你這樣下去不行,身子骨會垮掉的。??[”

扶蘇安靜地依偎在父親身邊。

他知道的,但他控製不了自己。

橋鬆有點著急:

“安神湯為什麼沒效果?”

始皇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小半個月,在京中隱隱傳出太子是不是生了怪病的消息時,夏太醫終於緊趕慢趕地拿出了他新製的藥丸。

這晚,扶蘇總算睡了個好覺。

不過夏太醫提醒道:

“此藥吃多了容易上癮,殿下還是要早些解開心結才是。”

扶蘇沒給回應。

他仗著自己休息好了,重新開始按時上朝和處理政務。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正常,正常得讓始皇反而感到不安。

太子這樣就好像不知道父親前世的死劫臨近一般,彆是那藥吃了會有損記憶吧?

反複詢問過夏太醫,才確定沒這回事。

始皇隻好謹慎地措辭,試探著詢問兒子這是怎麼了,有心事不要憋著不說。

扶蘇倒很淡定:

“我之前太緊張了,失了分寸。如今已經想通,父親不必擔憂。”

始皇:你這樣朕怎麼可能不擔憂?!

父子倆深入交談了一番,始皇才終於搞明白兒子為何會反常。

其實就是之前沒睡好,人睡不好的時候精神衰弱的症狀會更加嚴重,於是越發疑神疑鬼。

能睡好後,其他症狀漸漸也跟著緩和了。

扶蘇睡了幾天好覺,重新恢複了冷靜。他控製著自己不要過分焦慮,又發現處理政務能讓他投入心神,暫時忘卻彆的煩惱。

心態方面的問題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放任不管就會越來越糟糕。一旦有餘力扭轉過來,邁開了第一步,後續改善就簡單了。

尤其扶蘇心態放平後,不靠藥物,睡眠也能好起來。剛開始還要吃一點,過了十來天就不用吃藥了。

始皇還記得夏太醫說過這藥丸吃多了會產生藥物依賴,見兒子不吃了這才放心。

雖然夜裡依舊需要睡在兒子身邊,方便他隨時檢查自己還有沒有脈搏,不過現在這狀態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太多。

始皇也不貪心,隻要夏季過去之前能維持現狀即可。

倒是扶蘇,好像心態扭轉得太好了些。

這日夜裡父子倆還未睡著,便躺在床上聊了會兒天。

扶蘇就說:

“父親定

然舍不得拋下我,還會和前世一樣魂魄守著我不離開。”

始皇心道這個他可控製不了。

但兒子既然靠著這個自我安慰支撐了下來,他當然不能去拆台。還要點頭讚同,保證一定守著他不走。

扶蘇放心了,臨睡前又說:

“說不準我們還能再重生一回呢,就是不知道父親反複做同樣的事情會不會膩。每次死後再睜開眼,就看見六國又冒出來了,實在糟心。”

始皇:……你還是趕緊睡吧。

臭小子可比六國讓他糟心多了,他寧願多滅幾次六國,也不想再來一回今年夏天的提心吊膽了。

夏季走到末尾的那日,下了一場大雨。

雨水似乎衝刷掉了一切陰霾,扶蘇坐在廊簷下看了許久。

他伸手去接了一捧水,卻被父親給抓到了。被教訓了半晌不許淋雨,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雞飛狗跳。

太子殿下徹底恢複健康,除卻前半年留下的消瘦讓人還能窺見一絲生病的影子外,再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而且太子恢複的速度也極快,讓人不由感歎年輕人就是生命力頑強。

扶蘇之前幾年好不容易長壯實一點,這次又瘦回去了。始皇有些不太滿意,短時間內卻喂不胖兒子。

甚至就連原本那嗜甜的毛病都改了。

因為太子“病”中沒胃口,眾人想著他愛甜食,便上了許多甜食想哄他多吃一些。夏太醫說殿下身體消瘦,確實該多補充一點糖分,也就沒攔著。

結果那段時間沒胃口還要強行吃東西,扶蘇就有點吃傷了。

雖然依舊愛甜食,卻再不如往日那麼嗜甜,知道適可而止了,也不曉得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反正始皇陛下是很不滿意的:

“太子至今還是沒什麼胃口,每日用膳吃的還不如往年一半多。”

禦廚們非常頭疼,他們使儘渾身解數也沒讓太子胃口大開。偏偏陛下盯著,每日思考這頓做什麼菜都很困擾。

太子何時才能像以往那麼胃口大開呢?

這個難題直到某日席上端出了一道加了茱萸的菜。

茱萸是古時的辣味調料,略帶苦味,不如辣椒辣得純粹。因為這個苦味的存在,後來才被辣椒順利取而代之。

先秦時期沒有辣椒,隻能用茱萸代替。

不過茱萸原產地在百越和楚南,朝鮮扶桑也有。中原地區不多見,尤其是做調料用的那類茱萸。

最近太子胃口不好,廚子們就搜羅了各地美食,換著花樣試圖勾起太子的食欲,今日這道加了茱萸的菜正是楚南風味。

而且由於擔心太子吃不得太辣,還有太子一向怕苦這個顧慮在,菜裡茱萸沒敢多加。

沒想到扶蘇不僅多吃了幾口,還說感覺不夠辣。

始皇很是驚奇,仔細問了獻上菜方的那個楚國廚子才知道,原來辣味的菜肴比較開胃。廚子還想著太子生母是楚人,或許天生就能吃辣呢。

晚間再用茱萸做菜時,就額外做了好幾道。都是不同的辣度,試探太子喜歡哪個程度的。

其實扶蘇生母是楚國宗室女,常年生活在楚都壽春。壽春是後世安徽的淮南市,位處楚北,不在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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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該是湖南和江西,這兩個茱萸原產地確實也是後世的吃辣大省。不過拋開楚人血脈這條不談,關中老陝也挺能吃辣的。

始皇見愛子終於胃口大開,多用了點飯食,心中大慰。跟著吃了幾口那新菜色,好奇是什麼味道才叫兒子有了食欲。

於是自那之後,宮中就開始常備茱萸了。

廚子有些納悶:

“陛下居然也愛吃辣嗎?”

學徒試圖解答其中原因:

“是不是因為陛下愛喝酒?酒不也是辣的?”

廚子白了他一眼,酒的辛辣和茱萸的辛辣是一個味道嗎?那個差彆類似於生薑的辛辣、蔥蒜的辛辣、辣椒的辛辣之間的鴻溝。

不過廚子還是琢磨起來,怎麼把苦味去掉。太子吃是愛吃,但依舊嫌苦,要是有一種調味料有辣味卻不苦就好了。

廚子搗鼓了許多年,也沒搗鼓出來去除茱萸苦味的辦法。

好在不要緊,四年後箕子侯國歸順大秦,大秦東北再無隱患。陛下派了人往東北之外遙遠的地方探尋過去,試圖尋找更多的新作物。

那支隊伍一去就是好幾年。

大家都以為他們折在外頭回不來了,沒想到後來有一天突然聽說隊伍歸國了。確實帶了不少新物種回來,裡頭就有個叫辣椒的東西。

隊伍的頭領說,當初他們沿著海岸線一直往東北方向走,走到了最東邊。那是個三面環海的半島,似乎往外再無大陸。

於是他們就決定乘船探尋一下周圍有沒有大型的海島,萬一又找到個像扶桑、琉球那樣的島嶼呢。

船隻也是大秦準備的,之前跟隨著他們一起沿海岸前行。本來就是為了探島做的準備,現在果真用上了。

結果島嶼沒找到多少,倒是穿過白令海峽發現了一片新大陸。

原本他們還不知道那是一片廣袤的大陸,以為是個巨大的島嶼。直到在那裡沿著那邊的海岸線行了許久的船,才意識到這島大得過分。

先秦還沒有地球學說,大家自然不會猜測這會不會是歐洲的西海岸。就算有大地是個球體的學說在,沒在那頭看見白人也會意識到這是個新大陸。

總之,隊伍在那片大陸稍微探索了一番。

由於他們之前為了試探“島嶼”大小乘船沿著海岸行駛了許多天,所以決定下船去深入查探的時候,其實已經行駛到了接近後世美國的地方。

這裡距離墨西哥也很近了,玉米的先祖就出自墨西哥。千百年來一直往北美擴散,因而隊伍順利在這裡發現了野生玉米。

同樣,辣椒也是從墨西哥擴散出來的。

這次隊伍帶回來的最重要的兩個作物就是它們倆,彆的還要繼續找。擔心拖得太久隊伍沒敢

耽誤,先回來了一趟。

回來的目的除了向陛下稟告收貨之外,也是請求增派人手。

首領還道:

“按照星辰定位,那片大陸其實可以從大秦橫跨海洋過去。但那樣風險太大了,還是沿海岸前行比較安全。”

“可東北之外還有個朝南延伸的大型半島,船隻繞過去會非常耽誤時間。半島中是高山,也難以徒步翻越。”

所以這個繞道在所難免,除非他們能在中間找到水路橫穿過去,才能節省行程。

可惜秦人對那邊不太了解,也不清楚河流走向。以後若能開發過去,或許還能在那邊修幾段運河解決問題。

始皇聞言並不在意:

“無妨,慢慢來便是。”

後來隊伍又去了幾趟,發現其實從扶桑直接往那個半島的南端行駛可以省很多事,不用繼續從海灣裡繞。而且扶桑和半島之間有一串島嶼相連,他們隻要順著行駛過去即可。

唯一的問題是扶桑多災多難,被大秦置郡之後才過去十來年,已經發生很多次地龍翻身和海嘯了。

所以要從這裡借道,得提前規避海嘯容易出現的季節。哪怕不能次次都避開,也比沒有準備要好。

且不提大秦對美洲的開發。

大秦有了辣椒,於是有了油潑辣子。太子殿下終於不用忍受苦味的茱萸了,就是吃多了辣椒容易上火。

每逢太子上火,沒上火的陛下也要為了哄兒子跟著一起吃點清熱去火的藥丸。直到夏太醫研究出給藥丸外頭裹糖衣的法子,幼稚的太子才終於可以獨立吃藥了。

真不容易,四十多歲了,太子能獨自吃藥了!

扶蘇面對夏太醫的嘲諷:

“……孤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夏太醫如今功勞越發大了,嘲諷臉開始無差彆掃射,陛下除外。所以在面對太子的時候,也能挺直腰板說點夾槍帶棒的話。

扶蘇:還我以前貼心的夏愛卿!

太子殿下很不高興,接替親爹新鮮上任的小史史官淡定地記錄了一筆,替自己老爹和太子一起譴責夏太醫目中無人。

長輩的舊怨,還得他來幫忙報仇,唉。

扶蘇看向小史史官:

“小史愛卿。”

小史史官:這個稱呼聽著真奇怪。

他準備回去和他爹商量一下,既然覺得史這個姓氏不好聽,能不能考慮一下從“起居郎”裡選個字當新的姓氏。

起有點怪,居也不合適,不能體現他們家以前是乾起居郎的。但是可以選郎啊,郎愛卿聽著就很不錯。

郎可是官職常用字,和卿一樣體面。

扶蘇沒有在意小史的奇怪表情:

“你爹最近有沒有更新他的隨筆?拿來給孤看看。”

小史史官:我就知道殿下要問這個。

每次殿下叫他愛卿,就是為了這種事。不然殿下才不會這麼客氣,還喊他愛卿。

小史

史官也很迅速的反問:

“家父昨日還問過臣,殿下可有撰寫新的野史故事,他也想看。”

前段時間太子閒得無聊,便用表字作為筆名,寫了點他知道的陳年舊事。

這些事情是史官不知道的,許多都是扶蘇手下的探子打探來的內幕。史官頂多記載一下鹹陽群臣的二三事,扶蘇卻能寫寫各部族的小八卦。

比如箕子侯國內亂啊,西羌各部互掐啊,西域諸國打架啊。

史官拿這個當故事看,他和扶蘇說好了互相看對方的大作。不過扶蘇最近有點犯懶,已經偷偷斷更很久了。

小史史官問這話,就是在提醒殿下您該更新了。回回都是您來拿新的隨筆看,自己卻不產出,我爹已經開始有意見了。

扶蘇心虛地彆開視線:

在寫了,在寫了。╳_[(”

他決定把二兒子抓來幫他代筆,反正故事就那些,情節發展都是提前探聽好的,誰寫都一樣。

扶蘇甚至直接把探子送來的信丟給了瓊琚,讓他自己歸納總結一下故事梗概,然後擴寫。他懶得口述一遍了,瓊琚自己看吧。

瓊琚:……

瓊琚堅定拒絕了父親這個過分的要求,自己開的坑自己填。反正就算他不填,史官也不能拿太子怎麼樣,休想奴役兒子。

扶蘇試圖討價還價:

“就寫一篇,你的文采全家最好。”

瓊琚不吃這套:

“父親前不久才讓我整理文章,好方便您給晚輩們取名字。若是您再胡鬨,我就不整理了。”

言下之意老爹你彆太過分,前一個訴求他還沒做完呢,又給他派新活,信不信他當場罷工?

扶蘇隻好唉聲歎氣地拿回去自己寫了。

早知道就不給史官看了,這樣就沒人會催更。

史官一定是因為現在致仕在家,整日閒著沒事乾,才會盯著他填坑。

真是叫人羨慕,他也想致仕。

可惜父親是個工作狂,父親不退休,他就更不可能退休了。而且有父親盯著,哪怕以後父親駕崩,他也休想直接退位去當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