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小秘密(1 / 1)

雖然始皇帝陛下非常任性地沒有回複任何人的信件,但當冬季過去之後,他還是很給面子地直接動身前往東北了,沒有繼續磨蹭。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馳道上,整體來說還算平穩。因而在車中看書寫字並不太受影響,扶蘇下筆如飛,不知道在寫什麼。

始皇見兒子這些天一直在忙著寫東西,問他寫的是什麼他也不肯說。若是父親側頭過來想看一眼,他還要用手捂住,不許父親看。

始皇不知他又在玩什麼花樣:

“到底是什麼,不能叫阿父看看嗎?”

扶蘇警惕地把寫好的紙收起來:

“不可以,這個是我的秘密。”

始皇失笑:

“也罷,那你繼續寫吧。”

他估摸著兒L子可能在寫什麼日記一類的東西,裡面提到了他自己的心事。

長大了的孩子有點不想讓父親知道的小秘密很正常,當爹的也沒必要什麼都探尋。左右他和扶蘇整日待在一起,真有要緊事也瞞不了他。

說起來扶蘇這模樣,小時候也有過幾次。

始皇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某年他生辰前夕,兒L子特意給他寫了一篇賀文。

寫的時候賊兮兮的,寫兩句就要抬頭警惕四周,生怕父親提前看見。秦王政不知道他在寫什麼,但這不妨礙他故意湊過去,假裝要偷看。

每每這時,小孩就會整個人趴在竹簡上擋住,像個護食的貓崽子。

然後因為趴下的動作弄糊了未乾的墨,回頭又要重新拿一根竹簡過來,再寫一遍。

一篇賀文寫完,竹簡浪費了一堆不說,還把衣服弄得臟兮兮的。

秦王政隻當沒看到那些寫廢了的竹簡上都寫了什麼字,還裝模作樣地問兒L子在寫什麼。

小扶蘇就會回他:

“這是我的小秘密,不告訴父親。”

和今日的樣子看起來異常相似。

還有一回瞞著父親的秘密,是某篇課業裡寫錯了字。

扶蘇覺得丟人,不肯叫父親看見。所以他悄悄從先生那裡把竹簡偷了回來,找了個地方埋了。

太子殿下在章台宮裡埋東西,侍者不可能看不見。但是又不好阻止,隻能在事後稟告給王上知道。

秦王政於是就去問兒L子埋了什麼。

當時小扶蘇表情特彆緊張,耳朵都快豎起來了,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否認自己埋了東西。

秦王政覺得有趣,故意嚇唬他:

“阿父這裡有人證,他們看見了的。”

扶蘇的眼睛瞪得更圓了,臉上寫滿了憤憤。他明明讓侍者守口如瓶的,結果他們居然轉頭就泄露出去了!

年幼的小公子還沒意識到章台宮裡他父親才是最大的,哪有人真的敢幫他瞞著他爹。

不過秦王政並不願意這麼快就打破兒L子的這點小天真,所以幫忙找補了一句。

他解釋道:

“你埋東西的時候沒注意周圍,有人路過看見了。”

既是替那些侍者圓謊,也是想提醒兒L子乾壞事的時候不要太大意了,要隨時防備有人撞見。

然而小公子並不好騙:

“不可能,我讓侍者守在周圍,不許人靠近的!”

秦王政挑了挑眉:

“那你還挺聰明的。”

扶蘇崽崽得意地揚起小下巴。

結果卻聽父親點評道:

“所以你這麼煞有介事地重兵把守在那裡,誰都知道你在乾見不得人的事。自然會想儘辦法進來看一看,比如翻牆爬屋頂。”

而後父親問他:

“你讓人盯著屋頂和牆頭了嗎?”

扶蘇:……

生活經驗少的小孩子總是鬥不過這些狡猾的大人的。

但扶蘇還是沒告訴父親他埋了什麼,並且惱羞成怒地要求父親承諾不會派人去挖。

秦王政沒說隨行的侍者早就看到他埋的是什麼,並且稟報給他了。從善如流地答應了兒L子的這點小要求,假裝真的不知道內情那般。

其實他隻是好奇孩子為什麼把作業給埋了,到底是哪裡寫錯了,讓他這麼害羞。可惜老父親的惡趣味沒有施展成功,扶蘇難得犯一次寫錯字的低級錯誤他沒能親眼看見。

後來扶蘇寫字時就小心再小心,幾乎沒再出現過類似的問題了。

哪怕出現了,他也想到了新的解決方案。

埋在土裡還是會有被人挖出來的一天的,所以應該直接燒掉,毀屍滅跡。

冬日裡有炭盆,燒起來方便。其他季節沒有炭盆也沒關係,他還有彆的法子。

小扶蘇在父親的庫房裡發現了一塊漂亮的圓形水晶,被匠人打磨成了凸透鏡那種中間鼓起的形狀。

邊緣一圈相對尖銳的地方鑲嵌了好看的金銀邊框,隻有巴掌大,很方便拿在手裡玩耍。

有一回扶蘇就拿著它來到庭院中,想在陽光下欣賞一下這個亮晶晶的玩具。結果卻發現透過它灑落下來的陽光會在地上彙聚出一個光斑,時間長了那裡能夠點燃枯葉。

扶蘇見狀眼前一亮。

小公子平時哪有玩火的機會呢?侍者都盯著,燭火都不叫他靠近的。

現在他可以自己點火了。

於是他很快想到了自己銷毀竹簡的方法,就用這個東西先點火,再把竹簡丟進去燒掉。

很快,秦王政收到了甘泉宮起火的消息。

秦王政一開始還不以為意:

“太後宮中起火,你們撲滅就是。有那麼多侍者盯著,能出什麼事?”

侍者欲言又止:

“可是王上,那火是太子點的……”

秦王政立刻丟下了奏折起身:

“太子可有受傷?”

侍者:……

侍者隻好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說是太子不知怎麼點著了甘泉宮的枯葉堆,枯

葉太多,火勢突然竄大,差點燎到了太子的頭發。

幸而周圍的侍者及時將人拉開了,這才沒有受傷。隻是太子殿下似乎受了點驚嚇,臉色不是很好。

隨行的侍者為了安撫太子,大部分人都簇擁著太子離開去了安全的地方,隻留了兩人下來滅火。

結果就是人太少了,火越燒越大。要不是甘泉宮的侍者趕緊跑來支援,怕是要燒掉不少東西。

侍者總結道:

“如今隻燒毀了一個涼亭,損失不大。”

秦王政這才鬆了口氣,急急尋到闖了禍的兒L子。

本想訓斥兩句,結果定睛一瞧,小孩臉都嚇白了。扶蘇一見到父親,立刻委屈地抽噎起來。

這還叫人怎麼狠得下心罵他?

秦王政隻能先過去抱起兒L子哄道:

“哭什麼?被燒了宮殿的又不是你,你祖母還沒哭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小扶蘇眼眶紅紅:

“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王政半個字都不信,不是故意的你燒哪裡不好燒甘泉宮。

恰逢趙姬被人扶著過來興師問罪,秦王政隻好放下和兒L子理論的心思,先應付難纏的親娘。

趙姬氣得渾身發抖:

“秦王!你養的好兒L子!他這是要燒死本宮啊!”

秦王政皺了皺眉:

“母親何必同小孩子計較,他才多大?哪有那麼惡毒的心思。”

趙姬冷笑一聲。

秦王政又道:

“那火也不嚴重,甘泉宮也未受什麼損失,母親多慮了。”

正所謂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有個熊家長。

雖然秦王政平日裡很講道理,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也確實不太講道理。

趙姬聽著“你的宮殿不是好好的嗎”這種論調,氣得直翻白眼。秦王政當即借口太後需要靜養,抱著兒L子離開了。

回到章台宮,秦王才頭疼地詢問兒L子:

“你為何去甘泉宮點火?”

扶蘇小聲回答:

“我隻是想把竹簡燒掉。”

秦王政:……

秦王政沉默了片刻:

“哪裡不能燒,非要去甘泉宮嗎?”

扶蘇有他的道理:

“甘泉宮的枯葉堆比較大,竹簡燒起來慢,要大一點的火。”

其他宮室的宮人打掃勤快,也就甘泉宮那邊喜歡偷懶。因為大家都知道太後和王上母子失和,維持住表面的和平就好了,私底下偷點懶沒人會管的。

其他宮殿的枯葉堆會很快被清理掉,不會留在庭院內礙眼。也就甘泉宮,積攢好幾天才清理一次。

秦王政被兒L子的思路噎了一下:

“你還知道竹簡燒起來慢呢,還有彆的理由,都給寡人老實交代。”

扶蘇偷瞄了父親一眼:

“我擔心竹簡會燒不乾淨,所以想著在那邊燒。”

樣如果有殘餘的竹簡被人發現了,也是趙姬燒東西沒燒乾淨,跟他沒關係。丟臉的是趙姬,不是他。

小小年紀就懂嫁禍了。

秦王政也不知道是該誇他聰明,還是該煩惱小孩子學壞了。

但扶蘇自幼就是這樣的,天生就懂得利己。他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不能像教育普通小孩一樣指責他不學好。

秦王政隻能讓自己冷下臉,不要心軟,然後嚴肅地教訓了一頓。

首先,這種嫁禍的手段輕易不許再用。

扶蘇年紀還小,不懂是非黑白,很多事情不能任由他的性子來。等他以後懂事了,自然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其次,玩火也是萬萬不行的。

太危險了,這次要不是有侍者及時把人救下,扶蘇的頭發就要被點著。頭發一旦被點燃,人哪裡還能幸免於難?

秦王政揪了揪他的小嫩臉:

“到時候你這張臉就要變得坑坑窪窪,嚇人得很。”

小扶蘇驚恐地捂住臉:

“那樣好醜,阿父肯定就不喜歡我了。”

秦王政:……這是重點嗎?

秦王政深吸一口氣:

“被火燒傷很疼的,你上次不小心燙了手疼不疼?火燒比那個還疼。”

扶蘇這才真正害怕起來,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害怕都是為了逃避責罰做出的偽裝。

他縮進父親懷裡瑟瑟發抖:

“阿父,嗚嗚嗚。”

秦王政看把人嚇著了,這才作罷。想來扶蘇以後不會再輕易接近火源,他也能稍稍放心一些了。

而後秦王政伸手:

“把你點火的東西交出來,阿父要沒收掉。”

扶蘇隻能依依不舍地把水晶交給父親。

事後太子受到了一點不痛不癢的懲罰,被勒令一個月內不許出門玩耍。

趙姬對此很不滿,她覺得這根本不算懲罰。她那好兒L子分明是擔心幼子跑出章台宮之後會遭到她的報複,這才把人拘在身邊不許亂跑。

而且更讓趙姬生氣的是,她的宮中被燒毀了一座涼亭。結果少府那邊推三阻四,許久都沒有替她重建。

一個月下來才堪堪清理乾淨了涼亭的廢墟,之後就把地方平整了一下,作為空地保留在那裡了。

趙姬:?本宮的亭子呢?

少府令:亭子在這裡風水不佳,這才會多災多難慘遭燒毀,還是不要重建了吧。

趙姬:滾!

哪裡多災多難了?不就遭了這一次毒手?

而且彆以為她不知道,少府就是嫌棄給她建新的亭子費錢又費力氣,乾脆省點事不建了。

奈何人家扯的借口冠冕堂皇,傳出去能堵悠悠眾口。

收了趙姬好處的宗室試圖對秦王進行道德綁架,說他不孝順母親。被秦王政輕描淡寫的一句“莫非你們想壞了太後宮中的風水”給堵了回去。

秦王這人敢說就敢

做。

要是他們當真逼得人家答應了要重建新亭子,隔兩天動工之後保證能夠聽見那亭子又“意外”遭遇火災的消息,以此證明風水之說並非借口。

到時候是隻有一個亭子遭災,還是額外燒傷了彆的什麼貴人,那就不好說了。

秦王自親政之後仍有一些家夥認不清現實,試圖左右他的決定。尤其喜歡在太後的事情上嘰嘰歪歪,好像逼得秦王退讓就能證明他們手中的權利依然抓得很穩、不會被秦王收走一樣。

可惜秦王政並不願意一直縱容他們。

驅逐六國門客時他以退為進一次,趙姬那事他又退讓過一回,但也就到此為止了。之後大秦便是他的一言堂,有些人該認清自己的身份。

扶蘇這次闖禍給了他敲打宗室的借口。

不過這並不代表扶蘇闖禍就是對的,他是就地取材將劣勢扭轉為了可利用的優勢。扶蘇以後要是還這麼不知輕重,遲早會鬨出他收拾不了的麻煩來。

秦王政費了點力氣教會了兒L子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之後扶蘇調皮時就有分寸了,沒再給父親添過亂。

始皇想起兒L子小時候古靈精怪的模樣,再看一眼如今像模像樣的風雅太子,不由感慨起來。

果然是長大了,不像小時候……

“嘭!哢擦!”

扶蘇拿東西的時候沒注意,伸手把桌案上的茶杯碰掉了。輕脆的聲響過去,留下一地水漬和碎瓷片。

始皇默默收回了剛才的感慨。

論闖禍的能力,長大後和小時候沒兩樣。

尤其是闖完禍之後用眼神偷瞄他,生怕又被訓一頓的小模樣,和幼時簡直沒有絲毫區彆。

始皇擺擺手讓侍者把東西收拾乾淨,甚至都懶得多叮囑一句“太子下次小心”。

這樣的話他說的太多了,沒有任何用處。該闖禍的時候扶蘇照樣會闖禍,撞掉茶杯至少沒有弄傷自己。

扶蘇心虛地衝父親笑笑:

“桌案太小了,一不留神就撞下去了。”

很好,開始怪桌子了。

始皇用筆尾隨手戳了兒L子腦袋一下,就接著埋頭批他的奏折去了。扶蘇揉了揉被戳的地方,看了一眼被茶水濺濕的外袍,到一邊更衣去了。

始皇批完一份奏折放下筆,伸手去拿扶蘇那一側的印章時,掃到了一眼桌上攤開的文稿。

臭小子方才還遮著不讓他看呢,這會兒L倒是又給忘到腦後去了。也不知道拿東西蓋住,他這可不算偷看。

始皇帝非常信守承諾地隻因為不慎掃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雖然這一眼也讓他看到了幾段字句,不過問題不大,上面寫的都是他和扶蘇日常對話的內容。

果然是日記吧。

也有可能是自傳?

始皇一邊蓋章一邊想著,等兒L子回來才提醒他文稿沒遮住。

扶蘇低頭看了一眼,這張中沒寫什麼不能叫父親看到的,鬆了口氣。

始皇饒有興致地問他:

“阿蘇可是在寫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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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流行寫自傳已經很久了,但之前都是臣子在寫。扶蘇一直沒動過筆,他還當兒L子是對此不感興趣。

沒想到突然開始寫了,還不讓他看。

如果是自傳的話,不讓父親看就情有可原了。大約也是因為害羞,怕父親看到他寫什麼自賣自誇的內容。

扶蘇沒料到父親會往這裡想。

他“唔”了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

其實寫的不是自傳,是他之前就打算要給父親寫的個人傳記。隻是給旁人寫傳記,被當事人看見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才不肯叫父親看。

始皇不曾多想,見兒L子沒反駁,以為自己猜對了。

他體貼地不再拿這件事打趣,免得兒L子惱羞成怒。

馬車抵達遼東的時候,太子的傳記才寫了一個開頭。他和父親之間有太多的事情要記錄,短時間內根本寫不完。

其實父親在邯鄲的過往,扶蘇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在他至少比旁人了解許多,寫出來的更真實和詳細。

以前父親教導他的時候,就經常拿自己舉例子,難免提起幼年的舊事。

不過扶蘇的寫作重點不是父親的幼年。

他覺得父親的傳記當然應該多多記載父親的政績和他們父子間的相處,所以幼年那些事情他就挑挑揀揀地寫了。

若非傳記最好完整一些,而且有了鋪墊才顯得父親的人生越發精彩,他其實更願意直接從他和父親相處寫起。

扶蘇前世和父親有很多美好的回憶,雖然這個世界的他幼年沒經曆過那些,可這也不妨礙他都記錄下來。

之前扶蘇特意問過史菅,有關父親的正史記載都寫過什麼。

史菅回憶了一下,說:

“陛下以往未曾設起居郎,臣也隻有重要場合時才會隨行記錄。”

也就是說,父親的日常細節一概沒有記載。之前的史書寫得特彆簡略,給了扶蘇充分的發揮空間。

扶蘇決定把前世的過往寫下來。

反正這邊的史書也沒記,他自己寫的又不是他編出來的虛假過往。這裡缺了好些年的秦王起居錄,就用他寫的傳記填補上吧。

隻可惜有少數回憶不能寫進去,因為兩個世界的發展不同,沒法融進來。就算進行過藝術加工,仍然顯得格格不入。

史官曾經有幸拜讀過其中幾段故事。

比如扶蘇燒甘泉宮這段。

史官疑惑地問道:

“此事臣怎麼不知曉?”

扶蘇毫不心虛地扯謊:

“父親把事情壓下去了,怕傳出去影響我的名聲。”

史官想起故事裡涉及的人。

除卻趙姬、少府令和侍者之外,就是宗室成員。這是宗室內部的矛盾,約莫當初是關起門來自己商量的,外臣不知道也正常。

扶蘇決定回鹹

陽之後就把前些年的記錄都翻出來,對照著寫。

能塞進去的就塞進去,不能塞進去的就算了,他可以單獨寫一份“野史”。總之他和父親的那些回憶一個都不能落下,現在不記錄下來,他怕以後自己會忘記。

史官還想看更多的內容,奈何太子殿下不給他看了。

之前給他看的那點,隻是為了測試這個寫作手法能不能把人糊弄過去。

如果連史官都能糊弄過去,說明這招偷梁換柱非常成功。後人在看父親的傳記時,絕對猜不到這些都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史官完全不知道太子的險惡用心。

他對於不能看到完整的始皇傳記表示非常惋惜,還詢問太子以後完本了能不能給他看。

扶蘇冷酷地拒絕了:

“父親都沒看過,能給你看幾個片段已經很寬容了,你不要太貪心。”

史官很懂地說道:

“那等陛下看過之後,臣再看也行。”

扶蘇心道那你就等著吧。

這東西他才不好意思給父親看呢,哪怕他平時也經常吹捧父親,臉皮應當很厚才對,但他還是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給父親寫了一本傳記。

車隊抵達遼東之後,首先迎來的是等候已久的蕭何。

蕭何和張良在始皇帝巡遊之前就出發來處理東胡的事情了,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陛下親至。

這次張良沒來接駕,主要他還得留在東胡那邊應付那裡的首領。

韓小將軍那頭實在指望不上,蒙英雖然靠譜,可他不擅長外交。除卻蒙英之外,韓信還有個小夥伴章邯給他當副將,可惜章邯也沒比蒙英好到哪裡去。

三個年輕小將軍都很麻爪,全指望著張典客一人了。

這次接駕他們說什麼都不肯放張良走,韓信甚至還提前拐跑了章邯,說許久不見太子殿下,甚是想念。

於是東胡就留下了蒙英和張良大眼瞪小眼,這下張良越發走不開了。

畢竟隻留蒙英一個小可憐在這裡發愁,他有點於心不忍。

韓信嘴上說的是帶章邯去拜見太子,其實往南走了沒多久就走偏了。

他剛開始說的是:

“咱們不是在箕子侯國邊境安置了一批士兵嗎?許久沒收到那邊的消息了,也不知道箕子侯國安分不安分,要不順路過去看一眼?”

再怎麼穩重,章邯也畢竟是個熱血的年輕小夥子。他一聽這話就有點心動了,想著隻是去看一眼不會耽誤大事,便答應下來。

二人於是拐去了朝鮮半島的方向。

抵達之後他們就聽說箕子侯國有點蠢蠢欲動,不知道是不是想發兵襲擊大秦駐軍。

這能忍?

韓信立刻表示:

“我就留在這裡盯著他們,有我坐鎮,就算當真打起來也不怕!”

章邯有點猶豫:

“將軍,之前不是說好過來看一眼就去遼東迎接王駕的嗎?”

韓信擺擺手:

“這裡不就在遼東隔壁?等王駕進入遼東郡之後,我們再趕去治所也不遲。”

?本作者無字驚鴻提醒您最全的《在大秦當完美太子》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遼東治所襄平縣確實距離邊境不遠,章邯被說服了。他們快馬加鞭趕路,必然比陛下那慢悠悠晃過來的車隊快得多。

二人就這麼在邊境駐紮下來了。

箕子侯國本來還有點想試探一下秦軍的實力,一聽說主將過來了,立刻老實下來。

韓信很不滿意:

“他們怎麼不打了?”

他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打仗的啊!

之前打匈奴沒打過癮呢,匈奴就跑了。好不容易來個不長眼的箕子侯國,自然不能放過。

章邯也有點遺憾,但他還是以大局為重:

“不打也好,大秦如今需要休養生息。”

韓信卻說:

“不行,還是得打一場。”

章邯:“啊?”

韓信:“箕子侯國蠢蠢欲動,就是因為沒吃過教訓。現在不把他們打疼了,回頭等駐軍一撤,或者你我離開,他們又會繼續起騷動。”

現在打一場,還能叫對方意識到雙方差距很大,不敢再造次。否則隔壁有個不安分的鄰居整天不知天高地厚地試圖找機會騷擾你,很煩的。

章邯覺得這個理論好像是詭辯,可又確實有那麼一點道理。

韓信卻已經開始動手了。

他決定引誘一下箕子侯國,騙對方主動出手。

畢竟大秦確實不好再生戰事,主動去騷擾彆人容易被文官彈劾。可如果是人家先動的手,他反擊那就很合理了,沒有敵人打上門來還避戰的道理。

正好魚餌都是現成的。

韓信摸了摸自己的臉:

“本將軍看著是不是挺小的?”

他和太孫差不多大,太孫才十五六歲,他也才十五六歲。在敵人眼裡,他這種屬於毛都還沒長齊,肯定好欺負。

章邯:……

章邯知道他想乾什麼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軍營裡就出現了一堆嘴碎的大頭兵。在邊境駐防的時候還會高談闊論,聊天內容基本都是在吐槽主將是個小毛孩子。

“真不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派個小娃娃來當主將。”

“可我聽說他之前帶兵擊退了匈奴啊?”

“這都信?他那個副將你知道是誰嗎?那是蒙恬將軍的兒L子,比他年紀大不少,打仗很厲害的!”

“你的意思是,功勞是他從蒙小將軍手裡搶的?”

“不然還能是他自己掙的?”

章邯聽完:……

章邯去問韓信:

“這些話是你教他們說的?”

蒙英要是聽彆人說他比韓信“大不少”估計不會高興,明明就隻大幾歲,哪裡大不少了?不要亂說,他還沒那麼老。

韓信有點得意:

“你也覺得我編得像模像樣吧?這次肯定能騙到對面!

章邯:我並沒有在誇你!

由於韓信的主動釣魚,王駕抵達遼東時就收到了箕子侯國出兵挑釁的消息。因為要領兵回擊,韓小將軍和章小將軍暫時都回不來了,要等打完箕子侯國才能來拜見陛下。

始皇看著韓信寫來的戰報裡花了好些筆墨絮叨箕子侯國有多囂張,還抱怨對方看不起他年紀小。

轉手把戰報遞給了太子:

“這是寫給你的。”

雖然韓將軍沒有再像當初那樣越過陛下給太子寫信,但一封信到底是給誰的,光看口吻就能看出來。

韓信給陛下寫奏報時,還是比較公事公辦的。大約是為了塑造可靠主將的形象,用詞都比較言簡意賅,沒太多廢話。

而寫給太子的就不一樣了,像寫家信似的嘮嘮叨叨。一會兒L炫耀自己有多厲害,一會兒L又抱怨對面不識好歹,甚至還寫了他是怎麼釣魚執法的。

扶蘇看完扶額歎氣:

“他既然知道自己主動出擊會被彈劾,怎麼還在信裡大喇喇地說出來了?”

難道他以為這封奏報隻有太子能看見,彆人都不會過目嗎?

始皇含笑說道:

“韓將軍的顧慮也並非沒有道理,雖然是他出手引誘的,然對面若無攻打之心也不會上鉤。且讓他們打著,能震懾箕子侯國也不錯。”

扶蘇無奈地搖頭:

“父親,回頭臣子們又要抱怨你太縱容武將了。”

幸虧他大秦的文臣也都是主戰派臣子,雖然沒有帝王和武將那麼極端主戰,至少也不會支持站著挨打。

彆管韓信用的什麼手段,現在的事實就是箕子侯國先動了手。那麼其他的暫且放到一邊去,回頭再算賬,大家先把外敵打老實了再說。

邊境地帶的這點小戰事無關痛癢。

事實上夏季過去之後,缺糧的匈奴就又從北邊高原下來試探了,邊郡那頭和他們零星打過幾場,再次將人打跑。

在大秦看來,和箕子侯國的這次交戰也沒比和匈奴的交戰規模大多少。都是半斤八兩的小戰役,就和日常出門遇到村口打架差不多。

王駕依然按照原定路程往襄平縣去。

接駕那日隻有蕭何在,其他嘴上說要來接駕的外派臣子都脫不開身。甚至就連遼東太守都有點蠢蠢欲動,想去邊境防線看看那頭仗打得怎麼樣。

幸而陛下沒有升起對交戰前線的好奇,否則群臣就要思考該怎麼勸說陛下不要以身涉險了。

李丞相自從見到蕭何之後就忙了起來。

為了不叫年輕的後浪蕭何把他比到地下去,李斯就得在東胡之事上多出點力。

遊牧民族相關的律法是他李斯撰寫的,之前針對的是匈奴,和東胡不是非常適配。

問題不大,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再修改一番。好讓陛下和殿下看看,大秦沒有他李斯不行,什麼蕭何張良的都比不過他。

李丞相鬥誌昂揚地加班去了。

史官感慨了一句:

“真是老當益壯啊!”

六十多快七十歲的老人家了,跟著陛下一路巡遊過來,不僅沒生病,還這麼精神抖擻。

丞相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史官悄悄去問蒙毅:

“你說馮相回回都坐鎮鹹陽,真的是因為搶不過李斯、拿不到伴駕的機會。還是他覺得自己體力不行怕病在半道上,故意不和李相爭搶?”

蒙毅:你要是這麼問的話……

蒙毅以前沒往這邊想,現在也開始陷入了沉思。

畢竟馮去疾雖然年紀沒李斯那麼大,可也不算小了。先秦時期上了四十都能算步入老年,馮去疾可不止四十。

不過四十和四十也是有區彆的。

有的人四十看著像五六十,有的人四十看著像二三十。

年齡相仿的始皇帝陛下和蕭何站在一塊,完全不像同齡人。雖然也沒到差輩的程度,但還是挺打擊人的。

蕭何以前覺得自己保養得還行,天生不怎麼顯老,現在瞧著覺得也就那樣了。

和始皇談完公事之後。

陛下突然想起一事:

“朕記得你與曹參、劉季都是同鄉?”

好像關係還不錯的樣子。

蕭何心中一凜,不知陛下為何問起這個,難道是擔憂他們結黨營私嗎?

然而始皇卻提起另一件事:

“劉季在會稽做太守做得不錯,朕有意調他入京。可他仿佛並不願意來鹹陽任職,你可知是為何?”

大部分臣子都願意做個天子近臣,像劉季那樣就愛紮根地方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武將,少數文臣則是嫌棄在都城太危險,畢竟伴君如伴虎。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臣子覺得在地方上天高皇帝遠,方便自己為所欲為。

始皇意味深長地打量蕭何,試圖從他的反應裡窺見他那好友劉季的想法。

蕭何冷汗都要下來了:

“劉季一向自在慣了,約莫是難以習慣都城的講究吧。”

現如今六國還沒徹底歸心,想著天高皇帝遠在外頭浪的,有可能隻是單純的不愛受拘束,但更有可能是六國餘孽企圖搞事。

蕭何生怕陛下誤解,把劉季打成了反賊,隻能努力替好友找補。

始皇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

這事他早就派人去調查過了,劉季確實和六國餘孽沒有勾結。方才隻是突然想起這幾人之間的瓜葛,心血來潮試探一下調查出來的結果是真是假罷了。

劉季和旁的臣子看起來很不一樣,因而令始皇更在意些。

蕭何戰戰兢兢地告退了,出去之後才敢把冷汗擦掉。忍不住歎了口氣,心想劉季又不知道在會稽折騰了什麼,他何時才能消停一些。

此時的會稽郡。

劉季翹著二郎腿支使人給他烤狗肉。

仆從不解地問道:

“太守緣何不願

去鹹陽任職?我聽聞您那兩位好友已經平步青雲,當了九卿了,再上一步可是位極人臣的三公!”

劉季哼笑了一聲:

“你懂什麼?整天去皇帝跟前裝孫子哪有在這裡逍遙自在。我聽聞太子扶蘇難對付的很,鹹陽的臣子都怕他。”

與其送上門去給太子玩弄,還不如在地方上老實待著。他現在一切都很舒心,就是當官的地方離老家泗水郡遠了些,不方便他衣錦還鄉。

所以陛下來信問他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賞賜時,他隻說想去九江當太守。九江不行的話,東海也成。

主要九江的治所是壽春,距離他老家更近些。他是泗水郡人,陛下不會讓他去管泗水郡,那到隔壁當太守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果然,沒多久劉季就接到了調任九江郡的好消息,始皇帝陛下確實很寵人才。

正說著呢,有仆從跑來報信:

“太守!大喜啊!”

劉季眼皮子都沒抬,晃了晃腳丫子:

“有屁快放。”

仆從習以為常地嘿嘿一笑:

“南邊山陰縣那邊有個叫魏媼的魏國宗室女,說她有個漂亮的女兒L薄姬,特意送來想獻給太守。”

劉季頭上冒出個問號:

“她?魏國宗室女?沒被抓去關中?”

不是說六國宗室一個都沒放過,全都關起來了嗎?

仆從害了一聲:

“偏遠宗室,特彆偏的那種,還是外嫁女。她男人死的早,孤兒L寡母的就沒抓。”

山陰縣是會稽郡的地盤,和治所吳縣離得也不算特彆遠,就隔了兩三個縣城。那魏媼在老家待不下去,打聽到太守劉季至今還沒有正妻,這不就動了心思。

劉季早年和寡婦有染,還生過一個兒L子,但他到底沒娶那曹寡婦。

後來倒是有人張羅想給他介紹女子,可他忙著趁大亂之世往上爬,就給耽誤了。安穩之後倒是有人送女人給他,隻不過都是妾侍。

魏媼就盤算著想讓自己女兒L當上正妻,好歹是魏國王室之後呢,身份上還是夠的。

不過劉季顯然沒那麼好算計:

“她女兒L漂亮嗎?”

仆從答道:

“漂亮著呢!”

劉季哦了一聲:

“那就收下吧,她要是能生下兒L子,乃公再讓她當正妻。”

劉季至今還隻有一個兒L子,且這個兒L子才能平平,他還是挺想生個聰明兒L子的。

六個亡國之君裡魏王也好歹算中流水平,沒有昏聵到趙王和遷韓王安那種程度。魏國祖上也出過不少有為之君,說不定就能生個返祖的聰明蛋呢。

劉季摸了摸下巴:

“不過魏媼就算把女兒L嫁給乃公,乃公也庇佑不了她的家族。想靠賣女兒L撈好處,她還是彆做夢了。”

早不獻女兒L晚不獻女兒L,就挑著他快要調任去九江的時候來。

九江治所在楚國舊都壽春,位置十分緊要。非帝王心腹不會被派去那邊,魏媼是意識到跟著他有前途啊。

劉季嘖了一聲:

“會稽郡守她竟還看不上,真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