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這次來東北是乾正事的,雖然不會進入東胡地界,但兩邊距離不算太遠,消息來往很便捷。
雙方很快通過夾在中間的張良了解到了彼此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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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胡那頭還是比較曖昧的,處在既想要大秦給出的好處,又不是很想直接被大秦吞並的狀態。
這也正常,他們不像百越那般,文明方面落後那麼多。即便仍舊是部落製社會,也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正所謂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不想歸附實乃常事。
始皇帝也不著急,就讓張良繼續和他們扯皮。順便把李斯也丟過去,他不是說律法是他寫的嗎,那他就多出點力。
至於始皇自己,自然是和蕭何一同處理匈奴的後續事宜。
大秦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匈奴。
如今草原上已經開始劃分草場了,相比起來,東胡那邊遠沒有匈奴的情況緊急。
他們要趁著之前那小股匈奴人被打跑的機會趕緊搶占無主的草原,不然等匈奴殘兵又折返回來,便要徒生波折了。
“現如今在外流竄的匈奴人倒是不多,可往塞外草場派遣一批軍隊,防備他們突然回返。”
大秦給了匈奴婦孺足夠的口糧和牲畜的幼崽,打算幫助他們在草原上重新安頓下來。
這個消息倘若被匈奴殘兵知道了,他們肯定會回來。但不是回來加入新部落的,而是回來打劫的。
一群老弱婦孺,還手握“巨款”,對於殘兵來說簡直是塊大肥肉。毫無反抗能力,可以隨便搶奪。
不僅能搶糧食和牛馬,還能搶女人。
所以這些部落必須要駐軍保護,直到部落中的孩子長大,能夠獨當一面。
除卻駐軍之外,大秦還會增派教導知識的先生過去。一方面為部落改善生活條件,另一方面就是給婦孺洗腦,讓他們世代效忠大秦。
蕭何這些日子雖然是在東胡,對匈奴人的安頓情況也十分了解。
畢竟不少匈奴婦孺之前就是在東胡被俘虜的,他又是始皇帝特意派來處理這邊事務的欽差,相關事宜眾人都愛來找他拿主意。
蕭何便說有一部分匈奴女子已經找到了願意和她們成婚的混血男子,應當是肯隨她們去草原上定居的。
部落中有青壯的話,就可以酌情減少駐軍的數量了。這部分青壯多的部落可以安排在匈奴人不太可能出沒的區域。
這樣一來既不用在他們那邊駐紮軍隊,也不用擔心萬一匈奴殘兵真的跑來了,族群裡全是老弱會無法抵抗,也拖延不了時間等軍隊趕來馳援。
始皇看著蕭何在草原輿圖上的標注,沉吟不語。
片刻後,他緩緩搖頭:
“這些擁有青壯的部落,不可安置在距離邊塞太遠的地方。”
蕭何一怔。
很快,他就反映了過來:
“陛下的意思是,這部分青壯可能有異心?”
扶蘇垂眸看著輿圖,重新圈
了幾個位置。這裡都是靠近關口的地方,一旦部落跳反就能立刻出兵鎮壓。
他漫不經心地提醒道:
“願意與匈奴女子成婚的男子,要麼是因混血遭受過鄉民的排擠。這樣的人或許會對故土產生恨意,想著乾脆投靠匈奴。”
當然也有因此怨懟上匈奴的人,可那種人就不會答應娶匈奴女子了。他們隻會一心想融入中原,哪怕家鄉這邊容不下他,他也會想辦法去彆的地方定居。
“要麼,這些男子本身就另有所圖。混血者俱都出自燕趙邊境,趙國且不提,燕人中尚有不少企圖複國之人。”
既然在中原無法複國,說不準有誰另辟蹊徑,決定借匈奴的手成事呢。給他們安排遠離國境的草場,不就正好給了這群人自立為王的機會?
男子中必然有沒那麼多小心思的人,但大秦沒必要去堵這個幾率。
事實就是有二心的人定然比沒有的多。
因為哪怕是混血,從小接觸中原禮教的他們一般來說還是不太願意去草原定居的。兩邊從風俗到習性都大不相同,並非輕易就能適應。
即便人家就是單純想借此逃離令他們窒息的家鄉,你把人家丟到偏遠的草原去,肯定也沒有留在關塞附近好。
至少離得近的話,這些人適應起來會更快一些。在塞外過不慣還能時常回來看看,和離歸家也方便。
派得那麼遠,萬一水土不服折損人口也是個麻煩事。
更何況,劃分了草場也不代表就永遠不變了。
草場裡有條件更好的和條件較差的,等證明了他們的忠心之後,也可以挑選願意遷徙的部落再進行調整。
為了得到更多來自大秦的支援,也為了分到更好的草場。那些沒了反叛心思的部落自然會乖順下來,努力表現,借此為自己爭取利益。
蕭何皺眉:
“這樣一來,為了防備匈奴殘兵,就得出動不少軍隊了。”
總覺得有點浪費人手。
殘兵數量就那麼多,卻因為不知道對方會從什麼地方竄出來襲擊部落,大部分邊緣部落都得駐軍防守。
草原的邊界可不小,大秦哪裡能抽調出那麼多人出塞?
始皇微微頷首:
“是以還得打探清楚殘兵的去向,而後重點在兩個地段設防。”
一是從西邊入北方草原的道路,二是漠北高原那一片。其他地方基本上很難有敵人流竄過來,東胡那裡也有大秦駐軍策應。
待到新的匈奴部落自己能立起來了,這兩處就可以交由他們自己把守。大秦軍隊可以撤回關內,不再插手塞外布防,隻在部落間起衝突時出兵調停即可。
蕭何明白了:
“那便要麻煩將軍們儘快將匈奴殘部趕出草原了。”
之前沒追上去將敵軍儘數剿滅,主要還是因為和匈奴作戰的都是守邊將領。沒有王令不好擅自追擊太遠,繼而深入草原腹地。
而且就算去追,也不一定能追上。
對方對草原太過了解,很容易就能甩掉追兵。守將保險起見不曾輕舉妄動,畢竟他們的職責隻是守衛自己所在的郡。
現在需要驅趕匈奴人出境,就得單獨派遣軍隊清理草原了。
倒也不需要把所有殘部都一人不落地趕出去,草原那麼廣袤,不可能全數驅逐。隻需把人數多的大部隊趕走即可,剩下的小隊伍即便去侵擾部落,也打不贏人家。
君臣商議了數日,這才重新定下了草場的劃分方案。
同一時間,各郡也收到了派人深入草原驅趕匈奴殘部的命令。
為保安全,這會是一個持續時間不短的行動。而且在後頭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得頻繁出兵巡視塞外。
不光是為了搜尋是否又有匈奴殘兵集結成較大的隊伍企圖搞事,也是為了去附近的部落巡視,看他們是否安分。
沒有匈奴侵擾的邊郡,其中的駐軍原本該酌情削減的。但有了這項職責,軍隊就不能完全裁撤掉。
更何況,日後匈奴部落間產生矛盾,大抵也要附近的邊塞駐軍前去調解。
扶蘇了然:
“父親的意思是邊塞的駐軍可以減少,卻不能減少太多。等到匈奴養好了,便能再度削減一些。”
最後維持在一個最低限額上,用來應對突發事件。
始皇掃了一眼輿圖:
“僅限和草原接壤的這幾個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諸如靠近箕子侯國的遼東、靠近西域的九原等,就無論如何不能裁撤軍隊。
哪怕箕子侯國歸順了,也要駐軍防備。
像這樣的附屬國,可比百越匈奴一類被並入大秦領土的部落要危險得多,隨時可能脫離掌控。
扶蘇則道:
“也不知日後的大秦會否因為和平太久而失了血性,若是如此,離衰落不遠矣。邊塞的軍職保留也好,讓年輕兒郎們多去軍中曆練一番。”
哪怕不上戰場,隻是隔三差五帶去草原拉練,也比整日埋頭種地強。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春秋戰國有太多這樣的例子了,大秦可不能重蹈覆轍。
始皇帝十分讚同:
“善。”
隨即取出他的祖訓,認真記下此事。
要求後世兒孫不能因為自負天下一統、周遭再無侵擾,就自大膨脹。覺得養那麼多軍隊是多餘的,或者即便養著也當豬養,不好好訓練。
處理完草原的事情,東胡那邊還沒扯皮完。
可始皇帝這次出行的最重要目的已經達成,都城那頭催得緊,總不好真的在東北耽擱時間。
所以陛下給深入東胡的李丞相留了封書信之後,就乾脆啟程回京了。
李斯本來就被這群糾結的東胡人搞得煩躁,歸不歸順你們倒是給個準話。一邊心動一邊猶豫,煩人得很。
結果又聽說陛下居然丟下他先走了,李斯頓時更煩躁了。
陛下竟會拋下他獨自離開!
李斯面色不善地看向那群
東胡首領,都怪這些人耽誤時間。否則他早就處理完了事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可以跟著王駕一起回京,何須像張良一樣倒黴地被困在這裡?
陛下怎麼能這樣,他可是丞相,留在東胡算怎麼回事。丞相責任重大,有很多要事須得他來處理,再怎麼也不該丟下他啊!
李斯警惕起來。
——陛下該不會是找到了新的丞相人選,準備趁他不在培養旁人吧?
當初王綰就是被勒令閉門思過,接觸不到太多朝政,然後太子和陛下讓他去頂替王綰代理相國的事務。等王綰關完禁閉出來,相位就順理成章地被他頂替了。
李斯覺得自己很危險,要是他真在東胡待上幾個月,會不會回去之後也要面對個隨時能頂替他的“代理丞相”?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李斯的眼神淩厲起來:
“諸位首領若是無心歸附,那便直說,何須與老夫拖延時間。明日某便領人回秦,你們也無需再糾結了。”
這是下了最後的通牒。
要麼趕在明天之前給個準話,要麼他就默認東胡不想和平歸順了,直接帶著所有人才和物資離開。
大秦又不是沒有軍隊,逼急了他們乾脆一路打過來,強行占領東胡。這些日子就是太給他們臉面了,才叫這群人膽敢拿喬。
東胡首領大驚失色:
“丞相何故如此?我們不是商議得好好的嗎?”
怎麼這就不耐煩翻臉了?是因為大秦皇帝離開了遼東?所以始皇帝之所以走人,就是不想再和他們談了?
東胡頓時意識到不能繼續拖了。
大秦皇帝的離開和大秦丞相的翻臉,都讓他們意識到秦國恐怕是真的沒有耐心繼續扯皮了。
一群人緊急開會商議對策,討論到底要不要見好就收。
其實這些天東胡已經意動了,因為眼看著匈奴都被拿下,東胡實在沒什麼反抗的餘地。之前隻是不甘心,現在不甘心也晚了。
都拖了這麼久,能拖一天是一天。
大家就想著暫時不給準話,這樣自己還能多當一段時間的首領。像這樣頭頂沒有秦國官吏壓著的日子不多了,以後設了郡可是得受郡守管轄的。
現在嘛,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除非真想和秦國開戰,不然隻有一個選擇。
當天夜裡,李斯就得到了準話。
這群東胡人真是不會做人,大晚上的把人從被窩裡叫起來說這個。李斯的臉色更陰沉了,沒睡好覺的他接下來好幾天都脾氣極差。
這群人早乾嘛去了,真是不逼一下就不知道聽話。
現場局勢調轉,從大秦極力拉攏東胡變成了東胡生怕大秦翻臉走人。所以李斯乾脆也維持著臭臉和他們談判,將之前提及的條款再次拿出來討價還價。
原本他有耐心,願意多給東胡一點好處,換對方安分。
現在他發現了,東胡這種部落就是欺軟怕硬,既如此也沒必要對他們太好。差不多就行了,他們
還敢反抗不成?
李丞相用極快的速度搞定了之前拖延許久都沒完成的事務,而後迅速啟程,去追王駕。
王駕走得慢,他隻要快馬加鞭的趕路,肯定能趕上的。
老丞相一點都不服老,趕車的車夫都心驚膽戰地勸他慢些。一直這麼趕路,他怕老人家受不住。
李斯卻不為所動:
“快些!陛下還在等我回去!”
車夫:……
遠方的王駕中,始皇帝收到了東胡傳來的最新消息。
他與太子提及此事:
“你這招確實有用,隻是有些廢丞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把李斯單獨留下是太子出的壞主意,說是用這個法子激一激李斯。
出去那麼久怎麼還沒把事情辦妥?
一定是偷懶了!
始皇雖然覺得太子對李斯的要求略有些苛刻,但也沒有拒絕。東胡的歸順也就這兩個月的事情了,李斯早一點回京還是晚一點回京,影響不大。
結果李斯還真因為被單獨留下,爆發出了潛力。擔憂自此以後就會成為常駐東胡的李欽差了,趕緊想了個法子逼得東胡迅速做出決斷。
現在李斯在追趕王駕的消息傳來,始皇帝陛下難得有些同情老臣。
他說道:
“還是派人過去同丞相說一說,不要著急趕路了。否則路中病倒,養病豈不是更耽誤工夫?”
到時候就真得找個人幫李斯代理丞相之位了,畢竟老人家生病一般都要休息許久,甚至一個搞不好就得直接和官場說再見。
罪魁禍首扶蘇大度地點了頭:
“也好,距離王駕抵京還有許久。按照我們的速度,丞相即便慢點趕路也能在回鹹陽之前追上車隊,確實不必著急。”
直接去跟李斯說你慢點走,他不一定聽。給他算一算趕路的速度和行程,他肯定就老實聽從了。
扶蘇於是派了會算數的人跟隨傳訊兵一起出發,免得傳訊兵勸不住人。
車隊在東北停留到春末,啟程回京時已經進入了夏季,這會兒路中又快到一年裡最熱的時間了。
為免太子再次中暑,日常趕路甚至都避開了陽光熾烈的正午時分。
因而每日趕路總是上午走一會兒,午時初(11點)就停下尋個陰涼處休整。待到午後過了未時末(15點)再接著出發,走到天擦黑尋個安全之處過夜。
要不是夏季白晝較長、天黑得晚,趕路的時間隻會更短。
原本早晨還要等太子起身用過早膳再出發的,後來扶蘇覺得這樣太耽誤時間了。乾脆天一亮就啟程,早膳提前做好了用爐子溫著,等他起身後在馬車中用膳也是一樣的。
太子殿下睡眠挺好,大清早馬車開始趕路的動靜也鬨不醒他。他翻個身還能繼續睡懶覺,直到始皇看不下去把他喚醒為止。
始皇盯著他起床用膳:
“等你睡飽都快到用午膳的點了,身體如何能受得住?每日早些起來,
用完膳再接著睡。”
大抵每個看著孩子睡懶覺的家長都是這樣的。
一開始是不許孩子睡懶覺,後來妥協了。睡懶覺可以,得把早飯按時吃了。
不過始皇自認為自己這不算沒有原則,畢竟他之所以會妥協,並非他溺愛孩子。實在是扶蘇往年的睡眠質量太差,不多睡一會兒他擔憂愛子精力不濟。
這個毛病還是上一世帶來了。
當初扶蘇體弱多病,本來就容易夢魘。再加上出了父親突然駕崩的事情,他自己白日裡又煩心國事,夜間就更容易睡不好了。
重生後稍微好轉了一些,不怎麼做噩夢驚醒了。但也不知怎麼養成的毛病,睡到半夜就會蘇醒。
醒後便會暫時失去睡意,能睜著眼睛發呆一兩個時辰。所以想要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免不得早上補個回籠覺。
往日在鹹陽需要上早朝,扶蘇就能半夜醒來撐到早朝的時間直接起床。上完朝又繼續跟著父親批閱奏折,直到午飯後才小憩片刻。
於是眾人總能見到太子上午偶爾犯困,會找機會小睡一會兒。或者乾脆沒耐心翻看奏折,玩玩筆玩玩鎮紙,時不時休息一下。
大家都當他是純粹的喜歡偷懶。
——雖然扶蘇確實喜歡偷懶,不過很多時候確實是因為沒睡飽,需要歇一歇。
始皇一開始沒發現兒子這個半夜會醒的毛病,畢竟他們各睡各的,又不在同一個房間裡頭。
有時候扶蘇睡醒會點燈看看書,有時候怕被父親察覺,乾脆就躺在床上熄著燈琢磨政事。
侍者又不能一直盯著太子是睜著眼還是閉眼睡著了,就算能盯,扶蘇也可以閉目沉思,假裝是在睡覺。
之所以發現不對勁還是靠夏太醫告狀。
自從發現夏太醫的醫術高超之後,始皇就開始讓他全天候盯著太子。
以前的夏無且自己就是老人家,沒有精力一天好幾個時辰地盯人。夏太醫不一樣,他除了自己睡覺的時候,其他時間都能時不時晃悠過來給太子把個脈。
於是太子上午老犯困的事情就被他查出來了,再仔細一尋摸,順藤摸瓜便發現了夜裡裝睡的問題。
扶蘇裝睡能瞞過侍者,卻瞞不過太醫。夏太醫半夜突襲,逮到了好幾回假裝睡著的太子殿下。
扶蘇試圖賄賂太醫不要往外說。
夏太醫賄賂照收不誤,扭頭依然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始皇。還美其名曰“陛下不是外人”,不算往外說。
扶蘇:……
後來始皇就開始勒令兒子每日睡前服用一些安神的食物。
大約就類似後世人睡前喝點熱牛奶輔助睡眠那樣,不算吃藥,屬於溫和的食補。
效果是有的,這不,太子殿下睡得馬車晃悠都沒把他吵醒。本來按照他這個睡眠質量,動靜大一些肯定能醒過來。
但始皇帝依然擔憂兒子睡不飽,左右也沒有早朝要上,就縱容兒子用完早膳繼續睡了。
扶蘇本該在他自己的馬車上睡覺的,可為了抓他起床用膳,父親都跑來他這邊盯著他了。
吃完早餐他乾脆跟著父親去了主車:
“我在這裡睡也是一樣的。”
他本來想說自己不睡了,起都起來了,還睡什麼。然而父親十分堅持,非要他再睡一會兒,把之前缺失的睡眠補回來。
扶蘇隻能順著他的話答應,上了馬車之後往旁側的軟榻上一窩。
始皇在桌案前批奏折,蒙毅在周圍當他的助手,史官正在當值不能偷懶,唯有太子在公然補覺。
史官都要羨慕哭了。
他也想睡覺,但他不敢睡,太子殿下命真好啊。
扶蘇打了個哈欠:
“我覺得我沒有那麼多覺要睡,定是夏太醫每晚給我準備的安神之物效果太強,才到早晨還有藥效。”
始皇沒聽這個狡辯:
“又不是喝了藥,哪裡來的那麼強的藥效?”
夏太醫都說了,身體缺覺確實會在後續一段時間裡總是犯困想休息。太子約莫就是這個毛病,隻要睡足了就沒問題了。
正好馬車晃晃悠悠的,很適合醞釀睡意。
多虧馳道足夠平整,馬車也被墨家製作得儘可能地降低了顛簸感。否則在車上睡覺時不時被顛醒,那不是補覺,那是受罪。
扶蘇還想說點什麼辯駁的話,才說了兩個字就沉沉睡去了。
史官頓時更羨慕了。
這說睡就睡的能力真不錯啊,像他們這種上了年紀的就睡眠不太好。
不行,他回頭得問問殿下每晚都吃的什麼。
不能直接去問夏太醫,免得夏太醫又找一堆難吃的東西來折磨他。跟著太子吃肯定沒問題,大不了裡頭有些吃不起的他不吃就是了,隻挑吃得起的吃。
其實史官入睡也沒那麼困難。
他主要是夜裡入睡困難,白天還是很容易睡著的。尤其是陛下批奏折的時候,他跟在旁邊無聊到摳腳,就想打瞌睡。
要是能把這困意分給夜晚的自己就好了。
史官懷疑他就是晚上睡不著,才導致自己白天當值的時候老犯困。這情況就和太子之前說他白日裡老想偷懶是因為犯困,是一樣的道理。
雖然這個說辭很像是給自己找借口,但考慮到他和太子現在是同一陣營的,史官決定將這個說法鄭重地記進起居錄中。
沒錯,太子就是因為犯困才會注意力不集中,和他本人生性懶惰沒有任何關係。
而他史菅,同樣如此,他絕不是一個上班就打瞌睡的、毫無進取之心的臣子。
史官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記錄。
他心想,等太子睡醒看到這個,肯定會很讚賞他的機智。然後他再去問太子每晚吃的什麼,太子一定會不吝賜教。
要是肯每天賞他一份,讓他不用自己掏腰包加餐就更好了。
作為臣子,他要恪守一日隻能吃三餐的規定,天子才可四食。
哪怕臨睡前吃點小點心不算正餐,除非得罪了人才會被抓著這點彈劾僭越。史官還是覺得他得小心一些,不要太放鬆警惕。
作為天子近臣,史官總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肯定有小人盯著他,企圖取而代之,他不能給旁人可乘之機。
午間扶蘇起床用午膳,就被期期艾艾的史官找上門來。
扶蘇聽完說道:
“愛卿多慮了,有追求的臣子看不上你這個職位。”
史官振振有詞:
“那也不是誰都有追求啊。”
萬一人家就想當個混吃等死的史官,享受天子近臣的好處,沒那麼大的野心,他不就是活靶子?
更何況如今起居郎之位還處在世襲的狀態下,搶到手之後可是能傳給兒孫的。
扶蘇:……
扶蘇心說他們想乾,也得他和父親願意要才行。並不是起居郎是世襲的,而是史家父子信得過,才能暫時維持住世襲狀態。
換彆人上位,可就不一定有這個優渥待遇了。
不過扶蘇也懶得爭辯這個:
“愛卿這點小要求孤自然會滿足。”
隨即下令讓人以後安眠的食物準備雙份,每日給史官送一份去,算作賞賜。
史官高興地謝過太子,心想果然還是跟著太子混有錢途。
省了一筆開支不說,還白嫖了不少好東西。
車隊回程沒走來時的路。
若從北境的馳道走,再過直道回鹹陽,夏季最熱的時候又要在邊塞度過了。
啟程時他們也不知道今年夏季是否和去年一樣炎熱,保險起見還是選擇了南下的路線。
趕在夏季最熱的時節來臨前奔赴黃河沿岸,就可以乘船西歸了。
坐船比坐馬車涼快,因為船隻龐大。
如果嫌熱的話,還能在隔壁的船艙裡放置冰盆。這樣四周的房間都是涼爽的,隔著牆壁透進來的涼氣也可控,不容易因為貪冰著涼。
而馬車再怎麼折騰,大小也有限。車中隔不出太多的房間,沒法在四周形成阻隔。
再加上馬車車頂要接受烈日直曬,船隻卻能做成兩層的。上面那一層也能擋一擋熱氣,住在下層會稍微陰涼些。
車隊緊趕慢趕,才趕在盛夏之前上了船。
眾人因此越發領會到修運河的好處。
若是北邊的那幾條橫向河流之間早就修好了縱向的運河,早在遼西郡時他們就可以直接換乘大船,順水南下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海河流域跟黃河流域沒什麼相連的水路,隻能走馬車慢慢趕過來。
最後那段路為了節省時間,他們都沒走馳道。尋常官道走起來顛簸不少,眾人都挺受罪的。
扶蘇上船之後就往涼爽的船艙裡一躺,開始算各地的基礎建設做得如何了,什麼時候能夠騰出人手來修運河。
倒也不著急,在第四次巡遊歸程之前修好就行。
畢竟第四次是
巡幸塞外,回鹹陽依然可以走東北水路進入黃河流域。而第四次至少是十年後的事情了,慢慢修來得及。
第三回巡遊走巴蜀南下,倒是有現成的水路能借用。
除卻剛開始出門過巴蜀時可能找不到合適的水路之外,等進入珠江流域就好了。
珠江一路能到南海郡。
後面的路程雖然沒了水路,但其實王駕也不太可能進入閩越的地界。閩越是百越裡性子最獨的一個,進去之後風險比較大。
所以那時約莫會換馬車往廬江郡去,然後從贛江入長江。抵達會稽郡後,順江南運河進入錢塘江,去看看東越。
回程就很簡單了,直接走長江回來。
長江有個支流叫漢水,可以抵達漢中。漢中距離鹹陽不遠,全程都不需要坐太久的馬車。
始皇聽著兒子已經提前開始規劃巡遊路線了,也不打斷。任由他暢想起來,還很給面子地將之記錄在輿圖上。
而後他說道:
“可緩過勁了?去換身乾爽的衣服,船艙裡冰盆放的多,彆受涼了。”
今日抵達黃河沿岸的時候恰逢午時。
既然大船近在眼前,大家也就不耽擱時間了,直接上船再用膳和休整。
隻是已經進入酷暑時節,從放了冰的馬車上下來上船的這麼點路程,就叫他們出了一身汗。
始皇看兒子面色泛白,就讓他先躺一會兒。
扶蘇平日看著沒這麼虛弱,所謂的體弱都是大家嘴上說說的。可是一旦遇到嚴寒和酷暑,就立刻不成了,還是身體底子虛。
始皇問過夏太醫怎麼改善太子畏寒畏熱的毛病,夏太醫說隻能儘量調理。太子自己不肯鍛煉的話,吃什麼都是沒用的。
始皇就很不解:
“太子年少時勤練不輟,近十年雖然略有懈怠,緣何就如此虛弱了?”
可見始皇自己其實也很清楚,愛子的身體底子是可以的。不應該造作十年就造成了這樣,除非前世的病弱被帶了過來。
但那時的病弱是前世身體的毛病,又不是神魂的毛病,哪能被一並帶過來。
夏太醫隻好說明白一些:
“思慮傷身,且太子還有心結。夜間睡眠不好,更是雪上加霜。”
始皇於是陷入了沉默。
夏太醫又道:
“如今重新調理倒也不遲,隻是身子骨虛了些,不是什麼大毛病。臣雖不知太子心結在何處,但見他不如往年思慮甚多,且夜間也能睡足了,調養兩年便可緩和許多。”
所以僅剩的毛病就是心結了。
始皇算了算時間,還有八年不到。
他便對夏太醫吩咐道:
“你儘力為太子調養,不要叫他身體惡化。”
既然三個大問題已經解決了兩個,剩下那個就算要等到八年後才能搞定,那也不必過於憂慮。
夏太醫都說以現在的狀況調養兩年就能緩和很多,那調養八年必然效果
更佳。待八年後一切塵埃落定,他的阿蘇就能徹底好起來了。
夏太醫不明所以,但見陛下並不擔憂的樣子,也猜到了陛下可以解決太子的心結。
於是跟著鬆了口氣,笑道:
“陛下也要放寬心些,免得太子身體未好,您又出現狀況。”
始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要是他也因憂思過度影響了身體健康,扶蘇隻會更加擔憂。要解決兒子的心結,唯有他一直康健強壯。
始皇取過柔軟的巾帕替兒子擦去額上的汗珠,催促他不要犯懶,趕緊起身去更衣。
他都催了好幾遍了,臭小子依然一動不動。
扶蘇唉聲歎氣:
“若能習得仙術,我定要先學清潔之術。”
捏個指訣就能渾身清理一遍,最好還能一鍵換衣,方便得很。
有侍者伺候他更衣他都嫌煩累,完全想象不到庶民平時日子是怎麼過的。若是無人侍奉,他怕是要成個四體不勤的邋遢鬼了。
始皇哭笑不得: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旁人提到仙術,都是想學厲害的法術,翻雲覆雨、掌控乾坤。扶蘇倒好,整日想著借此偷懶,哪有用仙術做這個的?
扶蘇在裡間更衣也不妨礙他嘴上絮叨,隔著屏風和父親拌起嘴來。
“當了仙人還要自己更衣洗漱,未免太過費勁。越是那樣的人,越會給自己省事,所以必然有類似的法訣存在。”
始皇讓他少胡說八道:
“你自己說的世間必然沒有神仙,那就不要想這些了。”
雖然相信有鬼卻不相信有神仙是個很奇怪的狀態,但父子倆都接受良好。
也沒人規定鬼怪和神仙必然是同時存在的,說不準世上就是有鬼無神呢。鬼魂自行運轉,維持生靈輪回,也不是非要有神仙參與其中。
更何況即便有神仙,隻要他們無法插手人世,就和不存在也沒什麼區彆。大家各過個的,神仙總不能因為凡人說了一句“神仙肯定不存在”就閒得無聊跑來降罪。
是以父子倆推行國運說和神仙避世論的時候非常理直氣壯,偶爾私底下也會辯論一番這些到底存不存在。
其實存不存在都不要緊,因為它們好像確實影響不到人事變遷。
扶蘇從裡間更衣出來,還在和父親糾結清潔術的問題。
不過這次他換了個方向:
“沒有仙術就沒有仙術吧,反正等我成了魂魄肯定就不用煩惱清潔的問題了。”
沒聽說過鬼還要洗澡的。
始皇:……
始皇這下沒法反駁了,因為他前世當遊魂的那些歲月,好像確實沒為這些煩心過。
但他仍被兒子的話氣了個夠嗆:
“活得好好的,不要總說這些死後的事情。”
他怎麼聽著臭小子像是挺期待去當鬼的?這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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