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束發(1 / 1)

扶蘇說到做到。

他當天就把事情交代了下去,於是消息快馬加鞭傳到鹹陽之後,馮去疾收到了兩個指示。

№想看無字驚鴻寫的《在大秦當完美太子》第 125 章 束發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第一個來自陛下,要他查清馳道一事的來龍去脈,把所有犯事之人全部捉拿。而後排查全國境內的所有馳道,修路是個油水很足的事情,伸手的人必然不止這一個。

始皇之前未必不知道有人在修路上陽奉陰違,隻是不曾料到那些人這麼囂張。

秦朝新建,有很多事情要忙,他把精力放在了那些大事上。如今親眼看到馳道的情況,才意識到那些人比他預想中的還要膽大包天。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繼續放任了。

要一次性把所有貪官汙吏都揪出來不太可能,但借馳道一事發難,至少可以揪出一大批來,震懾其他官吏。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根本不可能做到所有官吏都清正廉潔。

所以治理國家要抓大放小,小處有空再管,重點放在大事上面。始皇帝需要的是底下的臣子不敢在重要的事務上伸手撈錢,譬如賦稅、賑災等等。

先從馳道開始抓,下一步要抓的就是負責收稅的官吏。

一個一個來,不著急。

這個指示還算是正常,馮去疾看完之後心裡就有數了。他飛快安排好人手,有條不紊地處理起來。

可是另一個來自太子殿下的指示,就讓馮去疾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太子殿下讓他安排優伶全程跟進查案,而後把這個曲折離奇的故事編排成戲劇,拿去全國各地表演。

馮去疾:?

馮去疾隱約猜到了殿下想乾什麼,他理解不了的點在於,為什麼太子殿下能想到這種餿主意。

彆人遇到這種事情,想幫人昭告天下,都是寫文章批判。殿下格外與眾不同,他想的是直接讓人表演出來。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處理法子夠狠的。

寫文章有什麼用?那些人厚臉皮點就當沒看見了,顯得像是無能狂怒似的。

何況庶民又不識字,文章隻能給貴族看。貴族們看了保不準還覺得大秦的監察官吏無能,這樣的事情居然一直沒發現,居然鬨到巡遊的始皇帝跟前去了。

可是演出來就不一樣了。

貴族一向覺得優伶低賤,且先秦時期的優伶表演大多以滑稽為主。他們會把故事改編得生動好笑,將某些人刻畫成醜角。

在這個故事裡,醜角自然就是伸手撈錢的那些人。看到這個表演的貴族倘若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很容易就會代入自己。

想想自己貪汙的事情被查出來之後,也要像現在這樣被優伶拿出來表演,逗樂低賤的庶民,那些官員能羞憤而死。

馮去疾摸了摸胡須:

“如此一來,本就不貪的官吏也會跟著引以為戒。”

太子殿下真的很愛用殺雞儆猴這一套。

馮去疾的孫兒聽祖父分析了一通,臉上露出了憧憬之色

“太子殿下真厲害啊!”

馮去疾認同地點了點頭。

孫兒又道:

“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入朝,我也想見見太子殿下的風姿。”

馮去疾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了:

“你很崇拜殿下?”

老天爺?[]?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崇拜誰不好崇拜殿下。始皇帝陛下在那兒呢,崇拜他不好嗎?

馮去疾突然有了一種危機感,覺得自家的這一輩要長歪。但他身為臣子又不好直說太子他不做人,你不要跟他學。

馮家孫兒毫無所覺地點了點頭,掰著指頭開始數自己什麼時候能去蒙卿身邊當個議郎。

他年紀太小了,不僅沒趕上之前那幾趟的議郎填補,就連太孫殿下的伴讀名額都沒輪上。

本來想著可以給公孫瓊琚當伴讀的,結果瓊琚婉拒了。他說自己不需要伴讀,伴讀太吵鬨了,他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書。

再往下的公孫就是南嘉了,還是個奶娃娃,根本指望不上。

馮家孫兒就這麼錯失了常駐秦王宮的機會,每每想起來都很惋惜。他不止一次地遺憾自己為什麼沒有早生幾年,現在十歲出頭連議郎都當不了。

馮去疾嗬嗬一聲:

“你老老實實在家裡進學,彆想那些有的沒的。”

孫兒不信邪,還追問:

“其他公子真的不需要伴讀嗎?”

他記得有幾個公子公主的年歲比太孫還小些呢,都是滅韓之前剛剛出生的。

馮去疾道:

“他們自己玩就行了,不用彆人陪。更何況現在他們都住在鹹陽宮中,太子殿下居於玄宸宮,你照樣見不著人。”

打發走了孫兒後,馮去疾就去問了老妻,孫兒為什麼那麼崇拜太子殿下。

他妻子便答道:

“還能因為什麼?鹹陽城中的流言你沒聽過?”

都城中總有關於太子殿下如何仁孝的消息流傳,但最近多了一些新的流言。說的是殿下的功績,全是實打實的東西,不像之前那般飄忽。

以前問起來,誰都知道太子仁孝。但具體怎麼仁孝的,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現在,眾人都對太子的功績如數家珍,不少年輕一代聽聞後自然心生敬仰。畢竟殿下才二十多歲,和他們差不多同齡,對比之下更顯得殿下優秀。

馮去疾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流言是誰傳的?”

好端端的宣揚什麼太子殿下的功績,這豈不是刻意離間陛下與殿下的父子感情?

馮去疾連忙派人去仔細探查。

然而查來查去,也沒查出什麼人故意使壞。

這件事似乎就是個意外,有人受了殿下恩惠所以心生感激,替殿下宣傳一番,僅此而已。

李斯那邊有專門的人盯著輿論風向呢,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流言傳開後他們第一時間追根溯源過,確定並非惡意散播。

“那殿下的人怎

麼不曾製止?”

馮去疾不解。

太子殿下又不是那等愛聽旁人歌功頌德的性子,既然都發現了,沒道理放任不管。

李斯留在都城的副手答道:

“殿下原是要管的,可陛下不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太子殿下幾乎不會瞞著始皇帝陛下任何事情,所以當初手下人去回稟時陛下就在現場聽了個全程。

聽完後陛下就說,既然不是惡意傳播,且這些確實是太子的功績,那就讓他們傳吧。

總有人覺得他會小心眼計較這些,那就讓他們看看,天底下就是有他這種不會忌憚兒子的親爹存在。

更何況,他家愛子辛辛苦苦為大秦做了這麼多貢獻,憑什麼要為了旁人的言語委屈自己,連功績都不能宣揚?

始皇帝想要自己青史留名,也想愛子和他一起青史留名。他年若有後人回憶先輩風采,必要將他們父子一並提起。

馮去疾:……

陛下還是如此任性啊。

算了,當爹的都不在意,他管那麼多乾什麼?

馮去疾回到府中,又碰見孫兒在和小夥伴激動地分享最新聽到的太子事跡,也就是馳道這事。

還揚言說以後他也要學習殿下,多去各地走走。假裝成普通庶民,偷偷抓那些貪官汙吏的小辮子。

——在最新流言裡,太子殿下是微服私訪出行的。因此縣令未曾防備,沒有提前遮掩好馳道的異常。

還彆說,聽著怪合理的。

至少比王駕大咧咧路過,結果馳道的問題就這麼擺在明面上要合理得多。大約傳播故事的人也覺得這樣才合乎邏輯,於是進行了藝術加工。

可惜現實就是這麼魔幻,很多離譜的事情反而都是真實發生的。

馮去疾覺得更糟心了。

陛下把兒子養成那樣,不管管也就算了。現在還任由流言傳播,眼看要帶壞一大批小孩子。

唉,天家臣子就是這麼為難。

假裝成庶民到處亂跑也太危險了,他孫子到底有沒有腦子?怎麼什麼流言都亂信!

馮去疾走過去把孫兒訓斥了一頓,告訴他流言裡真假難辨,他要自己學會分辨,而不是一味地跟著學。

孫兒撇撇嘴:

“我當然知道微服私訪是假的,父親都和我說了。我隻是覺得這樣做確實可以看到很多被藏起來的問題而已,反正我以後是要當禦史的,或者郡監也行。”

他覺得和祖父一樣當丞相又吃力又不討好,連巡遊都沒辦法跟著出去。不像禦史,監察百官,聽著就很威風。

馮去疾氣了個倒仰:

“你你你……”

孫兒還說:

“祖父你把胡子刮了吧,這樣看起來很老。我聽說陛下和太子都不蓄須的,所以陛下四十多歲的人了依然很年輕。”

馮去疾一巴掌拍他腦袋上:

“誰告訴你的陛下不蓄須?陛下隻是不留長須而已!他唇上還是有短須

的!”

哪有成年男子不蓄須的?

那像什麼樣子?

孫兒熟練地躲了過去:

“祖父,你該回去進學了。唇上那個叫髭,頰側那個叫髯,下巴上的才叫須。我說陛下不蓄須有什麼問題嗎?”

馮去疾:……

孫兒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長須太難打理了,而且看著老氣。還是像陛下那樣比較俊美,也不容易把飯菜湯汁沾到胡須上。”

說著說著用眼神去瞄他祖父的長須,一臉地嫌棄。

先秦時期對衛生的講究不是特彆高,有些人胡子臟兮兮的也不愛清洗。胡子裡時長藏著跳蚤一類的小蟲子,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老秦人還好,因為參軍的多,戰場上留胡須很容易礙事。所以大多隻在唇上和唇下留短須,看起來乾淨利落。

有些文臣會講究一些,蓄起長須來。畢竟是當官的,能夠頻繁使用清水潔面,藏汙納垢的情況倒是少一些。

但那些愛在鄉野中隱居的隱士就不好說了,他們大多沒那麼多仆從伺候,衛生如何純看他們個人愛不愛乾淨。

馮去疾發誓他的胡子很乾淨。

然而因為胡須容易彎曲打結的緣故,即便乾乾淨淨的,有時候看著也很雜亂。

所以臭小子就是找借口和他唱反調對吧?他不就是昨天沒忍住說了一句“太子殿下也沒那麼好,你少跟他學”嗎?

——他是親祖父,還能害自己孫兒?!

馮去疾氣得拂袖而去。

話題人物太子殿下這會兒正在圍觀父親修剪發尾。

現代人總以為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一輩子不剪頭發不剃胡子,實則不然。

這句話隻是讓人愛惜身體的,沒到一點不讓修剪的程度。人活著還是要以生活便利為主,所以頭發太長了、頭發分叉了,還是得打理的。

更何況這句話還是出自儒家經典,若非它出自的是孔子所著的《孝經》,要是換個和孝無關的經典,其他諸子百家恐怕理都不會理。

扶蘇伸手撈起一縷發絲:

“父親的頭發保養得極好,其實也沒什麼要修剪的地方。”

隻是頭發太長的話,束發都不好束,因而長度還是得保持在合適的範圍內。

手賤的太子殿下撥了半天,確定沒從父親的頭發裡找到哪怕一根白發,這才滿意地收回手。

負責修剪頭發的侍者被他鬨得僵在那裡不敢動彈,生怕一剪子剪錯了,給陛下剪下長長一縷下來。

始皇把兒子亂動的手捉住:

“彆鬨,等下朕的頭發被剪壞了,朕唯你是問。”

扶蘇一點都不怕:

“那我就也剪一縷頭發給父親賠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還一縷給父親,父親就消氣了。”

始皇被他鬨得沒了脾氣。

由於發尾沒有出現分叉,侍者隻要稍稍剪短就好了。他很快收起東西退

下,換了另一人上前來為陛下束發。

扶蘇躍躍欲試:

“我來。”

始皇也不攔著,隻讓他手腳輕些:

“你上回扯掉了朕幾根頭發。”

扶蘇堅決不肯承認:

“沒有的事,父親一定是記錯了!”

他如此心靈手巧,怎麼可能會把父親的頭發扯掉?就算扯掉了,那也是發冠的問題,與他無關。

始皇沒有和他爭辯,反而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說扶蘇打小就笨手笨腳,不過一直都不愛聽實話。

小扶蘇第一次學著給父親束發是七八歲那會兒了。

他自稱是已經圍觀侍者束了這麼多年,早就學會了。之前擔心束不好就沒有開口,現在他覺得時機已到。

那天恰好是正月初一,不僅是大秦的新年,也臨近秦王政的生辰。

有一個說法是始皇帝出生在正月,因而得名“正”。為避諱其名,自此正月讀作一聲。

後來發明了加上反文旁的“政”字,用來指代政治。於是作為締造大一統的帝王,大家覺得政更適合作為他的名字。

但這個說法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其實“政”字甲骨文裡就有了。

不過政通正,《說文解字》記載“政,正也”,這兩個字在古代本來就是通用的。

無論如何,這個名字確實起得不錯。

小扶蘇想著父親生辰快到了,也不知送什麼賀禮比較好。思來想去,他作為兒子展現一下孝順似乎就是最好的賀禮了。

於是小孩這天一大早就爬了起來,沒有賴床,積極主動地對父親說要給他束發。

小扶蘇說得像模像樣的:

“阿父,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是時候該孝敬您了。像束發這樣的事情,就應該當兒子的來做。”

他還舉了例子,說平民家中沒有仆從侍奉,父母老去後兒女都會親手照顧,為他們束發更衣、喂飯梳洗。

還很年輕的秦王政:……

但是,你的阿父還沒有老到那個程度。

可對上兒子期待的小眼神,當爹的說不出拒絕的話。哪怕等會兒他就要去主持新年的祭祖儀式了,不該任由兒子瞎折騰他的發髻,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秦王政說:

“好,阿蘇真是孝順,父親很欣慰,今日父親的發髻就靠阿蘇了。”

小扶蘇果然驕傲得不行,當即就踩著凳子開始給父親梳頭。

還沒抽條的小矮個子是這樣的。

夜裡休息時發髻都是披散開來的,長發很容易在睡夢中打結。即便秦王政的睡姿很好,不會亂動把頭發弄亂。

然而不幸的是,他身邊還有個睡姿特彆差的小崽子。在他身上翻山越嶺,在他身邊蹭來滾去,直接導致他爹一頭秀發糾成了一團。

秦王政為了自己的發量著想,好歹沒讓兒子親自給他通發。而是以“阿蘇隻負責束發就好了,通發太費勁了父親怕累著阿蘇”為

借口,委婉地勸住了小孩。

但是即便面對一頭已經通好的柔順長發,小扶蘇束發的時候依然笨手笨腳。

畢竟這麼長的頭發,可不像看起來那麼好打理。越是順滑的發絲越難收拾,小手抓起這一縷,那一縷又滑下去了。

扶蘇忙活了半天把自己都忙出汗了,才總算束好了頭發。

得虧秦王政對面部表情的控製能力足夠強,不然肯定要被兒子發現端倪。他不著痕跡地撫了撫側腦,那裡被兒子的小手揪得生疼。

孩子的孝心也不是那麼好享的,當爹真難。

甚至還要為了哄孩子,違心地誇一句:

“阿蘇做得真好。”

小扶蘇頓時膨脹起來,還說以後都讓他來給父親束發。被他爹巧妙地拒絕了,說是心疼阿蘇早起,還是算了。

秦王政許諾道:

“等父親老了再讓阿蘇為父親日日束發,現在阿蘇還小,需要多睡一會兒。”

在睡懶覺和替父親束發之間,小孩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秦王政心想,小孩現在下手沒輕沒重,等長大後肯定就不會這樣了。而且屆時這個承諾都過去了那麼多年,扶蘇肯定早就忘了。

以後的事情暫且不提。

今日扶蘇可是特意早起了呢,光束個發怎麼夠?都說了孝順孩子要伺候父母做很多事情的。

所以膨脹的小太子很快又插手了其他事情,包括但不限於為父親更衣、給父親洗臉、喂父親吃飯。

秦王政:……

甜蜜的煩惱大概就是這樣的。

更衣的時候,扶蘇因為沒太搞懂這繁複的禮服要怎麼穿,拿著配飾研究了半天往哪兒戴。侍者趁太子殿下琢磨的時候,飛快給王上把其他東西都穿戴好了。

等扶蘇回過神,父親已經穿戴齊整,好像沒他什麼事了。

他呆了呆,小嘴一癟正要委屈。秦王政地飛快指了指腰側,示意兒子你手裡的這個父親還沒戴上。

“阿蘇快些,等下吉時要耽擱了。”

扶蘇立刻拋開那些想法,跑過去給父親戴好最後一個配飾。然後安慰自己,他好歹也參與了更衣。

洗臉的時候,是侍者擰好絲帕遞給太子。太子認真地給父親把臉抹了一遍,力道用得很輕,怕弄疼父親。

不過這麼輕的擦拭跟沒擦臉似的,等太子轉過身看不見的時候,秦王政就飛快拿起絲帕重新給自己抹了一遍臉。

到了喂飯……

這個真不行。

秦王政握住了兒子伸過來的手:

“阿父可以自己吃。”

扶蘇雙眼亮晶晶:

“不要!我喂阿父吃!”

秦王政試圖和他講道理:

“這麼兩口粥,用勺子吃太慢了,一會兒粥就涼了。阿父自己端起來,很快就能喝完。”

扶蘇這才失落地放下勺子:

“阿父嫌我喂的慢。

秦王政沒法子,隻能任由他喂了兩勺。

還是侍者機靈,故意催促了兩句,說今早耽誤的時間太久了。扶蘇這才著急起來,不再堅持給父親喂飯。

其實並沒有耽誤時間,因為扶蘇起得太早了。他一起來,秦王政就跟著醒了,比往常起得要早些。

所以用完膳後,秦王政還能借口要去一趟書房再看一遍祭詞,免得等下祭祀的時候忘詞。然後順理成章地撇開小崽子獨自開溜,趁機讓侍者給他重新調整一下發髻。

小孩子力氣不夠,技巧也不足,束的發隻能算是面上光鮮。真頂著這個發髻出去,沒多久就會散開來,肯定得重新束。

侍者動作麻利,很快把發髻弄好。

秦王回到寢殿接上兒子,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見小孩好像因為自己耽誤了時間而悶悶不樂,還哄了兩句。

這種時候隻能抱歉地賣了侍者:

“阿蘇沒有誤了吉時,是那侍者查看錯鐘漏了。”

小太子天真地相信了:

“真的嗎?”

秦王政毫不心虛地點頭:

“自然是真的,否則阿父怎麼有時間去一趟書房複習祭詞?”

小太子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這麼好騙的兒子過了十歲就再也見不到了。

小孩越長大越敏銳,又機靈又聰明。當爹的一邊覺得很欣慰,一邊又覺得很糟心,每次都要花費更多的心力才能把兒子哄好。

始皇帝看著偷偷藏起兩根頭發的成年兒子,隻能配合地假裝沒有發現。

這束發的手藝多年如一日地糟糕。

不對,也不能這麼說。

畢竟扶蘇現在至少不會把父親的頭皮扯痛了,隻是難免揪下來幾根頭發而已。

不要緊,人本來就會每日掉上個幾十根頭發。

始皇帝詢問車隊何時能抵達上郡治所。

扶蘇一聽就知道父親在轉移話題,他默默把那兩根頭發交給侍者拿去處理掉,配合地聊起新話題。

“應當還需要一些時日,馬車行得比較慢。”

他們是初夏時節出發北上的,越往北走氣溫越低。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氣候也在漸漸進入盛夏。

兩相抵消,如今的溫度和他們出發時差彆倒也不大。不過馬車的速度肯定是比不過升溫的,更何況他們要去的地方盛夏時節也涼快不到哪裡去。

今年注定要在外面熬過苦夏了。

始皇有些擔憂兒子,扶蘇畏熱,恐怕會很難捱。可不在夏季出行,就得等到冬季,冬季的北方太冷了,更難捱。

他也曾經勸過兒子這次就不要跟出來了,乖乖留在鹹陽城裡避暑,但扶蘇根本不聽。

沒辦法,車隊隻好帶上足夠的硝石。

這次出行前,墨家特意改造過馬車。這回用的是雙層的馬車,外面帶個夾層,可以往裡填充冰塊。

就是薄冰容易融化,夾層如果太薄的話,冰塊放

進去沒多久就化了。需要反複填充,很是麻煩。

幸而棉被保溫性不錯,增加了這個隔熱材料在外層之後,情況好上了許多。

天氣越發熱起來以後,扶蘇就不肯下車去了。史官借著和太子殿下的關係也蹭在王駕上,不到夜裡休息的點絕不下車。

蒙毅每日看著他倆待在“空調房”裡悠哉悠哉地吃著瓜果聊著彆家八卦,整日一副不乾正事的模樣。

大馬車裡一共四個人,兩個清閒兩個忙碌,他們仿佛不在一個世界。

史官還感慨呢:

“蒙卿真是我輩楷模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換成是他的話,自己忙成狗,身邊有個同僚吃吃喝喝聊聊天,他能心態失衡到爆炸。

但是蒙毅就沒有負面情緒,工作狂真可怕。

幸好太子殿下也公然偷懶,不然就他一個人閒著的話,他會很忐忑的。肯定要假裝自己在寫個不停,不然不合群。

不過大家都知道,寫不出來硬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扶蘇就給史官出主意:

“你不是還在寫自傳嗎?起居錄沒有可以記的,你就寫自傳唄。”

史官警惕地拒絕了:

“那怎麼行?當值的時候不能忙私事的!”

太子殿下居然還惦記著他的自傳,難不成是又開始懷疑他在自傳裡寫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了?

天地良心!他寫的都是史實!

雖然這隻是一本自傳,怎麼看都夠不上正史的邊。但他史菅敢以人格保證,絕對保真。

就是照實寫的話,太子殿下好像會更警惕?

史官想起他前些日子才在自傳裡記下的事情,說的是太子非要給陛下束發,信誓旦旦保證不會拽掉陛下的頭發,結果還是拽掉了兩根。

嗯……

這個不能給殿下看見。

史官立刻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

“殿下,我那本隨筆有了新增的內容,您要不要看?”

隨筆裡記錄的都是各家八卦,有一些他記得的就直接和殿下分享了。不過各家八卦太多,總有他沒記住的,這些就得翻看記錄才能想起來。

扶蘇立刻伸手:

“給孤看看。”

新一冊的《史菅隨筆》奉上,扶蘇先翻到了蒙毅篇。可惜,蒙毅家最近沒什麼八卦可供記載。

接著又去翻彆人的篇章。

不得不說,篇幅最多的還得是王綰和李斯。

王綰是因為去年已經致仕了,閒在家裡沒事乾,就容易鬨出動靜來。李斯則是因為家裡人多,還都和宗室沾親帶故,消息根本瞞不住。

像李斯他長子李由娶的就是宗室女。

始皇帝看重李斯,和他結親時自然不會挑偏遠的落魄宗室。所以李斯家中的兒媳、女婿之類的,全是和王室關係很近的親戚。

既然關係近,難免來往多些。有些人比較有臉面,家裡人就經常能覲見太子,史官跟著太子吃了不

少瓜。

有時候太子沒空搭理他們,就會派侍者過去應付。史官得到太子的準許?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以湊過去旁聽。

大部分事情扶蘇都聽過,少數他忘了問的,侍者見不是大事、殿下又忙,就乾脆不說了。

這會兒扶蘇翻了一會兒,很快翻到了他沒見過的新瓜。

王綰那邊多是怎麼教育兒子、培養孫輩,想讓兒孫趕超李家的故事。翻來覆去就那些,沒什麼好看的。

李斯不同,他最近又和老妻鬨矛盾了。

起因是上回太子說李斯年紀大了,以後致仕正好給年輕人讓位。李斯去找了始皇帝求安慰,始皇陛下表示太子雖然說話難聽但很中肯,愛卿不要往心裡去。

李斯:???

中肯在哪裡?陛下你倒是說說中肯在哪裡?

這話跟直接說“你彆生氣,我兒子就是愛瞎說大實話”有什麼區彆?!

反正李斯很鬱悶,回家之後就跟老妻抱怨了此事。

他認為陛下這是被太子帶壞了,以前陛下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是說“愛卿不必多慮,朕絕對不會為了新人冷落愛卿”的。

現在呢?

現在陛下說話也和太子一樣不中聽了!

李斯不由得懷念起當初那個會撒嬌的王上來。

如今大約也就太子能見到陛下撒嬌了。

李斯覺得自己的抱怨合情合理,雖然他作為臣子不應該抱怨這些。陛下說什麼他就該受著,哪兒那麼多小情緒。

倘若老妻是用這點勸他的,他也就接受了。

可並不是。

李夫人聽完的反應是:

“這話有什麼問題嗎?太子沒說錯,陛下也沒說錯。你個老頭子早該致仕了,正好你前不久不還念叨著沒空和孫兒相處嗎,致仕了空閒就多了。”

李斯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夫人還道:

“我聽人說,一般君王不會任由一家裡出好幾個高官。你要是不退下來,咱們兒子就隻能一直在郡守的位置上坐著,有沒有這回事?”

比起丈夫當丞相,那肯定是兒子當丞相更風光。李夫人其實不清楚兒子有沒有封侯拜相的本事,可這不妨礙她做做夢。

李斯:……

李夫人完全沒發現丈夫的氣惱,也有可能是發現了但覺得無所謂。她兒子女兒都爭氣,不用給糟老頭子面子。

所以李夫人還在叨叨:

“要我說你就是被陛下寵壞了,這點小事也值得你慪氣這麼久。還是說你接受不了自己年紀大了的事實,彆人一提你就要氣死?”

李斯終於忍不住了:

“你才年紀大了!”

他雖然六十多了,但他老當益壯,還能為大秦奮鬥十年!

李夫人一句話紮心:

“十年?那也得陛下肯再用你十年。說真的,我都怕你哪天猝死在相位上,連累陛下被人罵刻薄。”

李斯氣得七竅生煙,這次巡遊愣

是沒讓他夫人跟來。他想的是你不讓我舒坦,那我也不讓你高興。

然而李夫人已經出門玩過一次了,倒不是很想再來一趟。主要她現在可稀罕南嘉崽崽了,還挺舍不得和外孫分開的。

所以李夫人開開心心地留在了鹹陽,整日去二公子府上帶孩子。李斯的目的沒有達成,出行這麼多天依然耷拉個臉。

扶蘇看完之後點評道:

“原來李丞相是為這事生氣呢。”

接著又想起一件事:

“李斯家裡怎麼搞得跟篩子似的,什麼消息都能傳得出來?這次又是誰說出去的,李斯自己知道消息泄露了嗎?”

史官幸災樂禍:

“這可怪不了彆人,他和夫人吵架,夫人還覺得委屈呢。她就是說了幾句大實話,也沒說什麼過分的。”

因而後續兒女們問起母親為何又與父親鬨矛盾了,李夫人就自覺沒什麼不能說的,全給禿嚕出去了。

她隻是告訴了自家兒女,自家兒女為了替父母緩和關係,少不得要和親近之人商量如何解決。

一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了,那就很難再瞞住。

李姻的婢女進宮來替小公孫領新式玩具的時候,就隨口說了兩句自家主子最近在煩心什麼。

史官一聽裡頭肯定有故事,就特意去打聽了一下。最後靠著史夫人的強大關係網,成功搞明白了前因後果。

關於這件事,史官有個疑惑。

他悄悄問太子殿下:

“李丞相的長子真的是因為丞相不肯從朝中退下來,所以才隻能做到郡守怎麼都升不上去的嗎?”

雖然史官自己就是朝臣,但他們世襲的史官和其他臣子有壁,走的並不是同一條晉升路,他也不太懂朝中的權力製衡。

史官覺得李夫人說得挺有道理的。

扶蘇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你說呢?”

李氏和王氏一門雙侯的時候,他們見父親眨過眼嗎?區區一個李由,用得著父親親自打壓?

史官恍然:

“所以李斯要是真因為這個提前致仕給兒子讓道,他們李家豈不是虧大了?”

扶蘇搖頭:

“放心,李斯沒那麼傻。”

要不是李夫人後頭說了那麼多紮心的話,李斯當時就會給夫人解釋明白裡頭的道理。

李斯在朝中,李家才不會沒落。他要是真致仕了,日後如何就不好說了,畢竟李由的能力隻能算是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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