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們離開之後,扶蘇也被父親拎過去訓斥了一頓。中心思想就是以後不許有事瞞著他,更不許熬夜不愛惜身體。
扶蘇乖巧地應下了,這次是真乖巧,不是裝的。
不過介於某人前科太多,目前處於“狼來了”的狀態。哪怕他指天發誓地宣稱自己肯定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了,操心的老父親依然半信半疑。
所幸礙事的弟妹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礙事的,有時候就很好用。
這會兒其他人都離開了,剩下幾個賴在王駕這不肯一塊兒走的,就乾脆結伴上門,來請求父親允許他們去海邊玩兩天。
王駕明日也要啟程,朝西而去,去巡遊三晉之地。但公子公主們想著自己都來了齊地,不去看看海也太可惜了。
所以他們寧願一開始和大部隊脫離,也想單獨去海邊一趟。
前些天在臨淄駐紮的時候,要不是有很多事務還需處理,那會兒大家就準備走的。結果愣是拖到現在才把緊急的政務都處理完畢,不少兄弟姐妹壓根沒能抽出空去玩,就又要回鹹陽了。
好慘。
為了不讓自己也跟他們一樣慘,這幾人來之前互相鼓勵了一番。個個都立下了軍令狀,發誓必須要說動父親同意他們出行。
結果來的有點不是時候,殿內的氛圍似乎有點奇怪。
榮祿小心翼翼地問道:
“父親現在有空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始皇帝示意他們有事就直接說。
榮祿偷覷了一眼大兄,見大兄宛如被霜打過一般蔫蔫地依偎在父親身邊,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大兄今日身體不適?那他們在大兄不舒服的時候說自己想出去玩,父親會不會生氣他們不關心大兄?
榮祿於是機靈地先關心了一句大兄:
“大兄是昨夜沒睡好嗎?我見你眼下有青黑。”
扶蘇:倒黴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扶蘇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
“有話快放,彆在這裡犯傻。”
榮祿嘿嘿一笑,知道自己是猜錯了。不過不要緊,大兄總是嘴上厲害,其實不會和他計較這些小事的。
於是榮祿放心大膽地開口了。
大兄這反應表明殿內的奇怪氣氛隻是父親和大兄父子倆之間的小矛盾,不會牽連他們其餘人。所以該說什麼就說什麼,趕緊說完走人,免得留下成為出氣筒。
榮祿也不廢話,張口就是想去海邊玩。還說知道父親忙,他們自己去就可以了,會帶足侍衛的,父親放心。
隻是出去玩,倒不是什麼大事。
始皇頷首同意下來:
“朕過些天會在東郡治所濮陽停留一些時日,你們記得早些趕回來。”
否則就得自己走完整個回程的路了,畢竟這次巡遊的重點不是三晉。趙魏韓境內的庶民已經相當安分了,他大約隻會路過,不會像楚地那般每個治所都多待幾日。
榮祿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得到準話的一群弟妹興奮地就要回去收拾行李出發,他們羨慕長姐的貝殼收藏很久了。
雖然父親和大兄嫌棄那些貝殼長得奇形怪狀,但對於沒有撿過貝殼的人來說,再奇怪那也是親手撿的,有特殊的紀念意義,他們也想撿。
榮祿臨出門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父親,我聽聞您之前在搜尋猛獸?彆的都尋到了,就差巨鱷了是不是?”
扶蘇的眼神立刻淩厲起來。
榮祿這小胖子最好不要說出什麼巨鱷的分布地來,不然他一定會秋後算賬的。
但傻乎乎的榮祿完全沒發現大兄的不悅,還在樂嗬嗬和父親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
他提起自己看過的一本遊記:
“聽聞大江的中下遊常有一種鼉出沒,古吳國境內震澤中也常見其身影。”
震澤就是太湖的古稱,始皇前不久收複東越後,置會稽郡,治所在吳縣(蘇州)。會稽郡北部的地盤都是吳國舊地,那裡不像百越其他地區那般不通教化,留下的文字記載不少。
鼉則是揚子鱷的古稱,長江下遊至入海口這一段河道舊稱揚子江。所以看名字也知道,揚子鱷一般分布在何處。
始皇之前在長江流域碰巧沒碰見過鱷,聞言有些遺憾。他的王駕已經離開長江沿岸了,不可能再走回頭路。
扶蘇也鬆了口氣。
他還當弟弟在黃河沿岸哪裡見過巨鱷呢,原來是虛驚一場。
不過這場虛驚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父親就把之前訓斥他的事情拋在腦後了。父親對遊記越發感興趣起來,今日清閒,他便著人去尋了幾本取來細細研究。
之前他們看遊記都是看個樂嗬,父親也不怎麼關注個中細節。
上一世始皇巡遊時十分忙碌,完全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悠閒,路上的見聞其實也沒那麼豐富。如今看遊記,他和扶蘇也差不多,看到什麼都很新奇。
始皇帝翻找到了關於鼉的記載:
“這鼉龍似乎體態修長嬌小,並非巨鱷。”
這麼小的鱷魚,獵殺了好像也沒什麼值得吹噓的地方。他還是比較青睞大鱷,可看愛子的樣子,彆管大小他都彆想去接觸。
扶蘇微笑著表示:
“既然這鼉龍嬌小,父親就不要惦記了吧?”
始皇帝心道說得好像換成大鱷你就會同意朕去獵殺一般。
但在這方面愛子十分堅持,他也無意與愛子爭鋒。小鼉確實沒什麼好獵的,便順著愛子的話頭答應下來。
郡尉前來彙報徐福的授課情況,恰巧聽見二位君上談及鼉龍。他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思索片刻,不由恍然。
郡尉欣喜地說道:
“原來陛下此前在搜尋土龍?這東西附近倒是也有,要不要末將命人捉一隻來?”
是的,黃河流域其實也有揚子鱷。
曆史上這東西的分布區很廣,黃河東部、
淮河、長江和錢塘江,都能見到它。它的名字也五花八門,各有各的叫法。
齊地這邊一般不叫鱷,郡尉因此一直不清楚陛下要找的鱷就是揚子鱷那類的生物。
又給他逮到一個邀功的機會,激動!
扶蘇:……
扶蘇死亡凝視這個礙事的郡尉:
“愛卿聽錯了,陛下並沒有尋鼉的意思,不必勞煩。”
郡尉剛想說他分明就聽見了,對上太子殿下危險的表情,頓時把話憋了回去。
“哈、哈哈,看來確實是末將聽錯了。那土龍和鼉龍必然不是一個東西,是臣沒弄明白。”
始皇帝:你們兩個是不是當朕傻?
頭疼地打發了總是不合時宜的郡尉,始皇再三保證他不會去打鼉的主意。然而扶蘇一臉地不相信,總用懷疑的眼神看父親。
始皇立時就回過味來了。
他無奈搖頭:
“你呀,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他之前才因為不信扶蘇是真心認錯,而懷疑過扶蘇又在糊弄自己。扶蘇反手就以牙還牙,也學著父親做出“你有前科所以我不能輕易相信你”的模樣。
扶蘇被拆穿了也不心虛,還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父親現在知道我方才有多傷心了吧?父親居然不信任我!”
始皇不和他掰扯這個。
他家太子是名家編外弟子,整個大秦都沒幾人能辯得過這家夥。與其自討苦吃,不如換個話題。
“如今朕已稱帝,南方儘皆歸順,西南也即將並入大秦領土。放眼天下,隻剩西北了。”
這個西北,說的不是單純的西北方向的西域,而是西邊的高原、西北的西域、北邊的匈奴、以及東北的東胡。
反倒是看起來很遙遠的東海外扶桑島,有了上一世的記憶之後,父子倆都很清楚。扶桑目前還是個原始島嶼,雖有土著,卻形不成反抗,可以輕易占領。
扶蘇說道:
“西域與西邊可靠通商慢慢拉攏,倒是匈奴那些部落,最近沒有異動,不過這都是暫時的。”
蒙恬等人從北境撤離,一是匈奴暫時還算乖順,二是要來參加泰山封禪,三就是為了給匈奴創造機會了。
大秦強將鎮守北邊,匈奴或許會心生畏懼不敢輕易來犯。但大將撤離,這對匈奴來講就是極佳的時機了。
彆看大秦這兩年一直嚷嚷著休養生息,實則糧草等物一直在默不作聲地運往邊塞。
北境打仗並不影響中原繼續耕作,之前大力發展的牛耕起到了重要作用。到如今,匈奴立即來犯大秦也不怵,目前邊塞的存糧足夠支撐到新一季的糧草支援。
當然,大秦能有這個底氣,也少不得占城稻的功勞。
年前駱越使者帶領秦兵前往象郡搜尋他們口中的良種,到如今早就成功尋來了。走水路順流而下就是快,哪怕後續又換了陸路跋山涉水,也節省了許多時間。
正值秋收時節,尋到良種
的第一時間,隨行的農事官就按照大秦的度量衡估算了一下這種稻穀的畝產。
光是野生稻自然生長,畝產就十分可觀了。雖然遠不如後世那些經過培育的良種,但對於兩千多年前的古人來說,已經足夠。
士兵們當即就把能收獲的稻穀都收了,農事官還許諾隻要駱越能找來更多的稻種,大秦絕不會虧待他們。
現在手頭的這些稻穀還不算很多,覆蓋不了整個楚地的種植業。但隻要再種兩輪,稻種就能推廣開來。
到時天下倉廩豐足,什麼仗不敢打?
農事官千辛萬苦帶著良種抵達九江郡,將之交於郡守去安排種植。這是君上之前就下達的指令,一旦良種為真,就以九江為試點摸索良種的最佳種植方式。
當時的九江郡還沒有進行拆分,它北至安徽南至贛南,橫跨了很長一段緯度線。秦國需要試探出這種稻穀是隻能種在濕熱如越南的地方,還是稍冷一些的區域也能種。
隻要能種,哪怕產量不如在它土生土長的象郡,也不要緊。按照農事官的推測,它的產量再怎麼降,肯定也比正常稻穀畝產要高的。
總之替換了不虧。
翻年就是如今的大一統元年,再過兩三個月到春耕時節,這些稻種就能種下去了。
雖然始皇帝新下達的政令裡將九江郡一分為三,但此地仍然是最適合摸索良種種植的地方。再額外拉上南越(廣東)一起推廣種植,可以橫跨更多的緯度線。
始皇帝特意調遣了一批農事官單獨負責此事,不讓瓜分後的郡縣過多插手。被征用的官田暫時直屬都城管轄,待試種出成果後再還給各地郡府。
扶蘇作為有同人文作者開掛的主角,按照上輩子他手下能人總結出的研究經驗,給農事官寫過一個試驗田的操作規範。
基本流程就是仿照後世那種控製變量的試驗法,儘量用最少的田試出最合適的水肥比例、育種和播種方式等等細節。
他還額外叮囑農事官,可以試試培育一些季節性的作物,比如秋季播種後冬季就能收獲的。
曆史上宋朝時期人們種植占城稻,一年並不隻種一輪。它一般都會和晚稻配合,收獲占城稻後再播一輪晚稻,是為雙季稻。
每多播種一季,就能多一季的收成。哪怕晚稻收成不佳,也比沒有收成要好。
擔憂土地肥力不足,那就努力鑽研新的漚肥方法。
宋朝可以辦到的事情,大秦憑什麼不行?即便現在不行,不斷發展農業,一兩百年後遲早能行。
就古代這種原生態的農業研究模式,一千年下來科研進展也就那樣。
很多朝代根本不研究這個,農具等物品的發明進步全靠平民哪天靈機一動想出新主意。完事之後要等到朝堂推廣也不知道得等猴年馬月,全看周遭能不能出個負責的父母官。
隻要大秦官方足夠重視這種研究,有國庫資金支援、有先進的研究方法輔助,趕超宋朝指日可待。
扶蘇和父親暢想了一
下大秦千百年後農人一年四季都有收成的美好未來,想完還是要回歸現實的。
現在的情況就是大秦基本處在一年一收的狀態,甚至為了養地兩年一收。紫花苜蓿幫忙解決了養地的問題,如今大秦境內種一年休一年的情況已經非常少見了。
但豆科植物隻能固氮,作物需要的養料卻不止氮肥。農事官還得研究出更多作物搭配種植的方案,好完美補上互相間的缺漏。
會大量耗氮的就和豆科植物輪耕,會大量消耗其他元素的,就搭配其他能補充這個元素的植物。
雖說秦朝的眾人還不知道什麼氮磷鉀,可他們有非常原始且有效的辨彆方法——那就是直接兩兩搭配在試驗田裡種植,看看哪兩個搭配出來的效果更好。
收成是最直觀的,分辨不了元素,難道還分辨不了收成多少嗎?
而且兩種作物輪耕還隻是最簡單的搭配,三種、四種都可以在後續不斷嘗試。大秦官田有的是,每片試驗田也沒必要劃得太大,很夠用了。
古人研究出來的最佳種植搭配其實是四圃式輪栽製,起源於18世紀的歐洲。這種方式將田地劃分成四份,分彆種植四種作物,然後不斷輪換。
在四圃式之前,還出現過三圃式。但四圃式明顯互補效果更佳,就是可惜出現得太晚了。
華夏古代的先民種田時曾經和這種模式擦肩而過。
在很久遠的時代,農人為了旱澇保收,會在田地裡種植多種作物,喜旱喜澇的應有儘有。一般是最出名的五穀,然後等到秋季時哪種作物收成好就吃哪個。
這樣的耕作方式十分原始,但它保證了一般情況下至少能有一兩種作物豐收。無論遇到旱年還是澇年,都不至於因為種錯了糧食而顆粒無收。
要是遇到風調雨順的年份,五種作物都豐收了,那就是五穀豐登。要是運氣不好五種作物全部減產絕收,就是難得一見的大災年,要死很多人。
同樣是種植多種作物,有的農人比較機靈,下一年種的時候會把不同作物的種子埋在和上一年不一樣的位置。
若是能保證五年下來位置都不相同,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那麼地力就能得到極大的保留。
不過五穀畢竟不是按照微量元素互補進行搭配的,這樣的操作隻能算是聊勝於無。好在五穀裡有個豆科植物“菽”,至少能補一補氮肥。
所以先民們的智慧也是很強大的,哪怕沒有刻意去鑽研過多圃式輪栽方法,也能跟人家沾上點邊。
大秦農事官不知道後世的這種輪栽法,但他知道農人將五穀同時種植的情況。這些東西都是相通的,動一動腦筋,可能什麼時候就提前發現輪栽法的操作了呢?
左右如今君上鼓勵農業研究,隻要能發現新式好用的耕作方法,就能得到大筆的獎賞,甚至乾得好的還有封爵的機會。
為了這些好處,農事官們卯足了勁地折騰新奇法子。
駱越人說了,占城稻在他們那邊挺多見的。所以現在取走的這一波就
算全部被折騰沒了也不心疼,再去駱越取就是了。
要是能研究出最佳耕作方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現在的所謂浪費都不值一提。
搞研究哪有不投入成本的?
隻要君上不懷疑他們是故意搗亂就行。
當始皇帝的王駕抵達濮陽縣時,他收到了從九江郡(安徽)、廬江郡(江西)、南海郡(廣東)和象郡(越南)發來的農事官奏報。後面兩郡是後續增派的,為了擴充緯度範圍。
奏報厚厚一遝,是由於不同緯度區間都派遣了至少一個農事官過去。每人寫一份奏報,就是很可觀的數量了。
泰山封禪之後天下三十多郡重新劃分成了四十多郡,百越也正式置郡了。
搖身一變的百越人對新的郡縣模式很是稀奇,沒因為不習慣而鬨什麼幺蛾子,大多還處在看熱鬨的階段。
——先看看,要是郡縣製損害他們利益那再鬨也不遲。
不過損害的利益也得看大秦帶來了多少利益,隻要有得賺,而且沒踩他們底線,他們也不會被損害了一點點就立刻翻臉。
因為百越很配合,南海郡的農事研究就比較順利。甚至可以說是最順利的,畢竟這裡的氣候最接近占城稻的老家象郡。
對了,大秦將占城稻命名為了“秦稻”。
反正它現在也沒有名字,還不是秦人說叫什麼就叫什麼。秦稻一聽就是大秦推廣出來的,後人隻要種它就得想起大秦的好。
這麼天才的主意自然是太子殿下想的。
始皇帝點評:
“太子慣會在這些方面討巧。”
扶蘇則表示:
“孤這都是為了幫父親完成令大秦萬古流芳的理想。”
太子殿下這種操作大大啟發了眾人,各地很快湧現出許多以“秦”開頭的好物。
郡縣鄉裡推廣的牲畜騾子叫秦騾,之前廣泛下發的官牛叫秦牛,西域商隊找來的棉花叫秦棉……
反正隻要是好東西,而且是大秦官方推廣的好東西,郡守們都很上道地給它改了個名。
然後在請安奏折裡明示暗示,向始皇帝陛下表功。
始皇:……
人家又不是和良稻一樣沒有名字,你們愣給人改了可還行。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太子這麼個家夥在,大秦好好的官吏都跟著學會阿諛奉承了。
真是人心不古。
始皇帝示意差不多就行了,以後不要什麼都跟風。多做點實事比這些都要強,整日裡鑽研這個,他怕臣子以後就隻惦記著歌功頌德了。
始皇這就是吃了太正直的虧。
改名字可不是閒得無聊,現在看著尷尬,過個千百年再看可就不一樣了。
尋常老百姓也不是誰都會去關注自己日常生活中離不開的事物,都是哪個皇帝哪個朝代引入推廣的。他們隻會習以為常地覺得這東西自古就有,難道不是本土原生的嗎?
哪怕是學曆史的學生,也頂多知道什麼漢武
帝讓張騫開通絲綢之路,引進了很多好東西。
具體有什麼?不知道啊!
這麼多誰記得住?而且有什麼好記的?我就知道一個葡萄。
直到某天突然發現自己吃的大蒜石榴黃瓜等等一係列全是這個時期引進的,才會真情實感誇讚一句,漢武帝和張騫乾得漂亮!
可是如果名字裡都帶秦,那就大不相同了。
老百姓會看著胡椒、番茄、洋芋裡的開頭漢字意識到這是外來物品,卻不會去琢磨這三個不同的說法分彆來自哪個朝代。
但是看著“秦”字開頭,那肯定妥妥是秦朝推廣的東西,能在日常生活中幫大秦刷足存在感。
至於這些東西是不是外來的,重要嗎?
太子殿下發表指示:
“庶民隻需要知道這是大秦的功績就可以了,不用知道東西具體是西方來的還是南方來的。”
隻有學者才會研究物品來源,尤其農業學者。畢竟對作物進行培育改良可能要去原產地搜尋類似的作物,進行雜交等操作。
不要緊,這些都在農業研究類的書籍裡記錄了,有需要的可以自行購買。
始皇一邊聽著太子的侃侃而談,一邊翻看著農事官的奏報,依舊沒怎麼往心裡去。
這些農事官確實很懂控製變量。
太子隻是教了這麼個法子,他們恨不得把所有變量都控製一下。比如澆水多少、施肥多少、氣候變化、土質差彆等等。
控製變量法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就會發現,可以琢磨的搭配太多了。
所以春耕在即,悶在家裡研究了一個冬天怎麼分配試驗田的農事官們,紛紛來信表示官田不太夠用,請求多批一點。
始皇帝對他們的鑽研精神表示了讚許,但駁回了批田的請求。
官田再多也經不起他們都拿來試驗,為了防止國庫裡的收成大量縮水,還是得留下絕大部分田地按照以前的經驗繼續耕作的。
始皇告訴他們,如果一口氣沒辦法測試所有變量,那就一個一個來。試驗田可以給他們多批幾年,每年測試兩三個,他也等得起。
哪怕都說大一統後天下太平,人口會暴漲,可這也是後面的事情了。
現在即便人口暴漲,暴漲的也是小嬰兒的數量。小孩胃口沒那麼大,糧食暫時不算緊張。
一般要等到他們都十來歲那會兒進入青春期了,才會進入“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階段,需要高產作物補足缺漏。
始皇下達命令,讓他們趕在大量新生人口長成半個勞動力之前,儘量研究出秦稻的最佳種植方法。並且還要積攢足夠的稻種,方便推廣到適宜種植的所有區域。
農事官們本來還覺得時間很充足,一年測一個變量都綽綽有餘。但是看完這個要求之後,立刻就笑不出來了。
原因無他,試驗田經常要面臨操作不當導致的減產,甚至可能造成種子退化等情況的發生。
所以研究耕作方法不難,難的是
在研究的同時還要攢夠良種。否則光拿出方法沒有種子,庶民還是得種以前的舊稻。
為了達到陛下的要求,他們的研究時間就大大減少了。至少得留出幾輪對稻穀進行擴種,收獲更多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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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陛下的王駕走過三晉回到鹹陽,農事官們依然愁眉苦臉,整日裡琢磨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難題很快就得到了緩解。
夏季末時象郡的農事官說,他們發現這裡氣候太合適了。一年可以種三季稻,就是肥力不太跟得上。
幸好象郡常年處在原始森林的階段,開墾出來的農田土壤肥沃異常。森林種的腐殖質給土地提供了大量的肥,他們可以就近從林中取現成的腐殖質為土地補肥。
農事官請求陛下多多開發象郡的耕田,駱越人數太少了,這樣下去好多良田都浪費了。
之前農事官跟著駱越使者來這裡取良種時是秋季,正好遇見稻子成熟。他們還以為這稻子就是這個時候成熟的,和普通稻子一樣,哪裡想到它其實是三熟稻。
始皇帝看完欣喜之餘還有些憂慮:
“象郡良田雖好,可那邊的氣候實在難叫中原庶民適應。”
所以哪怕中原人口多到可以往象郡勻一些,也不是說說就行的。首先人家不想背井離鄉,其次人家也擔心過去之後會因為水土不服和瘴氣、蠱蟲病等原因丟了性命。
扶蘇想了想:
“那就挑願意去的過去。”
又不是所有庶民日子都過得下去,總有人活不下去願意拚一拚的。而且中原地區多的是庶民覺得收成填不飽肚子,裡面就有部分人會為了良田遷徙。
這樣的人當然不會非常多,但象郡反正也不大。他們又不需要遷幾十萬人過去把象郡填滿,那裡大部分地區目前還是森林呢。
所以在各地征召肯去的人,應該能湊夠需要的人數。哪怕現在湊不夠,等以後庶民家裡孩子太多養不起時,就能湊夠了。
賣兒賣女這樣的情況實在是難以杜絕,倒不如官方直接出手給這些孩子一條活路。
水土不服可以用藥調理,濕熱地區的病症也能儘量防治,人類對環境的適應力還是很強的。總之怎麼樣都比任由他們被父母賣去給人做仆婢、牽連後代也入奴籍要強些。
始皇微微頷首:
“也隻能如此了。”
他又拿起了海南郡農事官送來的奏報。
海南郡在珠江流域,緯度隻比象郡高上些許。
華夏大地從北到南最大的三條流域就是黃河、長江和珠江,這三條流域在後世分彆歸屬溫帶、亞熱帶、以及亞熱帶加熱帶。
但因為先秦時期零度線不在長江而在黃河,所以大體上此時的三條流域氣候應當為亞熱帶、亞熱帶加熱帶、以及熱帶。
後世亞熱帶地區可以一年2到3熟,不過得搭配季風氣候。內陸地區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季風沒有,溫度還是有的。
所以理論上,此時的黃河流域耕作方式合
理的話,一年兩熟不成問題。
後世的黃河流域一般可以做到兩年三熟,部分區域能夠一年兩熟。不過後世有各種化肥等輔助種植,在一定程度上不受氣溫影響。
以先秦的耕作效率,黃河流域能靠著氣候做到兩熟,大家就很滿足了。
至於長江流域,作物搭配合理的話,兩熟問題不大。三熟要看江南還是江北,以及更多的細節操作。
珠江流域則不同。
純熱帶氣候的南海郡農事官,也驚喜地發來了秦稻有望三熟的好消息。得益於南海郡在這個時代也屬於野生森林範疇,人家跟象郡的操作差彆不大。
不過農事官也指出,秦稻是一種早稻,或許不是特彆適合第三季繼續種植。最好尋找或者培育出一種晚稻,補上第三季的缺。
而像長江流域這樣地方要搞三熟的話,肯定是要有晚稻搭配的。不僅是晚稻,中間那一季也得仔細斟酌種植什麼稻穀,反正不方便照抄南海郡和象郡的作業。
始皇帝原本還有些皺緊的眉頭頓時鬆開了。
若是隻有象郡那方寸之地可以三熟,確實是好消息,可也就那樣了,加上個南海郡則不同。南海郡可以的話,隔壁桂林郡肯定也行,甚至再往西邊的西南夷都可以試試。
兩廣可不是個小區域,哪怕兩地的平原不夠多、山林則過於多了,能提供的田地也是海量。
始皇想起一事:
“太子,你曾經推廣過一種梯田?”
扶蘇知道父親想問什麼:
“南越之地倒也可以推行梯田,不過南越的平原其實也夠用了。梯田還是在巴蜀、黔中、西南夷這類山多的地方更合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也就是四川和雲貴。
開墾梯田要更費勁一些,這些都得慢慢來。
始皇帝以前隻知百越濕熱,不事宜人類居住。如今看來,濕熱也有濕熱的好處,至少許多農作物喜歡濕熱的地帶。
除卻稻穀外,像棉花也喜歡這樣的環境。南部的部分田地倘若不方便種植稻穀,多種點棉花也好。
大秦庶民如今還沒做到全員穿暖呢。
扶蘇托腮看著父親在輿圖上勾勾畫畫,意識到如今的父親和上輩子那會兒確實多有不同了。
重生前父親可沒這麼在乎庶民的死活,哪怕把繼承人往仁君培養,也是為了大秦。
但現在,尤其是恢複記憶之後,父親明顯十分重視庶民的生活質量。大約是以魂體在人世停留了二十年,見證了太多事情吧。
盛世大秦路不拾遺,庶民安居樂業,不再為凍餓而發愁。見識過那樣的天下,誰會不心動呢?
哪怕這隻是曇花一現,千百年後提起來依然能讓人津津樂道。這樣的景象,也確實是王朝鼎盛的象征。
對一個事業狂來說,光看兒子做到這點還不過癮,有機會肯定想自己也試試。況且他還是當爹的那個,可不能被兒子比下去。
老父親的好勝心上來了,扶蘇倒也不攔著。
他笑吟吟地為父親添茶倒水。
父親忙事業,他就負責照顧好父親吧。
要維持住最佳的親子關係,做兒子的也不能隻一味地指望父親遷就和關愛自己。尤其是在某些敏感的方面,主動退讓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好扶蘇也懶,就乾脆順著心意做出沒什麼權欲的樣子,不去和父親爭搶。
不管父親會不會因此生出戒備來,該有的態度,做太子的還是要有的。不要去考驗人性,萬一真翻車了上哪兒哭去。
扶蘇心想孤都這麼識趣了,某些家夥應該不會再來挑撥他們父子了吧?
結果這日有禦史私下求見始皇,諫道:
“陛下不該在封禪時令太子代念祭文,這不合規矩,恐會助長太子的野心。”
始皇聽罷認真想了想。
他家愛子有野心嗎?什麼野心?早點把橋鬆培養出來然後跑去吃喝玩樂的野心?
始皇認真建議:
“愛卿回去看看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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