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進入秦國朝堂一事並沒有掀起多少水花,大家都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
天底下的人才就那麼多,
大部分都在六國朝中任職。完全摒棄不用原六國舊臣的話,
就得慢慢等待秦國官學裡的新吏成長起來,那樣效率太低了。
如今朝中有些臣子年紀已經挺大的,再過十來年隻怕就要致仕。在秦吏能獨當一面之前,總歸需要一些人在中間接上。
秦王不會輕易讓六國舊臣擔任十分要緊的職位,可朝中又不是隻有要緊的職位。
張平並不介意自己不受重用,他入朝的本意也隻是為了保證韓人能在秦國有一席之地罷了。
韓侯走後他仔細思索了許久。
韓侯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秦國朝中必須要有人能替韓侯說話。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秦國朝堂裡隻有秦人。這很容易造成一個後果,那就是韓地的人才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被秦王接納。
如今秦國官學都是秦地的人入學,也幾乎看不到秦國在韓地趙地設立官學。會出現這個狀況,不就是因為秦王信不過六國舊民嗎?
韓國根本不可能複國,他們身為韓臣,不能沉浸在滅國的痛苦裡,必須要替剩下的韓人做打算了。
至少,儘快爭取到更公平的待遇。
想想當初被楚國滅掉的越國,那才叫一個慘。越國王室四散進入了百越叢林,過上了如野人般的生活,原越地的人才也很難在和他們文化習俗迥然不同的楚國出頭。
如果不想韓人成為下一個越人,就得主動需求改變。
張平決定以身作則,讓秦王看到韓人的安分,縮短韓人融合進秦國所花費的時間。
地域的隔閡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除的,張平不知道這件事要花多久才能達成,他也控製不了韓國舊地有人搞事。
所以他隻能從張氏開始約束起來,試圖成為韓人中的標杆,引大家效仿。
這麼做或許會讓張氏背負上罵名,但為了更多的韓人能夠得到重用,而非被秦國排擠,他覺得值得。
張平首先拉著兒子張良長談了一番。
他說:
“我知道是太子扶蘇和韓侯說了什麼,韓侯才會來勸我。但是子房,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我們沒得選。”
張良默默點頭:
“是,父親,我明白的。”
倘若秦國有崩塌的跡象,哪怕韓國複國無望,他都可能拚一把,加速秦國的滅亡,為故國複仇。
可惜如今的秦國步子雖然邁得很快,卻非常穩。韓人注定會融入秦人之中,隻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既然如此,與其慢慢融入,讓彆人奪得先機,倒不如自己主動加快速度。
資源就那麼多,官職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倘若韓人不抓緊這個機會,等到越來越多的六國之人融入秦國,還能給韓人剩下多少利益呢?
“和我們韓人比起來,趙人更難融入秦
國。我們該慶幸有他們做對比,或許秦王願意對韓人更友好一些。”
張良點頭:
“父親說的是,不過秦國正在滅魏。魏國本就人才濟濟,又與秦國沒有舊怨,我韓國地小人少,隻怕爭不過他們。”
難怪父親想通之後立刻就開始行動了,隻怕也是感受到了來自魏國的危機。
張平歎了口氣:
“何止?秦國與齊國一向交好,齊國人才也不少呢。”
韓國早該認清自己就是個在夾縫中生存的小可憐這一現實了。
這次談話之後,張良也跟隨父親主動入朝,通過考核得了一個小官的官職。
滅國之後再入朝的六國之人,晉升會比一般人更難一些。因為扶蘇要防備他們之中有人懷有異心,再出現上輩子協助刺客潛入鹹陽的事情來。
張良不介意這個,他自負以他的能力可以儘快升上去。
父親年事已高,光靠自己沒辦法完成目標。張良身為人子自然要為父分憂,他也願意主動背負起韓人的希望。
第一天去任職時,張良與同僚見禮。
同僚詢問:
“我觀足下似乎不是關中人士?”
關中秦人大多高大勇猛,文臣看著也很能打。張良卻面若好女,頗有一股中原貴公子的風度。
張良微微一笑:
“在下潁川郡人士,姬姓張氏,名良,字子房。”
是大秦的潁川郡,而非韓國上蔡郡,這是開始以秦人自居了。
畢竟想要融入秦國,再自稱韓人隻會適得其反。
同僚了然地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麼。這從韓地來的人如此識時務,對彼此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韓人慢慢地開始出現在鹹陽各個官署中,雖然依舊受秦國同僚的挾製,也比之前階下囚的日子要好上許多。
自從趙國被滅之後就進入了秦國官場的郭開生出了一些警惕,懷疑張平是來和自己爭奪地位的。
畢竟哪怕他和張平不一樣,他曾有功於秦國,可這件事又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說。所以秦國剛開始給他的官位一般般,是借口安撫趙人才封了個沒實權的榮譽職位。
一封就是這麼久,郭開至今還是個榮譽高官。他很不滿足,正想繼續往上爬。
偏偏在明面上,他郭開和張平處在同一種情況下——如今的張平也是因為願意成為韓臣中的代表才被封了個官職的。職位雖說不如郭開高,實權卻比郭開要大。
郭開因此既是嫉妒,又是忌憚。
他疑心秦國是翻臉不想認滅趙之功了,而秦國願意放給六國臣子的權利有限,到時候原本屬於他的權會被張平分走。
隻不過觀察了一陣子之後,郭開無語地發現那張平就是個埋頭苦乾的老實人,根本不想往上爬。對方半點沒有逢迎媚上的興趣,本分得像個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郭開:無趣!
倒是他兒子有點意思,短短時間就混得如魚得水。
郭開敏銳地發現了張良似乎因為過人的才能得了哪位的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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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打探不出來張良被誰看中了。
真叫人嫉恨啊,又年輕又前途無量,怎麼什麼好事都讓韓國人占了。
郭開心裡有點不太平衡,都是滅國之臣,憑什麼張氏父子比他吃得開?
他好歹還有功於秦國呢!
郭開可不管彆人是靠能力做實事的,而他則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在秦國沒有用武之地才不受歡迎。
由於手上沒權利,郭開彆的也乾不了,隻能在小地方給張良添點堵,算是替自己出氣。
張良:?腦內有疾否?
郭開這人就隻顧自己高興,根本不管趙人死活。他們雙方都不是一條賽道上的,真搞不懂郭開閒的沒事為什麼要來騷擾他,簡直損人不利己。
不過既然對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張良自然不會放過。
他可不信秦王和太子會放任郭開在鹹陽胡亂折騰,隻不過是礙於滅趙之功不好對他做什麼罷了。
郭開那點小動作騙得過彆人,騙不過他張子房。張良早猜出雙方之間的貓膩了,李牧絕對是被郭開處理掉的。
正好張良不是秦人,不用顧慮郭開的這番“功績”。
若他能協助秦國名正言順地把郭開打壓下去,讓那家夥以後隻能做個安分守己的富貴閒人,必然是大功一件。
張良:正愁沒有辦法立功,郭相公真是雪中送炭!
很快,張良和郭開鬥了起來。
郭開哪裡能是謀聖的對手?
他以為張良不過是個沒什麼政治經驗的毛頭小子,空有一身才華,或許還和他爹張平一樣耿直。
不成想張良已經在父親的指導下飛速成長了起來。
張良缺的是曆練,而活了幾十年的張平可不缺見識,他能教的東西太多了。且張良學習速度極快,通過和同僚的接觸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郭開既然輕視他,那也就不奇怪後頭會陰溝翻船了。張良都不用親自出面,私下裡略施小計,就能讓郭開栽個大跟頭,甚至還找不出是誰在針對他。
這一日,郭開下職回到家中之後,遭遇了家中仆從的行刺。
那仆從是他從趙國帶回來的趙人,本以為忠心耿耿,不成想居然包藏禍心。刺客沒能成功殺死郭開,被捉住後含恨吐露了不少內情。
原來他曾受過某個趙國貴族的恩惠,趙國被滅之後貴族日子過得艱難,前些日子已經病逝在軟禁之地了。
他為了替恩人報仇,決定殺了害趙國至此的郭開——旁人不清楚郭開早就投敵,他身為郭家的家仆卻是知道的。
太醫趕過去救治時,郭開已經失血太多。雖然救了回來,身體卻孱弱起來,以後怕是不能再在朝中擔任要職了。
太子扶蘇對此表達了真切的惋惜:
“郭卿日後便好好修養身體吧,你年紀也大了,須得保重自身。”
郭開恨得咬牙:
“多謝太子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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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郭相公就會大病一場,被迫在家養病,不能繼續搞事了。
扶蘇當然不會讓郭開死,他還沒那麼短視。
不過從這件事裡也能看出來,張子房確實好用,腦子也足夠靈活。
手中權力不夠,那就不強求從官場上擊敗敵人。而是釜底抽薪,一招將人打廢。
顯然,比起內政,張良或許更擅長“謀事”。
這種人該放到戰場上去當軍師啊……
扶蘇不由得想到了西域。
上一世他滅了匈奴之後,剩下的西域實在有心無力。隻能以通商的手段交好,讓西域諸國安分起來。
若有足夠的謀臣相助,是否能解決西域這一西出要道呢?
在那種小國林立的地方,謀算顯然比用兵更管用。分化拉攏,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令其臣服。
不過這種手段不能長久,想要久久地掌控西域,還得依靠武力、經濟等多方面的協作。
可哪怕是經濟手段,也需要有人統籌把控。經濟戰和軍事戰一樣都得靠謀算,未來或許可以讓張良去試試。
思索間,已經升任太醫令的夏無且提著藥箱進來了。
“參見太子殿下。”
扶蘇並不是很想見他。
夏無且習慣了太子的不待見,反正當著王上的面,太子也不能反抗被他看診。
其實太子的身體確實沒什麼問題,也不用吃藥。但為了保持健康,總要忌口一些東西,可太子顯然並不想忌口。
這次看診完畢之後,夏無且果然說道:
“殿下平日裡少喝些蜜水。”
扶蘇:我拒絕。
夏無且看向秦王政:
“一日十數盞著實有些太多了,還是控製在三盞之內吧。”
秦王政當即點頭:
“以後每日隻給太子三盞蜜水。”
扶蘇:……
夏無且,你給我等著。本太子定會儘快讓你徒弟頂替你的位置,你回家養老去吧。
不讓喝蜜水也便罷了,夏無且還給他換成了清茶。新研究出來的沏茶方式味道確實比加油鹽醋的要好很多,但它苦啊。
扶蘇不喜歡苦味,他寧願喝沒有味道的白水。
結果夏無且說:
“適量飲茶,於身體有益。”
秦王政:“準。”
扶蘇:……
夏無且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走之前提了一句張良給太醫賄賂的事情。
那天去給郭開看病的太醫是被張良收買了,否則也不能恰好達成“郭相公自此身體孱弱”的完美結局。
當然,扶蘇這邊也給出了示意,即便他不賄賂也能成事。
隻不過張良很聰明,他知道自己必須出這個錢。
一來可以在太子跟前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告訴對方事情是他安排的;二來萬一郭開查到了太醫頭上,也有他張良可以頂鍋。
在這件事裡,寧願韓人暴露,也不能太子暴露。否則便是他沒把事情辦妥,到手的功勞就飛了。
這是一步險棋,是張良唯一留下的、有關韓人的破綻。好在隻是他張良一人動的手,運作得當不至於讓郭開遷怒其他韓臣。
幸好,郭開沒從太醫那邊查到什麼。
太醫署畢竟是重要的機構,事關秦國王室的身體健康,不是誰都能伸手進去的,調查也不成。
事後,收了錢的太醫特意去向太醫令夏無且請示。詢問這錢他是可以自己留下還是得上交,沒有準話他心裡不踏實。
所以夏無且才在例行診治時提到這個。
秦王政擺擺手,讓他們這點小事自行處置。
等人走了,他才偏頭問兒子,那個張良就是之前扶蘇提到的人才?確實挺雷厲風行的,這就把郭開乾掉了。
扶蘇把討厭的茶水推到一邊,點點頭:
“滅楚時可以讓他參與戰術商議,或許能有更好的主意。”
張良刺秦一事扶蘇也說了。
他是先和父親說了這件事,再詢問是否要重用張良的。若父親自己很介意這個,那他也隻能對張良說一聲抱歉了,在他心裡父親的心意比人才更重要。
然而秦王政顯然比他兒子大度得多。
莫說這一世張良根本就沒有刺殺他的心思,就算經曆過上一世刺殺失敗那件事,以對方的才華,但凡願意回頭是岸,秦王政也肯接納。
秦王政順便借機教育了兒子兩句,讓他不要太小心眼,為王者怎可過於計較、隻以喜好行事?
扶蘇乖巧地點頭表示學到了。
但是彆的事情他可以妥協,事關父親的不行。這是他的逆鱗,除非父親親自做出了決定,否則他不改。
秦王政:……算了,寡人以後多盯
著點。
揭過這個話題,
秦王政想起了另一個同為韓人的人才。
他惋惜道:
“早知用這一招便可叫韓人事秦,
當初倒也不必急於處死韓非。”
倘若韓非還活著,如今應該也能在朝堂中為秦所用了。就像張平父子這般,不為彆的,就為替其他韓人打開官路。
扶蘇勸慰道:
“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韓非為韓國公子,隻怕即便他肯安心事秦,反秦之人也要利用他的出身做文章,強逼他成為韓王。”
到時候叛軍在地方上自顧自地擁立遠在鹹陽的韓非為新的韓王,然後打著韓非的旗號起兵,愣是要攻入鹹陽救出韓王。
這樣哪怕韓非自己什麼都沒做,處境也會尷尬起來。他又不像韓侯一樣是個階下囚無所謂,他可是要在朝堂上做官的。
秦王政一想也是。
隻恨韓非怎麼偏偏就是韓國公子呢?若是個普通臣子,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說到這個,扶蘇想起一事:
“荀先生不止有韓非、李斯兩個弟子,還有一個叫張蒼的,也在秦國為官。”
張蒼和李斯不太熟,不過李斯還是推薦了這位師弟,給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扶蘇之所以記得他,是因為他靠自己的本事當上過禦史。後來不知犯了什麼罪逃跑了,因為扶蘇整頓吏治的關係,沒逃多遠又被抓了回來,也是倒黴。
原是要依法處置他的,不過扶蘇意外發現了他在財政方面的能力。後來讓他戴罪立功,做了治粟內史。
以張蒼的能力,本可以更進一步成為三公之一的。可惜因為犯罪的事情,沒爭得過其他人,最高隻坐到了九卿。
也怪大秦二世人才濟濟,呂雉、蒙毅等有為相之能的數不勝數,張蒼很難擠進去。
不過張蒼看著可比他們這些皇帝長壽多了,秦三世的時候或許能熬死老對手們,再往上爬一爬呢。
扶蘇不知道張蒼曆史上活到了公元前152年,距離現在還有76年。彆說秦三世,四世說不準都不成問題。
秦王政倒不知道張蒼這個人,聞言來了點興致,問道:
“他也是法家人才?”
扶蘇答:
“那倒不是。”
秦王政肉眼可見地失望了不少。
扶蘇想了想:
“可能算半個術數家吧,他寫過一本《九章算術》。不過學說上,其實是繼承的荀子的儒家思想。”
荀派儒家,和正經儒家出入比較大,不然荀子也養不出韓非和李斯來。
荀子最出名的理論是“性惡論”,即人性本惡。
在他這個想法的基礎上,弟子們不約而同地走了法家的路子,覺得人性既然本惡,那就應該用重法約束啊!
——邏輯很合理,沒有毛病。
荀子:雖然但是,我的主張其實是用道德和禮儀教育來引導人們向善。
韓非李斯
:那太慢了,不如直接用法律進行約束。
荀子:……
提起荀子,秦王政臉上的表情微妙起來。
他感慨:
“荀先生確實是儒家之中難得的清流。”
不光性惡論讓秦王政非常讚同,荀子還有彆的觀點也很實用。
注重教育這個就不提了,那是扶蘇推崇的。秦王政的重點在荀子認為“製天命而用之”,以及“人定勝天”。
打眼一看,前者是皇帝慣用的手段了,利用上天鞏固自己的統治。後者則是皇帝自己愛用,但並不希望民眾用的理論。
皇帝們想要的是“朕自己能克服天命達成目標就可以了,平民百姓當然是乖乖聽從朕說的天命不要反抗”。
總之,荀子的思想為封建社會的統治穩固性做出了傑出貢獻。
秦王政興致勃勃:
“張蒼雖然不重法家學說,但寡人似乎聽你之前說過,術數家的研究也頗有用處,於財政有益,是否?”
扶蘇點頭。
那可不,財政治理怎麼能沒有術數的輔助呢?光一個統計學就非常管用了。
秦王政大手一揮:
“那便讓他去治粟內史手下做事吧。”
當禦史實在是埋沒了他。
失去韓非固然叫人心痛,能重新斬獲一個其他方向的人才,也勉強撫慰了秦王政的情緒。
如今大秦的法家人才不少,多點彆家的倒也是件好事。不給法家一點危機感,他們隻會故步自封。
秦王政就覺得李斯最近有些太安於現狀了,這樣很不妥。
大秦一統天下之後的律法要怎麼修改才能更適合新生的秦朝,他李斯難道不能提前去研究研究嗎?整天拿著俸祿不乾事,這如何能行?
師弟張蒼都開始忙碌了,師兄李斯也該支棱起來。
於是造字結束還沒能休息多久的李斯重新被委以重任,再次陷入了無止儘的加班之中。
李斯懷疑人生:
“王上以前有這麼見不得彆人閒著嗎?”
他兒子李由認真地想了想:
“有吧,您看他連公子和公主們都沒放過,每日裡忙得腳不沾地。”
李斯:可那不是太子在壓榨弟妹嗎?
李由:但是下令讓公主也和公子一起進學的,是王上啊!
李斯:有道理,不過為父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隔日見到太子時,李斯就小心翼翼地詢問,這次的加班是否又是殿下替他攬活。
這次的事情可和扶蘇沒關係:
“是李廷尉能力上佳,得父親青眼。”
李斯:真的嗎?
那就當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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