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樂不思韓(1 / 1)

攻魏之戰進行得十分順利。

魏國南邊的守軍數量實在不夠看,被調去北邊的又沒辦法飛過來幫忙。

於是便陷入了如今的困局——魏王明明已經收到了敵人從南邊打過來的消息,可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

同一時間,秦國在為薨逝的太後趙姬舉辦喪禮。

由於趙姬生前待遇不怎麼樣,雖然大家都努力粉飾太平了,但做過的事情畢竟留有痕跡。為了不落人口舌,喪禮就舉辦得格外盛大一些。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為了對外展示秦王的孝順,哪怕這個孝順並不存在,因為趙姬不配。

不過沒人會直接說出來,大家默默地促成了這件事,假裝一切都很正常。

少府令有點拿不準兩位掌權者的心思,於是特意前來詢問太後的陪葬品應該按照什麼規格置辦。

秦王政緘默不言。

扶蘇看了一眼父親,見他心情不虞,便微笑著說道:

“父親自然是孝順祖母的,隻是如今大秦還在打仗,不好勞民傷財。能為祖母辦一場盛大的葬禮,已經是大秦咬著牙湊出的錢財。陪葬品微薄一些,想必祖母泉下有知也不會過多計較。”

少府令:懂了!

這個時期的人們真情實感地相信人死後會將陪葬品全部帶去死後的世界。帶上足夠的陪葬,就能過上和生前一樣逍遙的日子。

所以厚葬之風盛行,大量金銀財寶、精美器物被埋入地底。後面的朝代銅不夠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海量的銅幣被陪葬了。

扶蘇心裡不是特彆信這個,在他看來這些東西與其陪葬到地底,不如留給活人用,還能更好地建設大秦。

他尤其看不慣殉葬奴隸的行為,人口多麼寶貴?留下來給大秦種地、再繁衍更多的人不好嗎?

當然,以上想法隻針對其他人。

如果換成他爹……殉葬是肯定不行的,有傷天和,也會損了父親的一世英名。但是像陪葬品之類的,始皇陵裡怎麼能缺陪葬品呢?!

雖然扶蘇不信這個,可萬一呢?

萬一真的可以帶去黃泉地府使用,他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身無長物,被那些六國君主笑話?

扶蘇:一切原則在父親面前都可以退讓。

所以太後的陵墓就隨便弄弄,規格上比照著普通太後的來,不要差太多。陪葬品也做足面子工程,讓人挑不出錯就行,不用弄得太好。

少府令了解了王上和太子的意思,回去就開始帶人製陶。

既然是比照普通太後來,那麼隻要不是大秦曆代太後裡待遇最差的那個,就算合格了。

其實按照實打實的“太後”

來算,宣太後才是第一位,是從她開始稱太後的。所以往前數,就沒有舊曆了。

從宣太後至今,大秦也沒幾個太後,可以參照的人數有點少。

不過問題不大,追封一下就好了。照著族譜扒拉一番,或者去太廟

瞅一眼,

很快便能列出一堆名單。

這些人裡頭,

難免有點西周時期的老先祖。而西周那會兒秦國才剛剛獲封秦地,家底還很薄,搞不了太宏大的厚葬。

因此少府令很快拿到了最低檔的太後陪葬品規模,看了看,感覺有點心虛。

“按照這個來弄,會不會太寒酸了一點?”

六國會嘲諷他們秦國窮酸的吧?嘲諷倒無所謂,就是擔心他們會質疑王上的孝心。

不妥不妥。

少府令拉了一堆下屬開會,最後大家決定陪葬品種類按西周時期來,數量可以多翻幾倍。反正絕大多數都是陶器,這個又不值什麼錢,多做幾窯就是了。

少府令最後拍板:

“先做幾百個陶罐,再做幾百個陶盤。用顏料給它塗成彩色的,這樣看著比較值錢。”

同樣都是彩色顏料,有的顏料產量大成本低,有的產量小價格高。這裡頭的造假是可以瘋狂壓縮的,畢竟太子都說了現在大秦打仗缺錢。

最後東西往陵墓裡運送的時候,金銀寶物放在木箱上層,陶罐之類的藏在下頭,路過的人隻能看見箱籠打開後表層的好東西。

少府令,一個無師自通學會了後世嫁妝作假糊弄手段的奇人,得到了太子殿下“卿果然很適合當少府令”的極高評價。

扶蘇:大秦就需要這樣會替秦王省錢的少府令。

少府令:穩了穩了,可以在這個位置上乾到退休了!

少府令高高興興地領賞離開了。

秦王政想了想墓葬裡塞滿陶器的樣子,默默地把那個畫面從腦海裡清除。

沒關係,商周時期也是這樣的。

隻要趙姬下去了之後不和春秋戰國時期的人對比,應該還是會為自己的富有感到高興的。畢竟大秦的製陶工藝肯定比千年前的商朝強得多,而且少府那邊準備的數量也十分龐大,頗有排面。

想到這都是兒子為他出氣特意安排的,秦王政面色稍霽:

“這些都是小事,為父早就懶得同她計較了。”

扶蘇則道:

“所以我為她安排了盛大的葬禮,還給她準備了數量如此龐大的陪葬品,我可不愛與死人計較。”

秦王政看著又開始詭辯的兒子,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小孩子氣。

大秦太後的葬禮,韓趙兩國的貴族自然要親臨現場參加。不是為了給趙姬面子,而是為了向兩國展示秦王的氣量。

六國誰不知道趙姬那點破事?以前還老愛拿秦王政把生母趕去雍地的事情指責他不孝。現在面對這麼隆重的葬禮,總不能再嘰嘰歪歪了吧。

不過即便沒有這層緣故,作為秦國俘虜的階下囚,他們本也該逢年過節都跑來見禮的。隻是秦王嫌棄他們亂跑容易生亂,一般不叫過來而已。

韓趙貴族自從滅國那次來朝見過秦王政之後,後頭也就立太子那次來過。

趙姬這回是第三次。

哪怕來了

三趟,他們對鹹陽依然不太熟悉。全程都有人盯著,眾人大都老老實實地待著不亂跑。

前兩次亂跑的,現在已經是枯骨一堆了,也不知道秦國有沒有給他們弄點像樣的墓葬。

想到自己死後可能也撈不到個厚葬的待遇,去了黃泉地府恐怕得窮困潦倒。一時間原本在葬禮上哭不出來的眾人,都真情實感地悲泣了起來。

年紀小同樣不太能哭出來的公子公主們愣愣地看著這群人,不明白他們祖母死了,這些人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他們認識祖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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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貴族可能認識,聽說祖母以前是趙國貴族出身。”

“啊?不是舞姬嗎?”

“啊?不是商戶女嗎?”

“啊?不是……好吧,我也不知道。”

一群小崽子竊竊私語,得益於韓趙貴族們的哭嚎,被掩蓋了個徹底,眾人都沒發現他們在開小差。

扶蘇路過的時候輕咳了一聲,示意越討論越興奮的弟弟妹妹們收斂點。

不哭不要緊,彆談笑風生的,讓人看到了不好。實在不行以袖掩面遮一遮,擋住臉上的表情也行。

小崽子們趕緊抬起袖子擋住臉,發出虛假的“嗚嗚嗚”聲。等大兄一走,繼續興奮地討論起來。

畫風大概就是這種——

“嗚嗚嗚,祖母跳舞真的很好看嗎?嗚嗚嗚,好可惜我沒看過,嗚嗚嗚。”

隔壁的韓趙貴族們聽著聽著,險些就哭不下去了。

你們秦國的公子公主怎麼回事?有這樣在祖母葬禮上討論祖母跳舞好不好看的嗎?

暴秦果然不講孝道!

雖然小崽子們的行為把氣氛毀了個一乾二淨,不過也無所謂了。面子上過得去就行,反正秦國也沒指望韓趙貴族真情實感地相信秦王政孝順。

秦國要的是大輿論上六國之人不能拿這個說事,至於人家心裡怎麼想的,這誰管得著呢?

聽到了公子公主們討論的貴族畢竟是少數,更多人離得遠什麼都沒聽見。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哭得不能自拔,一開始隻是哭自己命苦連死後的哀榮都保不住,慢慢地又開始哭故國被滅的痛苦。

一場喪禮辦下來,秦國人活蹦亂跳,韓趙貴族哀悔傷身病倒了一片。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都是趙姬的孝子賢孫。

秦王政收到消息之後,面不改色:

“太後薨逝寡人也很難過,已經努力克製了,不成想還是感染到了諸位。太醫去給他們瞧瞧吧,不要為此哭壞了身子。”

言下之意,他們為了和自己不相乾的秦國太後哭得這麼傷心,都是因為被他這個太後的親兒子傳染了,是在替他哭。

李斯第一時間用譴責的目光看向太子殿下。

他好好一個光明磊落的王上,都是跟著太子才學會說這種無恥言論的。

其他人倒是對太子的本性了解

不那麼透徹,聞言第一反應是想到了昭襄王。

眾人默契地對視一眼,紛紛開口讚同王上的判斷,順便吹捧了一番王上的孝感動天,將這件事徹底定性。

既然大家是替秦王哭的,那作為太子,扶蘇當然要親自去慰問一番,周全了禮節。

於是扶蘇抽出一天的空,去韓趙貴族落腳的客舍走了一圈,收獲了一籮筐敢怒不敢言的複雜反應。

最後一個逛到了前韓國宰相張平的居所,其子張良正在照顧悲思過度的父親。

其實並不是所有韓趙貴族日子都難過的,趙高慣會揣摩上意,事情辦得很漂亮。他在給韓王和趙王最高的待遇之餘,也嘗試著分化了其餘貴族。

如果所有貴族都日子難過,那麼他們很有可能抱團仇恨秦國。但如果其中有一部分慢慢地又得到了秦國的禮遇,情況就不一樣了。

趙高沒有一開始就這麼乾,因為那樣目的太明顯了,會引起反效果。

他等貴族們過了一段苦日子之後,先挑了一部分識時務地擺脫了庶民的艱苦生活。這個時候,剩餘的貴族就會質疑他們是不是投靠了秦國,背叛故國了。

偏偏被挑中的這些原本就是偏牆頭草的,他們立身不正,沒辦法反駁質疑,隻能選擇默認。

這一下就坐實了待遇變好的貴族都是叛徒這件事,完成了第一步分裂。

接著,又過了一段時間,趙高提升了第二波人的待遇。

這波是原本意誌堅定的,但實在吃不了苦。受到第一波人的刺激,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第二波顯然同樣是叛徒,遇到剩餘貴族的指責時照樣沒底氣反駁。有些脾氣爆的還會直接翻臉,認為自己做的沒錯,誰不想過好日子呢?

如此,第二步的分裂成功完成了。

等到第三波時,待遇增長的人群已經沒有信譽可言了。哪怕被優待的是諸如張平這樣一心為韓沒有半點私心的忠臣,大家也不相信他的節操了。

尤其這一波裡也夾雜著一些改變主意向秦國低頭的貴族。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根本難以分辨。

可實際上當真對比這三波人的優待之後,才會發現得到實惠最多的是第三波裡的有才之士。

趙高跟兄弟趙成分析道:

“貴族中有些可用之才,隻是他們固守故國不肯事秦。若我們能叫這些人才改弦易轍,定能得王上和太子的高看。”

反正失敗了也沒損失,成功了就賺了。

太子把事情全權交給他們兄弟兩個,他們隻要從韓王和趙王的待遇裡稍微摳出一點點,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總之,依靠上述操作,人才輩出的張氏一族這兩年日子過得還不錯。

不過物質條件的優渥顯然不能撫慰張平精神上的痛苦。

張氏從其父張開地開始,接連侍奉了五位韓王。前三位是張開地作為韓相輔佐的,後兩位是張平為相時輔佐的。

張平本以為自己和父親這樣為韓國殫

精竭慮,不該受人質疑才是。沒想到秦人隻用了這麼簡單的計策,就將他們挑撥成了好幾派,令他萬分失望。

與其如此晚節不保,他倒不如當初滅國時就隨故國去了。

可惜當年韓王安投降時他分明已經含恨病重,偏偏那秦王非要把所有韓國貴族都抓去關著。下頭的人覺得秦王定是想要活口,於是愣是找了醫者給他把病治好了,沒能死成。

張平:可惡的秦人,多管閒事!

尚且年輕的張良焦頭爛額,熟練地給父親喂藥、勸哄,企圖叫父親振作一些。

故國被滅了,張良自然傷心,但是他更在意父親的身體。因秦人救治了父親,他如今對秦國的感情十分複雜。

張良不知道什麼叫pua,但他現在的情況就和被pua了差不多。

第一次是因滅國導致的父親病重將死,結果被秦人找大夫救回來了。

第二次是張氏一族吃糠咽菜,父親身體不好險些熬不下去。沒想到秦人忽然又開始禮遇張氏,讓父親緩了過來。

第三次就是現在,父親因為哭傷了心脈進氣多出氣少。秦王特派太醫前來診治,再次把人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要說感激秦國吧,張平的三次病重都是秦國造成的。要說恨秦國呢,人家實打實救了他爹。

而且張平會三番五次病重,秦國有一定的原因,卻不是全部。人要真死了,張良遷怒也就遷了,可人沒死,他實在恨不起來。

——尤其是在以後還得靠著秦國,才能繼續給父親續命的情況下。

扶蘇進屋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個青年人,而是詢問了一番張平的病情。

張平如今處在生無可戀的狀態下,對扶蘇一整個愛答不理。扶蘇也不介意,他這樣比那些情緒激憤的貴族要好得多。

目前張平正處在“我愛韓國但韓人質疑我”的心灰意冷中,整個人十分擰巴。扶蘇一眼就看出來了,隻要再推一把,這位韓相八成便要鬱鬱而終。

張平做不出來黑化之後背刺故國的事情,他不是那樣的人。

要拉他一把其實也非常簡單,隻要韓王發話就好了。

張平這會兒不過是覺得自己的存在沒什麼意義,自己一輩子的付出在韓人眼裡不值一提。可若是韓王需要他,那就不同了。

人生的價值重新得到肯定,而且有了奮鬥的目標,他就能迅速恢複鬥誌。

可,扶蘇為什麼要救他呢?

他身上有什麼籌碼值得自己出手的?

扶蘇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屋內的其他人,忽然停駐在了青年張良的身上。

如今才二十多歲的張良和後來三四十歲時相貌差彆不算大,扶蘇記得這張臉,是博浪沙刺秦的主謀。

大一統三年,張良指揮大力士投擲出一百二十斤的大鐵錘襲擊始皇車架。因砸錯了車,行刺未能成功。

由於之前始皇就已經遭遇過了多次刺殺,還經常尋不出全部主謀,扶蘇發過很大的火。自

那之後開始嚴格整頓吏治和防衛,博浪沙一事發生後迅速命人搜查。

張良的逃脫之旅因此十分不順,好幾次險些被捉住。秦軍甚至都已經記住了他的長相,最後逼得他女裝逃跑,這才躲過一劫。

不過至此之後,張良再無蹤跡。

大概是受通緝畫像的影響,一直被迫隱姓埋名、靠著妝容易容出行。

上一世扶蘇不清楚刺客姓甚名誰,隻知長相如何。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正主居然是張氏子弟。

扶蘇的眸光一沉。

看來這輩子讓人把韓國貴族儘數捉來,倒是歪打正著避免了一場刺殺的麻煩,算是意外之喜了。

扶蘇沒有貿然做出處置張良的決定,秦律裡可沒有以未來之事定罪的規矩。就算要收拾人,他也會等到對方出手之時將計就計,斬了他的爪子。

可看現在的樣子,這名張氏子弟不一定還會再刺殺秦王。

回到太子宮後,扶蘇命人去查張良這個人。韓趙貴族的資料原本就很齊全,是以張良那一份很快就被人找了出來,送到扶蘇手裡。

原來這人是張平之子。

上一世張平在韓國被滅之時含恨而終,秦國也沒有非要抓光韓國貴族。於是給了張良逃脫的機會,對方大約是散儘家資後一直在努力尋機複仇。

如今張平還活著,扶蘇瞧著倒覺得張良沒了那不顧一切的衝勁。隻要張平不出事,張良應當便會一直安安分分下去。

那麼要不要放任張平出事,再坐等張良出手,順勢處理掉他呢?

扶蘇翻了翻探子搜集來的張良之作。

這些都是當年韓國還在的時候,張良寫下的文章。文裡滿滿都是他對未來入朝輔佐韓國重新崛起的野望,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很有才華也很有能力。

這樣的人,殺了可惜了。

韓國想要複國不過是天方夜譚,即便有張良這樣的有識之士也不可能。所以用不用張良這種危險分子都不會影響大秦如今的統治,自己又如何不敢用呢?

扶蘇重新更衣:

“來人,備車,我要去見韓侯。”

韓安正在華麗的彆宮中喝酒,作為前韓王,他不像尋常貴族那樣還得在客舍裡擠著住,即便來了鹹陽日子也十分好過。

見到大秦太子來了,韓安趕緊上前迎接。

他曾聽聞趙高就是太子扶蘇派到陳縣看管他們的,雖然是看管吧,但趙高對他這個韓侯好得很。

韓侯自動把這個邏輯圓上了,覺得自己的待遇提升全是太子的命令。

有這麼個願意禮遇他的太子在,韓安慶幸極了。

最妙的是太子以後還會繼承秦國的王位,所以下一任秦王在位的時候,他韓安照樣可以過上好日子,不用擔心晚景淒涼。

出於這方面的考慮,韓安面對扶蘇時萬分熱情。就怕惹怒了對方,優渥生活到此為止。

扶蘇也樂得和他維持友好範圍,寒暄兩句之後,他提起了正事。

“韓侯可考慮過在大秦朝廷上多幾個為自己說話的人?”

韓安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扶蘇意有所指:

“韓侯遠在陳縣,不清楚秦國朝中的局勢。若有人惡意重傷你,讓你被秦王厭棄,隻怕你將毫無反抗之力。”

到時候還能不能保持如今的舒坦生活,那就不好說了。

韓安一聽就急了。

這個道理很簡單,之前他隻是沒往這方面想。如今想到了,自然坐立難安。

他趕忙問道:

“這可如何是好?我一向安分,絕無複國之心,秦王可不能聽信小人讒言啊!”

當韓王的時候待遇還沒現在好呢,還得被一群臣子管著。最重要的是,當韓王的時候要天天提心吊膽擔心被彆人攻打,他感覺一直這麼下去自己得折壽。

韓安早就像是家養寵物一樣被趙高馴服了,滿腦子都是維持現狀千萬不要改變,完全“樂不思韓”。

扶蘇見他上鉤,從善如流地往下說:

“如今父親後宮中韓女不多,吹枕頭風怕是難了。且韓侯怕是也很難再物色美女,送去宮中了吧?”

韓安連連點頭。

可不是!他自己身邊都隻剩下原本當韓王時的那些姬妾,哪裡能找得到新的美人獻給秦王呢?!

扶蘇循循善誘:

“既然尋不到美女,不若考慮一下獻上臣子。有些臣子十分忠心於韓國,隻要韓侯肯開口,他們為了能替您分憂,應當不會拒絕入朝事秦。”

就像韓非,再不想幫秦國,韓王派他入秦他也入了。

那些人哪怕入朝之後一開始不樂意乾活,等看到替秦國做事能換來韓侯得利,總有人會妥協的。

“這……”

韓安仔細思索起來。

如果忠心於他的臣子能在朝中替他向秦王美言,又能為他賺取更多利益,這筆交易確實十分劃算。

但關鍵在於,真的有人忠心到了這個地步嗎?他韓侯能有這麼大的魅力?臣子不會因為隻忠心韓國不忠心他,反而罵他辱沒先祖吧?

扶蘇既然敢開這個口,自然是已經有了目標。

他提醒道:

“旁人不好說,我見張相定然肯為韓侯出力。如今他正受韓國貴族的排擠,急需韓侯替他正名。”

韓安當即大怒:

“我有如此忠心的臣子,他們竟然還敢排擠對方?”

他韓安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有人願意支持他,多麼令人感動。他絕對不能寒了張平的心,那是他最後的心腹了。

於是韓安告彆扶蘇之後,連忙備車趕往客舍去見病中的張平。握著對方的手好一番推心置腹,哭訴自己處境艱難。

這個時候韓安倒是有點小聰明了。

他跟張平說彆看他吃穿不愁,其實作為階下囚,很擔心哪一天秦王就把他給殺了。秦國朝堂中沒有向著他的人,他真的寢食難安,希望相邦能為了

他去和秦王虛與委蛇,替他周旋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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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在旁邊聽得滿臉麻木。

關鍵一開始韓安就是在扯借口賣慘,賣著賣著還把他自己騙進去了,當真開始擔心秦王哪天不高興哢擦了他。

張平病中本就心靈脆弱,又難得在眾叛親離之後得到舊主的寄予厚望。瞬間感覺自己非常重要,自己還不能死。

他聽著韓安的分析覺得特彆有道理,秦王那麼反複無常,確實可能突然就把韓王給殺了。

不成不成,他不能坐視不理。他要入朝,成為韓侯的後盾。

張良:…………

爹你清醒一點啊爹!

大秦太子隻是來了一趟,韓侯和他爹怎麼都變成這樣了?秦人真是太狡詐了!

張良深深地感覺到了無力,他一瞬間共情屈原——眾人皆醉我獨醒,你們都被太子扶蘇給套路了!

可這又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就算知道他在算計,你也沒辦法,隻能選擇入局。

聰明如張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如何才能破局,他畢竟到如今也隻經曆了國破,其餘的諸如家亡、流離等等,沒來得及感受。

以韓國那糟糕的環境,難以培養出見識特彆廣博的人才,反而會埋沒張良的才華。他還需要更多的曆練和打磨,方能從璞玉變成美玉。

如今張平決定事秦,張良算是被連帶著上了秦國的賊船,想下去可不容易了。

張良哀傷地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暮色,意識到韓國這個烙印已經開始被磨滅了。

連韓侯和韓相都選擇了向秦國妥協,誰還會再生出複國之心呢?

張良隻能保證自己教導兒孫時多念叨一下故國,但他的兒子、孫子真的能聽進去嗎?他無法保證。

誰也敵不過時間,隻需三代人,就能讓秦國完全取代六國,想想真是可怕啊。

這一晚張良枯坐整夜沒有合眼,第二天出門看見前幾日還病得起不來身的父親,竟然已經精神奕奕地坐在床邊喝粥了。

簡直是醫學奇跡。

顯然,張平這是為了韓侯重新振奮了起來,摩拳擦掌準備大展拳腳了。心中若是有了奔頭,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好使。

張良沉默片刻,上前服侍。

算了,父親能夠振作是件好事。不管如何,親人總比故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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