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克係發光棉花糖(1 / 1)

‘鬼門’就開在酆都城外。眼前掠過繁華的商業區,鬼魂騎著孤影級的紙鶴和紙雁來往穿梭,更高一級的則懂得禦風,偶爾有兩團清風擦身而過,隻留下半點笑聲。

在商業區的最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城牆高聳,磐石牆壁上帶著歲月風霜,以及從上到下密密麻麻遍布的刻字,其中有些詼諧幽默的句子,層層疊疊的覆蓋上去,隻有古代的詩仙詩鬼喝醉了爬到峭壁上揮毫潑墨寫的大作沒被遮蓋,旁邊還有人小字寫上彩虹屁,蓋上印章以示合影。

唐殿臣牽著勾魂索,勾魂索的另一端掛著一團雲霧,誰也看不出這鐵索怎樣掛在霧氣中。雲霧中還有一條胳膊兩條腿隨風搖擺。

蕭礪看不見周圍的環境,自然也沒看到戒備森嚴的城門是什麼模樣,看不見白幡下藏著的符咒,在漆黑夜空中密布的如發絲般纖細、鋼索般堅韌的交錯黑線,以及柵欄下的白紙花下閃爍著危險光芒的製式武器。她隻是憑借本能試圖掙紮一下,最後向著人間的方向掙紮了一下。

梅中玉乾了一個多月,覺得今天的情形有趣,此情此景像是一個倒黴男主角牽著一團性感克係發光棉花糖。這形容詞說出來就挺掉san值。

勾魂使者也隻能按落駕馭的風,牽著這團雲霧從正門進入。

守城的小卒正在收進城的人頭稅,看到老朋友進去:“呀,唐哥今天怎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這挺慘烈啊。”不滿的目光落在一身上下乾乾淨淨的梅中玉身上,有事弟子服其勞,沒要求他先衝上去,但躲在師父後面請問你算什麼東西?

唐殿臣笑道:“這可不是我乾的,我到的時候這位就已經這樣了。”

他停下來說話時,被風吹成一團的靈魂又舒展開,以唐殿臣為中心在好奇的四處摸摸。

蕭礪的手指撫過牆壁,還有牆壁上的刻字‘二太爺到此一遊’、‘幾多歸鳥儘迷巢’、‘但願生生世世為夫妻’、‘再見了您呐’,她還摸到了一個人。

守城小卒也不說話,閉著嘴故意裝雕塑,被這隻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在他手裡的銀錘、胸前的護心鏡、身後的弩機上摸了一下。等這個新鬼什麼時候摸到自己嘴上,就露出獠牙吭哧一口,嚇她一跳,哈哈哈!

鬼魂不需要呼吸,也沒有心跳。

蕭礪確實摸不出他是個什麼。

唐殿臣唯恐蕭夫人順手偷出製式武器,試圖製造混亂趁機逃跑,火速收緊了勾魂索,把她拽回來:“四位,咱們回頭見。”

沒來得及嚇鬼的小卒非常遺憾:“回見。”

城門之內又可以飛起來,掠過低矮的公寓樓、錯落有致的彆墅區、高樓大廈、喧鬨的集市。

梅中玉說:“古人講黃泉無客舍,其實不是。地府的商業非常發達,鬼魂還有種折疊技術,一個茶葉罐能變成一間單身公寓,一個門牌號可以容納一棟彆墅。很牛逼吧?”

蕭礪:……

唐殿臣心說你看她那樣像是沒見過世面嗎?他說起每個人都會在意的一件事,用那種頗為溫和的還很為彆人著想的語氣:“在陰間所獲得的財富,以及立下的功勞,所獲得的獎勵,都可以兌換成人世間的財富、健康、容貌、壽命,轉給你留戀牽掛的人。有很多人都能在死後保佑家人度過劫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蕭礪很快就說:“幸好我在人世間無牽無掛。”

糟糕,聲音並不像剛剛那樣平靜。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之前,她一直在擦著刀、看著監控屏幕裡在提筆練字的小女孩,看到小女孩閃電般的從桌子下面拿出一顆橡皮糖塞進嘴裡,又佯裝若無其事。姑娘不僅敏捷,而且還提前拆了包裝放在一種沒有聲音的包裝袋裡,並且在偷吃時不會影響筆下的字體、以及身上的姿態。

唐殿臣知道她有深深牽掛的人,她對那個人愛若珍寶,愛若掌上明珠,現在提起她的小孩,一定會被蕭夫人誤認為是一種威脅,想要迫使她俯首帖耳。再也沒有比用一個小小軟軟的小姑娘威脅她母親更卑鄙無恥的事,而且也沒必要再加深她的警惕心。而我隻是能看到彆人的命格的子女宮!

眼睛還很痛!火辣辣的痛!

梅中玉:“師父,我就不跟著去了,懸姐總是捉弄我。”

唐殿臣歎了口氣,爹味十足的說:“你就不應該叫她姐姐,現在的年輕人連長幼尊卑都不懂嗎。尊稱要麼按輩分,要麼按職務,你和她有什麼關係敢那麼叫?”

蕭礪微微一動,這番話隱約有點熟悉。

牽著勾魂索另一端的魂魄,穿過畫了地獄變相圖的大廳和長廊,壁畫上的受刑惡鬼扭曲掙紮,近乎崩潰的衝著壁畫外掙紮求救,烈焰焚燒,大鍋烹煮,石磨碾壓,鋸開鬼魂的大鋸換成了電鋸,而執行這一切的依然是青面獠牙揮舞長鞭的小鬼。

飄到寬闊廣大潔白的醫療室裡,這裡放著許多美麗且栩栩如生的假花,隻有一個真花籃,裡面點綴著一小簇珍貴的荔枝。

衝今日值班的幾名醫生打了個招呼:“白太醫,幫我瞧瞧眼睛。”

白阿懸在對另一個鬼魂被損毀的形體進行修複,兩手上泛起淡淡的熒光,對著鬼魂霧氣形態的胳膊拍拍打打,捏泥塑似的休整輪廓,頭也不抬:“你把眼珠子摳出來擱盤子裡,先放冰箱裡,一會我來,這幾位不好處理,得慢慢來。”說罷,繼續低低的念咒祝禱。

唐殿臣嘎的笑了一聲,撓撓眉骨,也在旁邊安心等著。

這姐弟倆一個冷幽默,一個冷淡。

蕭礪正要拖延時間,讓自己體內的致幻劑慢慢代謝掉,不知道他們用量多少,但一次注射最多不會超過12小時的持續作用,即使被聲音和光線植入一個虛構的效果,等到恢複意識再想辦法。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眼前隱約是白茫茫一片,和之前黑茫茫的不太一樣。

另一個年輕的醫生手裡拿著小刀,對著兩個面目全非的車禍受害者分隔開,不到五分鐘就弄好了。這兩名受害者是一大一小,老太婆抱著孫子坐在副駕駛,一場車禍把二人鑲在一起,靈魂也保持著死前的樣子,糾纏驚恐,根本分不開。

現在他給二人的魂魄分開,低聲頌念安魂咒,治愈了魂魄上的損傷,護士過來牽走二人,送去隔壁膠囊室內存放直到蘇醒,一家人的魂魄都會塞進同一個罐子裡。

白杏林忙完了這個就去看老朋友:“唐兄,這位什麼來頭,傷的夠重。我瞧瞧。”

旁邊腦袋被削平的、肚子上有四個大洞的、跳樓之後被電線分屍的三個鬼魂抗議:“怎麼可以插隊!”

“不是,這兒不排隊嗎?”

“大家都是死鬼,憑什麼讓他先來?還講不講道理!”

唐殿臣眯著一隻眼睛,有些疑惑,你們憑什麼妄想按照排隊持續辦事?還衝我大小聲?這裡也沒寫排隊整形,大家都是死鬼,當然是誰死的慘誰先來。在場等候叫號的七個鬼裡,就數蕭夫人最慘了。

而你們隻是普通小鬼,我卻是勾魂使者,還有公務在身。按道理來說,先是我,然後是她,之後看太醫心情。

白杏林打了個響指:“噤聲。他們三個不懂禮貌,我姐晾了他們一會,越發猖獗。”

蕭礪側耳傾聽,滿心疑惑,你們到底設定了怎麼一個世界?展開的速度還挺慢的。還挺有生活感。但這裡不真實,任何屋子都應該有相應的氣味,地下室的氣味,石窟的氣味,辦公室的氣味,以及嚴肅而潔淨的味道。

但這裡沒有氣味,隻有一點點很淡的花香,還不是香水味。說是醫院,但沒有傷口和病人的氣味,也沒有消毒水和不鏽鋼的味道。

唐殿臣:“杏林,你先給我看看眼睛,剛剛被蕭夫人捅了一刀。她實力強,戒心還很重,現在還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白杏林的手心浮現出一團淺藍色的光暈,按在他帶有血點的眼睛上:“嗯?好怪的傷。”

強行治愈傷勢,取出了一團火焰色的小小珠子,珠子大約隻有3MM,夾在他潔白如玉的手指中像一顆小小的血珠。白杏林隨即就去看這團人形霧氣。

唐殿臣歎了口氣:“可能是個人天賦。”

蕭礪現在雖然沒有眼睛,卻有敏銳直覺,一把抓住白阿杏幾乎要撫摸到自己臉頰的手,感覺到手腕上一緊,一陣刺骨疼痛,這種疼痛並未讓人清醒,卻很奇怪,這是絞緊鐵索的感覺,另一端沒有固定在牆上,你是怎麼絞緊的?略一角力,手腕雖然沒被強行扯開,卻也沒能抓緊這個所謂‘大夫’的手。

唐殿臣沒料到剛死的魂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魂魄都需要凝練一年半載,才能恢複生前的氣力。即便她的不透明度高達14%,再升一級就正式進入化形期,那她一路上被罡風吹成一團,也應該覺得和感冒發燒一樣無力。如果說剛剛的暴起傷人靠的是活人生前最後一口氣,她現在靠的是什麼?

蕭礪的指尖在他手背上一蹭,笑道:“你聞起來有股花香,不像醫生,倒像個美人。”

美人計我無福消受。你們要是覺得弄個香噴噴的小美人,就能套話成功,那我隻能說……反派也看腦殘電視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