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紙一樣薄的靈魂，自誕生起就是為了實現妖物對人類的渴望，貢獻靈魂深處的恐懼，獻祭肉身填飽非人的食欲饑渴，短暫的生命周期隻夠她們存活短短數月。
這樣的存在是人類嗎？
但在蛇乃加綾掌控的異聞帶。
她們就是人類。
……
“這已經是第幾批啦？”
在“蒼”又一次轟轟烈烈犁開大地，將不知死活偷襲他們的妖物炸成四分五裂的狀態。
個子高大的白發少年蹲在古樹粗壯的枝乾上彈了彈手指。
面無表情的女孩揚起臉蛋，“蛇乃不知道哦……疼疼疼！！！！”
五條悟無情的捏起她臉上軟乎乎的小肉肉，皮笑肉不笑的道：“以為這麼說就會因為可愛被放過嗎？”
“蛇乃又沒有上過學！蛇乃就是可愛！”
“哦，那這麼說，你這個小不點不識字的嗎？”因為生出有趣的念頭放她一馬，鬆開手指間夾緊的軟肉，五條悟抱起這家夥向另一棵樹上的小夥伴們舉起。
“救救孩子！家人們！”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整齊一致的衝他比了個中指。
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反正他們高專的問題兒童莫名就和蛇乃加綾混得很要好，而蛇乃小號版本雖然總是對五條悟不客氣，時不時就會毒舌一把嫌棄悟，但卻不像是對其他人那樣過分黏著，或者瑟縮避人。
最初發現自己被差彆待遇了的五條悟再次把人家孩子舉起，憤憤的六眼從墨鏡後面暴露些許。
“你是趨利避害的小動物嗎？”
夏油傑在旁邊涼涼的補充：“不錯啊，悟，被小動物當成抱團的同伴了呢。”
“囉嗦！”五條悟噴他，說到底，兩人剛入學一個月，之前大半的相處時間都在拳腳相加，男孩子之間的友誼就是這麼奇怪，不知不覺間，他們倆的默契和關係就比同班的硝子要好。雖然硝子本人並不在乎，笨蛋男高之間的友情就讓他們自顧自的發展好了，彆把她卷進去就OK。
可話雖如此，五條悟出門一趟，就把他們整來五百年前，見證一段不為人知的曆史也是牛逼。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私底下都感歎過，不愧是五條家的神子。
連穿越時空這種遊戲路線都能在現實中發生，讓咒術界的總監會知曉，可不是要搞出軒然大波？
到時候三呼萬歲，是不是就要天皇退位，首相讓權啦？
花費大約十分鐘的時間，討論了這些無厘頭的內容，最後得出五條悟上位後日本鐵定要完的結論。
話說回來，夏油傑搓搓下巴，經過兩天沒有打理，上面稍微冒出點屬於青春期男生特有的青色胡茬，剛冒出來的時候五條悟還大呼小叫了一把，然後對著河面清澈的倒影研究好久都沒讓自己的下巴上也冒出同樣的東西。
嘴唇下面光潔溜溜的五條悟十分好奇同齡人的生長方向，為此差點摘下墨鏡，仔細用六眼研究咒靈使發育中的肉/體，當然，被當事人暴力製止了。
“沒常識加不著調，悟這種家夥要是實力不夠強，早就被人堵在小巷裡報複了。”
夏油傑面無表情說出上面這些話的時候，惹來了五條悟毫不留情的嘲笑。
五條悟囂張道：“誰能報複老子？”
然後因聲量過大被一旁安靜發呆的女孩投以嫌棄的視線。
五條悟突然板起臉，用力揉她的腦袋，把那頭前不久才被硝子打理好的長發搓的到處炸毛，因此，蛇乃加綾眼裡的嫌棄更嚴重了。
“你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
蛇乃加綾鼓鼓臉，可愛的臉蛋染上健康的紅暈。
“蛇乃很小氣的，會記仇！”
五條悟感興趣的睜大眼睛，像玩娃娃一樣把丟到天上舉高高，在女孩子討厭的視線中接住上下搖晃。
“小不點還會記仇啊？你跳起來能打到我的頭嗎？隻能碰到膝蓋吧。”
“……”蛇乃加綾感到被羞辱了，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襲擊他們的妖怪比之前多出好幾倍，這也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五條悟拎著小鬼質問，“是你搞的鬼吧？這肯定是你搞的鬼吧？”
夏油傑抱臂在旁，態度比五條悟好上數倍，但卻完全騙不過蛇乃加綾，這兩個在女孩眼裡根本是一丘之貉！
“哼哼哼，蛇乃說過會記仇的！！”
五條悟挑眉，“這些雜碎就是你的報複，小蛇乃？~~~”
蛇乃加綾氣鼓鼓的瞪他，聽出來他嘲笑自己的意思。
“你應該感謝蛇乃！”
五條悟把手掌放到耳朵邊做傾聽狀。
“嗯嗯，所以小不點又乾了什麼事？不是說在記仇中嗎？”
“！！！”
蛇乃加綾要炸啦！！
……
天守閣內。
妖異曼妙的女子忽然翻了個身，手背擋住額頭和眼睛前方。
侍奉她的天女立刻停下動作，修複完好的大廣間此時就像是一副靜止的墨畫，唯有位於上首的那位身上才有鮮明的色彩。
接近十米的巨大體形，體態卻完美的凸顯出女性的柔媚，每一寸都生來得體，恰到好處，隻有衣袖拂過的部分敞開，才能看到裡面千萬縷無法愈合的傷口，已經在傷口裡面流動的混合神性與龐大的願力係統。
這個世界上有數十億的“蛇乃加綾”，這數十億的死亡最終都會彙集到她身上，叫她時時刻刻體會死亡加身的痛苦。
又因為大部分“蛇乃加綾”都成了底層妖怪禍害的食物，所以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忍受被活吃的痛苦。
也許那曾經豐富的情感就是在這樣的痛苦中日漸被消磨乾淨，如果隻是單純的痛苦的話，她可以忍受三萬年的光陰。
但是做出那個決定之後，她的情緒在另一個人身上冒頭，帶給她久違的屬於人類的觸動。
異聞帶之王甚至特意回憶了一番，才想起那股衝動叫什麼。
啊。
原來“我”在憤怒啊。
……
在十米身量的女性後知後覺的時候。
王·八·蛋·！
雖然毒舌，但從沒罵過臟話的小號蛇乃加綾搜腸刮肚總算憋出一個比較侮辱人的詞兒！
五條悟撓撓耳朵，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又把她拎起來，輕鬆從十幾米高的樹上跳到地上。
夏油傑：“真奇怪，按理說這個時間，我們身上的咒力應該已經開始消耗，但悟剛才那個‘蒼’的威力卻沒怎麼減弱的樣子？”
其實不光是傑發現了，五條悟應該是最有感觸的那個，但真正做出解釋的卻是超能力者。
齊木楠雄再次履行引導NPC的職能（又一次被吐槽指導小精靈）。
“咒術師可以利用自己的負面情緒進行戰鬥，在這個五百年前，確實不存在咒力，但負面情緒不會消失，它們現在正以另一種形式存在在空氣中。”
“如果你們是妖怪就好理解了，‘畏’會加強妖怪的傳說厚度，使它們能從人類身上奪取更多的恐懼，恐懼會讓妖怪身上的‘畏’增加，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強大的妖怪能利用‘畏’進行戰鬥，你們雖然是人類，但現在已經更接近於妖怪。”
同樣是利用負面情緒的戰鬥方式，在咒力水土不服的情況下，無師自通了“畏”的用法，放這兩個問題兒童身上居然還挺合理？
五條悟覺得這個發展棒極了，家裡的老家夥要是發現他們寶貴的六眼神子變成妖怪會不會集體厥過去？
“悟，多少認真點對待這個狀況吧。”無論如何，頭疼於此的夏油傑還不想不當人，他問一直知道很多的超能力者：“是暫時的還是不可逆？”
齊木楠雄搖搖頭：“你們不該問我，畢竟導致你們往妖怪方面發展的人就在你們面前。”
夏油傑：“……”
五條悟：“……。”
兩人默契的一前一後，堵住某個見勢不妙就要往硝子身邊跑的小丫頭。
“蛇乃~~”X2。
夏油傑從背後控製住她的胳膊把人舉起來。
蛇乃加綾已經學會不對自己被兩個DK當做娃娃玩的待遇說不了，反正這兩個狗東西根本不會聽！
兩人語氣危險，不過一個真實中混雜著人類掉毛時節的疲憊，一個輕佻中找不出半分嚴肅。
五條悟漂亮的蒼藍色眼睛隔著鏡片深深的看著她，“沒想到啊，你還有這麼一手？為什麼不順便把傑變成劉海怪呢？啊！難不成他進化後的成熟體就是劉海妖怪？”
“想打架嗎？悟。”夏油傑木然的瞪了同伴一眼，然後將寬容的視線落回似乎隨手就能裝進口袋裡的可愛女孩身上，“蛇乃醬，不要因為和某些人相處的多就把他當做榜樣，真正的榜樣是不會覺得變成另一個生物很有趣的。”
蛇乃加綾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有聽沒有懂。
經過這麼短時間的相處，女孩子身上的人性就變得越來越多。
齊木楠雄說過，這不是一種催生，而是喚醒。
五條悟：“喂喂！！！是因為自己將來會變成劉海妖怪才會汙蔑自己的同伴嗎？沒關係的，傑，我和硝子都不會嫌棄你的。”
夏油傑：“閉嘴吧，悟，這裡隻有你會覺得變成妖怪是一件好事。”
五條悟無辜的眼神隔著遮擋向夏油傑發射。
成功在冷漠的咒靈使身上打出一個miss。
……
大陰陽師忙完回來就發現禦主一副凝神思考的模樣，昔日的相處迷惑了他，讓他認為此時的禦主正在想些很正經的事。
被詢問是否需要幫助的異聞帶之主用著半是困擾，半是懷念的語氣說道：“原來曾經的我生氣起來就會想跳起來打人膝蓋啊。”
麻倉葉王：“啊？”
一向表現出符合時代背景的清貴風華的大陰陽師怔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後，還是不太能理解此言何意。
蛇乃加綾也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隻是又一次陷入沉思。
自從計劃開始，她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
“誰說你們會變成妖怪啦？我隻是把散發在空氣裡面有力量的‘東西’聚集起來，變成你們可以使用的能源罷了。”
等他們兩個吵的差不多了，小小的女孩子站出來，兩手用力在空中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姿勢。
不誇張的說，已經心煩好久咒力來源的事的夏油傑眼中，這一刻的小女孩可靠到超過不靠譜的同期八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