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曾經有人類因超出限度的貪婪化身妖魔，回過身來捕食同類。
然後善良的凡人聚集到一起向神明大人祈禱，她們不願意再被當做食物，不願意再被欺淩，她們想要被拯救……
神當時在高天原，聽不見人間的悲鳴，相反，這聲音被另一個“人類”聽見了。
她將肥沃的土地舉起，升高，拋棄掉名為“妖怪”的物種，連同那些曾是人卻舍棄了人身過往化身妖物的邪靈一起，統統被留在這處絕地。
而被神秘的源頭親手斷絕了一切力量的大地，意外成為了未來數個世界融合後的核心，以最為堅固的地基，打造出了名為“世界”的囚籠，關押了文明史上最為可怕的“犯人”。
但在五百年前，犯人尚且還沒有走入牢籠。
被斷絕源頭的妖怪學著弱者的姿態向她祈求，或貪婪或邪惡或可憎的妖物跪拜在她腳下，奉她如神明。
於是，她應允了，於是，沒有凡人的大地重新有了“人類”。
這個時候，從未理會過大地上傳來的祈禱聲的眾神被此人的舉動觸怒，祂們將武器指向了她。
而這一次，她沒有再應允與寬恕。
……
“神話的源頭是眾神，眾神的源頭便是神秘。”
蛇乃加綾轉頭看向身後安靜俊美的大陰陽師，“當昔日的神話向我動刀兵，那便理所當然遭到八倍報應。”
那一日，神血從高天原流向大地，八百萬神性一夕泯滅。
“彆誤會，不是我動的手。”蛇乃加綾神情古怪，語氣還是那種幾乎找不出情緒的淡漠，這本就是結局到來前的閒聊。
“祂們自己殺死了自己。”
天神中地位最高的三貴子首先被自己的神性所殺害，然後是稻荷神，大國主等遠近聞名的大神！
祂們連反抗都來不及，可就算給祂們機會反抗，又如何反抗得了？
殺死祂們的，可是祂們與生自來的神性！
而讓眾神自此銷聲匿跡的蛇乃加綾卻毋庸置疑是一名人類。
也不是沒有大妖怪對此生出質疑，或者說，蛇乃加綾滿足大地上遍布“人類”的要求之後，她的利用價值就到此為止了。不然留著她，再來一次像上回那樣，導致妖怪險些滅絕的大危機，反而讓它們在肆意妄為之餘多出許多風險。
正因為出現了這種論調，所以這條異聞帶上八成的大妖怪都被殺了個乾淨。
“儘管大多時候都不會主動攻擊任何生命，可若是就這樣誤解我隻是一個許願機器反而會讓我可憐對方的愚蠢。”蛇乃加綾點著盈潤的紅唇，嘴角勾起一抹透出些微涼意的弧度，“葉王，你會有過這樣的誤解嗎？”
麻倉葉王：“從您將我召喚而來的那天起，我就對殿下您的能力了然於心。”
“也就是說，你自信自己不會像那些蠢貨一樣被騙？”蛇乃加綾歪頭看向身後的他。
麻倉葉王微笑，一看就是充滿自信。
蛇乃加綾笑了一下，那點兒笑意落入眸中就被眼眸深處無光的深邃吞噬。
她好像故意將什麼藏了起來，隻把期待浮在表面上。
……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處置這個小號BOSS呢？”
五條悟認真的舉手發問，彆因為前面那話的閒聊就認為他們現在已經安全了，那個能空投對地導彈的家夥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冒出來。
“我建議留下她。”夏油傑沒彆的意思，就是不願意放那麼小的孩子在這個亂世到處走，尤其是不久前齊木楠雄剛剛為他們解鎖了一部分新知識。
討論完蛇乃加綾的精神狀態之後，齊木楠雄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這個孩子沒有遵循原本的規則死去，很有可能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我們的行動。”
不管是不是有意，他們作為被泛人類史格外關注的角色，和這個異聞帶所運行的規則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水土不服”。
更彆說最近為了收集情報，他們輾轉了不少地方，遇上妖怪吃人襲村的情況，看不順眼就乾掉那些妖怪，救下個把人也是常態。
雖然救下來的全部都是“蛇乃加綾”，而這些蛇乃加綾在離開他們後又會因為各種意外因素快速死去，仿佛就是一種生而向死的短命生物，他們也確實的在一條長河上引發了漣漪。
現在這個漣漪變成一個稚嫩的女孩來到了他們身邊，作為那些“善意”的回饋。
“許願的話，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時代。”
齊木楠雄沒有明說，但在座各位都能意識到這條途徑應該是他們目前能避開與異聞帶之王交鋒，將情報帶回現代的最佳路徑。
“pass，我說過的吧，沒打敗那個女人我才不甘心回去！”五條悟眼睛瞅著那個坐在硝子懷裡表情匱乏的女孩，嘴巴回答起來語速變得飛快。
齊木楠雄也看向那個限定版本的小號蛇乃加綾。
不像是對五條悟愛理不理，她在齊木看過來的一瞬間就抬起頭，小臉白皙中透出健康的紅暈，眼睛明亮清澈，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愈發擺脫原本人偶的處境，如真實的人類一般被充盈滿喜怒哀樂。
“我也是蛇乃加綾，隻要我長大，我就可以幫助到你們。”她鄭重承諾道。
五條悟噴笑，大手沒輕沒重的撥弄她的小腦袋。
“等你長大可要十幾年後，我可沒時間等到那麼久。”
“不用那麼長時間，”齊木楠雄率先收回視線，說起自己前不久發現的“設定”，“這裡的每一個‘蛇乃加綾’不需要通過時間成長，隻要有需要許願的人出現，她們就會飛快被‘催熟’成可以完成願望的狀態。”
“我們先前看到的‘蛇乃加綾’都是成人，正是因為這裡的妖怪對她們的要求就是作為一個人類被吃掉。”
家入硝子低頭看向懷裡小孩子柔軟的發旋，“居然是這樣。”
齊木楠雄說道：“不知道她還能保持這副尚未成熟的狀態多久，但隻要沒人向她祈禱許願，那麼她就會一直是這副樣子。”
夏油傑問道：“我們不能先一步許願嗎？”
“前提是‘蛇乃加綾’僅能完成‘一個’願望。”超能力者輕易看穿他的心思，少年總是冷淡的眼神透過鏡片望向蛇乃加綾的幼體，“我們先前遇上的那些隻是因為她們的生命過於短暫，一生中來不及實現第二個願望就已經死亡。那麼有機會存活更長時間的‘蛇乃加綾’，如何保證她的生命不會被揮霍到下一個願望裡面？”
“多簡單啊！隻要我們把她帶走不就好了嗎？”五條悟大大咧咧的一拍手，得出讓在場數人無言的結論。
倒是一直安安靜靜的小女孩卻好像終於意識到他們在討論自己的事，大大的眼睛映出五條悟漫不經心的模樣。
“你想要蛇乃加綾為你實現更多的願望嗎？”
“老子的願望會自己實現，你個小屁孩一邊兒呆著去。”五條悟按住她的腦袋，語氣粗暴但無惡意的說道。
蛇乃加綾眨眨眼，也不掙紮，任由他弄亂自己的頭發，小聲咕噥道：“肯定是騙人的。”
五條悟把耳朵湊過去，故意叫道：“哈啊？大點聲，你在說什麼？”
蛇乃加綾保持這個被欺負的姿勢低著頭，稍微提高喉嚨裡的音量。
“沒有人會沒有願望。”
“這不廢話嗎？但是選擇怎麼實現那就是我的事。”蒼藍色的眼睛在鏡片後面淡漠的掃過她，五條悟一副天經地義的囂張態度說道：“還是說你很想犧牲自己實現老子的願望？”
剛還表現的不安又質疑的蛇乃加綾一秒閉嘴，並非常嫌棄的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五條悟：“！！！”
這個熊孩子！
家入硝子整理她的頭發，並幫她擋住五條悟炙熱的視線，隨後她就感到這道目光的目標改成自己，充滿了五條悟風格的譴責。
“……”硝子決定裝作什麼都沒察覺到。
夏油傑也看不下去這家夥欺負小孩，雖然也有說那麼兩句人話，但十歲以下的孩子還是不要跟五條悟接觸太多，會學壞的。
“回到正題吧，我們現在應該重視的不是那個被異聞帶之王派過來追殺我們的家夥嗎？”
五條悟憤憤不平的收回視線，兩手一拍，放到腦後。
“哦對，那也是個‘蛇乃加綾’，我們是捅了蛇窩了。”
齊木楠雄適時開口：“其實我對追殺我們的人的來曆已經有了推論。”
“建禦雷神，行使布都禦魂之責，於火神的血液和死亡中誕生的雷霆之君，戰鬥的方式也糾纏著鳴雷和火焰，正符合這尊武神的特點。”
五條悟吹了聲口哨，“酷，傑，前不久還覺得天下無敵的我們，現在就要和傳說中的神靈為敵，有沒有一種命運故意和我們對著乾的感覺？”
“我猜你是要說命運無常。”夏油傑歎氣。
五條悟伸出手，術式反轉之後咒力呈現出深邃的紫黑色在指尖跳躍。
少年神情自信飛揚，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桀驁。
“神啊，我可還沒戰鬥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