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襲擊發生的時候，時刻運轉的六眼第一個發現從上空發射而來的威脅，並第一時間將捕獲到的武器的形狀威力輸送給大腦，無下限頃刻間覆蓋全身。
“轟隆——”
大地猛然一震，堅實的土塊向內收縮塌陷，數不清的裂縫張揚的向四面八方擴散，許久之後才將這股衝擊力傾瀉乾淨。
濃濃煙霧散儘，五條悟和夏油傑維持警戒的姿勢。
家入硝子則被超能力者保護在身後，看外表，三人中隻有傑應該是最狼狽的，不過現在也沒人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幾人的視線或早或遲的來到那把襲擊者投射過來的武器身上，纏繞雷霆，化為業火，宛若神靈的武器一般威嚴華美的長槍！
屬於建禦雷神的神力肆意的從神槍中散發出來，恍惚中好似看到那位英俊威風的雷神虛影於槍身後顯現。
很快，虛影變成了真實。
赤發金瞳的神明踩踏大地的身軀，駕馭烈焰與萬雷而來。
天空陰雲密布，一股曠古的威壓從高處投向地面，冰冷神峻的眸子掃過幾人，一招手，神器便震動著離開地面飛回到主人手中。
這一擊，隻是祂用來試探獵物斤兩的小把戲。
這幾個人既然沒有一個因為這點兒伎倆失去反抗能力，雖不言明，但以武神側面現身的建禦雷神是滿意的。
“能避開這一擊的威力還算不錯，可就算如此，出動此身若敵人並無與之匹配的可敬實力，哪怕是被尊主信賴的寵臣，亦是要為此舉之輕狂付出代價。”
矜持古典的咬字，無意中透露出神明高貴尊崇的身份。
建禦雷神槍指地表，神采飛揚，目色傲慢。
“葉王，回去再和你到尊主面前算賬！”
話音落下，殺意淩然。
地面上。
齊木楠雄看了襲擊者一眼，超能力者的大腦中一瞬間流動過無數信息很快便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這家夥自顧自說什麼呢？沒聽錯他剛才說了‘葉王’對吧？還說要和他算賬？？”
五條悟擋在夏油傑前方當盾牌，無下限不管何種情況下都好使，包括被日本古神迎面來了一發“空對地導彈”。
“啊，看起來同僚之間關係並不和睦……”夏油傑笑了一下，一向溫潤的人一反常態的露出冷冽的眼神，咒術師壓抑下去的瘋狂似乎展露一角。
追殺來的這麼快他們並不意外，但襲擊者的實力卻比想象中要強勢可怕的多，從剛才開始就有股令人窒息的壓力瞄準他們，要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
——就好像被導彈的瞄準係統鎖定了一樣。
建禦雷神每次出手都相當於一發對地導彈，雷霆與火焰的殺傷威力在祂手裡是最強的，而曾作為武神，軍神的祂也不會給對手留下呼吸的空隙。
冷漠的金眸投向地面，神器在手，神力湧動，又一發威力驚人的攻擊蓄勢待發。
關鍵時刻，超能力者第一時間瞬移過去，將所有人聚集到一起，舉起右手，能在核彈下無損的能量罩迅速將幾人保護起來，下一刻，雷霆便降落到前方，槍尖與能量罩接觸後爆發開的威力將裡面的人影模糊成灰白色的線條，天空暗寂，大地，森林，村落飛速被泯滅。
傲慢的從沒有把這幾個獵物放在眼裡，高傲的渾然天成的神靈招手收回神器，正要離開，祂忽然“咦”了一聲，驚訝的望向狼藉的地面。巨大的深坑中，沒有留下任何生命的痕跡。
不會有人類能在剛才那一招下留下屍體，但是建禦雷神肯定，那幾個人還活著。
……
此時，已經在超能力者的掩護下跑出很遠的四人偶爾回頭，回味著前不久的景象，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家入硝子抱緊懷裡的孩子，謹慎的說道：“我們已經離開對方的鎖定範圍了嗎？”
五條悟感受一下，“嗯，已經沒有那種被盯著的感覺了！”
夏油傑嚴肅的操控著咒靈，讓它在低空飛行的同時躲開路上碰到的樹枝。
“真是驚人啊，這就是我們以後必須面對的敵人嗎？這種威力的招數，連悟都使不出來吧？”
被當做比較對象的五條悟沒有否認，但在場誰都沒有忽略神槍和能量罩碰撞的時候，他摘下墨鏡，沉默的用六眼記錄下一切。
“那家夥不是人類。”五條悟十分肯定的說道。
“光從外表上就不覺得那能是個人類，五條以後沒長歪，差不多就能和祂在外形上是一個級彆了，不不得不說這真令人遺憾。”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家入硝子發表完自己的觀點，無視五條悟震驚控訴的眼神，低頭去看懷裡一直在抱著，但不管是剛才還是現在，都表現的呆呆的小女孩——這是他們在剛才千鈞一發之際從死人堆裡摸出來的隱藏NPC。
“小小年紀就會裝死，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會裝死的NPC。”五條悟收拾好遇見難以戰勝的強敵後產生的心情，湊過去，好奇的盯著硝子懷裡的小女孩不放。
六歲版本的蛇乃加綾淡淡看他一眼，然後就好像小動物一樣，飛快將自己埋進硝子懷裡。
五條悟瞪了瞪眼睛，“嗨！這小東西還會躲人！”
“悟，”夏油傑無奈的叫住他想把人扯出來的舉動，詢問的目光投向一旁無言中的超能力者。
齊木楠雄看著限定款蛇乃加綾，語氣變得格外微妙。
“如果沒有人反對，我們已經可以回去了。”
五條悟：“？”
夏油傑：“？”
這麼突然？
“嚴格意義上，這個異聞帶上任何一名‘蛇乃加綾’都可以充當媒介實現願望，但我們目前遇到的蛇乃加綾幾乎都在很短的時間內死去。”
齊木楠雄這麼說完，五條悟跟著想到了什麼，他搓著下巴回想道：“確實，之前那些蛇乃加綾就好像被設定好程序後的NPC。”
“倒是這個小家夥不太一樣，”他在女孩看來很欠的伸手把她扒拉出來，像狒狒舉起獅子王那樣舉起這名六歲幼崽，兩隻蒼藍的眼瞳盯著她不放，“居然會裝死唉？”
蛇乃加綾：“……我就不能活下去嗎？”
五條悟：“居然說話啦！”
蛇乃加綾抿抿唇，因為年幼而顯得黑白分明的眼睛閃過一絲委屈的情緒。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蛇乃加綾’死去，所以我就隻能去死嗎？”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
夏油傑放緩語氣，耐心的說道：“抱歉，我們並不清楚這個世界的情況，也沒有想讓你死去的想法。”
蛇乃加綾搖搖頭，安靜的聽他說完，“我都聽到了，你們想實現願望。”
“這有什麼問題嗎？”坐在旁邊的五條悟不解的看著硝子懷裡的女孩挑眉。
蛇乃加綾迎著他的視線，神情莫名倔強。
“願望需要‘蛇乃加綾’的犧牲，你們不是要向我許願嗎？”
五條悟：“……哇哦，還有這種隱藏設定？”
夏油傑更是乾脆否定道：“當然不會，也沒有那種一定要你犧牲的願望，倒是齊木君，這又是怎麼回事？”他隱含質疑的看過去。
齊木楠雄果然一如既往的對這條異聞帶內的情況非常了解。
“錯誤，我隻了解和‘蛇乃加綾’有關的部分。”
夏油傑冷靜的指出：“你之前提過實現交易的方式是找‘蛇乃加綾’許願的吧？”
齊木楠雄坦然回道：“異聞帶之王的蛇乃加綾有這樣的實力，她實現願望的方式也不會需要自我犧牲。”
“那麼……”五條悟低頭，“這個小東西在撒謊？”
七歲限定版蛇乃加綾默默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奇怪他怎麼會問出這麼沒有腦子的問題。
“等等，如果說所有蛇乃加綾都可以實現願望，我們先前碰上的那麼多蛇乃加綾怎麼會死？”
這就像是BUG一樣，滿地的“蛇乃加綾”，就像是流水線上下來的廉價食材一樣被吞食慘死，如果她們每一個都能許願，那麼這也太浪費了吧？
“總不能是因為這裡的‘蛇乃加綾’太多已經不稀奇了，所以才沒有那麼在乎吧？”五條悟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什麼大戶人家啊，能把這種一次性“許願杯”隨意揮霍？
結果看小號蛇乃加綾的反應居然還真是！
不過還是有少許不一樣。
蛇乃加綾解釋道：“那麼多‘蛇乃加綾’會死，就是因為那些妖怪想吃人啊。”
她看著前面幾個比自己大出很多的人類，童真的臉上異常認真。
“這裡已經沒有‘人類’了。”
要問咒靈世界上沒了人類會怎麼樣？答案就是，咒靈會逐步滅絕。
在一個全是妖怪卻沒有人類的世界，最稀缺的反而成了最珍貴的。
“需要恐懼才能生存的妖怪，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恐懼那就隻能消失。”
家入硝子淡淡的聲音入耳，夏油傑去看女孩的反應，聲音沉重。
“所以有妖怪向‘蛇乃加綾’許願……”
童稚的語氣和他接下來的聲音一起響起。
蛇乃加綾睜著清澈的眼睛，“就是因為有妖怪許願，才會有這麼多‘蛇乃加綾’。”
不是被設定好固定程序的NPC。
而是妖怪向異聞帶之王臣服後索取的無限量“祭品”。
說不出是怎樣的複雜，夏油傑看向這裡那個本應最了解蛇乃加綾的人。
而五條悟則代替他把疑問說出口。
“那個女人這麼瘋的嗎？”
不管是複製人也好，還是克隆體，妖怪們殺死下鍋，吞食入腹的確實就是“蛇乃加綾”！
哪怕隻是看著那些長著同一張臉的女人被吃，自身也會生理性的生出不適吧？
當年對方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答應這個願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