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牛肉湯(1 / 1)

燕京小廚娘 葉流金 12910 字 3個月前

羅義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在看到梅娘似笑非笑的神情時,聲音不由得越來越小。

梅娘卻挑了挑眉,催促道:“你說得挺好的,繼續說。”

羅義張了張嘴,又猶豫地閉上了。

梅娘雖然不過十六七歲,比他年紀還要小得多,可是站在梅娘面前,他卻總有一種相形見絀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就低下了頭。

“梅姑娘,我不知道你不收男徒弟……我就是想著,這湯這麼好喝,肯定好賣,要是我學成了,也是一門吃飯的手藝……”

他越想越是灰心,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連他都覺得好賣的東西,梅姑娘能不知道嗎?

不管是開酒樓還是做菜,人家都比他強得不是一星半點,他有什麼能讓梅姑娘看得上眼的,梅姑娘憑什麼要教他這門手藝?

這麼好喝又好賣的鴨血粉絲湯,人家留著自己賣錢不好嗎?為什麼要教他?

梅娘見他通紅著臉,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副局促不已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

“你剛才說,你想要支個小攤?你認識賣鴨子的嗎?每日要用到的鴨血鴨雜,你要去哪裡買?”

羅義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鬆動,又是驚喜又是緊張。

“我想著那些東西都好找,最難的就是學這門手藝,所以就先來找您了。”

梅娘看著他臉上的傷,倒是有幾分欽佩他的敢闖敢乾。

方才聽他說的那幾句,雖然道理粗淺,但是能考慮到天氣和老百姓口味以及需求,對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難得的了。

對她來說,鴨血粉絲湯不過是個小零食罷了,就算是在梅源記或者南華樓賣,隻能算個添頭而已,畢竟這麼大的鋪面,不可能隻賣這種本小利薄的吃食。

可是這點微薄的利潤,對羅義來說卻足以讓一家人都溫飽不愁了。

梅娘思忖了片刻,說道:“對不住,我有徒弟,也有規矩,這鴨血粉絲湯我不能教給你。”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梅娘明確的拒絕,羅義還是忍不住滿心失望。

他努力打聽,想儘辦法想要見梅姑娘,甚至還挨了一頓打,卻還是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

羅義歎了口氣,說道:“是我冒昧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梅娘打斷了。

“不過,我倒是有另一個法子。”

羅義抬起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梅娘。

她不是已經拒絕自己了嗎?還能有什麼法子?

隻聽梅娘繼續說道:“這底湯由我們店裡的人來熬製,鴨血鴨雜也是我們提供,你每天早上過來取了湯和食材,推著車子出去賣,至於能賣多少,掙多少,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這種方式你能接受嗎?”

羅義越聽越是吃驚,心裡稍一盤算,便大喜過望。

如此一來,他連學都不用學了,直接來南華樓取現成的就行,他隻要想著怎麼把鴨血

粉絲湯賣出去就行了!

這樣他就更省事了,也能更快就賺到錢了!

羅義生怕梅娘反悔,連連點頭答應,又一個勁感謝梅娘幫忙。

雖然這件事算是互惠互利,但是南華樓做出來的鴨血粉絲湯哪裡愁賣?讓誰賣不行?何必非要把這賺錢的機會給他?

梅娘就叫四九和武鵬過來,讓羅義跟南華樓簽訂了一個簡單的契約,把每日需要多少底湯和鴨血鴨雜的分量以及價錢定下,時間暫定為一個月。

她自己則去了後廚,把這件事交給了邵蘭和穆燕等第二批學徒。

周帽杜秀等人早就跟著梅娘賺了幾次錢,如今又都在南華樓做廚娘,已經開始拿工錢了,除此之外,外頭常有食客吃得高興,時不時就會有專門給她們的打賞,所以她們並不會把鴨血粉絲湯這點小錢放在眼裡,就算梅娘讓她們做,她們也沒有那個閒工夫。

邵蘭等人就不一樣了,她們來得晚,又隻是來南華樓幫廚的,沒有工錢,做菜也隻能做些簡單的小菜或者給梅娘雲兒她們打下手,梅娘把鴨血粉絲湯這個小生意交給她們,她們一個個都是又驚又喜。

那日梅娘做鴨血粉絲湯的時候就已經教給了她們這門手藝,南華樓這麼大,每日餘下的雞骨鴨骨,給她們熬湯是綽綽有餘,鴨血鴨雜都是婆子們收拾好的,她們隻要改個刀就行了,這份錢簡直賺得不要太容易。

穆燕想得周到,主動提出把這份小生意單獨設立一個賬本,用了南華樓的食材,都要記在成本上,除去成本的純利潤再交給南華樓一半,剩下的錢再由她們幾個人平分。

連梅娘都沒想到穆燕竟然想得如此周全,不由得便高看了她一眼。

邵蘭等人知道這是梅娘照顧她們,特意給她們安排了一個這樣輕省又賺錢的活計,對梅娘越發敬佩感激,學手藝和乾起活來更加用心賣力。

這日南華樓被某個勳貴人家包了場,來了許多女眷孩子連吃帶玩,梅娘做過菜之後,便把雜事交給四九和雲兒等人,自己去大堂角落尋了個空桌坐下歇息。

一個有眼色的夥計見她一個人坐著,便主動沏了一壺熱茶,送到她手邊。

梅娘正覺得有些口渴,便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醇厚而溫暖的茶香散開,梅娘不由得一怔。

這壺茶泡的竟然是普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這熟悉而滾熱的香氣,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個曾經與自己一同喝茶的人。

這幾日太忙,她此刻才有空兒想了想,似乎自從那日他冬獵回來,就沒再來過了。

不會是因為自己把他丟下了,他就生氣了吧?

梅娘想起顧南簫送來的那個柿柿如意的黃金盆景,再想起那兩千兩銀票,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正想著,鐵柱匆匆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梅姑娘,有人找你。”

梅娘抬頭看去,待看清來的人是誰,不禁眼睛微亮。

“金戈,你怎

麼來了?”

金戈像是剛從外面回來,帽子和披風上還沾著殘餘的雪屑。

看到梅姑娘,他趕緊行禮。

“梅姑娘,小人是尋了個空子溜出來的,跟您說幾句話就走。”

梅娘見他急匆匆的模樣,不由得緊張起來。

“可是出什麼事兒了?顧大人呢?”

一提起顧南簫,金戈的話匣子就關不上了。

“哎呦,梅姑娘您是不知道啊,我們三爺自打那日回城,就忙得連家都沒回過……”金戈四下看看,見大堂裡沒有旁人,才低聲抱怨起來,“皇上他們倒是沒什麼事兒,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我們三爺就得陪著,三爺出了那一趟門,再回了衙門,積壓的卷宗足有一尺多高,大人這幾日沒白天沒黑夜地在衙門裡忙,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

金戈是真擔心顧南簫的身體,說著說著都快哭了。

“三爺這麼不吃不睡的,小人是真怕他累出病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各處還有好多事兒呢,萬一三爺病倒了可怎麼辦呀?”

梅娘聽著就皺起了眉頭,忍不住說道:“顧大人怎麼這樣?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可不是嘛!”金戈深有同感,說道,“小人實在沒法子,這才求到梅姑娘這兒……”

梅娘微怔:“求我?我能做什麼?”

她除了做菜,還能為顧南簫做什麼呢?

金戈忙說道:“衙門裡那幾個廚子,手藝就不必說了,做出來的東西連小人都吃不下去!外頭的東西,三爺也沒什麼喜歡吃的,小人就想著求梅姑娘做些方便的吃食,拿給三爺吃去,好歹把這幾天撐過去啊!”

梅娘想起本就要送給顧南簫的醬牛肉,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行,正好我這兒有些現成的吃食,金戈,你稍等一會兒,我準備一些東西給你帶回去。”

金戈大喜,深深地彎下腰去。

“梅姑娘這是幫了我們三爺大忙了,小人代三爺謝過姑娘!”

梅娘擺擺手,起身去了廚房。

如今天寒地凍,現成的吃食倒是做了不少,也方便儲存,梅娘走向廚房,路上就把要準備的東西都想好了。

鹵牛肉取出來,稍微化凍後切成薄片,裝在食盒裡。

一盒炸魚,一盒切成塊的風雞,十來根香腸,一盒葷素炸丸子,一罐炸肉醬,再裝上一罐泡菜,以及數樣她平時教徒弟時做的糕點和餡餅等物,再裝上數塊已經凍好的手擀面。

這些東西熱熱就能吃,面條也方便,煮熟了拌上肉醬就是炸醬面了。

她把食物裝好,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麼。

金戈說顧南簫好幾日不曾好好吃飯了,這些油膩膩的吃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梅娘眉頭微蹙,又取了瓦罐盛了一罐大鍋灶上正燉著的牛骨湯,裡面放上牛肉片及各種食材,一並拿出去交給金戈。

“罐子裡是牛肉湯,能驅寒暖胃的,你回去就倒出來給大人喝

,旁的你看著辦吧⑹⑹[,一定要熱過了再吃。要是他不喜歡吃這些,你叫人捎信來,我單獨再給他做,回頭直接送到衙門去。”

金戈聽到最後一句,頓時喜出望外。

“是是,那就有勞梅姑娘了!”

金戈惦記著顧南簫還餓著,拿上東西就飛一般地跑了。

梅娘目送著他消失在門口,轉過身才發現武鵬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鵬兒,怎麼了?”梅娘覺得武鵬的眼神很奇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武鵬猶豫了一下,說道:“二姐,你很擔心顧大人吃不好飯嗎?”

梅娘開著兩個這麼大的店,每日的客人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武鵬還沒見過梅娘對哪個顧客這般上心。

梅娘聽了這話,隻覺得耳根一熱。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看你說的,我擔心他什麼?顧大人是個好官,要不是他,南城哪能如此繁華?咱們哪能這麼安生做生意?再說咱們開這酒樓,也是顧大人幫忙的,我幫他做點吃食也算是報答他對咱們的恩情了。”

梅娘說得振振有詞,武鵬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可是不等他多問,梅娘就說道:“方才那些東西,你都記在顧大人的賬上。”

說到銀子,武鵬立刻轉移了注意力。

剛才二姐都拿了什麼食材,該記多少錢呢?

擺脫了武鵬,梅娘回到廚房,這才鬆了口氣。

記賬就記賬吧,大不了回頭她拿銀子抵上,顧南簫還放在她這兩千兩銀票呢,足夠他吃上好幾年的了。

梅娘這麼想著,越發覺得自己有道理了。

她是看在顧南簫幫過自己的份上,才會關心顧南簫的,就是這樣,沒錯!

金戈提著沉甸甸的食盒和瓦罐,一路飛奔到衙門。

旁人不知道,他是顧南簫的小廝,最清楚顧南簫的身體狀況了。

冬獵那些日子在外頭就一直沒吃好沒睡好,回來才在南華樓吃了一頓飽飯,緊接著又要處理各種公務。

這麼連軸轉下去,顧南簫又不肯好好吃飯,不生病才怪呢!

金戈進了房間,看到顧南簫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看起來一臉掩不住的疲憊。

他趕緊放輕腳步,輕輕地走進屋,把食物放在窗邊的桌子上。

梅姑娘準備的食材著實不少,就算顧南簫一日三餐大吃特吃,也足夠吃個三四天的。

金戈盛了一碟醬牛肉,一碟炸魚,一碟泡菜出來,又揭開了瓦罐。

一股濃烈的香氣飄散出來,很快就彌漫了整個房間。

顧南簫正在似睡非睡的時候,聞到一陣獨特的濃香,一時間恍若夢中。

他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這個動作終於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醒來之後,夢中那香味依然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將這香味完全吸進身體裡,誰知道肚子竟然就跟著咕嚕嚕叫了起來。

顧南簫抬頭看去,看到金戈正在盛湯。

隨著勺子的攪動?[(,瓦罐中的氣味越發濃香撲鼻,讓人一聞就覺得食指大動。

顧南簫已經好幾天不知道餓是什麼滋味了,可是這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久違的饑餓。

他清了清嗓子,從椅子上坐起身來。

“那是什麼?”

聽到顧南簫說話,金戈連忙轉過身來。

“三爺,這是梅姑娘親手做的湯,還有她讓小人帶回來的各種吃食,您用些飯?”

一聽說是梅娘做的,顧南簫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他撐著坐起身,走到桌子旁邊,金戈連忙把盛好的牛肉湯放在他面前,又提了水壺來用滾水燙洗碗筷。

這原本花不了多少時間,可是顧南簫看著眼前的碗,卻覺得金戈的動作是如此地緩慢。

面前的碗中盛著滿滿的肉湯,上面飄著薄如蟬翼的大塊肉片,肉片底下似乎還有粉絲木耳豆皮等物,顯得無比豐盛。

尤其那股子香味,是他從沒聞到過的肉香,一時說不清是什麼,隻覺得異香撲鼻,勾得人肚子裡像是生出了饞蟲,一個勁兒地要往外鑽。

金戈還在那裡燙完筷子燙勺子,燙完勺子燙碟子,還沒等弄完,他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呼嚕嚕的聲音。

金戈一臉錯愕地抬起頭,就看到顧南簫已經端起了碗,正在喝碗裡的湯。

這一幕看得金戈目瞪口呆,他服侍顧南簫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自家主子連勺子都不用,直接端著碗喝湯的時候呢!

還好他反應快,回過神來以後馬上就移開了視線,繼續加快速度燙碗筷。

顧南簫本想先試試湯的溫度,誰知這湯一經沾唇,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直接喝了一大口。

滾熱清香的肉湯緩緩流淌,仿佛一隻溫柔又馨香的手撫過他的唇齒和喉間,又一路向下,順著胸口一直落在肚腹之中,安安穩穩地停留下來,將溫暖和濃香傳遞到全身每一個角落,讓他身上無一處不舒坦。

他又喝了一大口,這才有空接過金戈遞過來的筷子。

顧南簫挑了一筷子粉絲出來,說道:“這不是羊肉湯。”

金戈見他肯吃飯,心情一下子就鬆快下來,笑嘻嘻地說道:“三爺說得是,這是梅姑娘剛燉的牛肉湯。”

“牛肉湯?”

想到梅娘那天心急火燎地丟下他就跑了,顧南簫有些怔忪。

原來她竟能把牛肉牛骨燉成如此美味的湯,也難怪她那麼著急要去買牛肉了。

挑起粉絲入口,浸滿了肉湯的粉絲滑溜可口,無需過多咀嚼就下了肚。

噴香軟韌的豆皮,清爽脆嫩的木耳,沾了肉湯的配菜每一種都是那麼美味。

尤其那被片得薄薄的牛肉,吃上去沒有腥味,口感也不柴不硬,而是軟硬適中,濃香可口。

不知不覺間,一大碗牛肉湯就被吃了個乾乾淨淨。

顧南簫放下碗,舒服得輕輕歎了

口氣。

幾日來一直處於半饑不飽狀態的脾胃,此刻熨帖無比,額頭微微出了些汗,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充滿了久違的滿足感。

隻有梅娘做的菜,才能讓他體會到這種吃飽喝足的舒適感覺。

金戈泡了一壺普洱茶,給顧南簫倒了一杯。

見顧南簫這會兒心情難得地好,金戈說道:“方才小人去找梅姑娘,她也正喝茶呢,小人聞著也像是普洱茶。”

顧南簫喝了一口茶,凝眸思索了片刻,問道:她……梅姑娘在做什麼呢???[”

金戈連忙說道:“聽說南華樓今日被平西侯包了場,梅姑娘給他們做了幾桌菜。”

他小心地看了看顧南簫的臉色,繼續說道:“小人瞧著,梅姑娘那茶好像才泡上,都沒喝上幾口,一見到小人,就問三爺怎麼沒來?小人就說您忙於公務,連飯都沒空吃,梅姑娘瞧著不大高興的樣子,還說,顧大人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他掐著嗓子,努力學著梅娘嬌嫩的聲音,倒引得顧南簫皺眉瞪了他一眼。

金戈趕緊恢複正常的口音,說道:“三爺,您聽聽,連梅姑娘都看不下去了呢,您往後可要好生吃飯,梅姑娘說了,要是這些你都不愛吃,她就單獨給你做,叫人送到衙門來!”

顧南簫一怔,心裡浮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那感覺就像是喝八寶茶的時候沒留神,吃到了一口葡萄乾,那種滋味又酸又甜,縈繞在舌尖,叫人一時舍不得咽下去。

他收回心神,沉著臉說道:“你又多事!梅姑娘那麼忙,你還巴巴地拿這種事去麻煩她!有這些吃食就夠了,還叫她費心送什麼菜?”

金戈暗暗吐了吐舌頭,低頭說道:“是,小人知錯了。”

他退到一旁,輕手輕腳地收拾起桌子來。

自家主子因為口味挑剔,對吃食上一直不上心,不管是衙門裡廚子做的飯菜,還是靖國公府裡送來的吃食,他都是撂到一旁,連想都想不起來。

誰愛送誰送,反正吃不吃是顧南簫自己的事。

哪怕不吃,他也懶得去費心叫人家不要送了,無非是叫金戈他們拿去丟掉或者送人。

可是一聽說梅娘要主動來送飯,顧南簫卻一口回絕了。

金戈可不相信顧南簫是不想吃梅姑娘做的菜,顧南簫有多麼喜歡梅姑娘的手藝,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能讓主子放棄主動送上門的美味,又會是什麼緣故呢?

這日又下了一場大雪,天空上宛如搓綿扯絮,不過小半日就把整個京城覆蓋得嚴嚴實實。

崇文門外的長街上,各個店鋪紛紛出人清理著門口的積雪,免得客人來了進不去店。

一輛黑色馬車在雪中緩緩前行,車夫甩著鞭子拉著韁繩,讓馬繞過一個又一個厚厚的雪堆。

史玉娘將棉布窗簾掀開一條縫,看著外頭的街景。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虧著咱們出來得早,再晚一些,隻怕馬車都走不動了。”

一旁的謝華香穿著兔毛領的披風,手中抱著手爐,饒是如此,她還是被縫隙裡的寒風吹得縮了縮脖子。

“是啊,京城這邊還算好的,聽說北直隸暴雪成災,五皇子已經奉旨去賑災了。”

史玉娘放下簾子,轉過頭看向謝華香,眼中是掩不住的豔羨。

“謝姐姐真是厲害,連皇家的消息都這麼靈通,一定是‘那位’告訴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