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雙椒魚片(1 / 1)

燕京小廚娘 葉流金 15750 字 3個月前

梅娘當著學徒們的面一邊做一邊講,等到鴨血粉絲湯出了鍋,她就叫她們一人盛一碗嘗嘗。

這鴨血粉絲湯她並不打算賣,不過是方才看到婆子們殺鴨子就想起這個菜,一時手癢做了一鍋,做好之後,她自己盛了一碗喝,餘下的就讓她們幾個都拿去分了。

這麼大一鍋鴨血粉絲湯,五個女孩子也吃不完,於是她們就都盛了出來,給南華樓乾活的人都分了一碗。

有的人吃過早飯,有的人卻是沒吃過飯就來了,無論肚子餓不餓,都經受不住這碗鴨血粉絲湯的誘惑,全都吃光了。

這麼多人分一鍋,又是這麼好吃的東西,大家自然都是意猶未儘。

後院乾活的那幾個婆子更是大著膽子,又送了兩盆鴨血進來,期待著梅娘能夠再做一份。

隻是很快南華樓就開始上客人了,客人來了,梅娘哪兒還有功夫做這東西,隨手把鴨血撂到一邊不再理會。

等到晚上忙得差不多了,梅娘才想起那兩盆鴨血來。

既然大家都愛喝,梅娘索性叫學徒們打下手,又做了兩大鍋,晚間羊肉湯賣光之後,有的客人吃不到十分失望,正好拿一鍋鴨血粉絲湯當補償。

另外一鍋,依舊讓夥計婆子他們分了,就當員工福利了。

幾個女學徒近水樓台先得月,一人分了一瓦罐。

眼看著就要下工了,大家心照不宣,都留著沒動,想等回家後帶回去給家裡人嘗嘗。

王翠紅也分了一罐,等到下了工,她立刻就抱著暖呼呼的瓦罐回家了。

天色雖然已經黑透了,可是明朗的月光照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又有一路各個店鋪的燈籠照著,街上亮如白晝,絲毫不會影響視線。

王翠紅加快腳步,往北市口的方向走去。

她心裡盤算著,快些回去,趁著家裡人還沒睡下,正好能喝一碗香噴噴的鴨血粉絲湯當宵夜。

緊趕慢趕地到了三條胡同,沒到家門口,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翠紅,你回來啦?”

王翠紅回頭一看,見是張婆子家的閨女,正好出門來倒水。

王家和張家就住在隔壁,兩個姑娘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幾乎是情同姐妹,不過張家閨女比王翠紅大兩三歲,已經許下了人家,原本定下夏天就要出嫁的。

可是偏偏在出嫁頭一個月,張家被官差搜查史家嫁妝的時候搜了一遍,張家閨女受了驚嚇,先是病倒了,後來又躲著不敢出門,再加上準備好的嫁妝被弄得亂七八糟,少不得還要添補和重新準備,因此婚期便延後了。

等張家閨女稍微好了些,王翠紅又去做了學徒,所以這半年來兩人見面的機會極少。

見是她出來,王翠紅停下腳步,笑道:“是張家姐姐呀,怎麼這麼晚還出來?”

張家閨女拎著空空的泔水桶,往院子裡努了努嘴。

“我哥哥的一個什麼好兄弟來了,兩個人在屋裡喝酒,嘰嘰咕

咕說了一晚上的話,到現在還不走……她壓低聲音說著?_[(,顯得十分不滿。

聽說張家有客人,王翠紅就不好再拉著她說話了。

“外頭冷,姐姐快回去吧,彆凍壞了。”

張家閨女跺了跺腳,笑道:“不冷呢,我難得見你一次,正好說說話。”

王翠紅見她隻穿著件小襖就出來了,越發催促起來。

“才下了一場大雪,姐姐的身子才好些,若是凍病了可是麻煩,趕緊進屋去。”她扶了扶手中的瓦罐,說道,“對了,我帶了一罐湯回來,姐姐你拿個碗出來,我分你些。”

因著張家晚上有客人,張家閨女晚飯都沒吃好,這會兒聽說王翠紅要分她一碗湯,頓時臉色一喜。

左鄰右舍誰不知道王翠紅在南華樓做著廚娘,聽王嬸說,她的手藝至少得了梅娘六七分的真傳,可不是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能吃到的。

有這麼好的機會,張家閨女連客氣都不敢客氣,連忙進屋去取了一個大碗出來。

王翠紅提起瓦罐,連菜帶湯地倒了滿滿一碗。

“好了,姐姐快回去吧,趁熱喝,正好驅驅身上的寒氣。”

張家閨女連聲道謝,寶貝似的捧著湯回去了。

她大晚上這麼進進出出的,張婆子聽見動靜就出來了。

“丫頭,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那兒乾什麼呢?”

半年前張家被官兵搜查,嫁妝被翻了個七零八碎,後來在顧大人的幫助下,總算是都要了回來。

好在她那準親家是個講道理的,並沒有因此在婚事上作難,張婆子鬆了口氣,對自家閨女也看得格外嚴了些,生怕成親前再出什麼岔子。

張家閨女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這碗湯上面,聽了張婆子的話,連頭都沒抬。

“剛才我在門口遇見隔壁翠紅了,她分了我一碗湯,娘,你也過來嘗嘗。”

聽說是王翠紅帶回來的湯,張婆子立刻想起那日在南華樓吃的席面,腳就不聽使喚地跟了過去。

張家閨女把湯碗放在桌上,又去拿小碗來分。

張婆子一聞到這香濃的鴨湯,口水就忍不住湧了出來。

她強忍住美美喝上一口熱湯的衝動,對張家閨女說道:“你盛一碗,我給你爹端去,自己再留一碗,剩下的,我端給前屋去。”

張廣才帶了客人回來,家裡卻沒有像樣的菜招待,張婆子生怕被人家笑話,正好可以拿這碗鴨血粉絲湯送去充門面。

張家閨女聽了,隻得依言盛了兩小碗湯出來。

張婆子端起剩下的半碗湯,去了前屋。

張家前屋,昏暗的燭光下,張廣才正在給對面的人倒酒。

“羅義,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愁眉苦臉的乾什麼?不就是雜貨鋪開不下去了嘛,那小鋪子又掙不到多少錢,舍了就舍了,再乾點兒彆的行當不就行了?”

羅義聽了這話,連酒都沒心情喝了。

“廣才,我跟你不一樣,你是京城的

坐地戶,吃住都在家裡,做什麼都有朋友幫襯。我呢?我一個外地人,能在京城開個小雜貨鋪子就不錯了,掙得雖然不多,可也能混個溫飽。唉,誰知道房主突然漲了租金,我那小鋪子本來就賺不了多少錢,再加上租金,連糊口都難啊!”

張廣才聽了,不禁點點頭。

“可不是嘛,你年前才成了親,一個人掙兩個人花,是不容易!”

羅義苦著臉,說道:“還有更不容易的呢,我媳婦前兒去醫館診脈,診出喜脈來了!”

“喜脈?那不是好事兒嗎?好小子,你要當爹了!”張廣才借著酒意,重重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羅義被捶得身子一歪,臉色更愁苦了。

“本來是喜事,可我哪高興得起來?鋪子開不下去了,家裡還要再添一張嘴……”

張廣才也沒法子,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去做短工,或者乾點力氣活?”

羅義歎氣道:“你以為我沒去嘛,可是我這身子骨,出力也乾不了多少活,才扛了兩天大包,肩膀都腫了,掙的錢還不夠我和我媳婦喝稀粥的呢!”

“要不你再打個貨擔,出去當貨郎?”

羅義點點頭,說道:“沒法子,也隻能這樣了。回頭你幫我找個木匠,最好能賒賬的……”

兩人正說著話,張婆子進來了。

“羅義啊,你看看,你好不容易來家裡一趟,我們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這是鄰居給的半碗湯,你趁熱喝了吧。”

羅義連忙站起身,伸手接過湯碗。

“張嬸您太客氣了,多謝多謝。”

張婆子又叮囑了幾句少喝點兒酒,多吃菜之類的話,便出去了。

待張婆子出去,羅義便拿起酒壺,誰知卻倒不出酒來。

他把酒壺拿在手裡晃了晃,卻發現裡面是空的。

他把酒壺一撂,歎氣道:“唉,連喝個酒都喝不痛快,我羅義怎麼能落到這步田地!”

張廣才見他已經有了五六分醉意,便勸道:“借酒澆愁愁更愁,酒沒了正好就不喝了,來,喝口湯,暖暖身子。”

羅義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湯碗,不由得目光一頓。

眼前的湯湯色潔白,宛如牛乳,其中漂浮著深紅色片狀物,如同花瓣般精致的肉片,燦金色的油豆腐,還有著晶瑩剔透的粉絲。

這是什麼湯?

它既不像淡黃色的雞湯,也沒有羊湯那濃濃的膻味,仔細聞聞,像是老鴨湯的味道。

可是能把鴨肉燉成這樣濃白香醇,他彆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儘管喝了半天的酒,可是他心裡發愁,並沒有吃上幾口飯菜。

此刻眼前的湯碗裡料足味厚,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羅義拿起筷子,先挑了一筷子粉絲入口。

沾染著濃香的鴨湯的粉絲,入口順滑無比,不用怎麼嚼,就哧溜一下進了肚。

再夾一塊鴨血,更是柔滑細嫩,好吃得讓人恨不能連舌頭一同

吞下。

吸飽了湯汁的油豆腐,咬上一口,香濃滾熱的鴨湯便在唇齒間爆開,香得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一咬就咯吱作響的鴨胗,脆中帶韌的鴨腸,每一口吃下去都充滿了驚喜,令人流連忘返。

張廣才本來擔心他隻顧著喝酒卻不怎麼吃菜,再把身子喝壞了,這會兒見他捧著湯碗吸溜個不停,這才放下心。

可是這顆心還沒完全掉進肚子裡,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是剛才那個吃個花生米都要嚼半天,一副食不下咽模樣的羅義?

這會兒隻見他一手抄著筷子,卻完全顧不上用,一手端著湯碗,恨不能把整張臉都埋進碗裡去。

方才羅義愁得飲食不思,他擔心,可是這會兒看到羅義這麼暴飲暴食,他就更擔心了。

這人莫不是受了刺激,愁出毛病來了吧?

還好,羅義在喝光最後一滴湯汁之後,終於放下了碗。

剛剛還是痛不欲生的羅義,此刻卻是紅光滿面。

“好吃,真好吃!”

羅義讚不絕口,嘴裡翻來覆去隻顧著說好吃兩個字。

張廣才伸頭看看,卻見碗裡什麼都不剩,比舔過的還乾淨。

這一刻他有些後悔,剛才分一些出來好了,他還一口沒喝著呢!

能讓羅義吃得連煩心事都忘了的食物,該有多好吃?

很快,他就會體會到更後悔的感覺。

因為羅義在回味過來之後,終於想起來問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湯是哪兒來的?”

一句話把張廣才給問蒙了,他知道這湯是張婆子端進來的,可是他很確定,能讓羅義喝得連兄弟情都忘了的湯,絕不可能出自張婆子之手。

從出生就開始吃張婆子做的飯,他的老娘做飯是什麼滋味,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等他去問了張婆子,得知這湯是王翠紅送給妹子喝的,頓時後悔得直拍大腿。

旁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王翠紅帶回來的湯,肯定是南華樓做的呀,十有八九就是出自梅姑娘之手!

梅姑娘親手做的湯,該有多好喝?他竟然與其失之交臂!

這一刻,他無比後悔帶羅義回來喝酒了。

要是沒有羅義,那碗湯就肯定是自己的呀!

是羅義喝了本該屬於他的湯!

要不是看兄弟正在落難之時,這事兒他真沒法忍。

他垂頭喪氣地回了前屋,帶給羅義想要的答案。

“這湯是隔壁鄰居給的。”

誰知羅義卻不依不饒,追問道:“你鄰居是乾什麼的?這湯……賣不?”

吃了這頓想下頓,說的就是羅義了。

此刻張廣才正滿心都是錯過一個億的痛苦中,哪裡還有耐心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道,要是賣,也是在南華樓賣吧?”

南華樓雖然才開了不到一個月,可是已經在短短的時間內名揚全京城,哪怕

是羅義也是聽說過的。

一聽說這是南華樓做的湯,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這是南華樓做的湯?你小子行啊,連南華樓的菜都能弄得到!”

張廣才啞然失笑,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南華樓的梅姑娘就是我們街坊,隔壁家的姑娘就是她的學徒,喝口湯那還不容易??”

羅義越聽越是激動,抬起手砰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廣才哥,我知道我要乾什麼了!”

這一下把張廣才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住桌子,生怕羅義太激動,再把桌子給掀翻了。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彆急。我明天就去給你找木匠——”

自打羅義的雜貨鋪子乾不下去,他就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成天怕賺不到錢,養不起媳婦,心裡和生活的壓力都很大。

要不是他實在看不下去,怎麼會叫羅義來家裡喝酒呢?

可是貨郎的買賣也不是說乾就乾的,首先他得有個貨擔吧,要不然東西往哪兒擱?

張廣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羅義打斷了。

“對,找木匠!我要打一個推車!我就賣這個湯了!”

張廣才雙手摁在桌上,愣愣地看著他。

完了完了,羅義真瘋魔了。

他一個連飯都不會做的人,喊著要賣什麼湯?

再說這湯連他都不認識,羅義能會做嗎?

隻見羅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情無比激動。

“廣才哥,你不是認識南華樓的人嗎?你幫我搭個線,隻要能讓我學會做這個湯,出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

他做了幾年雜貨鋪掌櫃,最是知道老百姓需要什麼。

這碗鴨血粉絲湯,他吃得出裡面有鴨血有粉絲有鴨雜,都是極便宜的東西。

食材雖然不貴,味道卻如此美味,如果他能賣這個湯,絕對能掙到錢!

張廣才張目結舌,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

“羅義,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沒醉!”羅義正在發現新世界的亢奮之中,忍不住大聲嚷嚷起來,“我真沒醉!我說的是真的!”

他越是這樣,張廣才越是認定他是喝醉了。

他扶住羅義,哄勸道:“好好好,你沒醉!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要不然你媳婦該著急了。”

提到媳婦,羅義的腦海清明了幾分。

是啊,他媳婦才有了身子,可受不起驚嚇。

他定了定神,去張家廚房用涼水洗了把臉,走出了張家。

被冬夜的寒風一吹,羅義僅有的幾分酒意也被吹散了。

他忍不住咂了幾下嘴,隻覺得唇齒間還有著鴨血粉絲湯的香味。

不管張廣才信不信,這個湯,他一定要學!

他有信心,這湯一定好賣,他一定會掙到錢的!

這日梅娘一大早上起來,就直接去了梅源記。

正是該吃早飯的時辰

,二十個女孩子卻都已經早早到了。

能被梅源記挑中做學徒,無論對她們還是對她們的家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因此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緊張,頭一天聽說梅姑娘要過來,有的人緊張得連覺都沒睡好,反複想著第二天見到梅姑娘該說什麼,又該做些什麼,才能給梅姑娘留下一個好印象。

梅娘一進大堂,女學徒們就齊齊轉過身。

看到梅娘不過是個跟她們年齡相仿,甚至比她們還小的少女,有人驚訝,有人懷疑,也有人滿臉仰慕。

梅娘沒有注意到她們各自的表情,進了梅源記便環視了一圈,就見韓向明和娟娘快步迎了上來。

“二妹,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這麼冷的天,你等外頭暖和些再來就是了,又不差這一會兒的!”娟娘伸手握住梅娘的手,感覺到觸手微涼,越發心疼起來,還沒吃早飯吧?廚房正熬著羊湯呢,我給你盛一碗!⒃_[(”

梅娘拉住娟娘,笑道:“姐你彆忙了,我吃過了,咱們先說正事要緊。”

娟娘知道她時間不多,便也不勉強,招手叫眾人過來。

“你們都過來些,讓梅姑娘看看。”

聽了這話,那些女孩子都越發緊張,想上前又不敢,磨磨蹭蹭地隨著眾人走。

隻有兩個女子聽到娟娘的話,便向前走來,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

梅娘在她們二人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接著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在娟娘的指導下,女孩子們站成前後兩排,分彆走到梅娘面前,依次做著自我介紹。

梅娘默默聽著,同時觀察著眾人的舉止談吐,對前面兩個女孩則格外留意。

那兩個越眾而出的女孩子其中一個叫邵蘭,十七歲,長相哪怕在一眾青春少女中依然顯得格外漂亮,說話也十分利索,一副自信又精明的模樣。

另外一個叫穆燕,十八歲,是這一批學徒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看起來也比旁人更加穩重寡言。

梅娘聽她們說完,便問道:“你們中可有誰定了親事了?已經定親的請站到右邊去。”

這些女孩子最大的十八歲,最小的十四歲,按理說大部分都到了議親的年紀。

果然聽了梅娘的話,有一半的女孩子含羞帶澀地走到右邊站著。

讓梅娘意外的是,邵蘭和穆燕這兩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卻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邵蘭面容倔強,緊抿著嘴一言不發,一雙眼睛滿是倔強的光芒,穆燕卻是臉色蒼白,僵硬地昂著頭。

梅娘隻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視線轉向右側。

“你們定了親,成親的日子可定下了?若是在這裡待不了多久,那手藝也學不全的。”

幾個少女連連搖頭,紛紛說著成親的日子暫時都沒有定,就想著來學個手藝,怎麼也要做夠一年再走。

好不容易得到了拜梅娘為師的機會,她們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哪怕是定下了婚期的,也要推遲一年,學會了手藝

再成親。

梅娘便不再多問,讓娟娘主持拜師儀式。

招第一批學徒的時候,梅娘沒管那麼多繁文縟節,這次娟娘卻幫她好好準備了一下。

長條案幾上擺了灶神的塑像,二十個女孩子依次上來上香磕頭,又給梅娘敬茶,還跟著娟娘念了一遍什麼一定聽師父的話,認真學廚藝,不敢偷懶,日後好好孝敬師父之類的話。

梅娘聽得哭笑不得,礙於面子隻得端坐在上首,板著臉接過眾人的茶,再說幾句場面話勉勵眾人一番。

拜師完畢,梅娘帶她們去了後院。

因為這次學徒人數多,後院又加了幾個爐灶,梅娘讓她們兩人合用一個爐灶,先在梅源記打下手,跟著雲兒和娟娘學些手藝和簡單的菜,她抽空就會過來指點大家。

等過完正月,她會舉行一次考核,考得最好的前五名將隨她去南華樓。

原本以為隻是過來乾活和學藝的女孩子們,聽了這話頓時都面露緊張。

誰不知道南華樓如今是南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能去那裡幫廚,哪怕隻是打下手,也是極有面子的事。

再說,都是一起進入梅源記的,誰又比誰強些,一眾十幾歲的少女紛紛起了爭強好勝之心。

等到梅娘走的時候,她們已經飛快地開始找活乾了,還有人追著雲兒和娟娘獻殷勤。

娟娘安撫好幾個人,送梅娘出去。

姐妹倆走到門口,梅娘說道:“姐,還得勞煩你幫我帶一個多月,南華樓如今實在是太忙了,我是真的沒空兒手把手教她們。”

娟娘擺擺手:“咱們親姐妹,說這些乾什麼?當初你不也是這樣手把手教我們的嗎?你放心,我這廚藝雖然趕不上你,可是在這一片也是有名的,帶幾個小學徒算什麼?正好還有人幫我乾活了呢!”

見娟娘一點兒都不嫌麻煩,梅娘才放下心。

兩人說了會兒話,梅娘就回了南華樓。

今日南華樓又來了兩位熟客,正是李大人和李韜父子。

梅娘一回來聽說這件事,直接上二樓雅間去尋他們。

李大人穿著一身常服,李韜則是一身寶藍色的錦袍,越發顯得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富貴公子的模樣。

見梅娘進來,李韜一下子站起身來,雙眼發亮。

“梅姑娘,我還以為你沒在呢!”

梅娘向他們行了一禮,笑道:“有點兒事情,這會兒才回來,怠慢了李大人和李公子了,一會兒我親自做個小菜,給二位賠罪。”

李大人打量了她一眼,方笑道:“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啊,梅姑娘一介女流,能做出這等事業,實在難得。”

梅娘客氣了幾句,便告辭出去。

李韜恨不能跟著她出去,隻是在看到李大人嚴厲的目光後,隻得訕訕坐下。

他隻是想問問梅娘準備做什麼菜嘛,這也有錯?

梅娘下了樓,解了外頭穿的大衣裳,係上圍裙。

幾個女學徒都是做慣了的,聽說樓上雅間來了相熟的客人,又見梅娘如此,便知道她要親手做菜了,有空兒的便主動過來打下手。

梅娘叫婆子取一條三四斤重的草魚剖殺洗淨,取肉切片。

拿一個大碗,碗中放蔥、薑、八角、鹽和少許水,倒入魚片浸泡片刻。

將泡好的魚片輕輕擠出水分,加胡椒粉、鹽、澱粉和蛋清,抓勻備用。

起鍋燒水,水中放一點豬油,水開後調成小火,將魚片下入鍋中,片刻後魚片發白卷起變色,便立刻撈出。

起鍋倒油,油熱倒入蒜末,炒出香味,加糖、蠔油和醬油,倒入少許水煮開後,淋入水澱粉。

最後倒入切好的青椒和紅椒碎,煮沸後均勻淋在魚片上。

如此一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雙椒魚片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