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2章 青椒釀肉 這吃相就越來越……(1 / 1)

燕京小廚娘 葉流金 21140 字 3個月前

鐵甲到了兵馬司, 發現顧南簫前腳剛走,他趕緊上馬追了過去。

裝著蟹黃面的食盒用厚布層層包裹,被鐵甲背在身上, 生怕有一點閃失。

主子好不容易想吃點什麼, 他可要把食盒護好了。

好在目的地並不遠,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南城史宅裡,此刻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

史大太太鬢發散亂, 坐在院子中間的地上,懷裡緊緊地摟著年幼的兒子,母子兩人都是渾身發抖, 一臉地驚慌失措。

“求大人高抬貴手,我們家裡的兩位老爺現在都不在家,家中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求大人容我們把人找回來再說……”

史大太太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個兵士厲聲打斷。

“你說的什麼胡話?我們是奉命辦差, 難道還要等你家裡人回來?你以為你們史家是什麼東西!?呸!”

史家在南城算是中產, 雖然有些家底,可到底不過是個商戶, 這些當兵的哪裡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罵完史大太太, 領頭的兵士向其他人招招手。

“大人有令,今日搜查史宅, 一定要找到贓物!”

“我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哪裡有什麼贓物啊……”史大太太微弱的哭聲很快就淹沒在兵士們的腳步和呼喝聲中,幾若不聞。

聞聲出來的史二太太見此情形,隻覺得眼前一黑。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比史大太太鎮定些,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連忙推身邊的丫鬟, 低聲說道:“快去讓人叫老爺回來,快!”

丫鬟嚇得腿軟,情急之下直接就往大門跑,卻被守門的兵士當場攔住。

得知丫鬟是要出去找史家兩個老爺,兵士冷笑道:“不必麻煩了,我們大人已經派人去請了,你們很快就能看到自家主子了!”

丫鬟嚇得連哭都不敢哭,連滾帶爬地回來向史二太太報信。

史二太太聽了這話,隻覺得渾身如墮冰窟。

這是全家都跑不掉了嗎?

官差們守住史家前後門,在史家各個房間裡翻箱倒櫃,隻要看到可疑的東西就通通搬到院子中間。

史家兩位太太看到自己攢下的金銀細軟全被找了出來,亂七八糟地堆在地上,都是心如刀割,卻誰也不敢出聲。

那些官差被史家折騰了好幾個月,這會兒恨不能把史家翻個底朝天,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來之前,顧大人吩咐過了,叫他們要細細地搜,連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有了顧大人的話,他們當然就放開手腳,連史家的牆壁和地磚都不錯過,一律檢查了個遍。

顧南簫坐在前廳,幾個史家的管事想上前求情,卻被那些凶神惡煞的兵士直接推了出去。

鐵甲一路進了史宅,就看到這熱火朝天的一幕。

他不過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快步進了前廳。

“大人,午飯已經得了,您趁熱吃吧。”

看外頭的樣子,還要在搜查一會兒,顧南簫正好可以趁著這個空隙吃飯。

聽說顧大人要用飯,一個機靈些的年輕管事趕緊湊到門口。

“大人,我們史家就是開酒樓的,不管什麼山珍海味,無論大人想吃什麼,我們都會做——”

鐵甲轉過頭去,喝道:“誰要吃你們家的東西,還不快滾!”

那管事本想借機搭話,被鐵甲罵了也不願輕易放棄。

“那……大人要不要用些酒?我們有極好的狀元紅……”

鐵甲嫌他囉嗦,給身邊的人一個眼色,立刻有兵士上前將那管事推了出去,連房門都關上了。

雜亂聒噪的聲音被房門隔絕在外,屋子裡便清淨了許多。

鐵甲把食盒打開,還沒看到裡面是什麼,一陣鮮美異常的氣味就飄散出來。

聞到這奇異的香味,顧南簫冷硬的俊臉不由得緩和了幾分。

不過是一大一小兩個蓋碗而已,鐵甲把碗拿出來,端了盆清水請顧南簫洗手,然後便打開了碗蓋。

蓋子一掀開,鮮香的氣味越發變得濃鬱而強烈,令人食指大動。

顧南簫垂眸看去,面前是一個八寸見方的大紅纏枝花面碗,裡面是熱氣騰騰的面條,隻見那面條呈淡淡的乳白色,粗細均勻,細滑無比。

另一個小碗則裝滿了金黃色的醬汁,鮮美的香味就是從這碗裡散發出來的。

“這是……蟹肉?”顧南簫聞到熟悉的蟹香味,便問道。

鐵甲忙說道:“是蟹肉和蟹黃熬成的蟹黃醬,梅姑娘說,這是用來拌面吃的。”

聽了這話,顧南簫的唇角微微揚起。

螃蟹竟然還有這樣的吃法,也就隻有梅娘能想得出來。

見顧南簫似是笑了,鐵甲先是一驚,隨即便是滿心歡喜。

不枉他快馬加鞭地送來,主子最喜歡的就是梅姑娘做的吃食了!

他怕面條涼了不好吃,連忙動手把蟹黃醬倒在面條上,再攪拌均勻,端到顧南簫面前。

被面條的熱氣一激,再這麼一攪拌,香味越發變得濃烈,鐵甲需要緊緊咬住牙關,才能忍住口水不流出來。

真香啊!

顧南簫接過筷子,挑起一根面條,慢條斯理地放入口中。

面條爽滑勁道,外面裹滿了蟹黃醬,入口隻要微微一抿,濃鬱鮮美的蟹肉香味就在口腔中爆裂開來。

第一口才吃下去,顧南簫就不禁加快了速度。

他又挑起一大筷子面條,直接塞入口中。

鐵甲已經站在不遠處悄悄咽口水,一抬頭看到顧南簫的吃相,心裡說不出來是驚還是喜。

主子自持身份,無論做什麼一向穩重又優雅,可自從遇到了梅姑娘做的飯食,這吃相就越來越無法控製了。

此刻他無比慶幸房門已經關上了,要是被底下人看到主子這麼大快朵頤,隻怕顧南簫的形象就要完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大碗蟹黃面就被顧南簫風卷殘雲般吃了個一乾二淨。

顧南簫放下筷子,一臉地意猶未儘。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鐵甲一臉複雜的表情。

鐵甲看到顧南簫望向自己,趕緊移開了視線。

但是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這動作簡直是欲蓋彌彰,忙賠笑說道:“三爺,小人去瞧瞧外頭怎麼樣了。”說著就要 出去。

鐵甲是自己的親隨,顧南簫並不怕他出去亂說,隻是想起鐵甲方才那難掩震驚的目光,顧南簫還是有些不大舒服。

他擦了擦嘴角,向鐵甲說道:“你先把桌上收拾了。”

鐵甲這才想到這一層,心裡暗暗罵自己糊塗。

要是打開門,被人看到顧南簫辦差的時候還在人家吃東西,那多不好。

他連忙過來,快手快腳地收起了碗筷。

看到那連醬汁都沒剩下一滴的面碗,彆說鐵甲,連顧南簫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冷肅的面容。

“我這也是為了快點兒吃完,抓緊時間辦差。”

鐵甲深深低著頭,生怕自己的臉色出賣了他真實的想法。

他還以為自己在努力掩飾呢,自家主子這才叫欲蓋彌彰好嗎?

鐵甲隻覺得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隻能含糊說道:“是,是。”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食盒,匆匆出了門。

顧南簫喝了口溫水,回味著蟹黃面的美妙滋味。

隻是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一個高亢的聲音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

“大人,冤枉啊!”

天天在兵馬司辦案,這句話他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顧南簫放下水盞,看向剛剛進門的兩個人。

史延富身上還帶著幾絲酒氣,臉上紅紅的,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急的。

史延貴看起來比他大哥清醒一些,卻是臉色煞白。

也難怪,在外頭正好好的跟人說著話,忽然衝進來一群挎著刀拎著軍棍的兵士“請”他們回家,然後一進門就看到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任誰都會被嚇得不輕。

再看到顧南簫親自坐鎮,史延貴嚇得腿都軟了。

他一進門就撲通跪在地上,口中喊著:“冤枉啊,求顧大人明察啊!”

史延富則還不死心,一個勁想往前湊,被兵士攔住還在衝顧南簫喊著。

“顧大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剛才正跟兵部員外郎袁大人一起喝酒呢,不如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顧南簫微微皺眉,區區一個員外郎罷了,也就史家人把這些小官當靠山,在他眼裡根本不算個人物。

他懶得廢話,直接說道:“本官在調查你家的嫁妝失竊案,須得仔細搜檢一番,還望你們配合。”

配合!?

望著已經把被翻了個底朝天的宅院,再看看一臉正義凜然的顧南簫,兄弟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還需要他們配合嗎?家裡早就被搜了個遍啊!

顧南簫能說出這句話,不過是走個過場,通知他們一聲而已。

史延貴欲哭無淚,小聲說道:“大人,明明是我們丟了東西,怎麼大人卻要來搜我家啊?”

史延富則噴著酒氣嚷道:“大人明鑒啊,是小女的嫁妝丟了,這件事連謝老爺,崔內侍他們都是知道的啊……”

可不管史延富搬出哪個大人物來,顧南簫都不為所動。

他示意手下拿出那張失物單子來,拿在手中抖了抖。

“你們家丟東西也有一段時日了,外頭一直沒有查到贓物,本官想著許是你們自家裡出了內賊,為著你們的安全著想,自然要好好搜上一搜,你們可是覺得本官做得不對?”

聽了這番話,史延貴兄弟倆啞口無言。

史玉娘的嫁妝到底是怎麼回事,沒人比他倆更清楚。

可是當著顧南簫的話,他們當然無法說出真相。

史家東西丟了,在外頭卻一直查不到有價值的線索,顧南簫認為有可能是史家鬨了內賊,這是很合理的推測。

再說,當初他們三番兩次去衙門裡鬨,各種捕風捉影亂猜疑,見了路人頭上的簪子也懷疑是自家丟的東西,早就惹得那些官差們滿腹怨氣。

可是他們隻想把事情鬨大一些,這樣就更像真的了,反正他們有關係有靠山,那些官差能把他們怎麼樣?

誰知道卻攤上顧南簫這個鐵面無私的人物親自出馬,而且還油鹽不進,他們就騎虎難下了。

事到如今,顧南簫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同樣用查贓物的借口搜查史家,他們能說什麼?

那些官差之前因為史家的事,把小半個南城都搜了個遍,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甚至還因為驚擾老百姓被顧大人懲治過,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一個個越發如狼似虎,對史家毫不留情。

史家兄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眼睜睜看著官差們在各個房間裡進進出出,聽著屋子裡時不時傳出瓷器破碎和桌椅推翻的叮咣聲。

兩個太太見自家男人回來,反應各不相同。

史大太太一手拉著史延富的衣角,一手拽著兒子,哭哭啼啼地抱怨個不停。

史二太太則衝著史延貴怒目而視,恨不能撕之而後快。

院子裡除了搜查的聲響,就隻有史大太太傷心的哭聲。

“大老爺,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這些東西都是妾身自己辛辛苦苦,零零碎碎攢下的,真的不是玉娘的嫁妝啊……”

哭了一會兒,她又轉向一旁臉色煞白的史玉娘。

“玉娘,我雖不是親娘,這幾年好歹不曾虧待你呀,當初我進了門,你說怕我占了你娘的東西,非要自己管著,你娘的嫁妝單子、房屋地契、金銀細軟,這些東西我連碰都沒碰過呀,早就當著老爺的面交給你了!老爺,您說句話呀,您也是親眼看見的呀!”

“嗚嗚嗚,我連玉娘的嫁妝藏在哪兒都不知道,又怎麼會偷她的東西?她的嫁妝丟了,與我有什麼好處?如今還要搜查我的東西……”

女人絮絮叨叨的哭泣聲惹得人心煩,可是包括史延富和史玉娘,卻都沒人出聲責罵她。

似是過了許久,官差們才從各個屋子裡走了出來,將數十件東西放在顧南簫面前的地上。

“啟稟大人,這些都是從史家內外院搜檢出來的,其中有三四十件東西跟失單上的名單相符,都在這裡了,還請大人示下。”

聽到這話,還沒等顧南簫說什麼,兩個太太就先炸了鍋。

“那首飾匣子是我的,怎麼就成了失單上的東西!”史大太太盯著自己的寶貝匣子,眼睛都紅了。

史二太太則顫抖著指著其中的一些東西,說道:“這花瓶,這字畫,都是我陪嫁帶來的,跟大房有什麼關係!”

聽到兩個太太撕心裂肺的聲音,史延富兄弟倆交換了一個心虛的眼神。

史玉娘的嫁妝本就沒丟,讓他們兩個男人編造一個嫁妝單子,他們能編出什麼來?就隻好把自家媳婦日常用的東西胡亂寫上去湊數,想著左右都是用來應付衙門的,誰會追查,不料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南簫冷眼看著他們一家人,卻不出聲。

史二太太是個聰明的,憤怒焦灼過後,立刻就把矛頭對準了罪魁禍首。

“史延貴,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玉娘的嫁妝單子裡!”

史延貴愣了片刻,支吾道:“這……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個做叔叔的,怎麼知道侄女的嫁妝裡有什麼?興許是管事的媳婦弄錯了……”

史延富如獲至寶,連連點頭道:“定是管事媳婦出的錯,玉娘的嫁妝是誰在管著?!”

史大太太心痛她的金銀首飾,也忘了裝柔弱,上去就去抓史延富的手。

“玉娘的東西一直都是她自己管著!她天天鑰匙都不離身,防著我跟防賊一樣!現在丟了就拿我的東西充數,我……我跟你們拚了!”

史延富猝不及防,手背被史大太太抓出幾條血痕,又是痛又是怒,一把將史大太太掀倒在地。

“糊塗的婆娘,滾開!”

他又不傻,顧南簫都帶著人來搜家了,定是查到了什麼證據。

如果顧南簫查出了真相,那史家就完了!

他嚇得酒都醒了,滿腦子隻想著一件事。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護住史玉娘!

史玉娘跟謝姑娘是閨中密友,謝姑娘以後可是要攀龍附鳳的,有了謝家的關係,他的玉娘以後也會嫁入高門大戶,做貴夫人的!

他有史玉娘這樣的女兒,就連兒子都不香了。

史延富眼神一冷,視線移到正摟著兒子嚎啕大哭的史大太太身上。

他咬了咬牙,厲聲說道:“賤人!一定是你,是你偷了玉娘的嫁妝!”

史大太太正心疼著她的私房,聽史延富這麼一說,頓時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

那邊史玉娘也反應過來,立刻說道:“爹,一定是她!她一直惦記我娘留下的東西,定是她趁我疏忽偷去了鑰匙!”

她一把將史大太太的首飾盒拿起來,大聲說道:“這本就是我的首飾盒,裡面的首飾也都是我的!”

史延富冷哼一聲,罵道:“你個毒婦,玉娘沒了親娘已經夠可憐了,你還要如此害她!”

史大太太看著眼前這一對毫無廉恥的父女,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你們……你們竟敢往我身上潑臟水!”史大太太睚眥欲裂,翻身就要往顧南簫面前衝,“大人明察,我是冤枉的,明明是他們父女——”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史延富一把抓住了頭發,頓時痛呼出聲。

史延富一臉的痛心疾首,對顧南簫說道:“真沒想到小女的嫁妝竟然是被這個賤人偷去了,多虧大人英明,才幫小女找回了嫁妝!”

史延貴回過神來,連忙附和道:“是是是,幸好有大人幫忙,要不然還查不到這女人身上……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

史大太太被史延富拽得死死的,痛得眼淚都出來了,還在拚命掙紮,想要開口說話。

史延富卻叫下人過來,將史大太太的嘴堵住,又拿繩子捆了個嚴嚴實實。

做完這些,他一臉愧疚地走到顧南簫面前跪下。

“大人,萬萬沒想到這事竟然是家賊乾的,我們史家出了這樣的醜事,實在無顏面對大人,還請大人抬抬手,周全周全。”

顧南簫看了半天好戲,這會兒才抬眼看向史延富。

“你一句家醜,就想把這事兒揭過?你讓本官如何結案?”

史延富肉痛不已,卻知道顧南簫肯不追究,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他隻得說道:“草民這就去衙門撤了狀子,這幾個月大人和各位官差都辛苦了,草民願意出一千兩銀子捐給衙門,鋪橋修路,廣做善事,算是草民的一點心意。”

話雖然說得漂亮,這一千兩銀子進了衙門,該怎麼花就不知道了。

顧南簫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

“既如此,本官就不打擾史大老爺處理家事了。”

撂下這句話,顧南簫率先走出了大門,官差兵士們魚貫而出。

關上大門,小廝上前問史延富,該如何處置史大太太。

史延富瞟了一眼雙眼通紅,卻被堵著嘴無法出聲的史大太太,皺緊了眉頭。

“先扔到柴房關幾天,過些日子再說。”

好不容易送走了顧南簫這尊大佛,他哪敢現在就放了史大太太。

沒辦法,隻得暫時委屈史大太太了。

再說,他現在有更要緊的事要處理,哪裡顧得上這個糊塗又小氣的女人。

今天史家被官府搜查,嫁妝的事情差點兒就沒瞞住,他還要倒貼一千兩銀子,這些都夠他鬨心的了。

看著史大太太被幾個婆子拉去柴房,史延富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又走了,史二太太隻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

史玉娘丟嫁妝的事,她隻是有所懷疑,但那是大房的事,她自認為與自己無關,她隻想顧好自己的女兒就行了。

史大太太因為是繼室,出身低,年紀輕,為人又十分小氣,動不動就裝哭,讓史二太太十分厭煩。

儘管妯娌關係不好,可是看到史大太太就這麼被史延富推出去當替罪羊,她還是有一種唇亡齒寒的悲涼之感。

史延富和史延貴到底在乾什麼,為什麼寧可把史大太太推出去領罪,也不願意說出真相?

史玉娘的嫁妝應該沒有丟,但是今天家裡被官差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什麼。

那些東西到底去哪兒了?

史延富為什麼要這麼拚命護著史玉娘,他們究竟在謀求些什麼?

門外大街上,顧南簫騎著馬緩緩而行,鐵甲等人緊隨其後。

鐵甲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史家大門,忍不住問道:“大人,史家這案子……就這麼結了?”

今天他在場觀看了全程,卻依舊沒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連他都看得出來,史玉娘的嫁妝根本就不是史大太太偷的,史大太太不過是被史延富推出來的替罪羊而已。

顧南簫反問道:“那你覺得該當如何?”

一句話倒把鐵甲給問得不會了,他抓耳撓腮了一番,小心地說道:“他們報假案,不該把他們抓起來嗎?”

主子一向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性子,怎麼對史家的事卻如此含糊,問都不問幾句,便輕輕揭過?

金戈在一旁做深思熟慮狀,隻是半天都沒想出來主意,隻好說道:“三爺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跟著瞎出什麼主意?”

鐵甲有些不滿,小聲說道:“史家折騰咱們好幾個月,就這麼饒了他們,我覺得不解氣嘛!”

顧南簫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半晌才悠悠說道:“隻進來一條小魚,何必急著收網呢?”

金戈鐵甲都聽不懂,看顧南簫的臉色卻不敢再問,隻得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

什麼魚,什麼網?

難道史家隻是一條小魚?

那大魚又是誰?

梅娘看著眼前一溜五個服飾整齊的女孩子,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要不怎麼說還是要規範化管理,穿上工服,女孩子們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錢招娣手裡捧著一個小木盆,低著頭走上前來。

“梅姑娘,我……我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這是我在家裡和的面團,我給您做一碗面吧……”

知道自己這份拜師禮實在是太過寒酸,錢招娣羞得耳朵都紅透了。

梅娘打開上面的蓋子,見裡面是個甜瓜那麼大的面團,雖然不大,卻是用雪白的細面揉製而成。

她抬頭看向錢招娣,問道:“你哪來的細面?”

錢招娣本來做好準備要迎接梅娘嫌棄的眼神,沒想到她問出這句話來,不由得一怔。

“是我娘……跟人換的。”

她想起娘親整夜未眠,在昏暗的油燈下一針一線地做活,天一亮就趕緊去跟人換了這四兩細面,不由得眼眶一紅。

時間實在是來不及了,她本該在家裡做完面條送來的。

梅娘沒有再追問,溫聲說道:“好,正好讓我看看你的手藝。”

錢招娣越發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捧著木盆,跟著梅娘和其他人去了後院。

梅娘在決定收學徒的時候,就請瓦匠來在後院廚房外沿牆根處搭了一溜整齊劃一的小爐灶,上面搭了油布棚子,算是學徒們練手的地方。

這地方雖然簡陋,卻緊挨著廚房,又在後院半露天的位置,不用擔心煙熏火燎的。

而且她們每個人都可以單獨使用一個爐灶,這樣就方便多了。

梅娘領著大家到棚子下一個兩米多長的案板前站下,說道:“招娣,你過來。”

錢招娣鼓起勇氣,走到梅娘面前。

梅娘對她說道:“你就在這裡做吧。”

眾目睽睽之下,錢招娣十分緊張,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梅娘輕聲說道:“不要緊的,就像你平日裡在家那樣做就可以了。”

錢招娣緊張地說不出話,隻有點點頭。

她定了定神,雙手放在面團上,用力地按揉起來。

她在家裡要做很多活,做飯也是會的,隻見她揉完面,就拿過擀面杖擀了起來,接著又切成細長的面條。

起鍋,燒水,下入面條,很快一碗白水煮面就做好了。

她忐忑不安地把面條端給梅娘,生怕梅娘會責備她。

梅娘接過面,說道:“你做得不錯,這份禮物我收下了。”

聽到梅娘溫和的聲音,錢招娣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她用力把眼淚忍回去,退到了桌旁的位置。

梅娘把面碗放下,看向面前的五個女孩子。

“今天是第一天,我們就來學做炸醬面。”

炸醬面?

女孩子們聽到這個詞,都掩不住一臉的吃驚。

原以為來梅源記會學那些精致罕見的菜肴,誰知道梅娘居然要教她們做炸醬面?

幾個女孩子都是會做飯的,也都做過炸醬面。

炸醬面本就是老百姓們的日常吃食,做法也很簡單,擀好面條煮熟,再用肉末或者雞蛋打成醬,拌在面條裡就可以吃了。

這麼簡單的吃食,需要特意來學嗎?

梅娘沒有在意她們滿臉的疑惑,而是叫雲兒過來做示範。

和面,擀面,明明跟錢招娣是同樣的動作,可是雲兒做起來卻是那樣行雲流水,又乾脆又利索。

等到雲兒拿起菜刀,隨手一切就把面條切成跟棉線一般的粗細均勻,女孩子們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同樣是切面條,她們切的跟雲兒做的,完全就是雲泥之彆。

等到梅娘開始做炸醬的時候,她們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

肥瘦相間的豬肉丁放入鍋中爆炒,不過一會兒就飄散出誘人的香味。

加黃豆醬小火咕嘟,再煎蛋餅,切菜碼。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看到梅娘流暢無比的動作,駕輕就熟的姿態,隨口指點著雲兒幫忙調大小火,就連翻炒的姿勢都是那麼優美,幾個女孩子全都被鎮住了。

待到一碟碟精致的菜碼和香飄四溢的肉醬端上桌,再看看碗中飄若遊龍的精細面條,她們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根就沒吃過炸醬面。

跟眼前的炸醬面相比,她們平日裡做的吃的都是什麼鬼東西啊!

梅娘沒有留意她們或是驚豔或是震撼的表情,先舀了兩勺肉醬和幾樣菜,放入錢招娣做的那碗面條裡。

這是錢招娣送她的拜師禮,意義是不同的,她自然是要吃的。

而在看到雲兒做的面條之後,錢招娣隻剩滿臉羞愧。

“梅姑娘,這面條不好吃,您……您還是彆吃了。”

梅娘挑了一筷子面條放入口中,慢慢嚼了咽下。

“挺好吃的,不過,我相信你以後會做得更好。”

望著梅娘鼓勵的眼神,錢招娣感動地說不出話,重重地點頭。

其他幾個女孩子在嘗過炸醬面以後,越發驚得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早上吃過飯才來的,可是吃到這美味的炸醬面,她們仿佛又餓了,每個人都把面前的炸醬面吃了個精光。

梅娘簡單考察過她們的手藝,心裡就有數了。

“這幾日你們先跟著雲兒學基本功,練腕力、刀功、觀察火候這些,打好基礎再來學做菜。”

見識過雲兒切面條的精湛刀功,五個女孩子無一不服,紛紛答應下來。

梅娘離開了後院,幾個女孩子卻不約而同留了下來,開始認真學習擀面和切面條。

她們連切面條都趕不上九歲的雲兒,還學什麼廚藝!

梅娘一進大堂,就聽到一個熟悉而熱切的聲音響了起來。

“梅姑娘!”

梅娘循聲望去,隻見李韜站在門口,旁邊是韓向明,看樣子是韓向明正在招呼他,他一看到梅娘就立刻興奮地喊出了聲。

梅娘迎上去,笑道:“李公子,許久不見。”

再看到李韜身邊的人,她連忙行了一禮。

“李大人!”

李大人身穿便服,看起來笑眯眯的,十分和藹。

“梅姑娘不必客氣,我們不過是恰好路過,吃頓便飯而已。”

李韜看見梅娘就很是興奮,搶著說道:“是啊是啊,我爹今天休沐,我們是特意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大人重重的咳嗽聲打斷。

他隻得訕訕地笑了,說道:“是,我們就是路過,恰好路過……”

自家老爹也真是的,想吃梅姑娘做的飯就直說嘛,還非得端著架子。

梅娘含笑說道:“李大人和李公子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請先上樓,我這就去叫人泡茶。”

李大人微微頷首,父子倆一前一後上了樓。

梅娘知道李韜愛吃辣,便想去廚房看看今日的菜品。

才進了廚房,她一眼就看到一大盆水淋淋的青椒。

多虧了梅娘不遺餘力地做各種辣椒的菜,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吃辣,各種紅辣椒和青椒做的菜也越來越多了。

梅娘問清娟娘這青椒是準備做虎皮青椒的,便取了十數個,單獨放在一個小盆裡。

雲兒正好進廚房拿東西,看梅娘這架勢就知道她要做新菜了。

她趕緊去幫著打下手,按照梅娘的吩咐將青椒洗淨切段。

去後院打水的時候,杜秀問道:“雲兒妹子,你剛才說什麼時候用溫水和面,什麼時候用冷水和面來著?”

雲兒擺擺手,說道:“李大人他們來了,我這會兒得去幫二姐做菜,回頭再跟你們細說。”

看著雲兒提著水匆匆走了,幾個女孩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李大人?哪個李大人?

這些平民出身的女孩子們平日裡彆說見到當官的,連當官的家中的管事奴仆都難得看到一次。

可聽雲兒的意思是,那位大人是專門來吃梅姑娘做的菜的!

原本聽說梅娘專給那些權貴人家幫廚,她們還有些帶信不信的,現在親耳聽到,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都是在北市口長大的,梅娘的出身並不比她們高貴多少,但是梅娘憑借著一手出神入化的廚藝,竟然能見到那些達官貴人!

五個女孩的眼睛都不由得亮了起來。

如果她們努力學習廚藝,是不是也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雲兒撂下話就走了,並沒有注意到杜秀和錢招娣她們豔羨的神情。

她還得趕緊去幫梅娘做菜呢!

廚房裡,梅娘正在調肉餡。

三分肥七分瘦的豬肉剁成餡,打入蛋清攪散。

肉餡中放入鹽、醬油、料酒、白胡椒粉等調味,稍稍醃製一會兒。

把肉餡填入切好的青椒中,再用清水、醬油、澱粉等調半碗醬汁。

起鍋燒油,放入加了肉餡的青椒段,煎至肉餡金黃色,青椒煎出虎皮。

加入醬汁,小火煮至沸騰收汁,就可以出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