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080章 鴨血粉絲湯 這滋味,怎是……(1 / 1)

燕京小廚娘 葉流金 14832 字 3個月前

宗大人回府換過衣服, 走進了上房。

宗餘氏見他進來,便起身迎了過去。

“老爺,我早上不是特意跟您說過, 今日要請那個廚娘來家裡做餘杭菜, 讓您早些回來,怎麼又這麼晚呀?菜都快涼了!”

宗大人的臉色有些疲憊,說道:“一個新進的秀才問我學問上的事,就多說了一會兒。”

“您這個學官當的可真是, 比啟蒙先生還累人呢。”宗餘氏忍不住抱怨道,“是哪個小秀才這麼不懂事, 天這麼晚了, 還拉著您問個不停。”

宗大人擺擺手, 說道:“罷了罷了,問那麼多乾什麼,又沒耽擱多久……”

宗大人走到桌旁,看到那一桌整齊又精致的席面, 不禁呆住了, 一時竟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就咱們老兩口吃飯, 又是在家裡, 你弄這吃一看一的席面乾什麼?真是浪費!須知……”

“須知君子當儉以養德!”宗餘氏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把他讓到席間坐下,“這哪是看席,你仔細瞧瞧,這就是吃的席面!”

宗大人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低頭看了看,才發現眼前這席面雖然精致無比,裡面卻當真是各種菜肴。

紅褐色的東坡肉放在白瓷盤子中, 旁邊是一朵雪白翠綠的黃瓜花。

金黃色的雞肉放在一片碧綠的荷葉上,四周以紅蘿卜雕出的花邊為裝飾。

芡汁厚重的魚放在長盤上,周邊以黃瓜皮雕成細細的水草,用紅白蘿卜雕刻成蓮花形狀,那魚鰭直直豎著,仿佛還在水中遨遊。

宗大人依次看過去,隻覺得每一盤菜都精美絕倫,宛如一張張立體的工筆畫,讓人舍不得用筷子去破壞。

“秀珍,你是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真是有心了。”宗大人點點頭,讚歎地說道。

宗餘氏撲哧一笑,說道:“我都五十多歲了,哪裡還有這樣的心思?這是那廚娘安排的,我方才看見也吃了一驚呢!”

“噢?那廚娘竟有這樣靈巧心思?當真是難得!”宗大人更驚訝了,忍不住誇讚道。

宗餘氏把筷子遞給他,說道:“老爺快吃吧,再不吃,菜都要涼了。”

宗大人笑道:“好,咱們嘗嘗這菜做得怎麼樣?”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第一筷子先夾了一塊雞肉。

這雞是一整隻,方才他還想著怎麼不切一下,這一隻雞整個端上來,隻怕吃起來要有些費力。

誰知他隻是用筷子輕輕一戳,那雞肉便應聲而落,讓人意想不到的滑嫩。

宗大人把一塊雞肉放入口中,目露讚賞之色。

“滑而不膩,酥而不爛,味道不錯。”

接著他又嘗了嘗東坡肉,八寶豆腐,油燜嫩筍等菜,都是讚不絕口。

宗餘氏拿起酒壺,給他倒了一盅酒。

“老爺,這是咱們家鄉的金華酒,你嘗嘗。”

宗大人把筷子上的蛋餃吃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好,這酒配這菜,正好!”

見他高興,宗餘氏也笑了。

“老爺,你怎麼不吃魚啊?”

看宗大人的筷子總不離東坡肉和荷葉雞,宗餘氏忍不住問道。

宗大人的目光落在那盤西湖醋魚上,面露猶豫。

“這是糖醋魚吧?”他試探地問道。

“聞著酸酸的,叫什麼醋魚,跟咱們平時吃的糖醋魚還不一樣,老爺你試試看?”

宗大人咧了咧嘴,似乎十分遲疑。

“這魚看著賣相不錯,隻是不知道味道如何,難道是咱們老家的宋嫂魚?”

宋嫂魚是宋代名廚宋五嫂所創,跟西湖醋魚的做法很像。

“是不是的,吃一口不就知道了?”宗餘氏說著就拿起了筷子。

宗大人卻說道:“這宋嫂魚的做法十分講究,哪一個步驟出了差錯,味道都會差之千裡,要是做不出正宗的味道,這醋魚的味可就……咳咳,那就一言難儘了。”

他想起那又腥又酸又甜的味道,不由得一臉苦相。

宗餘氏想起他在外吃飯,有人聽說他是餘杭人,便會搜羅一些餘杭名菜做給他吃,宋嫂魚就是其中之一。

偏偏這宋嫂魚做法極為複雜,宗大人在外吃夠了各種難吃的宋嫂魚,再回家看到這醋魚就本能地反胃。

宗餘氏想到這裡,便不再勉強他,自顧自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口中。

她想著魚再難吃,不過是魚腥味重一些罷了,可是這一口魚肉吃下去,卻絲毫吃不出魚肉的土腥味。

這醋魚肉質鮮嫩,酸甜清香,口感軟糯,仔細品一品,竟然還能吃出幾分蟹味。

她這一吃就上了癮,第一筷子又伸向了那條魚。

這次她特意多蘸了一點芡汁,魚肉又鮮又嫩,芡汁又酸又甜,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

宗大人看她一個勁吃那醋魚,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桌子上這麼多菜呢,我一個人又吃不完,那魚不好吃,你就彆吃了,當心吃多了難受。”

此刻宗餘氏哪裡有空說話,隻唔唔地應了一聲,嘴裡還是吃個不停。

難得見到她這副貪吃的樣子,宗大人不禁疑惑起來。

難道這醋魚味道不錯?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醋魚上,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

魚身分為兩半,平放在盤子上,魚身上的芡汁宛如半透明的琥珀般,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看著倒是不錯,難道味道跟之前吃的不一樣?

宗大人將信將疑,用筷子夾了一點魚肉放在口中。

預料中的酸腥味沒有出現,反而是一種他從未品嘗過的清甜酸鮮的味道。

吃到嘴裡的明明是魚,可咽下去以後,口中留下的卻像是蟹子的味道。

京城的螃蟹他吃過,跟餘杭老家的完全不同,可是這醋魚的味道卻讓他想起了兒時吃蟹的感覺。

他忍不住又夾了一大塊裹滿芡汁的魚肉,慢慢地品嘗起來。

鮮、甜、酸、數種滋味在口中交叉混合,形成了兒時獨有的滋味。

仔細抿一抿,卻又像是水果的味道。

宗大人被這道醋魚的滋味驚豔了,哪怕是在餘杭老家,他吃過最好的宋嫂魚,也沒有眼前這醋魚好吃。

再飲一口金華酒,這滋味,怎是一個美字了得!

兩人竟顧不上說話,全副身心都放在眼前的美食上。

隨著一口又一口正宗的菜肴吃下去,各種童年回憶紛至遝來。

來京城這麼多年了,他們幾乎已經忘記了兒時的味道,可是眼前這幾個菜,卻喚醒了他們遙遠的回憶。

那是童年的味道,是家鄉的味道,是母親的味道啊……

直到吃完最後一口菜,宗大人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在他的身旁,宗餘氏呆呆地坐著,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之中。

宗大人拿起水壺,給她倒了一杯水。

“秀珍,你吃好了嗎?漱漱口吧。”

宗餘氏回過神來,抬眼看向宗大人,眼中閃爍著點點淚光。

“這個廚娘一定是餘杭人,就算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也做不出這麼地道的味道!”宗餘氏擦了擦眼角,激動地說道,“老爺,我現在就把她叫進來,哪怕是聽上幾句家鄉話,也是好的……”

見她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宗大人拍了拍她的手,讓下人把廚娘請過來。

很快,梅娘就帶著雲兒進了上房。

“小女子梅娘,給老爺和夫人請安。”

宗餘氏知道來做飯的是個廚娘,卻沒想到梅娘的年紀這麼小。

“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她一臉驚訝,又轉向宗大人,“老爺,你瞧瞧,她比咱們雅兒還小呢!”

宗雅是宗大人和宗餘氏的幼女,如今也已經出嫁了。

宗大人則看著梅娘,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讚賞。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思和手藝,當真難得。”

“梅娘多謝老爺和夫人誇獎。”梅娘福了一福,恭聲回答。

聽她說的是官話,宗餘氏已經有些失望,但還是抱著一絲期待問道:“梅姑娘,你是哪裡人?”

“回夫人的話,梅娘乃是京城人士。”

聽到這個答案,宗餘氏臉上難掩失落。

失落之餘,她又十分奇怪。

“你既然是京城人,怎麼會做這麼正宗的餘杭菜?”

梅娘答道:“我自幼喜歡研究做菜,聽說餘杭菜以清淡鮮美為主,便試著做過幾次。”

“沒人教你?都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宗餘氏聞言越發驚訝。

梅娘眼簾低垂,說道:“是。”

“這可真是不容易,多少老師傅研究多年,也做不出你這個味道啊!”宗餘氏忍不住誇讚道。

梅娘微微一笑,說道:“夫人過譽了。”

宗餘氏滿心好奇,便問道:“你說你自幼喜歡做菜,那你家是做什麼的,開酒樓的嗎?”

梅娘輕聲說道:“寡母開了一家燒餅店,前不久我跟姐姐開了一家盒子鋪,我和雲兒妹妹偶爾出來幫廚。”

宗餘氏看了一眼雲兒,見雲兒不過十歲上下,還是一團孩子氣,越發詫異了。

“怎麼,你家都是女人做生意嗎?”

連十歲的小姑娘都出來乾活了,這個家難道沒有一個男人賺錢養家嗎?

梅娘低下頭,說道:“家父去世得早,弟弟還小。”

聽她這麼一說,連宗大人的臉上都露出幾分不忍。

孤兒寡母的,她們的日子過得該有多艱難啊。

宗餘氏示意丫鬟去取銀子,很快丫鬟折回來,宗餘氏便站起身,把裝了銀子的荷包親手遞給梅娘。

“梅姑娘,你小小年紀出來養家不易,這些銀子你拿著,困難隻是暫時的,等過一兩年你嫁了人,有了夫家照看,日子就好過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見梅娘後退兩步,跪在地上。

“多謝老爺和夫人厚愛,隻是梅娘被退了親事,嫁人一事是不必提的了。”

“退親?!”宗餘氏大吃一驚,看著梅娘說道,“你生得這樣好,又有一手好廚藝,怎麼會被退親?”

聽到這種姑娘退親的事,宗大人眉頭微皺,下意識地想起身回避。

可是他還沒站起身,就聽見梅娘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因為那人中了秀才,說不能娶一個燒餅店家的女兒為妻,便退了親事,另納富家女!”

這話一出,宗大人頓時滿臉錯愕。

秀才!?難道是他管著的那些秀才?

宗餘氏聽了這話,頓時義憤填膺。

“這是什麼話?中了秀才就不能娶平民做妻子了嗎?本朝太祖皇後不也出身民間嗎?那些皇子皇孫,也有不少娶了屠夫之女、鐵匠之女什麼的,怎麼一個秀才就不能娶賣燒餅的了?”

她伸手扶起梅娘,怒道:“當真有人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嗎?那秀才叫什麼名字?”

梅娘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宗大人。

此刻宗大人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再不是方才那輕鬆感慨的樣子,而是緊盯著梅娘,目光中充滿驚訝憤怒,又時不時閃過一抹懷疑。

見梅娘看向自己,宗大人便正色問道:“如果那秀才果然如你所說,無故退親,你為何不告官?”

梅娘還沒等說話,宗餘氏已經替她回答了。

“老爺您忘了嗎,她家一家孤兒寡母,怎麼敢去告一個秀才!”

宗大人似有所悟,隨後又問道:“那你為何現在來找我告狀?是想讓本官為你做主嗎?”

宗大人做了這麼多年學官,哪裡還看不出來,梅娘是故意在他們面前露臉,提起被退親一事的。

梅娘聽到這話,反而挺直了胸膛,說道:“起初梁坤與我退親,我的確是內心不平,可是想到家中寡母幼弟,這口氣隻能忍下,可是那梁坤怕以後事情敗露,又誣陷我家是賊,逼我給他做妾!”

這話一出,宗大人立刻站起身來,宗餘氏則氣得渾身發抖。

“竟有此事!?”

無故退親,貶妻為妾,誣陷良民,這其中哪一條拿出來,都足夠把這秀才革了功名了!

梅娘大聲說道:“梅娘所說句句屬實!他逼我為妾那一天,南城兵馬司顧大人就在隔壁,他肯定聽到了!”

“顧大人?指揮使顧大人?”宗大人一怔,下意識地反問道。

“正是!”

宗大人沒想到這個“人證”的來頭竟然這麼大,不由得犯了難。

就算是他,也難得見到顧指揮使一面,哪裡能跑去問他一個小廚娘和一個小秀才的糾葛?

顧大人那麼忙,難道會把這種小事記在心上?

宗大人心裡犯難,隻得暫且擱下。

“梅姑娘,那你來尋本官告狀,是為了什麼?難道還想嫁給那梁坤為妻?”

梅娘搖搖頭:“君既無情我便休,梅娘絕不願意再嫁給梁坤!我隻希望大人能出面幫我說幾句話,讓他不要再來騷.擾我!”

宗餘氏氣得不行,說道:“這等禽獸之人,怎能這樣輕輕放過?老爺,你……”

她想到自己到底隻是個女子,不好插言學裡的事,便把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下肚子。

宗大人眉頭緊皺,半晌才點點頭。

“本官知道了,梅姑娘放心,若此事是真的,本官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梅娘向宗大人和宗餘氏深深施禮,說道:“如此便多謝大人了。”

她不肯收宗餘氏給她的銀子,帶著雲兒告辭出去了。

看到梅娘離開,宗餘氏立刻轉向宗大人。

“老爺,這事兒你有什麼打算?那個什麼梁坤,當真是老爺的學生嗎?”

“是有這麼一個人,是今年才中的秀才,年紀不大,我記得也就一十歲上下……”宗大人努力回憶著。

宗餘氏一聽還真有這麼個人,趕緊說道:“那老爺還猶豫什麼?這樣無情無恥,薄情寡恩的人,怎麼能容他?”

身為女子,她比宗大人更明白退親對一個姑娘的影響有多大,因此聽說了梅娘的遭遇,她恨不能把梁坤的功名立刻革掉。

沒想到宗大人卻搖搖頭,說道:“事關那秀才的功名前程,我不能聽信一個姑娘的一面之詞……”

見宗餘氏豎起眉毛就要發怒,宗大人連忙說道:“我總得讓人把事情調查清楚,若事實果然如梅姑娘所說,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這樣的人留在學裡,簡直是他的恥辱!

宗餘氏聽他說得有理,這才鬆了口氣。

“我也叫下人去南城打聽打聽,那梁坤和梅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且不說宗大人夫妻各自安排,這邊梅娘和雲兒出來,雲兒就忍不住雀躍起來。

“一姐,你真有本事,真的見到宗大人了!”

“一姐你好勇敢啊,那宗大人臉色那麼冷,我看著都不敢說話,你還跟他告狀呢!”

“一姐,你說宗大人會不會打梁坤板子?”

雲兒記得衙門裡抓到壞人都要打板子,便開始幻想梁坤被打得狼哭鬼嚎的情形。

梅娘微微一笑,說道:“要是打板子,那就便宜他了。”

“啊?”雲兒瞪大眼睛,問道,“難不成打板子還是好事兒?”

梅娘摸了摸雲兒的頭,說道:“打板子還是輕的,如果不打他,那梁坤的秀才功名可就保不住了。”

要麼挨打,要麼革功名,左右要選一個,那肯定是挨板子劃算,總比沒了功名強吧。

兩人趕回梅源記,天已經黑透了,得知店裡一切正常,梅娘便收拾收拾,早早睡下了。

次日一早,武大娘就來了。

武大娘到梅源記的時候,梅娘還沒睡醒。

聽到外頭傳來武大娘熟悉的大嗓門,以及時不時響起的大笑聲,梅娘也睡不著了,索性就起來了。

她走出屋子,見武大娘正坐在院子裡擇菜,跟娟娘等人說著什麼。

“娘,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梅娘一邊打招呼,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武大娘瞪了她一眼,說道:“還不是怪你?那日特意跑過去跟我說,不讓我再白送燒餅了,可把我給憋壞了!”

梅娘笑了,說道:“不讓您送燒餅還不好?娘您滿大街瞧瞧去,誰家沒事兒做了,到處給人送燒餅?”

一番話說得武大娘也樂了,招手叫她過去。

“我不送燒餅,跟我說梁家壞話的人就少了,不過昨天啊,可讓我看見一個大熱鬨!”

見武大娘眉飛色舞的模樣,梅娘就猜到肯定是梁家又吃虧了。

果然就聽武大娘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起來,說是這幾日北市口的人都不讓梁家買東西,梁家人隻得讓史貞娘去送吃食,那張婆子哪裡是好惹的,天天早晚堵在梁家門口罵,虧得貞娘臉皮夠厚,居然這樣都沒被罵跑。

昨日貞娘空著手去了梁家,不過一會兒就跟梁家人出來了,一路往外走,有好事者遠遠跟著去了,說看見梁家的人去醉仙樓吃酒席去了。

大家這一聽頓時就來氣了,不讓梁家人吃東西買東西,沒想到他們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還跑去吃醉仙樓的飯食!

想到那醉仙樓就是史家開的,大家夥把史家的人也恨上了。

到了晚上,武大娘正在賣燒餅,就見梁家一家三口挺著肚子回來了,梁鵬像是還喝了不少,一張臉紅通通的,跟人打招呼都大著舌頭。

當然隻是他跟人打招呼,旁人看他都沒有好臉色。

胡同裡的街坊吃了虧,梁家人卻跑去喝酒吃席,他們能不生氣嗎?

可是他們北市口這一片可以團結起來,卻沒法叫醉仙樓也跟著他們一起,不讓梁家人吃飯。

想來梁鵬也是這麼想的,因此越發得意起來,借著酒意說什麼不讓他們吃,他們偏要吃,不讓她們過得好,他們就偏要過得好,氣死彆人才好。

大家聽得滿心憤怒,可是梁家人學聰明了,這次什麼都沒拿,大家想推倒他們,踩爛他們的東西也沒得踩,要是直接動手打人,礙於梁秀才有功名在身,又不敢動手。

就在這個時候,馬五過來了。

這馬五是北市口這一片收夜香的,這會兒也不知從哪兒挑了一擔子糞湯,搖搖擺擺地走過來。

大家一看到他就下意識地捂住鼻子避開,馬五倒是不怕人,直直地往前走,正好跟梁家人走了個面對面。

梁付氏和梁坤倒是還清醒,見狀趕緊避讓,那馬五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一下子就撞在了梁鵬身上,一擔子糞湯倒是沒糟踐,都灑在梁鵬身上了。

梁鵬本是喝多的人,被潑了一身這無法描述的好東西,頓時就趴在地上吐了個不亦樂乎,滿肚子好菜好酒全都吐出來了。

偏偏他吐得頭暈眼花,站都站不起來,伸著雙手胡亂就抓住了梁付氏。

梁付氏哪裡敢沾這些東西,被抓住了以後嚇得亂叫,又一把拽住了梁坤。

於是這一家三口整整齊齊,都被拖倒在地上,滾作了一團。

梁付氏和梁坤沾了這些熏人欲嘔的東西,再加上梁鵬剛剛吐出來的物事,也都忍不住哇哇大吐起來。

於是這一頓醉仙樓的酒席,才在梁家三口人肚子裡待了一會兒的功夫,就都回歸自然了。

街上自然不會有人幫他們的忙,大家遠遠捂著鼻子站著,看了一場大熱鬨。

直到今天早上,街上還飄著那味道呢,武大娘想著街上臟,隻怕也沒人來買吃食,索性就來梅源記了。

武大娘說得歡天喜地,梅娘聽得眉頭緊皺。

“娘,這一大早上就彆說這個了,您還沒吃飯吧,我去做早飯去。”

見她往廚房走,武大娘趕緊跟了過來。

“我烤了一爐子燒餅,都帶過來了,還有這個,”武大娘指著一盆鮮紅色的粘稠物,說道,“你王嬸一早上買了兩隻鴨子殺了,問我要不要鴨血,我就拿過來了,尋思問問你會不會做呢。”

梅娘見那鴨血十分新鮮,說道:“這個倒難得,娘,我一會兒給你做個新鮮吃食。”

武大娘心情好,笑道:“好啊,那我來生火!”

店裡沒有鴨子,梅娘就切了個雞架,熬成一鍋雞湯。

起鍋燒油,下蒜末炒香,加入煮好的雞湯。

水開後,放入鴨血和提前泡好的粉絲,再放些豆乾豆泡。

等湯滾上兩滾,放入小油菜之類的配菜,再加入鹽和胡椒粉調味,出鍋前放香菜,一鍋鴨血粉絲湯就做好了。

還沒出鍋,武大娘聞著這湯的香味,就忍不住說道:“這也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