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030章 什錦果醬 無與倫比的滋味……(1 / 1)

燕京小廚娘 葉流金 9251 字 3個月前

有了大砂鍋, 雲兒做果醬的時間就縮短了許多。

如今天氣熱,這酸甜可口又解暑的水果茶誰不愛喝?若是家裡來了客人, 拿出水果茶招待也是極有臉面的事。

有人從彆處聽說或者喝過了水果茶, 打聽著過來買,如此一傳十,十傳百, 奔著果醬來的客人越來越多。

因此石莊頭他們雖然每隔幾天就來送一次果子,可是熬出來的果醬依然供不應求。

這日梅娘從外頭回來,一進屋就看見雲兒坐在砂鍋前,對著幾個空空的筐子, 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雲兒, 怎麼了?可是果子又用完了?”

見她回來, 雲兒趕緊站起身。

“二姐你看, 這些果醬都熬好了,可是每種果子都剩下了一些……”

雲兒自從有了大砂鍋, 熬果醬就容易多了, 可是也有個不好, 每筐果子熬出幾鍋, 經常會餘下少量果子,這麼一點兒果子, 單獨熬一鍋出不了多少果醬, 又費柴火又費工夫, 丟了可惜,留著家裡人也吃不完。

梅娘看著筐底的那些果子,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難的,那你就把它們都放在一起,熬成果醬不就完了?”

雲兒一愣:“放在一起?那味道不就不一樣了嗎?”

梅娘眨眨眼睛, 反問道:“不一樣又怎麼了?還沒熬出來,你怎麼就知道不好喝?”

一句話把雲兒問住了,她皺著眉想了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那我試試吧。”

反正這些果子放不住,就算不熬出來也很快就不新鮮了。

她把每種果子都洗淨切塊,放在砂鍋裡熬了起來。

不多時,一股混合著各種果子的香味就散發出來。

雲兒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不等果醬熬好,她就用竹簽挑了一點,放在嘴裡嘗嘗味道。

各種果子熬出來的果醬,又組成了一個獨特的滋味,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武大娘把晚間要用的面和好,就出門買菜去了。

梅娘則留在家裡,教武鵬燉豬頭。

請她去做飯的人家越來越多,她出了門,陳家小酒攤的豬頭肉就做不成了,之前她教過武大娘,可武大娘還要賣燒餅,哪裡忙得過來,所以她又教武鵬。

這時就體現出識字的好處了,武鵬雖然不會做飯,可是他識字啊。

梅娘說一句,他就拿炭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一段,聽不懂的還要追問明白。

有這個詳細的筆記,武鵬就不怕自己做不好了,再說還可以問武大娘呢。

姐弟倆一個教得用心,一個記得認真,都沒發現什麼時候門口已經多了兩個人影。

“梅姐姐。”

梅娘抬頭看去,隻見門外站著兩個少女,一個身穿天水青色的春衫,戴著一個白紗短帷帽,正撩起一條縫隙好奇地看向她,另一個穿著水紅色衫子。

“是韋姑娘和雙兒姑娘來了。”梅娘起身,笑著迎了過去,“是要買燒餅嗎?真是不巧,早上的燒餅都賣光了,晚間的還沒做呢。”

“我們不是來買燒餅的。”雙兒姑娘微微蹙眉,看著似乎有些不高興,“梅姐姐,你這麼做生意可不厚道啊!”

梅娘微怔,想想自己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過雙兒了,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她。

“此話怎講?”

雙兒看了看沒有說話的韋姑娘,氣鼓鼓地說道:“你們家賣果醬,怎麼不去告訴我們?”

梅娘有些意外,隨即想起來,這果醬就是韋姑娘主仆最開始嘗著好,還給了她不少錢,她才陰差陽錯開始賣果醬的。

現在果醬賣得這麼好,她卻一直沒想起過韋姑娘和雙兒,的確是她疏忽了。

見她沉吟不語,雙兒有些不滿。

“要不是我們姑娘和宋姑娘一起去找齊姑娘說話,哪裡知道梅姑娘你這裡有這麼多果醬?”

當初韋姑娘托梅娘熬了許多果醬,原本想留著慢慢吃,可是韋姑娘實在太喜歡吃了,幾乎每日都要吃些,連好朋友來了都舍不得拿出來招待。

一次齊姑娘去韋家做客,聽說韋姑娘那裡有外頭沒見過的新鮮吃食,一時好奇想要嘗嘗,卻被韋姑娘婉拒了,齊姑娘就不太高興。

昨日韋姑娘被朋友拉著去尋齊姑娘說話,齊姑娘特意拿了一罐果醬出來,又是泡茶又是蘸糕點的,話裡話外把韋姑娘一頓排擠。

雙兒想到自家主子在外頭吃了虧,越發生氣。

武鵬和武興已經被雙兒左一個姑娘右一個姑娘給繞暈了,都望著她們,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梅娘不知道這些姑娘們的小心眼,隻覺得自家一時疏忽了韋姑娘,不禁有幾分愧疚。

她向韋姑娘鄭重說道:“的確是我考慮不周,還請韋姑娘見諒。”

說著她又轉向雲兒,說道:“雲兒,去把今日新做的果醬拿出來四罐,給韋姑娘賠罪。”

她這樣爽快,倒讓韋姑娘有些過意不去。

“雙兒,不要無理取鬨。梅姑娘太客氣了,本就是我們沒留心,怎麼能怪你呢?”

這些日子天氣熱,她就懶怠出來,躲在家裡吃冰涼涼的桑葚果醬,這日子多舒服呀。

本就是她自己不知道武家有各種果醬賣,現在怎麼能跑過來倒打一耙呢?

武家生意那麼忙,哪裡會因為一罐果醬巴巴地跑去通知她?

她知道雙兒是因為她受了齊姑娘的氣,才會把火撒到梅娘身上,再看梅娘不吵不鬨,行事如此大氣,她就更加愧疚了。

梅娘舀了幾勺果醬,擱在茶壺用涼白水衝開,放在韋姑娘和雙兒面前。

“韋姑娘,雙兒姑娘,果醬吃多了容易上火牙疼,衝成茶喝也很好喝的,你們嘗嘗看。”

雙兒被主子說了,便不好再說梅娘,再看梅娘絲毫不惱她,自己又有些訕訕的。

正好她說了半日話也渴了,接過茶杯就一飲而儘。

“這……這是果醬?”雙兒瞪大了眼睛,原本遷怒梅娘的火氣頓時消散無蹤。

這些日子多虧了韋姑娘之前訂的果醬,她身為貼身丫鬟,也得以時不時嘗到甜頭。

可她萬萬沒想到,果醬衝成了茶,竟是這個味道!

她好悔呀,為什麼沒有早些解鎖這個吃法!

那邊韋姑娘頂著太陽走了好一會兒,也是又熱又渴,拿起茶杯喝了大大的一口。

甜津津的水帶著絲絲涼意,滋潤著乾涸的喉舌,令人心曠神怡。

她不禁微微閉上眼睛,仔細地品味著這無與倫比的滋味。

蜜甜的桃子,微酸的葡萄,汁水濃鬱的梨子,粒粒分明的柑橘,某種或者某些不知名的山果的酸甜……

各種水果的味道一層層在口腔中炸裂,最後混合成一種她從未嘗到過的甜美滋味。

她感覺自己仿佛行走在一大片果林之中,到處都彌漫著濃鬱的果香,她深深地呼吸著這濃烈的香味,一時間竟忘了身在何處。

聽到雙兒討要第二杯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

她怔怔地捧著茶杯,半晌才能開口說話。

“梅姑娘,這是什麼果醬?”

梅娘說道:“這是今日才新做出來的,叫什錦果醬。”

韋姑娘點點頭,對雙兒說道:“你去看看有多少,都要了。”

反正這些果醬可以放在冰窖裡,慢慢留著喝又不會壞掉。

以前她竟然以為桑葚果醬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嘗到這什錦果醬的滋味,她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醬之外有果醬。

雙兒一聽就高興了,立刻說道:“對,咱們給它都包圓兒了,然後拿去饞齊姑娘,叫她想吃也買不到!”

她心裡還記得齊姑娘的仇呢,絕不能輕易就這麼放過齊姑娘!

這可是新出的果醬,齊姑娘一定沒吃過!

韋姑娘卻笑著搖搖頭,說道:“不過是些果醬罷了,咱們買回去,給齊姑娘和宋姑娘她們每人都送兩罐。”

喝了這麼好喝的果醬茶,她隻覺得渾身清涼,天地自寬。

看看人家梅姑娘,多麼大方,多麼豁達,她若是還記著齊姑娘這點兒事兒,倒要叫梅姑娘比下去了。

難道她一個綢緞莊的小姐,還不如燒餅店的姑娘嗎?

雲兒眼睜睜看著雙兒放下一塊碎銀子,把那三十多罐果醬一掃而空,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做了這麼久的果醬,還是頭一回收到銀子呢!

看那一小塊銀子,怕不是有五六錢?

晚上還沒開張呢,才做的果醬就被清空了,那她晚上賣什麼?

雲兒捏著銀子,不由著急起來。

“二姐,我再去買些果子,要不晚上就沒有果醬賣了!”

梅娘按住她,笑道:“沒有就沒有,你這些天已經很辛苦了,趁這個機會先歇歇吧。”

看雲兒還是不太明白,她悄聲提醒道:“你且想想,韋姑娘為什麼把果醬都買走了?”

韋姑娘她們買果醬,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賭氣的成分。

要是那個齊姑娘也賭氣起來,跑到武家來買果醬,又回去氣韋姑娘呢?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不過是少賣一兩天果醬罷了,韋姑娘心裡痛快了,又能讓那些姑娘嘗到了什錦果醬的滋味,可是又買不到什錦果醬。

等到雲兒再做什錦果醬的時候,不就更好賣了嗎?

雲兒倒沒想那麼多,隻是想到雙兒剛來的時候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便有些擔心。

“嗯,我聽二姐的。”她乖巧地點點頭,把銀子小心地收進荷包。

雲兒賺到銀子滿心歡喜,在外買菜的武大娘心情卻很不好。

正是夏日,集市上有許多時鮮蔬菜,武大娘想著家裡泡菜快沒有了,就想買些蔬菜回去。

雖然現在家裡有了餘錢,可武大娘過慣了苦日子,買菜還是習慣討價還價,想著省下一文是一文。

就有人嫌煩,陰陽怪氣地說道:“噢喲,武家嫂子,你家閨女眼看著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了,您還跟我們這三瓜倆棗的計較!”

武大娘聽她說得沒頭沒尾,涉及到梅娘的名聲,又不好當眾問的,索性丟下菜不買了。

見她不接茬,幾個賣菜的婆子互相擠擠眼,笑得意味不明。

武大娘越發奇怪,連買菜的心思也沒有了,一路回去還在琢磨到底是怎麼回事。

快到家的時候,她遇到了街坊王嬸。

老姐妹相遇,免不了閒話幾句,說著今天真熱,做飯都是一身汗,還不如去你家買幾個燒餅墊墊,又說誰家的菜水靈,誰家有鮮魚之類的話題。

說了會兒話,王嬸見她隻提著一把水蘿卜,幾頭薑蒜,便問道:“嫂子家那麼多張嘴吃飯,怎麼隻買了這麼點兒菜?”

武大娘想起剛才的事,皺了皺眉頭。

“那幾個婆子聒噪得很,賣菜就賣菜嘛,說我家梅娘如何如何,沒頭沒尾的,誰理她?”

王嬸看了看四周無人,將她拉到僻靜處,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正要跟你說呢,你家這陣子生意好,不知道礙了誰的眼了,有人到處說你家閒話呢,難道你們都沒聽說?”

武大娘一個寡婦,最怕的就是外頭那些流言蜚語,聞言一驚,連忙拉住了王嬸。

“我們一家人成日在家不是做燒餅就是賣燒餅,哪裡知道外頭的閒話?好妹子,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嬸歎了口氣,說道:“我跟你說了,你也彆著急,你們一家是什麼人,咱們街坊鄰居都知道的,沒幾個肯信的……”

安慰武大娘幾句,王嬸才告訴她:“……外頭有閒話,說你家生意好,都是因為梅丫頭……還說有人親眼看見一個年輕公子從梅丫頭屋子裡出來,梅丫頭還送他到門口呢,連日子和時辰都說得清清楚楚,有鼻子有眼的……”

武大娘宛如晴天霹靂,頓時眼前一黑。

“這是哪個該天殺的,紅口白牙的汙蔑人!”武大娘又是怒又是恨,破口大罵道,“我家梅兒白日與我乾活,夜夜與我同住,一直在我眼皮底下待著,分明是個清清白白的丫頭,是誰這麼糟踐她!?”

王嬸見她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連忙示意她小聲些,說道:“還能有誰?這胡同裡有幾戶人家跟你家有仇?你仔細想想不就知道了?”

武大娘不是傻子,一經提醒,立刻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事兒再沒有旁人,肯定是梁家乾的!”

那天他們送李韜出來,可不就被梁付氏看見了嗎?

王嬸見她想得明白,也就不瞞她了,低聲說道:“她兒子中了秀才,正在興頭上,自打跟你家退了親,又定了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就生怕人家把跟你們家的舊事兒翻出來,所以才想趁機把你家踩到泥裡頭……嫂子,你們兩家的事兒,附近的人誰不知道?我們都知道你家梅丫頭是個好的,不會聽他們家的鬼話,你可要想開些。”

就算知道梅娘是個好姑娘又怎麼樣?梅娘被退了親已經備受打擊,如今梁付氏又把她說得如此不堪,這不是要生生逼死梅娘嗎?

武大娘隻覺得怒火中燒,恨不能把梁付氏碎屍萬段。

可是她也知道,這種事不能大張旗鼓打上門去,若是鬨大了,不管輸贏,都隻會損害梅娘的名聲。

難道她們就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