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宗門上下皆知?”黎采玉危險的眯了下眼,語氣泛著冷意。

“他雪如圭訪客如雲,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修為未失時拒人千裡,成了廢人門庭若市!既然做的出這種事情,莫要以為旁人都是傻子,猜不透其中齷齪!”伍長君冷笑,話語裡儘是嘲弄不喜,嫌棄厭惡幾乎實質化,穿過玉符撲到黎采玉臉上。

“眼見仙途斷絕,便將主意打到旁門左道,意圖通過這種方式重新取回修為!吾元宗堂堂的名門正派,就因為他成了什麼齷齪地,一個個打著拜訪的名義上門與他苟合!”

“若非掌門攔著不許,我早就將其斬殺,清理門戶!也省的宗門清淨之地被糟踐!”

伍長君的厭惡是發自內心,沒有半分虛假,擱下狠話:“狂妄小兒,我不管你打的什麼主意,要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抹黑汙蔑吾元宗,怕是打錯了主意!今日既然是我向掌門領了這個任務,就沒想過讓雪如圭活著回去!”

“他若還有半分身為劍修的自尊心,就該直接引頸了斷,當自己補天時便死了!”

冥冥之中的指引,黎采玉心覺糟糕,轉頭一看,果然看到雪如圭站在那裡。

大概玉符剛連通那一瞬伍長君的怒喝聲驚醒了他,雖然眼疾手快下了靜音禁製,還是晚了。隻要走入範圍,就能聽見從玉符傳出的聲音。

因為喝多了仙露而粉撲撲的面頰已經褪去柔軟,雖瞧著無悲無喜,可周身縈繞的氣氛讓人知道他心情絕對不可能是好的。長長的銀發垂下,一身單薄的貼身衣褲,光著腳踩在地面,輕輕走過來,在黎采玉身側坐下,雙腳學著他的樣子伸入溫泉浴池浸泡。

黎采玉下意識想要掐斷玉符,不想讓雪如圭繼續聽這些大放厥詞。

被他搖搖頭製止。

“伍長老何出此言?”雪如圭語氣平靜,仿佛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哼,果然你也在!”伍長君不屑的冷哼,“自己在宗門眼皮底下做出這種醜事,不會以為能夠徹底瞞天過海,叫我們毫無察覺?真是可笑!不光我們一眾長老猜出端倪,就連底下弟子也多有議論,是掌門下令嚴禁探討此事,才沒有傳的沸沸揚揚。但私底下的討論從來沒有停過!”

“有道是人走茶涼,你一個失了修為的過氣長老,就是有天大名聲,也不過是等死而已。平日裡跟各家的麒麟子不鹹不淡,痛失修為後倒是忽然走的近,一個接一個上門,若不是你雪如圭性情大變,就是其中有鬼!”

“人家還幫忙遮掩,聲稱是自己冒犯,奉上賠禮主動給了台階下。”

“堂堂劍修,往日最是不屑走捷徑,原來也會性情大變做出這種醜事!還哄的坐下弟子團團轉,一個個為你神魂顛倒,聽聞是我領了任務帶你回去,求情到我面前,直言是自己的錯。”

“雪如圭,你當真變得面目可憎!”

黎采玉不爽了,剛想輸出優美的語言文化,被雪如圭抬手捂住嘴,銀發銀眼的仙尊神色冷靜的可怕,漠然無情的模樣仿佛水中倒影的明月。

“所以你們人人都認為我失了修為必定會痛不欲生,為了重返仙途性情大變不擇手段?”

伍長老理所當然的聲音從玉符那頭傳過來,字裡行間都透著目下無塵睥睨一切的傲慢,譏刺挖苦:“難道你想說你沒有?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否認,若不是你入了歧途,存心引誘,座下三名弟子難道還敢在吾元宗的地盤,在一眾師門長輩的眼皮底下,欺師滅祖,以下犯上?”

“上門尋你的訪客便是再有身份,難道還敢在宗門之地,欺辱踐踏名滿天下的玄瓊仙尊,強要了吾元宗的長老?”

“真是荒謬!膽敢做出此事,必定不死不休!”

伍長君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是啊,誰能想得到,竟然會有人在吾元宗的地盤上,做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所以雪如圭也想不到,孽徒竟敢在玉霄峰,在宗門之地以下犯上,更加想不到,這座象征著長老地位尊榮的山峰會成為困住他的牢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既然所有人都認定孽徒不敢,那錯的還會是誰,隻能是失了修為偏執成狂的玄瓊仙尊。

整個吾元宗都能夠為欺辱者作證,是玄瓊仙尊的錯。

雪如圭怔怔望著天空,視線漸漸模糊,淚水滾落到溫泉水中,再也找不到。

他被困在玉霄峰受儘欺辱,在同門的眼皮底下被淩虐踐踏,原來在宗門眼裡都是自找的。是他性情大變自甘墮落,勾引孽徒修合歡道,為求重回巔峰,不惜引誘各家的麒麟子上門與其苟合,極儘糜爛荒唐,不堪入目。

念在往日對宗門的貢獻,也為了宗門的聲譽著想,不得已捏著鼻子收拾善後,不叫醜聞傳遍天下,成為笑柄。

可是大家對他的忍耐已經逐漸到極限,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傲劍峰伍長君的態度,也許就是大家對他的看法,哪怕外界隱隱有風聲流傳,對他們而言也是為了彆人惹出來的醜事而被迫承受風言風語,更有怨言。

“……都是我的錯啊……”雪如圭喃喃自語,眼淚越流越多,心臟被狠狠掐緊,讓他喘不過氣。

放在浴池邊緣的雙手用力抓緊,使勁到指甲搖搖欲墜,生生跟指甲肉分離,鮮紅的血液染紅一片,而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這個程度的痛楚已經不能叫他皺一下眉頭,心頭纏繞的絕望痛苦將他拽下深淵,萬念俱灰。

是的,雪如圭早就在宗門一次次的睜隻眼閉隻眼,跟裝聾作啞中對吾元宗失望透頂,可沒有想到,原來還有更加絕望惡心的。

就算師尊有幸破關而出,也會認為是他性情大變自甘墮落,惹出這種事端來吧。

所有的言語都在這一刻變得蒼白無力,他無法說出口。

雪如圭忽然感到很冷,冷到骨髓裡的寒意在四肢百骸遊走,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出現了,在他耳邊猖狂大笑,嘲諷他的天真愚蠢。

“圭圭!”

“雪如圭!醒醒!”

……

一道又一道呼喚仿佛從天邊很遠的地方傳來,隔著重重障礙,艱難進入雪如圭耳中,他失了魂似的抬眼看去,是黎采玉焦慮擔憂的面容,眼底都是驚慌失措,映出他木然無神的模樣。

嘴唇微微蠕動,聲音很輕很輕,“……二狗哥……原來都是我的錯啊……”

黎采玉用力拍打他的面頰,幫他找回神誌,聽聞立馬反駁:“彆聽那老東西胡說八道,都是套路!專門欺負你這種心思單純沒有滿肚子彎彎繞繞的好人!要真是自己想走合歡道,怎麼不把掌門先給睡了!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玄瓊仙尊,填到天窟這個坑裡的指不定就是吾元宗掌門的那條狗命!”

“吾元祖師修補天窟,建宗門鎮壓,這件事上曆代掌門責無旁貸!誰填了天窟,誰就是吾元宗掌門的救命恩人,反正都已經性情大變不擇手段,為了重修發癲,讓還個救命之恩理所當然!東洲最強三派之一的掌門,資質模樣修為哪樣不是頂尖,合歡宗宗主要是能睡到這樣的,掏腰包倒貼都願意!”

“不過是欺負玄瓊仙尊已經不能為自己討個公道,讓仙尊背下所有黑鍋平了這筆爛賬而已!”

看到雪如圭因為自己的話眼底稍微恢複神采,黎采玉再接再勵,放柔了聲音,哄道:“圭圭,那些糟老頭子糟老太婆都壞的很,玄瓊仙尊很好,特彆特彆好!”

手在雪如圭背上順毛似的撫摸,一下一下,安撫他的情緒,淡淡金光滲透,安神定魂。

激蕩崩潰的情緒果然漸漸平息,黎采玉注意到雪如圭鮮血淋漓的十指,因為過於用力導致指甲脫落,猙獰可怖。

“傻瓜,快點鬆開手!”忍不住罵了一聲,將依舊用力抓著浴池邊緣的手掰開。

見他皺起了眉頭,臉上寫滿心疼,雪如圭呆愣愣說了一聲,“二狗哥,不疼。”

黎采玉瞪他,“彆胡說,怎麼可能不疼!”

氣急敗壞,又竭力壓著嗓音。

溫泉浴池再度響起伍長君的聲音,陰陽怪氣,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順著聲音流到這邊來,譏評:“雪如圭,你可真給自己找了個能說會道的好姘頭!放下身段勾引起男人也這麼有天賦,把人迷的神魂顛倒,為你癡狂!”

才剛哄好,就來刺激他,黎采玉額頭青筋暴跳,當即抄起玉符對著那邊就開始激情輸出,讓他見識一番語言的博大精深。

“[優雅][優雅][優雅][優雅][優雅]!!!!!”

以爹字為中心,以親戚為半徑,親切問候祖宗十八代,再三百六十度輻射,操翻整個族譜。

直接把人罵的破防,然後乾脆利落的把玉符啪一聲掰斷成兩半,噎死他!

有什麼想罵人的話都憋著,最好是噎到晚上睡不著覺,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整個舉動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做完這一切,黎采玉直接抱起雪如圭,“圭圭,咱們不跟傻子玩!走,回房間,我給你上藥。”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伍長君:“!!!!!!!!!!!!!!!!!!!!”

氣到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