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第二天卯時,迎著初升的太陽,雪如圭雙膝盤坐修煉《金光神咒》,黎采玉為他護法。

果不其然,經過這些天的消磨損耗,無形之物已經大為虛弱。一夜修養後雪如圭恢複過來,重振旗鼓,冥冥之中的無形阻礙卻衰弱的厲害,全然不似昨天那般勢氣大漲。

可見為了在關鍵時刻阻撓雪如圭強行振作,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

以往衝破桎梏失敗,雪如圭都會受到重創,失去控製的靈力在體內肆意奔走,猶如崩堤的洪水,衝擊經脈身軀五臟六腑,痛苦非常。靠著意誌力鎮壓住,人也傷的不輕,不得不躺下靜養休息,等傷勢養好了才能重新修煉。

反複的撕裂重創令他經脈變得越來越脆弱,修煉效果自然也越來越差,最後變成一團糟的樣子。

像現在這樣第二天立即重振旗鼓還是頭回。

它沒有那麼厲害,那麼不可戰勝。

一鼓作氣,正是徹底消滅絞殺的好時候!

它慌了,無處可逃,果然故技重施,想要乾擾雪如圭的意誌,製造縫隙。

不過是無用之功。

雪如圭已經不會被這種虛假的幻象所動搖,以前所未有的強韌意念,將潛藏在自己精神識海之中許久的陰暗東西碾得灰飛煙滅。

撥雲見日,枯木逢春,乾涸的經脈重新出現力量,一縷淡淡金光昭示他的新生。

實現從0到1的突破,雪如圭立即展現出他強大的修煉天賦,失去修為的身軀如饑似渴,拚命汲取日光精華,將那一縷淡淡的金光壯大,從體內溢到體表。

黎采玉看的分明,知道雪如圭成功修煉出金光,入道了。

清冷高潔的仙尊體覆金光,猶如端坐於神台的神祇,威嚴端莊,神聖不可侵犯。

從日升到日落,這次他沒有修煉到夜晚,當太陽的光輝隱去,便從修煉狀態脫離。

他睜開雙眼,一下子活了過來。

“玉哥,我成功了!”

黎采玉真心為他高興,“對,你成功了,我一直看著!”

“我們好好慶祝一番,祝你今後仙途順遂!”

搞了一桌子好菜,都是朱雀台特產的食材,靈氣充沛,味道鮮美,六個人圍著圓桌坐,杯子裡倒滿仙露,大家都是喜氣洋洋,氣氛熱鬨歡快。

黎采玉第一個發言:“今天是個好日子,廢話不多說,祝圭圭前程似錦,笑口常開!”

一口氣喝掉杯子裡的仙露。

大弟子姬淩洲第二個開口,“恭喜小師叔!”

二弟子符奕雲:“恭喜小師叔!”

三弟子風幸:“恭喜小師叔!”

最小的弟子戰君蘭舉杯:“恭喜小師叔!”

雪如圭含笑接受恭賀,舉起杯子,學著黎采玉的動作一口氣喝掉仙露作為回應。

火之高興發出翁鳴,擠在雪如圭身側猶如掛件。

這一頓吃的開心,仙露喝了一杯又一杯,玩各種小遊戲,氣氛活躍,性質高昂。

仙露是一種朱雀台特產的飲品,清冽爽口,很受歡迎,喝多了會產生類似醉酒的興奮感,對身體無害。

黎采玉喝了不少,腦袋有些暈乎乎,感覺有些熱,雪如圭也喝好多杯,面頰泛起紅暈,眼神迷離。

四人放飛自我,姬淩洲神情亢奮,撩起袖子,拎著筷子在杯子上敲擊音樂,演奏歡快輕盈的樂曲,叮叮咚咚的聲音又快又絲滑。符奕雲不甘示弱,放聲高歌,和風幸勾肩搭背,朝著月亮鬼哭狼嚎,活脫脫的狼人在世。戰君蘭哈哈大笑,掄著錘子給大家表演錘舞,揮的虎虎生威。

各鬨各的,吵吵嚷嚷,儘情揮灑精力和熱情。

一直嗨皮到大半夜,滿地狼籍,這才意猶未儘的散場。

符奕雲跳到姬淩洲後背,雙腿夾著他的腰,嬉皮笑臉:“大師兄送我回去唄!”

風幸奮力一躍,跳到符奕雲後背,死死扒著他,壓在最下面的姬淩洲發出痛苦悶哼,“你們兩個彆太過分!”

符奕雲:“大師兄背我!”

風幸:“背我!”

姬淩洲翻白眼,“我上輩子欠你們的,這輩子才給你們當大師兄!”

戰君蘭笑了,“他們會這樣,還不是大師兄自己寵出來的。”

姬淩洲:“是是是,是我的錯。”

他艱難的對黎采玉和雪如圭道:“師尊,小師叔,我先送他們兩個回去。”

頓了頓,“小師妹可以自己回去嗎?”

小小的師妹已經長成大人,身材高挑,掄起錘子毫不含糊,可在姬淩洲眼裡依舊是那個需要關愛的小姑娘,擔心喝多了仙露會走不回去。

戰君蘭精神很好,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反過來道:“我陪你們吧,省得等會兒不小心撞到哪裡,三個人摔成一團誰都爬不起來,直接躺外面一晚上。”

說著對兩人拱手:“師尊,小師叔,我們先走了。”

黎采玉擺擺手,“你們去吧。”

他背起雪如圭,銀發銀眼的仙尊已經喝迷糊,人都站不直,全靠他扶著才沒有倒。迷迷糊糊的趴在黎采玉後背,面頰粉撲撲的,滿頭漂亮的銀發垂掛下來,幾乎要睡過去。

他雙手抱著黎采玉脖子,腦袋斜斜靠著,吐出的氣都吹到黎采玉耳畔。

“玉哥。”

“嗯?”

“我真高興。”雪如圭不自覺的踢踢腳,有些孩子氣。

“玉哥。”

“嗯?”

“我們一起睡吧。”雪如圭蠕了蠕,像塊黏人的年糕,軟軟的,黏糊糊。

“好。”黎采玉應了。

得到想要的答複,雪如圭心滿意足,意識半夢半醒,感覺到步伐前進,鬆快的仿佛漂浮在雲端。

他感到很快樂,心間都是遊來遊去的小魚。

黎采玉把人送到房間裡,放床上,替他脫掉外面的衣衫,銀發銀眼的仙尊眼睛都快睜不開,軟綿綿的任由擺弄,毫無防備之心,就像安心露出肚皮任由撫摸的大貓,還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褪去外面的衣衫隻剩下最裡面的衣褲,擺好睡覺的姿勢,黎采玉給他蓋上被子。早就迷迷糊糊的人果然剛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呼吸平穩,一張臉格外粉潤,氣色瞧著好極了。

伸手給他整理了兩下長長的銀發,不讓壓著,黎采玉停下動作,靜靜看著雪如圭恬靜的睡顏。

須臾後,抬手取掉發冠,隨意爬梳幾下自己頭發,脫掉外面的衣衫準備睡覺,剛要躺下,忽的一頓,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塊玉符,起身去房間後面的溫泉浴池。他在邊緣坐下,雙腳伸入池子裡,泡著腳,打開聯絡玉符。

水汽氤氳,熏蒸他的面頰微微發紅,手裡的玉符一閃一閃,正是有人聯絡他。

剛聯通,那邊傳來一個十分暴躁的聲音。

“何方鼠輩,敢不敢出來一見!”

震耳欲聾的咆哮,吵得他眉頭一皺,眼疾手快布下靜音禁製。

“什麼人?”

這麼暴躁,必不可能是慈家。

“哼!吾乃吾元宗長老,傲劍峰伍長君!”

“哦,你有事嗎?”黎采玉眼神冷了下來。

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

合歡宗大殿前打傷打廢的那些人背後勢力固然想要找他,但現在最想找到他的絕對是吾元宗。他帶著雪如圭回朱雀台,留下的蹤跡太少,慈家手裡的這枚玉符是最大的線索。隻要耐著性子調查一下,慈椿解了禁製的事很容易就能注意到,找不到其他線索必定會上門逼問慈家。

作為東洲三派之一,想要搶個玉符自然不在話下,其他人也會主動退避三舍,把舞台讓給吾元宗。

“鼠輩,明知故問!”玉符那頭的伍長君厲聲道:“速速將雪如圭還回來,饒你一命!”

黎采玉嗤笑,諷刺道:“伍長老莫要胡言亂語,我圭弟與你素未謀面,談何還。吾元宗堂堂的東洲最強三派之一,難道也要學那無禮之徒,空口白牙就想強搶?要說和你吾元宗的瓜葛,倒也的確是有點,圭弟的孿生弟弟拜入你們宗門,可惜天妒英才,年紀輕輕就因為修補天窟去了。這些日子圭弟因為這件事鬱鬱寡歡,好不容易才開心點,你們奪走了璋弟,休想再傷害圭弟!”

最後一句話鏗鏘有力,斬釘截鐵。

“一派胡言!這天下誰人不知玄瓊仙尊名為雪如圭,何來的璋弟!”伍長君暴怒。

“圭弟體弱,無緣拜入仙門,璋弟與他兄弟情深,心中遺憾,便頂替了兄長的名字拜入吾元宗。璋弟心思單純,搞不懂你們大宗門的彎彎繞繞,一心隻有匡扶正義,為天下蒼生而奮鬥,天窟出現時奮不顧身衝在最前頭,毅然決然。人死如燈滅,現在說什麼都是空的,還望伍長老留點口德,莫要褻瀆亡靈。”

“看在璋弟的份上,我也不想同吾元宗撕破臉皮,大家各自安好就是。”

伍長君冷笑,譏誚道:“你不會以為搬出這樣一套說辭就能瞞天過海,把我們都糊弄過去!莫要以為憑著一張嘴,就能舌燦蓮花,指鹿作馬!玄瓊仙尊是何人,沒有比我吾元宗更加清楚,藏頭匿尾的宵小之輩,也敢放肆!”

黎采玉幽幽道:“璋弟死的可憐。我也想知道,為何吾元宗人才濟濟,卻是玄瓊仙尊這個最年輕,根基最淺的長老衝在最前頭。莫非其他人都是窩囊廢,嘴上說的冠冕堂皇,真正危機來臨時都膽怯了,貪生怕死,故意推璋弟去填那個坑?”

伍長君怒喝:“大膽!休要汙蔑吾元宗!”

“他雪如圭失了修為,自甘墮落入合歡道,宗門上下皆知!看在他因修補天窟才會落得這個下場,於宗門,於天下都有大功,一眾同門對他忍耐已久!不得不捏著鼻子收拾善後,不叫醜事傳出去!現在倒好,反過來咬一口!”

“既然貪生怕死,怨天尤人,當初何必衝在最前頭,做出大義凜然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