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向導51 凡人的抵抗。(1 / 1)

向導進化的五個階段:

第一階段, 心理醫生。

此時向導的精神力對哨兵的精神僅僅起到抑製其活性、緩和其峰值的作用。

但由於哨兵的精神自帶一定程度的抵抗,因此向導精神力對哨兵的影響會被控製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安撫效果不明顯, 安撫後哨兵精神穩定的持續時間也較為短暫。

除此之外, 向導有不小的機率會被哨兵具有攻擊性的精神力反噬。嚴重時向導的精神力甚至會永久受損。

因為以上原因, 在這個階段時向導需要更多地對哨兵進行引導, 讓哨兵放鬆精神,以便減小哨兵的精神力對自身精神力的抵觸。

葉棠將這個階段的向導稱之為:“心理醫生”。

第二階段, 安撫者。

要達到這一階段,需要向導的精神力總量超過哨兵的精神力總量。且向導一方的精神力總量最好是碾壓性地超過哨兵精神力的總量。

如此一來,即便哨兵的情緒仍在峰值, 向導也可以憑借其精神力的強大,強行抽出或是消滅哨兵的部分情緒。

這種強行抽出與消滅雖然聽起來很有“釜底抽薪”的效果, 然而哨兵的本質上是人, 如果一次性被抽取的情緒、被消滅的情緒超過了本人能夠承受的量, 那麼哨兵很可能會變成沒有情緒起伏的廢人。

當然,人類有自我防衛的本能。強行抽取、消滅哨兵的部分情緒可能會讓哨兵的大腦在下一次哨兵情緒激動時產生出更多更強大的情緒, 以免情緒一下子就被耗空。

此種情況下哨兵的精神很容易上下波動、不斷起伏, 最糟糕的情況下, 哨兵會因此易怒、暴躁、好-色、好賭……最終因為無法控製自身的欲-望,從而暴走。

第三階段, 改寫者。

這一階段, 向導的精神力已經不再是單純地對哨兵施加影響,而是可以改寫哨兵的觀念、想法、乃至是喜惡。

改寫可以讓情緒容易產生起伏、易怒易躁的哨兵,以及情緒被過度消除、以至於喪失正常道德觀念、喪失正常情緒起伏的哨兵重新恢複自然的情緒起伏。

但,一旦改寫失敗,哨兵的精神可能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且, 改寫該有改變哨兵人格、三觀的可能性。

第四階段,覆寫者。

在這一階段,向導可以像寫程序、寫代碼那樣完全支配、掌控哨兵。甚至可以通過完全的覆寫將哨兵變成“另一個人”。

在這一階段,哨兵隻是一個軀殼。他們的精神、人格都僅僅是“出廠配置”。向導不滿意“出廠配置”,大可以自行修改哨兵的內在,再讓被更改了內在的哨兵自行去修正他們的外在。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此時的向導對於哨兵而言已不再是“向導”。而是……

全知全能的造物主。

第五階段——

葉棠將這個階段稱之為:“言靈使”

正所謂“言出法隨”。一旦語言被賦予了意義,這些意義就能夠對人的行動產生影響。

而到了這一階段的向導,不用釋-放出精神力進入哨兵的精神世界,光是用“語言”就足以讓哨兵按照自己的話來行動。

根據葉棠的推斷,絕大多數向導都在第一、第二階段。原主雖然是在第三階段,但原主本人並沒有這個自覺。且原主當時絕望地自我嫌惡著,她恨著自己,也平等地恨著自己周遭的人。她的自毀欲是刻在潛意識裡的東西,而這種潛意識或許改寫地不僅僅是楚瀟一人。

哨兵之所以會有保護向導的本能,會有想成為向導手腳去為向導完成向導所想之事的本能,會有待在向導的身邊、看到向導高興自己也會高興的本能,很可能是因為向導在不斷地釋-放某種精神物質。

打個比方,這就是螞蟻與蟻後的關係。

螞蟻和人類同樣,也是一種高度社會化的生物,它們和人類同樣,也擁有複雜的社會化分工。

蟻後用來統治螞蟻們的,是費洛蒙。

蟻後的費洛蒙會告訴螞蟻們它們該做什麼,它們屬於誰,它們的領土在哪裡。一旦失去了身上的費洛蒙,螞蟻甚至會認為自己“死”了。它們會挖坑鑽進去把自己“埋”了,然後像死去的螞蟻一樣待在坑裡。

向導對哨兵的控製能力還不到蟻後對蟻群的影響程度。

但彆忘了,哨兵與向導隻出現在這個地球上不過四十多年的功夫。四百年、四千年、四萬年後,很難說向導中會不會迭代出一位不需要和哨兵接觸也能控製哨兵的“蟻後”。

屆時人類會將進入新的紀元,那是一個真的能貫徹“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世界。

人類或許會像螞蟻一樣形成一個有個體存在,但決策不由個體,而由終端、也就是“蟻後”來作出的社會。

這樣的社會是絕對秩序的社會,反秩序的存在將被驅除、將被抹殺。

在某些人看來,這樣的社會一定是可怕的吧。因為這裡好像沒有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自由。

然而對於當代社會來說,這樣的社會才是理想的社會——現今的社會裡,不守規矩、不講規則的人幾乎隻會帶來暴-亂、災難以及數之不儘的人禍。越是高知階層越渴望和平永不變。

然而人類的社會,一成不變的時間越長,階級就越是固化。人類一天不消滅階級這種東西的存在,人類就永遠無法和歧視、暴力、戰爭說永彆。

葉棠並不想當“蟻後”。哪怕她的能力已經到了第五階段。

她更願意當一個觀察者,一個守望者。

也因此即使她洞悉了向導究竟是什麼、哨兵究竟是什麼,兩者之間到底有怎麼樣的聯係之後,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自己察覺到的東西,她甚至沒有用任何方式為這一切留下隻言片語。

“楚瀟,你的這份心意,我很感謝。”

葉棠仰起頭來,她的指尖輕輕碰觸到楚瀟的雙頰,像蜻蜓點水一樣。

楚瀟的腰腹卻是猛地一彈,像是被人用灼-熱的烙鐵燙過。

“隻是……”

葉棠並不在意楚瀟的反應是不是像在拒絕她的碰觸。他既不喜歡,她不碰就是了。

她的雙手雖然仍然抬著沒有放下去,卻也沒有再碰到楚瀟的肌膚。

“我不需要。”

“——”

這一刻,楚瀟有種預感,或者說是既視感。

“「忘記」吧,楚瀟。你會「忘記」你來找過我這件事。你會「忘記」你想當我手腳的這件事。”

葉棠溫柔的呢喃誘人沉醉。不論內容是什麼,似乎隻要是通過她嘴唇發出的音節,都會引誘著人沉入深深的、深深的黑暗之中。

那片黑暗如此溫暖,如此安寧。隻要沉進去,那些惱人的、擾人的、煩人的思緒就不會再浮上心頭。他會像他所期望的那樣,得到連一般人都能擁有、他卻始終無法抓到手中的安定祥和。

他……

“我不會忘的……!!”

用上全身地力氣戰勝本能,楚瀟撕開眼皮,一把抓住了葉棠即將放下去的那雙手。他用力把葉棠推到旁邊的牆面上,用酸軟到不可思議的膝蓋撐住沉重疲憊到下一秒就有可能不聽使喚地倒在地上的身體。

“彆小看人啊!!!”

楚瀟雖然不明白葉棠對他做了什麼,但冥冥之中,他知道葉棠想對他做什麼。

葉棠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的“言靈”楚瀟明明是聽進去了,可他卻沒有如同她想的那樣立刻“關機”,大腦開始自行運轉清除相關記憶的“程序”。

這難道是因為楚瀟被陳莎莉改寫過記憶,所以對她的“言靈”有一定抗性的緣故嗎?

那些個被她下令去自-殺的高官在她“言靈”的面前可是一個都沒有抵抗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連哨兵都不是。

能讓總是波瀾不興的人這會兒面帶驚訝,楚瀟頓時感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哪怕他頭暈腦脹,感覺自己就要暈過去了。他仍是咧咧嘴,搖晃著貼近到葉棠面前,瞪著她的瞳孔,睨著她在她唇上說:“被凡人拽下地的滋味怎麼樣啊?仙女。”

仙女?拽下地?

葉棠望著拚命抵抗她“言靈”效果、滿額都是汗的楚瀟,懷疑說出這種話的他已經是神誌不清。

她不知道楚瀟這一刻想起的是幼時聽到過的牛郎與織女的故事。

那個故事裡偷看到仙女洗澡的牛郎偷偷藏起了一件仙女的羽衣,以至於最小的仙女無法返回仙宮去。隻能在地上與他成了親,還為他生了子。

那時的楚瀟故事沒聽完就翻了很大一個白眼——這個織女是傻子嗎?沒有羽衣那再做一件就好。牛郎就是個賊,他人品這麼差,她為什麼還要嫁給他、給他生孩子?還有牛郎,這廢物可真是個爛貨。見色起意不說,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留下了織女。

他要真的喜歡織女,不是該好好地向織女表達他愛慕她的心意嗎?可見他也不是真愛織女。他就是饞織女身子,他下-賤。

可笑的是,這一刻的楚瀟竟然稍微理解了牛郎的心情。

凡人在仙女的面前,哪裡有那麼多的選擇?哪裡有那麼多可以選擇的機會?

他要是不把她拽到地上,她可能下一秒就飛回天上再也不會下來看他一眼了。

他沒有上到仙宮的手段,也沒有配得起仙女的身份。他沒有可以進獻給仙女的寶貝,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被仙女看進眼裡。

他太無力了。

所以即便卑鄙、即便可恥,即便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他也要試一試這唯一的方法——

他要抓住她,握緊她,不讓她從他的面前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