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舟眼睛眨了又眨，好半天憋出一句話來：“汪老師應該……和我們聊不到這些吧？”
顧西樓垂下眼。
晌午，陽光正好，透過玻璃，落在兩人臉上和手上。
這麼近的距離，他發現，許知舟鼻側有一顆顏色很淺的小痣。
隨著對方臉頰的升溫，變成的淡淡的透粉色，越發襯得視線範圍裡細膩的皮膚如奶油一般。
顧西樓舔了舔唇：“不一定，我們關係很不錯。”
許知舟：“……”
也是，汪成望在那麼多教練裡選了顧西樓，一定是非常信任他的。
而這個教練和他還是同類，男人之間，說什麼好像都不意外。
算了，反正不過是嘴上說說的，誰上誰下也沒什麼區彆，許知舟昂起頭，去看顧西樓的眼睛。
正要開口，門口傳來唐果的聲音。
“舟舟，你怎麼來廚房——”
看到廚房裡兩人的動作，唐果攸地睜圓了眼睛，“你們彆動。”
裡面兩人：“……”
唐果：“我靠，你們這樣有點好看，就這個姿勢，讓我拍個照。”
兩人再次：“……”
若是平時，顧西樓肯定不會願意。
他非常清楚他那位表姐滿腦子都是什麼東西，拍了照片又會拿去做什麼。
但現在——
顧西樓看著面前奶油色上的那一抹越發明豔的紅，唇角微微勾起，非常配合地讓唐果拍了照片。
唐果美滋滋拍完照片，抱著手機欣賞起來。
她是個插畫師，偶爾會接活畫一些漫畫。剛才拍的那張照片，光那個動作，那個氛圍，她可以以此為靈感轉換出一整套圖。
顧西樓則是繼續做飯，許知舟在廚房裡停留了一會，見對方沒再提起剛才的問題，便悄悄退出了廚房。
不是我不說，是你沒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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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樓吃東西比另外兩人更快一些。
他很快收好碗筷進了廚房，唐果一手抓著筷子，一手捏著手機在刷綠江。
“舟舟，那個【我欲乘舟】又給你刷深水了！”
“深水”是綠江文學城裡讀者可以給作者的打賞，每一個面值一百，然後作者能拿到其中一半的收益。
許知舟拿起手機一看，果然後台多了一百塊。
這家夥竟連著給他刷了兩個。
這個“我欲乘舟”是從一年前開始追他連載的，平日裡不怎麼吭聲，但幾乎每周都會給他砸一到兩個深水。
許知舟雖然撲街，但因為更新穩定坑品好，有一批一直跟著他的讀者。
這個“我欲乘舟”一出現，果然又有好幾個老讀者在下面回複，嗷嗷叫著“榜一你又來寵愛我們蘭舟老師了！我們又有福了！”
這其中，叫得最歡的當屬唐果。
因為許知舟從很早開始就定下了一個規矩，收到兩個深水會加一更，這樣一來，他就要在今天多加一更了。
許知舟很自然地回複了一個“親親抱抱麼麼噠”，然後很爽快地在留言區置頂表示自己今天會加一更。
哄好金主爸爸，非常有必要！
唐果歡呼了一聲：“我愛這個我欲乘舟！不行我等下回去要給你們在評論區寫同人文，我還能畫同人圖！正好剛才還拍了照片！”
許知舟無語地瞪了她一眼，不想和她這種什麼都磕的沒營養家夥一般見識。
——哐當！
廚房裡突然傳來重物摔落的聲音，許知舟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衝了進去。
隻見地上摔著一隻鐵鍋，旁邊還有一個手機，而顧西樓看到他，立刻彎腰下去，把這兩樣東西拿了起來。
許知舟擔憂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顧西樓拿著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然後收起手機繼續洗鍋。
許知舟確認對方真的沒事之後，才回到餐桌上。
唐果還在《隱欲》的評論區蹦躂，許知舟加快了吃飯速度，準備吃完之後去幫顧西樓一起清潔廚房。
“靠，這人是誰啊？”唐果把手機遞了過來。
許知舟咽下嘴裡的菜，側頭看過去。
【86511801】：綠江潭水深千尺，不及深水砸你情！
【86511801】：走，深水來一發！
【86511801】：求更新，求速肥，來顆深水激發作者潛能吧！
……
他的留言直接在評論區刷屏，因為他一口氣給許知舟刷了十個深水。
許知舟抓著手機的手在微微發抖。
唐果順手點進這家夥的作者專欄，發現對方隻關注了“獨上蘭舟”一個人，也隻收藏了他的新文。
她歪過頭，看著許知舟英俊的臉頰：“我的舟，這人該不會是什麼偷偷暗戀你的人吧？”
許知舟一拳砸到了桌上。
“十個深水！他想要我加更五章，他怎麼敢的！！！！！”
唐果：“……”
一牆之隔，連著砸了是個深水，準備等著“被誇讚”的顧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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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顧西樓送完唐果，順便回了趟父母的家。
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偌大的彆墅內很安靜。
他徑直往樓梯方向走去，還未踏上樓梯，身後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
“西樓。”
顧西樓腳步一頓。
“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顧西樓沒有回頭：“我替我姐拿點東西。”
聽到他說“我姐”，女人聲音明顯一緊：“她還在國外嗎？”
顧西樓抿了抿唇，本不想多說，最後還是回答道：“年底會回國工作。”
顧母快步走到他身旁：“那到時候你能不能勸她和我見一面？”
顧西樓本想拒絕，但看著面前人眼裡的殷切期待，又把話咽了下去：“再說。”
他說“再說”，就是有轉圜的餘地。
顧母心裡頭大鬆了一口氣。
今日顧父不在家，幾個保姆阿姨也都在放假，正是說話的好時候。
她吞了口口水：“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埋怨著我們，但其實你父親這兩年已經想開了很多……”
顧西樓的姐姐蔣北柯，在顧西樓五年級，她自己大一的時候和父母出櫃。
這件事給這個保守嚴肅的家庭很大的衝擊，完全無法得到理解的蔣北柯在一個暴雨夜從家裡逃離，遠走他鄉。
那之後，夫妻兩像是害怕什麼似的，對顧西樓所有同性朋友都嚴防死守。
可以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可以聊天的對象隻有唐果。
高考之後，不知道顧父聽了誰的建議，竟在暑假的時候給他連著安排了好幾場相親。
十八九歲歲的年紀，對情愛根本不懂，卻要被逼著去和他根本不認識，也不喜歡的女孩相處。
顧西樓徹底爆發，父子兩人狠狠吵了一架。
雖然後來在母親的周旋之下，兩人勉強維持了表面的和平，但顧西樓再沒有回家住過，偶爾回家也隻是來拿東西。
顧西樓沒什麼表情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如果想明白，就不會一再安排那樣的晚餐。”
顧母一臉慌張，試圖解釋：“那天他也不知道的……”
顧西樓直直看著她：“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就像你，也什麼都知道，隻是沒辦法接受生了兩個同性戀而已。”
“不！你不是，你隻是被你爸爸逼得太急了！”女人聲音急促卻透著篤定，“你隻是氣我們的！”
顧西樓不想再去聽這些早已聽煩了的叨叨，也不想再去解釋一些對方根本聽不進去的話，他移開視線，快步上樓。
等拿了東西下來，女人還在原地，他垂著眼，當沒看到一般朝著門口走去。
拉開門的時候，顧母往前快走兩步：“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不滿，但這裡終歸是你的家……”
話音還未落下，前方傳來“嘭”地關門聲。
緊接著，是一陣快速遠去的腳步聲。
女人閉上眼，長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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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樓拿了東西，去了一趟郵局。
之後是半天的私教時間。
一切結束之後，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旁邊的書房窗戶也一片漆黑，看樣子許知舟已經寫完更新去睡覺了。
顧西樓抿了抿薄唇，放輕聲音悄悄推開了門。
客廳旁邊的廊燈開著，許知舟雖然生活習慣一般，甚至有些糙，卻總會記得給晚歸的他留一盞燈。
雖然不是什麼特彆的事情，但是看到那一抹暖色，心情總會變好一些。
顧西樓腳下動作更輕，往前走的時候，餘光裡看到沙發上拱著一團東西。
“？”
不知是不是聽到他的腳步聲，那“東西”扭了扭，一隻白皙的手從上頭滑落下來，在略顯黯淡的廊燈下透著暖玉一般的光。
如此一來，原先在沙發上維持平衡的身體隨著那滑落的手，緩緩往外傾斜著。
眼看就要從沙發上滾下來了——
顧西樓三兩步走過去，在他滾落下沙發之前，將人拖著往沙發裡塞了一下。
他已經儘量收斂了動作，但沉睡的人還是因此睜開了雙眼。
雖說睜開了眼，但那呆呆的眼神證明了他還在迷糊中：“顧西樓？你總算回來了！”
顧西樓薄唇動了一下：“你……在等我回家？”
許知舟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他下午寫了六個小時，好不容易把更新和加更寫完，累得不行，就想著在沙發上躺一會。
他人還是懵著的，說話的時候也沒怎麼過腦子：“你走的時候不是說了等我回來嗎？”
顧西樓黑眸微顫，他剛才離開的時候是順口說了一句，沒想到許知舟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我說了你就等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也極溫柔。
若是許知舟足夠清醒，自然會察覺到眼下這個情況有些不對勁，可這會兒他不大清醒，滿腦子想著的是我肯定要等，不然誰給他做飯？
肚子得到主人的指令，清晰的發出咕嚕聲，在幽靜的夜晚分外清晰。
許知舟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我的肚子也在等你。”
雖然許知舟等他目的不純，但大半天的沉悶情緒因為這麼一句話和一個可愛的表情，頃刻間煙消雲散。
顧西樓很快笑起來，拉著許知舟的手腕：“走吧，給你下面。”
許知舟開心地順勢要坐起身，腳一動，整張臉立刻皺到了一起。
“怎麼了？”顧西樓緊張地蹲下身。
許知舟指了指腿的位置：“麻了。”
這是個雙人沙發，他睡覺的時候腳一直蜷在一起，血液不通暢，這會兒徹底麻成了一片。
雖然難受的整個人恨不得蜷成一團滾來滾去，許知舟還是想著要吃東西，他勉力晃了晃被顧西樓攥著的手：“要不你……先去煮面，我在這……緩一緩？”
下一瞬，顧西樓扯著手腕將他拉入自己懷中，另一手直直插入到他發麻的腿下方。
許知舟再不清醒也被顧西樓著突然的動作給嚇清醒了，他睜大雙眼：“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顧西樓手臂施力，輕鬆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往主臥方向走去：“去做比吃飯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