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早睡，第二天許知舟難得地比鬨鐘更先醒過來。

洗漱過後，他推開臥室的門，嗅覺立刻被一陣米粥的甜香味吸引。

緊接著的，是同食物香味一同飄過來的，廚房裡鍋碗碰撞的清脆聲音。

許知舟眼睛一亮，是顧西樓在做早飯！

那家夥搬過來的時候說過，做飯會從周一開始。

許知舟鼻尖動了動，滿含期待走進了廚房。

顧西樓似乎特彆不怕冷，哪怕現在才二十來度，都隻穿著無袖和沙灘褲。

晨曦的光照在他赤衣果的手臂上，常年運動鍛煉微微發黝的肌膚上泛著光，隨著他揮舞手臂閃爍著。

許知舟盯著看了兩秒，曲指敲了敲門板：“早呀顧同學！”

手裡拿著鍋的人動作明顯遲滯了一瞬，才慢慢轉過身。

許知舟看向他的臉，正準備好好誇讚一番，卻見顧西樓看著他，沒看太多表情的臉上帶著幾分……說不明的欲言又止。

許知舟第一反應是去摸頭頂，是不是他又忘了把橡皮筋取下來。

確認沒有再犯那種“錯誤”後，許知舟吞了口口水：“你……怎麼了？”

顧西樓眼珠子動了一下，看著許知舟，腦中浮現的，卻是昨天晚上睡前看的，獨上蘭舟的新文《隱欲》。

簡介裡說，本文寫的是一個從小飽受家庭約束，一直壓抑著自己同-性傾向的男人在遇到自己喜歡的類型之後做的一係列出乎意料的決定。

昨天那章章尾，寫的正是他和那個讓他一見鐘情的男人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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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雙特彆好看的腿，修長有力，肌肉勻稱。

盤在腰上的時候，讓人有一種被蛇緊緊攪著，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但最讓人移不開的是那雙癡癡看著你的眼睛，一刻也不願離開，仿佛你是那個他在這個世界裡最愛的人。

這樣的時刻，這樣的眼神，任誰都忍不住血氣上湧，無法自拔。

年輕男人用力喘了一口氣，按住他的肩膀，在這種抵死一般的纏綿裡回神過來：“差不多了，你——”

話音未落，就被身下人白皙的手臂勾住脖子。

那人一下又一下吻著他，潮濕的唇落在他臉上的各個位置：“還不夠。”

“我還沒滿足。”他用力摟著他，略顯沙啞的嗓音裡帶著惑人的鉤子，“你說過的，我要多少就給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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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樓用力閉了閉眼，將腦中那些晃動的熱辣文字驅散。

眼前人睜著一雙純情的眼，唇畔的小酒窩隨著他抿唇的動作微微顯露，更是和文中那個主角的反差極大。

在心裡再三告誡自己，正如文中主角三觀不代表作者三觀，同樣的，文裡角色也不代表作者真實意圖，一切不過是文字創作罷了。

顧西樓恢複如常淡定之色：“沒什麼，煎蛋配粥可以麼？”

許知舟彎起眼睛：“當然可以！我不挑食的！那我先拿筷子出去！”

顧西樓垂眼讓過位置，但這個房子的廚房不是很大，尤其對於兩個同樣個子高挑的男人來說。

許知舟靠過去抽筷子的時候，儘管他已經很小心了，腿還是碰到了顧西樓的膝蓋。

貼在一起的瞬間，他感覺到對方很明顯地往後退了一步。

許知舟：“……”

現在的直男這麼敏-感嗎？

許知舟取好筷子，對著他笑了一下，轉身往外。

走到門口時想起還要拿墊子，回頭卻見顧西樓依舊還是那麼站著，眼皮微垂。

看到他回頭，年輕男人挑起眼皮，看過來的視線……和剛才比，好像更複雜了一些。

這體育生怎麼了？

許知舟抿起唇笑了一下：“我忘了拿碗墊。”

顧西樓再次垂眼，讓過位置，這一次兩人之間的距離起碼有一米遠。

就算許知舟扭腰轉圈，也絕對不會再碰到他，和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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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舟第一次感受到直男對於身體接觸的“恐懼”，著實有些被震驚到了。

畢竟他以前也是住宿的人，宿舍裡那幾個也都是直的，大家平日裡都摟摟抱抱的，完全不忌憚什麼身體接觸。

難不成，直男還分不同品種？

住他家這個體育生是比較介意和人碰觸的那種？

默默在心裡記下這一筆，許知舟握住門把手準備推門進去。

下一瞬，裡面傳來了動靜很大的爭執聲。

是楊明朗。

“主編，你這樣會不會有些太過分了？就算你對我不滿，也不應該將矛盾轉移到許知舟那邊去！去勸說我汪成望簽下合約，和我們合作出版回憶錄這件事，哪怕我去都沒那麼容易，更彆提許知舟一個新人了！”

相較於他的激動，主編的聲音反倒是很平靜：“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哦小楊，而且你怎麼知道小許他完不成這件事呢？我倒是對他很有信心呢！”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哪有，我現在可是坐著的呢！”

楊明朗顯然是被噎得不輕，這一句之後好長一會兒沒有說話。

許知舟站在門口，有些猶豫，不知自己這會兒是否應該進去。

一陣腳步聲從裡面傳過來，門從裡面被拉開，他再沒了猶豫的機會。

楊明朗看到他，捏了捏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剛才都聽到了？”

許知舟先是點點頭，反應過來自己隻聽了一半，於是又搖了搖頭。

楊明朗：“聽沒聽到都無所謂，跟我走吧。”

許知舟連著眨了好幾下眼睛：“走？走去哪？”

楊明朗攬住他的肩膀：“我陪你去見汪成望。”

楊明朗走的很快，又攬著他的肩膀，許知舟隻能加快步子，說話的氣息也變得有些急：“副主編你陪我去？”

楊明朗假裝無奈：“誰讓你占著我的推薦名額呢？”

許知舟緊張起來：“我要是沒有通過考核，沒能成功轉正，是不是會影響到你啊？”

楊明朗側頭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因為快走微微泛紅的臉頰，勾唇道：“是啊，所以知舟你要努力。”

許知舟臉上的表情繃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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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不同，據說汪成望這兩年最熱愛做的事情是練拳擊。

這個點，正是他每天練拳的時間。

楊明朗打了個電話，帶著許知舟直奔對方所在的健身會所。

看過剛才楊明朗和主編的爭執之後，許知舟多少也猜到了自己即將要經曆的這場考核遠沒有之前主編說的那麼容易。

許知舟先是反思了一下自己這三個月的工作，幾乎沒有出過錯，和同事之間相處得也好。

除了很少參加部門聚餐之外。

一定是因為這個主編對他產生了不滿，畢竟他的行為看起來確實很不合群。

可他也不是故意的，部門每周都有聚會，若是參加定然來不及更新。

“他在前方。”楊明朗出聲打斷了他的惆悵，許知舟抬-起頭，隻見一個精神奕奕，看起來隻有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休息凳上綁手部繃帶。

楊明朗走上前：“汪老師你好。”

汪成望綁好最後一圈繃帶，放在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楊明朗，你倒是消息靈通，竟然打聽到我在這裡。”

楊明朗手臂彎撞了一下許知舟，許知舟立刻擰開手裡的礦泉水，遞了過去：“汪老師您好，我是川海文學部的許知舟。”

汪成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新來的？”

許知舟用力點點頭：“今年剛去的。”

汪成望：“來找我商量新書出版的？”

許知舟眼睛亮亮的：“是的，希望老師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汪成望看著他：“那你聽說過麼，我這人最不喜歡和新編輯打交道。”

許知舟：“……”

汪成望：“沒經驗，沒立場，沒成績，什麼都沒有。”

老人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似小錘子般釘入許知舟的耳中，“你讓我怎麼信任你？”

楊明朗有些尷尬地開口：“汪老師，負責和您溝通新書的人是我，他隻是跟著我一起來學習的。”

許知舟抿緊了唇。

雖然知道楊明朗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是為了幫他，但這是主編安排給他的任務，是屬於他的考核。

如果全由楊明朗完成了，那對他來說這份考核就是失敗的。

就算轉正了，也一定會成為他心中永遠解不開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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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洗手間的另一個訓練室裡，顧西樓在調整一批新到的沙包角度。

處理完最後一個，他站起身準備去找人開始今天的課，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沒有完全合攏的門縫裡進來。

“今天真的麻煩學長了。”

他皺了下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很快，那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但我總得自己先努力一下，如果事實證明我的努力沒用，我再來找你好嗎？”

顧西樓走到門邊，稍稍推開了一些門縫，終於看到了許知舟和他嘴裡的“學長”。

那個被他稱之為“學長”的男人比他更高一些，穿一身正裝，一副精英派頭。

許知舟站在他面前，半耷拉著頭，看起來明顯弱勢了很多。

“學長”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好了知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先自己試試。”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太多，就算你通不過考核，我也會讓你順利轉正的。”

許知舟猛地抬-起頭看他。

那男人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怎麼，不相信學長？”

許知舟擰著眉搖了搖頭。

於是男人又抬手，看起來像是要再去揉他的腦袋。

不過這一次沒成，因為突然的來電打斷了他。

應該是急事，男人接了電話，很快離開了，留下許知舟一個人有些出神地坐在洗手間門口的休息椅上。

他半仰著頭，頂燈的光落在白皙銳利的喉結上，可以看到那一段形狀姣好的凸-起不時上下滾動著。

顧西樓垂眼走出了訓練室。

視野裡多了一雙鞋，許知舟抬-起頭來，他剛才跟前台保證過很快會出去，以為這會兒是對方來催他出去了。

看到人，明顯怔了一下，驚愕道：“顧西樓！”

顧西樓慢慢解著手上的繃帶：“你怎麼在這裡？”

許知舟睜大眼睛，迎著他走過來：“這也是我想問你的，你怎麼在這裡？！”

顧西樓：“我在這邊兼職做拳擊教練。”

話音剛落，另一邊的訓練室門被推開，汪成望的頭探出來：“小樓教練，我這邊可以繼續了。”

他說著，視線落到許知舟身上：“你怎麼還在這裡？走吧，我最煩被人纏著。”說完，嘭地關上了門。

“……”許知舟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了吧，我來找他的。”

顧西樓的視線落在他就算展露著尷尬表情依舊漂亮得驚人的臉上：“我要上課了。”

許知舟揮了揮手，邊轉身邊說：“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我也回去上班啦。”

顧西樓一手推著訓練室的門，又回頭。

許知舟已經走到門口位置了，但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半撐在台面上和前台的人說些什麼。

隔著這麼遠，都能看到他微笑的側臉。

顧西樓微微皺了一下眉，抬腿進了訓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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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館裡有活動，顧西樓回去的時候已經過十點了。

書房的燈關著，看樣子許知舟已經寫完了。

回到側臥放好東西後，顧西樓沒有帶著換洗衣物去浴室，而是拿起手機點開了“綠江文學城”。

這麼順利就寫完了，顧西樓很想看看他到底寫了什麼。

令他意外的，是許知舟今天竟然請假了。

【置頂的請假條上寫著：抱歉啊家人們，今天工作上遇到了一些問題，實在來不及趕更新了，明天一定！】

顧西樓往下看，下面有好幾條讀者的留言，問他工作怎麼了。

許知舟回複了其中一條。

【獨上蘭舟：沒辦法，是很難搞的客戶，所以今天花了很多時間去研究他的資料QAQ，明天還要找機會去見他，要是這個任務完不成，有很大幾率會影響工作轉正……】

後面跟著好幾條讀者的安慰，有讓他不要氣餒的，也有說實在不行咱換個工作，不能這麼老受氣會影響創作之類的等等。

“獨上蘭舟”在後面都一一致謝。

將評論全部看完，顧西樓眉宇間折痕更深。

他是前兩個月才成為汪成望的私人教練的，當時是汪成望主動選的他，所以每次上課都很配合，他並未感覺到對方難搞。但確實也在同事間聽到一些他並不是很好相處的流言。

顧西樓知道許知舟在出版社上班，當初勸他搬來這邊的時候，他那位表姐擔心他們處不好，恨不得寫一份許知舟的人生檔案送給他，讓他好好“參考學習”，免得將來和許知舟起了什麼衝突。

許知舟是那種典型的彆人家的孩子，成績一直很好，就連入職考試也是第一名進去的。

這樣的人也會考核不通過，無法轉正麼？

顧西樓點了一下“獨上蘭舟”發的那條評論，想跟著回複一句。

嗯？需要注冊才能發言？

麻煩。

還是彆爛好心了。

之前那個惡心他的那個家夥，就是因為他幫忙打了一場球賽，才開始不停糾纏他的。

這是許知舟自己的事情，再不濟他還有他那個學長，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這麼想著，顧西樓乾脆地退出了軟件。

盯著屏幕上那個綠色的圖標看了好幾秒，手指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又點了進去。

顧西樓緩緩吐了一口氣，在屏幕上快速點擊著。他交了半年房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和許知舟住在一起。若是許知舟被辭退了，搞不好會影響到他。

再說了，若是他想要繼續追文，買vip總得注冊，早點晚點也沒什麼區彆。

三分鐘後，許知舟看到一個頂著默認數字id的賬號在自己的評論區留言。

【86511801】：蘭舟老師，或許你可以找一個認識的，和他關係不錯的人從中周旋幫忙一下？我以前遇到棘手的也這麼辦過，效果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