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崩潰般的發泄扔砸聲一直到晚間才慢慢歇下來。
仆人們噤若寒蟬, 他們穿著專門的仆人深色藏藍的製服,垂著頭,在遠離了那扇門後, 一個新來的仆人語氣有些後怕道:“小少爺這樣砸多久了?主臥的東西都換了幾批了吧?”
另一個仆人道:“好幾天了, 一直都這樣.......聽說是那位把小少爺的權奪了, 後面又把應先生拉下來了,現在都進數據監獄好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來。”
“大家族陰私的事情多, 之前還以為那位多寵小少爺呢, 現在不是照樣.......”
仆人們小聲說了幾句, 在某個人提到‘亂.倫’後,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新來的仆人眼神有些驚訝與迷惑, 但很快, 他就模模糊糊地知道原因了, 因為那位傳聞中的周先生回來了。
alpha身形挺拔修長, 男人攜著夜色歸來,風衣上都沾染了幾分晚間的清涼氣息,沉穩斯文的臉十分平靜, 他一邊脫下外套, 一邊慢條斯理地詢問弓腰的仆人道:“今天小少爺的情況怎麼樣?吃飯了沒有?”
仆人面上有些為難:“小少爺.......還是和之前一樣, 晚飯也不肯吃。”
周沉頷首, 側頭囑咐仆人們儘快上晚餐。
言罷alpha便走上旋轉的歐式樓梯, 他的腳步聲不急不緩、沉穩有力。
主臥中一片沉寂,周沉緩緩擰開房門,入目是一旁森冷的暗色,隻有走廊的燈光如畏首畏尾的蛇類一般爬入幾分房中。
光亮的入侵讓男人更加清晰地看到房內的逼仄雜亂。
緞面光滑的被褥撕扯著隨意著丟在地上,牆壁上被重物砸出一個坑洞來, 地面上更是毫無落腳的地方。
男人隨意按開牆壁邊的燈光開關,不遠處的仆人眼尖看到了床邊蜷縮著的蒼白青年。
小少爺看上去狀態十分不好,因為過大的打擊,青年再也不複從前一般的溫柔明朗、輕聲細語。
周眠的情緒變得十分陰沉不定,任何響動都會激得他尖銳崩潰,青年一張臉慘白如鬼,當然,即便是鬼,也是隻漂亮陰鬱的豔鬼。
周家宅邸中的仆人都被那位周先生叮囑過,平日活動儘量避開小少爺,即便不小心撞上了,也要保持沉默與機械。
其實仆從們私下猜測過,主人家如今如此避諱他們這些仆人,明令他們穿上統一暗沉的仆人服飾,再加上這段時間那位愈發不掩飾對弟弟的占有欲與愛.欲,有一大半的原因恐怕就是擔心仆從中再出現一個應燈。
如果周沉真的愛上了自己的弟弟,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主臥的大門被關上了,仆人從思緒中抽身而出,他不敢再多想,卻無法不注意主臥中傳來的聲音。
隔音擋板並沒有升起,房內的動靜稍微靠近一些就能聽清。
小少爺的聲音尖銳又刺耳,仆人幾乎可以想象到他謾罵痛恨的模樣。那張漂亮的臉上會露出最惡毒的表情,他企圖用最難聽的語言去侮辱兄長,恨不得將對方掐死才好。
而周先生一般情況下都是忍耐包容的,隻有小少爺提起那個omega、字字句句往男人心上紮針的時候,alpha才會冷下臉,目光陰戾。
隨後便是隱約的掙紮與嗚咽聲,小少爺的哭聲會逐漸變得綿長溫軟。
當然,偶爾也會是那位周先生一身狼狽,連臉頰上都布滿被抓傷的痕跡。
這邊的仆從大多都是新輪換來的,少有的幾個老人忍不住輕輕搖頭歎息。
他們待得久的人可還記得從前小少爺和先生關係好的時候,幾乎日日黏在一起,親密的仿佛一體共生。
所以國家強調倫理關係還是有必要的,就像小少爺和先生,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好好的一個家,親不似親、愛不似愛。
而且說句難聽的,按照這樣的頻率下去,beta的腺體雖然是萎縮不可標記的,但生殖腔受孕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如果小少爺真的懷孕了,那亂.倫下產出的孩子一定會得一些糟糕的病症........
這樣想著,仆人們都忍不住歎氣地想:造孽啊。心下都難免對那位小少爺產生幾分憐憫來。
晚餐上上來的時候,周沉已經半抱著青年下了樓梯,這段時間一直都是這樣。
alpha貼心地讓青年半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總是忍不住將弟弟當做寶寶一般的照顧。
隻是,從前的beta依靠著兄長,如今,卻是恨不得立馬逃離的反感模樣。
周沉倒是面色不變,男人一雙寬大的手掌宛如鐵鏈一般,將青年死死鎖在自己的身邊。
alpha拿起手邊的湯匙舀了一勺湯水,穩沉的聲音慢慢緩和下來,帶著輕哄的意味道:“眠眠乖,要吃點東西,不然身體會難受的。”
周眠並沒有張口,青年水紅的唇死死抿著,怎麼都不肯啟唇,任由油亮的湯水潤澤上下兩片唇肉。
周沉慢慢沉下眼眸,男人漆黑的眼中情緒晦澀不明,許久,他放下湯匙,輕輕笑了一聲,手中微微動作,有些虛弱的beta便怎麼也控製不住地撲進他的懷裡。
還沒等周眠發作,alpha便已經垂頭而下,溫柔細致地舔.舐他的唇肉,灼熱的呼吸在兩人的唇齒間流動,男人耐心十足地用舌尖試探,企圖撬開青年緊閉的牙關。
周眠其實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即便沒有挪眼,他也能看到四周沒有被屏退的仆人看過來的眼神,意識到自己和兄長在旁人眼中是何等荒謬瘋狂的表現,青年一瞬間羞恥的臉紅耳赤,牙齒咬得咯咯響動。
beta猛地推開alpha,他泛紅眼眶中的恨意幾乎有如實質化,聲音帶著顫意與厭惡道:“周沉,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我是你弟弟!”
男人沒有說話,他隻是慢慢的、無意義地笑了一下,並沒有揭穿兩人之間是誰先主動的。
一旁的仆人恨不得自己耳朵失聰,他們倒是想退出去,但沒有主人家的命令,他們隻能在這裡偽裝成一個個木頭樁子。
周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人,半晌,向來沉穩的男人忽地輕聲道:“周眠,我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說愛,也是唯一的一次。
就連情緒不穩定的小少爺有一瞬間都恍然停頓了所有掙紮的動作。
大廳裡一片死寂,仆人們已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散去。
周眠是記得的,在從前近乎三年追求兄長的時光中,他曾輕飄飄地對男人說過無數次愛,周沉從未回應過他。
男人總是無奈又隱忍地揉揉他的額發,輕聲道:“寶寶,有些話是不該對哥哥說的。”
周沉說:“全世界哥哥最寶貝我們寶寶了,哥哥會把所有最珍貴的東西都給你,所以寶寶不用擔心害怕,隻需要等著哥哥牽著你走下去就好。”
beta慢慢垂眼,好半晌,他用力地扯住自己的衣袖道:“周沉,都攤牌了,你也不用這麼虛偽了吧?”
小少爺微紅的眼眯了眯,他露出一抹稱得上挑釁的笑:“你說的那麼好聽,光用一個愛就能解決所有嗎?我也沒那麼蠢吧?周家產業都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你算什麼?我已經成年多久了,你依然不肯讓權給我,現在連我養的狗都要丟進牢裡,你到底是什麼居心,隻有自己才清楚吧?”
周眠說著說著,愈發理直氣壯,一顆心也慢慢冷了下來,他嗤笑道:“之前一直裝的高風亮節,說我們是兄弟,不能逾越底線。最後是誰半推半就應下來了?對,你沒猜錯,我就是故意勾引你的,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這種床上都那麼冷淡沒意思的男人嗎?”
周沉的眼細細地垂著,男人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面色似乎有一瞬間的蒼白。
周眠微微靠在椅背上,青年微微緊了緊手指骨,黑色的眸緊緊盯著男人道:“應燈會在床上討好我,我就是喜歡他那樣的,哥,我就是被omega上都不願意和你一直待在一起,這段時間你還不明白嗎”
alpha的瞳孔微微緊縮了一瞬,他猛地捏手腕,最後卻又慢慢脫力似的鬆懈下來。
男人輕聲開口,聲音啞而低:“所以,那本放在書桌上的《愛與禍患》,包括書中的標記,也都是故意的嗎?”
周眠顫了顫眼眸,並沒有回答。
周沉突然站起身來,他背對著青年,脊背僵直,啞聲輕輕道:“我明白了。”
男人道:“股份轉讓的手續早就在辦理了,隻是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想要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你栽培的人我都沒動他們。隻是應燈心思深沉,不是個好掌控的人,他對自己狠,對彆人隻會更狠。就如你所說的,不能把信任建立在縹緲的感情上。如果你實在很喜歡他.......哥哥也不會反對了。”
“寶......小眠,過幾天我會主動辭去董事的職位,路已經差不多都鋪好了,能用的名單都放在書房的保險櫃裡。這段時間......很抱歉,是我強求了。我會離開科隆,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或許,那場婚禮本來就是一場錯誤。”輕輕的歎息聲如煙霧一般消散在空氣中,隨後,高挑的背影逐漸被光彩吞噬,隻餘下最後一抹淺淡的陰影。